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好的女子?那朕的皇妹在你眼中又当如何?”赵泓继眯起眼睛,眼光中闪着不确定的危险性。
蒋怀安深吸口气,郑重道:“静媛公主金枝玉叶,臣不敢高攀。”一如既往的冷淡和疏远。
赵泓继摸了一把脸,神色疲惫。自从病愈以来,他明显感到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在以可怕的速度减退。身体渐渐负荷不了繁杂的朝政,连长时间批阅奏章都感到吃力。只有靠着陆家和镇妙道人进献的丹药方能勉力支撑一二。
他苦笑道:“这么些年,朕冷眼看着静媛公主跟在你身后契而不舍,朕看得都觉得累。你却始终不给一点希望。她又是那个犟得不得了的脾气……真是,孽缘呐。”
他又道:“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允许你娶顾柔为妾,为何她还不满足?”
蒋怀安道:“并非是她不满足,她从来没有向臣提过任何要求。只是臣不愿意委屈心爱之人。”
“委屈?”
赵泓继表情阴鸷的看了他一眼:“嫁给平南侯做侧室算是委屈吗?”
蒋怀安坦然迎着皇帝的质疑,道:“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待心爱之人,对她而言便是委屈,无关乎地位和尊荣。”这个道理,和不通的人永远讲不通。
“一心一意?难道堂堂平南侯终其一生只娶一妻不成?”
蒋怀安沉默不答,往向御座上赵泓继的眼神却透露出坚定无比的意志和信念。
赵泓继有片刻的错愕:“你竟然能够如此……”
立在房间一隅的鎏金时漏滴答作响,均匀的间隔带来永恒的错觉。使这一刻长如永夜。
两人的视线交汇。僵持之中即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又表达了各自的坚持。最终,赵泓继万般无奈的挥了挥手:“好吧!好吧!朕应允你便是!”
蒋怀安连忙跪谢圣恩。赵泓继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蒋怀安道:“若是朕不答应你,恐怕你还得跟朕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你这个人呐!哪里都好,就是——别扭!对!别扭!”
...
蒋怀安从宫里回到平南侯府的时候,满脸都是难得的洋洋喜气。连走路、吃饭都是莫名其妙的愉悦,惹得顾柔一脸诧异的直看他。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顾柔接过他的汤碗,走到一边的矮几边亲自为他盛汤。刚熬好端出锅的菌汤,冒着浓郁的香气。奶白色的汤色让人垂涎欲滴。
蒋怀安咬着筷子,笑眯眯望着顾柔纤细忙碌的背影,忽然道:“阿柔!你嫁给我好不好?”
“叮当!”汤勺磕在汤碗边缘的声音,热汤撒了顾柔一手。
“怎么了?”见她的背影默立原地,没有回答。蒋怀安小心翼翼的再次追问。
“侯爷的婚事恐怕要得到陛下的应允吧?”她微微侧过脸庞回应他,嗓音沙哑不稳,声线里含着不确定。每当顾柔想要缩回自己的堡垒,与他保持距离的时候,就会称他“侯爷”。
蒋怀安松了口气,笑道:“你是在担心陛下不同意吗?——陛下今天已经应允我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太意外,顾柔的脊背在蒋怀安的目光下直了起来。他几乎能想象她因惊讶而睁的大大的眼睛。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她说得结结巴巴。
蒋怀安放下筷子,撇撇嘴道:“这还算快吗?阿柔!你都二十一了,我都三十了。就算是平民百姓在我们这个年纪也儿女成群了。阿柔,我们都已经浪费了八年了。如果不是那件事...八年前你就该是我的妻。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还要等什么?”
是啊!她该心满意足的接受他的求婚才是,她却还在犹豫。
“阿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蒋怀安走到她的身后,双手轻轻扶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低头,一滴泪水落在汤碗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还不想嫁人!”
“什么?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蒋怀安扳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向自己。
顾柔猛力的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路落了下来,沾湿衣襟。
见她一边哭一边不知所措的捧着汤碗,蒋怀安不耐烦的将那汤碗夺取,扔在一边。
蒋怀安俯身看她,又站直身子直挠头:“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还没有准备好!”顾柔用力推开他,不由分说的转身跑了出去。
八年前,雪夜里那场让宋家付之一炬的大火还在她眼前熊熊燃烧。她站在风口浪尖,漩涡的中心。她的身份敏感又禁不起考究。哪天一个不小心被揭穿,她死不足惜,蒋家满门却要跟着遭殃。
“阿柔!”蒋怀安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人高腿长,三步两步赶上了顾柔的步伐。一伸手,将她生生拽回怀中。
“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他皱眉看她,眼中全是不容辩驳的威严。
片刻的沉默之后,顾柔抬起头:“侯爷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不明白我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八年前我亲眼看着宋家倾覆,我想我不能再连累其他人了。”
蒋怀安沉着脸道:“即便你不肯嫁给我,外界早已将你我二人视作一体。要是将来真有什么事,平南侯府也是跑不掉的。”
顾柔甩开他的控制:“侯爷这么说是逼着顾柔搬出平南侯府?”
蒋怀安有些发急:“阿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杞人忧天。”
简直越说越离谱了。顾柔跺跺脚,道:“侯爷浸淫官场多年,深谙其中规则。又怎会不明白敕封的侯夫人出事和无名无份的一个女子出事对侯府造成的影响之不同?”
蒋怀安有些赌气道:“要是真被你连累了,那是我的命,我忍了!”
顾柔苦笑的看向他,缓缓道:“那么,武平侯府几百口人呢?侯爷也不在乎了吗?”
蒋怀安被问得怔在原地。
顾柔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有些心疼:“我们都不是只有自己。身后还站了太多的人……” 鸩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