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美好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半年之后,我从薇薇那听来的又一个重磅八卦,便是蚩尤和轩辕正式开战了。起因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大抵是哪个部落侵了另一个部落,被侵犯的那个部落反叛了九黎部落,转而投向有熊国,轩辕为了表示对这个部落投诚的鼓励和嘉奖,派大鸿去帮他们对付侵犯的部落,本来侵犯别人的部落见大事不妙,立即求告蚩尤,蚩尤派了一员大将领兵相助。这个大将不是别人,便是刑天。
原来炎帝死后,刑天逃了出来,他与蚩尤有结拜之交。以前因着炎帝的关系,不可能效忠蚩尤,如今炎帝死了,私仇国恨,哪一个理由都让他只能选择蚩尤,他要报仇。
一心只想报仇的刑天,势如破竹般打败了大鸿。而战胜后,他也没有立即回去,却乘胜追击,一路打到了西陵氏部落。西陵氏部落自然不是刑天的对手,便快马加鞭求助嫘祖。轩辕派大兵迎战,一来二去,九黎部落和有熊国的战争,就这么全面爆发了。
这一次,我再也没办法漠然无视了。我知道战争的惨烈,无论是轩辕还是蚩尤,我都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有事。
这几年的修炼,我已经提升了不少。神女说过,我只要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就算下凡,也能随时随地变幻自如。但我知道神女还有个很重要的关口没告诉我,那就是合生术的诀窍。我必须掌握了合生术的诀窍,才能自如在蝴蝶本身和人形之间变幻。
这几日我变现得尤其好,每日一早便煮好了神女喜爱的甜羹,其余时间便把自己关在房中修炼。玉泉池里那株雪灵芝已经很久不开花了,休息的时候我会去和它说话,将我自己的心事告诉它,索性它只是朵花而已,还没成精,听了也无妨。
每年春天,百花会的时候,西王母都要大宴群仙,神女自然在受邀之列。以往我都没有兴趣跟着去,毕竟参加宴会的都是有身份地位仙术高明的仙,我去了也不过是蹭个边边角角打杂。今年我却卯足了劲讨好神女,让神女带我去见识见识。神女和采司都很吃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这感觉比我要剃头出家还难以接受。
我只得讪讪解释:“以前不去,是觉得自己仙术不精,慧根不灵,就算遇到个大蟒蛇也可能丢了性命,怕给神女丢脸,经过这几年的潜心修炼,我自觉得精进不少,可是日日在这瑶灵台,眼界不够,还需要跟着神女去多认识些道行高的仙友长长见识。”
神女气定神闲地端坐着,端起一碗莲花露来喝了几口,抬了抬眼皮赞许道:“呃,珠珠果然长大了,你既然这么有心,今年我便带你去吧,不过,采司看守瑶灵台,薇薇同行。”
我乐得跳了起来,扑过去抱住神女的腿:“神女这么说,便是答应了。可是珠珠还有一个请求,请神女务必答应。”
神女皱眉:“还有何要紧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薇薇可以自有变幻人的模样,珠珠却不能,去了昆仑山也不方便,珠珠的合生术修炼到最后一层了,还请神女告诉我合生术的关窍,让珠珠去了,也能随意变幻,不至于还困守在白日为蝶晚上为人的仙咒里面,让那些仙友们笑话!”
神女凝视了我一眼:“昆仑山是仙地,你也不受这个束缚?”
我嘟了嘟嘴,“神女,可万一仙友中哪个提议去昆仑山脚下,我,我岂不是一下露了原形。神女,好神女,总归我也修炼了这么久了,你就答应了我吧!”
