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廓英姿勃勃,器宇轩昂。年纪轻轻已头角峥嵘,任五城兵马司副都统之职。他与蒋怀安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潇洒随意,纤尘不染,一个金冠束发,宛如天将。林廓将顾柔上下打量一番,又满脸坏笑的回头看看蒋怀安,一双形如飞凤的丹凤眼中含着不怀好意的笑:“这——我是不是应该叫声嫂子了?”
蒋怀安坦然答道:“没错!是该叫嫂子!”
顾柔满脸红云滚烫,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呛死在当场:“胡说八道些什么?”说罢抬脚就要走,却被蒋怀安拉住衣袖。顾柔甩开他的手,板起脸道:“我要去洗野果,你松手。”
蒋怀安闻言老老实实的撒开手,道:“禀夫人,我抓了只野兔,在屋里的土灶上…”
林廓见状抚掌哈哈大笑,却被蒋怀安一记老拳捶在胸口,抚胸连连干咳。难怪这两人能成为莫逆之交,简直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顾柔白他两人一眼,拾起地上的半袋水,抬脚进了屋里。
茅草屋的土灶上果然躺着一只肥硕无比的野兔,野兔被尖锐的树枝射穿双眼。顾柔烧了水,将野兔皮毛处理干净,又和野菜放在一起勉强炖了一锅肉汤,端出屋外。
蒋怀安和林廓一左一右正坐在门墩边喝酒。酒是林廓随身带来的,远远的都能闻到酒香四溢。林廓就着酒袋抿了一口酒,将酒袋扔给蒋怀安:“你和顾姑娘怎么认识的?我刚从晋州回来就听说你为了她闹到皇帝面前了。不过,找到顾姑娘这样能为你豁出命去的女人,哥们儿羡慕你!”
蒋怀安接过酒袋也跟着喝了一大口,笑道:“她于我是命中注定,失而复得。她为我不顾一切,我这条命也早交给她了。”
林廓笑声朗朗:“好一个失而复得,看来你俩缘分不浅。”
闻到香味四溢的肉汤,两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顾柔端着的锅上,口水流了一地。大概是真的饿极了,三人很快瓜分了一锅兔子汤,埋头吃得不亦乐乎。
林廓一边啃着兔头一边竖起大拇指赞道:“嫂子手艺真不错!我家厨子做得兔子汤都没有这个鲜。”
蒋怀安在旁边也吃得毫无形象。
酒足饭饱,林廓唆着手指问蒋怀安:“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你和顾姑娘?”
蒋怀安摇摇头,林廓又问:“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蒋怀安仍然摇头:“现在还很难说!”
“那你们后面什么打算?”
蒋怀安眉心微曲:“窦府那些前来搜山的府兵走了么?”
林廓豪气干云的拍拍胸口:“折腾了一早上,早走了。我们进山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现在山里都是我的人,我带你们回城。”
顾柔想了想道:“我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生还的消息。”
“哦?”林廓侧头看她。阳光从侧面照在顾柔脸上,如晶莹剔透的羊脂玉。
蒋怀安解释道:“我们生还的消息先不要放出去。等一等,看看是什么人会按捺不住先跳出来。”
“那么我带你们悄悄回去?”
“好!一言为定。”
林廓自己骑了匹马,又带了匹马。他将多余马匹分给蒋怀安和顾柔,让两人同乘一骑。三人踏着三百响的宵禁鼓点回了城。为了不引人注意,过了东门,林廓便和两人道了别。蒋怀安和顾柔回到落英院正是傍晚。周围一爿房屋皆点上了灯烛,屋檐下拢纱灯橘红色的灯光星星点点,点缀着人世间的烟火气息。唯有落英院前一篇黢黑冷寂。
顾柔诧异道:“没有点灯,蒙俊和红菱都不在吗?”
蒋怀安的脚步有一瞬的阻滞,声音十分为难:“阿柔——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嗯?”顾柔回头看他。
蒋怀安以拳掩口,轻咳一声,吞吞吐吐:“昨晚追杀我们的人中,有一个人的刀法和身形——很像蒙俊。”
听闻此言,顾柔如迎焦雷,浑身的血液一瞬间被全部抽走。她愕然立于原地,刺骨的冰冷感从躯干蔓延至浑身。
“蒙俊——”她皱眉,不相信的看向蒋怀安,眼神中全是不解和迷惑。蒙俊是她从死人堆里拔出来的,与她的感情胜过手足。他是她的同盟、她的坚实后盾。怎么会一转身成了追杀自己的杀手?
“不可能!”她盯着蒋怀安,坚定的摇头否认。背叛她的可能是这世上任何人,却不可能是蒙俊。蒋怀安的指责让她莫名觉得好气又好笑。
蒋怀安不再说什么,只拉起她的双手,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蒙俊的功夫臻于化境,在江湖中凤毛麟角,就算是被蒙住脸蒋怀安也不会认错。一颗心怦然坠地,摔得粉碎,锥心的疼痛让顾柔几乎无法站立。最亲近的人总是背叛和伤害她最重的人,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历史再次重演。
落英院里有人听到响动走出来探看,见到是蒋怀安和顾柔站在门前,门房的小厮以为是鬼混还魂吓得不轻。在确认的确是顾柔本人后,小厮拔腿狂奔,摁着头上的帽子一路高喊着回院子内:“主人回来了,真的是主人回来了。”
落英院登时有了生机,院子内灯烛依次点燃,杜红菱带着下人快步跑了出来。见到顾柔和蒋怀安立于门前,杜红菱又惊又喜。她拉着顾柔的手喜极而泣:“姑娘,你可回来了。红菱以为你...以为你...”一句话没说完,杜红菱已经泣不成声。
顾柔沉浸在蒙俊背叛的痛苦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蒋怀安以眼神示意杜红菱先将她扶进屋内。
三人进了屋,顾柔终于开了口:“蒙俊呢?”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杜红菱,杜红菱在顾柔的注视下窘态毕露,支吾难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目光不自觉的溜到蒋怀安脸上,寻求帮助。顾柔伸手扳住杜红菱双肩,语气焦急气恼:“红菱,我问你,蒙俊去哪里了?”
杜红菱垂头,双眼只肯看着脚边的青砖:“蒙俊——他离开了——” 鸩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