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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击鞠

鸩女谋 霍小星 3202 2021-04-06 17:49

  京城,圣元十八年初秋。

  一泓瓦亮碧蓝、清朗如镜的天空,天边绵亘着如玉素云。细雨过后,微风捎带着沁鼻而湿润的泥土芳香。柔和的秋日暖阳照得人浑身三百六十个毛孔都舒坦的张开。

  皇城内含章殿前击鞠场上,一身披羽冠的红袍男子驱动胯下良驹由远及近而来。马驹通体黑亮如锦,四蹄生风。油泥浇筑的地面被马蹄踏得“嘚嘚”作响。红袍男子矮身伏在马背上,左手牵缰,右执月杖。他轻巧牵动杖下七宝球直奔对方球门。着青色衣衫的另一队人马刚刚包围上来,红袍男子回马急旋,左冲右突之间瞬间将对方阵势冲乱。

  待甩开重重青色的包围,红袍男子将七宝球以月杖轻轻挑起。七宝球离地不及半寸,男子猛然挥动臂弯间的月杖,只听“嘭”的一声,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稳稳飞进了对方球门。

  看台上众人被这精彩的表演惊得瞠目结舌,待反应过来,随即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喝彩人群中最显眼的是名十五六岁少女。少女环佩金钗,浑身锦绣,带着如云仆从坐于看台左首。她起身鼓掌,爽声连连称好:“痛快!武平侯世子神勇无双,这下子皇兄可要输了。”

  当今圣上好马球。静媛公主性子直率,这话说得实在不给皇兄留面子。

  坐在静媛公主对面的杜昭仪顶着高耸云髻,面露不悦之色。她娇声道:“静媛公主此言差矣。比赛尚未结束,此刻安能盖棺定论?再说当今皇上文武双全,又怎么会输给区区武平侯世子?”

  杜昭仪眉如柔柳,明眸似笑非笑间含着一缕愠怒。她就是打心眼儿里看不惯静媛公主那副轻狂样子。

  周围的宫娥闻听苗头不对,立即低头垂手,默然噤声。

  静媛公主和杜昭仪两人不睦已久。静媛公主瞧不上出身寒微的杜昭仪,杜昭仪瞧不上静媛公主的行事做派。但凡两人碰面,无论大小事由都能闹得人仰马翻。平日宫里各种场合都想方设法将二人隔开,今日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又让冤家聚了头。

  静媛公主以眼风轻轻一扫杜昭仪,眼角眉梢的讥讽昭然若揭:“输便是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以为我皇兄和市侩一般小肚鸡肠?他既许了武平侯世子一对东珠的赌注,难道连这点东西也输不起么?”

  这一顿毫不留情的数落呛得杜昭仪登时面色紫涨,柳眉倒竖:“都是自家兄妹,皇上素日对公主也偏顾颇多,怎到了眼下公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呢?”她从软椅上猛然跳起,云髻上的累丝金凤振翅欲飞。

  静媛公主嗤之以鼻,伸出一根水葱样的食指,指一指击鞠场边石碑上镌刻的铭文,朗声念道:“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月衡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由然,狂乎执机?昭仪心术不正,只念亲疏岂非与谆谆铭文背道而驰?”

  杜昭仪遭此诘责应对无语,慌不择路的拉了坐在一旁的幽州督军之女宋桢为自己助阵:“宋桢,你说谁会赢?”

  宋桢的坐席靠近击鞠场,离静媛公主和杜昭仪颇有些距离。彼时,她正支肘托腮,紧紧关注着场上的蹴鞠赛。

  青红两队人马中,刑部督给事窦勋之子窦景鹏与宋桢最为熟稔。窦景鹏蹴鞠技艺精湛,可惜他今日这场比赛打得实在不好,至始至终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侧三步远的距离,无半点作为。宋桢看了半日,直觉无聊。往日里窦景鹏击鞠从不是这样谨小慎微,今日不知为何这般缩手缩脚。

  宋桢神游之间猛然被杜昭仪点了名。她心下一惊,回眸看向高台之上,杜昭仪和静媛公主都在等着她回话。两人瞪着乌鸡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宋桢暗自咋舌。她不想被杜昭仪拿来当枪使,也没胆量出言妄断皇帝和武平侯世子的输赢,只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笑眯眯道:“都说皇上真龙天子英武无双,世子爷武曲星下凡骁勇过人。皆非凡人,这输赢只有天能断,臣女凡胎肉骨哪敢窥测天意?这是万万断不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武平侯世子蒋怀安胯下良驹如激流回旋,迅若流电,一人一马左冲右突间又进了一球。

  静媛公主大仇得报顿觉扬眉吐气,欢呼雀跃道:“世子爷英武!”她讥诮的扬起下巴向杜昭仪:“若说刚才胜负还不足以盖棺定论,昭仪此刻又觉得如何?”

  杜昭仪泄了气,一张芙蓉面气得全无血色。她拧脸咬牙瞪着武平侯世子蒋怀安,心里将蒋氏一族上下十八代慰问了个遍。

  蒋怀安并不知场下有人因他赢球而恨得银牙咬断。他在振聋发聩的欢呼声中回身缓缓驻马而立,胯下黑色骏马朱幩镳镳,衬得马上的挺拔身姿愈发潇洒俊俏。

  不远处,当今圣上赵泓继着金冠黄袍,乘黄金羁枣红色高头大马攒蹄追来。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青、红两队二十余人。

  赵泓继乃大武朝最年轻有为的皇帝。他二十五岁登基,年号圣元,如今已经不惑之年。

  待到蒋怀安跟前,赵泓继驻马朗声笑道:“怀安巧捷,神乎其技。朕自叹弗如。”

  蒋怀安只拱手道:“承陛下相让,是怀安鲁莽造次了。”

  赵泓继以马鞭一指蒋怀安,道:“有你这样骁勇的将士,实乃我大武之福。朕有言在先,谁赢了这场比试,这对南海东珠便是谁的。景鹏,取朕的东珠来。”

  赵泓继言毕,跟在他身后的窦景鹏从后方催马上前。窦景鹏阴沉着脸愤愤然从腰间解下一只沉甸甸的鹿皮袋扔给蒋怀安。

  蒋怀安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鹿皮袋掂量一二才下马谢恩。

  窦景鹏面带讥讽道:“怎么?世子爷害怕皇上短了你的数吗?不过,世子这匹御赐的御风马果真良驹,旁人都难望其项背,赢了比赛也不意外。”言外之意蒋怀安倚仗宝马才赢了比赛。

  蒋怀安听得明白,却懒做口舌之争。他闲闲一笑,亲昵的拍了拍御风的脖子:“鞠政之胜负贵在道、天、地、将、法,与马何干?”

  赵泓继赞许道:“怀安此言甚是。”又转向窦景鹏:“若是将来景鹏也能赢朕,不管用的是什么方法,朕一样重赏于你。” 鸩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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