林廓一摸腰间的鲨鱼皮长刀,不假思索的吩咐兵丁先去御医院请御医。
“救人要紧,赶紧传御医来看看驸马爷的伤势。”
有五成兵马司的士兵立即快马加鞭的前往御医搬救兵。刚才进落英院探查消息的士兵低声向林廓道:“顾姑娘那边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给驸马爷看过,虽然伤口的流血止住了,性命也无大碍,但……驸马爷的一只胳膊恐怕是保不住了。”
“断了一只胳膊?”
林廓“呲”了一声,只觉得冷风顺着牙缝直往肚子里灌。这女人下手够狠啊,对着驸马爷都敢下狠手。早知道是这种程度的乱局,林廓说什么也不来。
顾柔派人给林廓送信、向他求救,送信的说是有急难,什么危在旦夕。他不假思索的就来了,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难收拾的烂摊子。还有驸马爷牵涉其中。林廓肠子都悔青了。
这一边,窦丁一听到自己家主子胳膊保不住了,顿时鬼哭狼嚎、不依不饶。非要五成兵马司给个说法,当场将坏人绳之以法。静媛公主府上的管家也不依不饶的跟着从旁起哄,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沸沸扬扬。
林廓被这一群人吵得脑仁子疼,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抽出腰间长刀,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雪亮刺眼。
“肃静!再有喧哗吵闹、寻衅滋事的,一律由五成兵马司收押!”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振聋发聩。吵闹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林廓的森严的目光缓缓从人群的头顶上扫过。他的神态威严,极具压迫力。人群中最后一点翻动的波澜也渐渐平息下来。他收起腰刀,刀锋与刀鞘碰撞,发出清冽的摩擦声。声音不大,在肃静的人群中清晰可闻,众人不寒而栗。
“随我进去看看情况!”他跳下马背,以目光示意身边一小队亲兵跟他进去。
一队高大威武、佩带腰刀的五城兵马司兵士在林廓的带领下,鱼贯着穿过落英院前院院门。幽静雅致的院落忽然之间显得异常拥挤。前院回廊前的空地上,一滩半干的血渍呈黑红颜色,浸湿了草地和泥土。
顾柔被杜红菱扶着站在回廊下,两人皆是脸色苍白憔悴。大概因为不常在户外活动,顾柔两颊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不健康的半透明颜色。顾柔的另一边,一身孜衣的蒙俊手拎佩刀,表情冰冷的站在一旁。
“民女参见五城兵马司副都统!”见林廓走到跟前,顾柔缓缓下拜。
林廓示意她起来,正色问道:“窦驸马现在何处?”
顾柔一双嘴唇都在发抖。她垂下眼睛道:“驸马爷人在后院。”
林廓点点头,语气温和的道:“我先去看看窦驸马的情况,麻烦姑娘带路。”
顾柔低低道了声“是”,带着林廓往后院而去。她走得很慢,脚步不稳。若不是杜红菱从旁搀扶,恐怕已经站立不稳。
林廓看着她死灰颜色的面孔,心中升起怜惜之情。
他快走两步,与顾柔并肩而行,低声安慰她道:“姑娘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武平侯府了。事情不会太糟糕!”
顾柔点点头,抬起双眼,勉强冲他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顾柔心里明白,窦景鹏的胳膊断在了落英院,如果这还不算严重的话,她简直不知道什么才算严重。
两人走到后院偏房前,林廓推门而入。光线明亮的房间里,药味和血腥气味奇怪的混合成一股刺鼻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窦景鹏脸色紧闭双目躺在床上,因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他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右臂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包扎。断口出的绷带渗出丝丝鲜血。床边,三、四名婢女和两名大夫正有条不紊的忙碌照看。煎药的煎药、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人人都轻手轻脚,生怕弄出一点响声。见林廓和顾柔进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工作,垂手侍立一旁。
林廓走到窦景鹏床头看了一眼,转向大夫问:“驸马爷伤情如何?”
大夫压低声音回答:“伤口经处理是无碍了。只是驸马爷失血过多,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苏醒。至于右臂……是保不住了。”
对窦景鹏的伤势,林廓早有心理准备,因此脸上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反而是站在他身后的杜红菱听闻此言,浑身瑟瑟发抖。
林廓又问大夫:“窦驸马的伤势能移动吗?”
大夫想了想道:“只要避免剧烈碰撞,应该没有妨碍。”
林廓转向顾柔征求意见:“我看我还是先把窦景鹏带走,让他留在你这里多有不便。”
顾柔点点头,郑重道了句“多谢!”。她明白林廓的好意,窦景鹏留在落英院只会引来更多的纠纷和不必要的麻烦。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挪走,至少落英院这边能松口气。
两人正商量着如何将窦景鹏送走,门房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由于太过慌张,跑进屋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窦、窦夫人来了...”门房小厮慌慌张张,如临大敌。一句话刚说了半句,窦夫人带着几个人如一阵风一样的冲了进来。门房小厮被这一阵风推到了一遍。顾柔认识窦夫人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行动如此迅速过。
她捂着胸口,一副心绞痛快要犯病的表情,疾步冲到窦景鹏床前。目光在儿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那只触目惊心的断臂上,窦夫人双手死死的捂住嘴,疯狂的惊声尖叫起来。叫声凄厉刺耳,如夜枭一般难听。周围的婢女、大夫被这一副骇人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景鹏、景鹏!快醒醒,快醒醒啊!”因为惊恐和惧怕,窦夫人一双眼睛张得老大,眼睛里全是泪水。她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混合在一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用十根枯瘦的手指抓住窦景鹏的肩膀,疯狂的来回晃动,企图唤醒昏迷中的儿子。 鸩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