采司在一旁帮腔:“神女,我也觉得珠珠这几年精进不少。”
“好吧!”神女放下手中的花露,抚摸了下我的头,“也该解除你的合生术了。”
合生术的最高境界,不是修炼到它的顶峰,而是当能够控制它的时候,将它从身体内驱除,相当于脱胎换骨,再造为人。这个过程相当重要,必须绝对放空。神女将我再次封在玉泉池底,命采司日夜看守。我闭了眼,根据神女传授的心法,将自己一切思绪放空,慢慢修炼。
成仙或许很容易,可修仙却是个顶顶痛苦的过程,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了身体的痛苦,受得了无我的煎熬。这次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神女说过的那些话。
在水底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我才彻底修炼成功。感觉神清气爽,身轻如燕,自己就从水底解了封咒出来。采司惊异地大叫:“珠珠有慧根,确然有慧根。”
还有几日就是白花会的日子,神女精心捡了园中两株夜明花包了,给西王母做贺礼。夜明花,顾名思义,夜晚开花,花能发光,然这花金贵得很,又娇气,百年才能培育出一株,实在不好养。好在瑶灵台仙气浓厚,园中竟然培育了五株出来,每日夜晚,熠熠生光。神女一下子就捡了两株,大方得采司咬牙切齿心痛不已。
神女笑骂道:“你这个小气的样子,西王母前几年送的那株雪灵芝,便顶上这五株了,今日我就拿两株去,你就这般样子,让那些仙家知道了,还以为我瑶灵台多么小家子气似的。”
采司嘟着嘴嘟囔:“西王母的昆仑山上,好东西比我们多了去了,一株雪灵芝便要换两株夜明花,神女真是好买卖。”
我一边帮着薇薇装那些东西,一边笑着对采司道:“采司放心,我这次去,看见西王母家有啥好东西就留意着,得了空找西王母要来。”
“呃,这还差不多!”采司一路将我们送到丹穴山的出口,这才慢慢踱步回去。
我已经几年未曾出丹穴山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能自由变换样子,更是让我开心地跃跃欲试。在云头上就变了好几次,一会人一会蝶,颇让神女和薇薇头疼。
从我们一路的云头上看下去的凡间,依旧是青葱碧树、农田沃野,山水娟秀,丝毫看不出有战乱的迹象,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以为薇薇听来的那些八卦,诚然就是个八卦而已。
我第一次去参加西王母的百花会,薇薇一路兴奋地和我说会有哪些神仙,哪个神仙什么样子什么脾气,我听得心不在焉,一边扒拉云头往下看,一边哦哦地敷衍她。有神女在,云头飘得也快,不过半日时辰,便到了昆仑山。刚要按下云头,却听得下面隐隐传来几声叫喊。
我和薇薇面面相觑。这声音急切凄惨,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神女凝神听了一下,伸手一拨,云头便朝着发声的地方落了下去。
快到地面,才发现声音是从一个空旷的洞里传出。昆仑山地势险峻,山脚下林深叶茂,怪石嶙峋,有很多深不可测无法见底的山洞,不是熟门熟路的或者有些仙法的人,很容易掉落进去。薇薇猜测,定是有凡人不小心误闯了进来,没看清楚一脚踏空了。
神女将我们留在外面,自己轻飘飘进去,不大会又轻飘飘上来,手里多了个人。多了个我一见就大吃一惊的人。
那人见了我翻了翻白眼,转身对着神女就跪下了:“女神仙,你又救了寒渊一命。”
神女微微一笑:“寒渊,你不安分在你的崇吾山呆着铸剑,又跑昆仑山来作甚?难不成又缺什么好材料,想来寻寻?”
寒渊面对神女,没有翻白眼,恭恭敬敬道:“女神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次来,可是来逃命的,不成想走的急了些,不小心掉进这个洞里,差点送了命。嘿嘿,就知道我这个人命大,每次都遇到女神仙。”
我好奇地道:“逃命?谁敢要寒渊大师的命?”
寒渊大师深深看我一样,立起身来恭恭敬敬给我和采司作揖:“两个女仙姑别来无恙。”我看了下薇薇,薇薇与他早就相熟,我并不感觉奇怪。
薇薇笑着回礼:“大师,你为何逃命?”
寒渊大师甩了甩手,叹口气道:“唉,怪只怪老朽会铸剑,他们打仗打得热闹,偏要来找我老人家,要我帮他们铸剑。我老人家懒散惯了,自然不肯受他们管束,他们便威胁要杀我,我只得来这昆仑山躲避了。嘿嘿,我老人家觉得,如果昆仑山都护不了我了,我就真的活不长了。”
听了这话,我终于明白薇薇所说的那些终究不仅仅是个八卦,还是个真真切切的八卦。轩辕和蚩尤,到底还是兵戈相向了。
我弱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那,他们就不能讲和么?”
寒渊大师又开始翻白眼,冷笑道:“小仙姑太不明白凡间之事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是你死我活,谁也停不下来了。”又嘿嘿笑了两声:“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是不去掺和这事,我决定了,就躲在昆仑山等死了。”
我犹疑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那,他们现在,谁胜谁负?”
寒渊大师皱眉道:“这可说不好,我来的时候,听说九黎族异常凶猛,又有刑天助阵,据说屡战屡胜,有熊国那边好像不敌多些。”他顿了顿,开悟道:“对了,蚩尤小儿得的那头凶兽九婴,帮了不少忙。”
我心中一凉,九婴都参战了,估计这仗打得不小。
神女给寒渊指了指道:“你往东南方向走,崖上那座草屋还在,看来你也只能暂且寄住在那边了。”
寒渊大师谢过神女,对我呵呵一笑:“我猜你是昆仑山上溜下来的小仙姑,果然是女神仙座下的小仙姑。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薇薇哂笑道:“大师,你和神仙的缘分也深着呢么?说起来也怪我,把落月弓的事告诉了珠珠,珠珠才会去找你讨要,她呀,最看不得人受苦受难的。”
神女叹道:“一切都是天意,蚩尤因落月弓得了九婴凶兽,如今九婴助他一战,只怕,天神选定的人间共主就要出现了。”
神女仰头望了回天,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大师请去吧,我还要带着她们两个去办正事呢。”
寒渊大师看起来也没受什么重伤,没有伤筋动骨的大事,他再次道了谢,四处找了自己散落的包袱,慢慢挪着往神女指的方向走去。
我们目送他的背影一会,也转身重新架起云头,往昆仑之巅的西王母宫殿而去。
西王母的瑶池百花会,果如薇薇所言,各路神仙们带着奇珍异宝前来朝贺,每人又都带着自己亲近的童子小仙,因此就算瑶池很大,里外九重天,也被挤得满满当当的。神女虽最不爱热闹,可也不得不应酬着,被青女一干人捉了去赏花。
我和薇薇看够了热闹,百无聊赖地缩在瑶池外一块假山下休息。来了几波童子小仙,邀请我们去蟠桃园逛逛,说看园子的神仙姐姐们,个个水灵绝妙,既然来了,必定要去观摩一下才是,顺便还可以吃两个不可多得的蟠桃。薇薇是来过几次的,对此自然提不起大兴趣。我这个仙一向觉得,再说的天花乱坠美妙绝伦的仙女,也美不过神女和嫦娥去。我日日在神女身边,看着那张精致面容和华丽气度,哪还容得下其她女仙的面容。我自然也是推脱身体疲累实在犯困,打发了她们。
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去做。揣着这个心思,我静静地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薇薇传来均匀的酣眠声。日头正好,卯日星君没有砸了西王母的百花会,洒下暖洋洋的灿烂阳光。薇薇耐不住这暖洋洋的烘烤,终于睡着了。
转头看了看,轻轻唤了几声,确信她现在是真的睡着了,我悄悄捡了片云絮盖在她腿上,自己猫着腰,踮着脚,悄悄溜出了瑶池。
一路跌跌撞撞小心翼翼避开不时从我身边过去的小仙们,下了昆仑山,我才猛然楞了下。只知道自己要下凡去看看,可真的脱开身了,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已经有几年都没有下过凡间,也不知道原来的那些地方是否还在,人可还好?我甚至都不知道轩辕谷那株紫荆花是否还在盛开。怔了半晌,最清楚的地方,还是只有轩辕谷可去。想了想,我决定先去轩辕谷看看那株紫荆花。这么想着,便使了个法术,化成个蝴蝶翩翩然向轩辕谷飞去。
昆仑山到寿丘山的路程有点远,即便我使用了仙术,可凭着一只蝴蝶的翅膀,依然飞得有些慢,足足走了大半个下午才远远看见它的山头。居高临下俯瞰,山中树木还是那般葱笼茂密、林麓幽深,将轩辕谷遮盖得严严实实。
沿着乐游湖一路进去,我的呼吸也变得紧张,仿佛几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睛,追逐的男女,炙热的篝火,幽幽的萤火虫和洞冥草,物是人非,不过几年的时间,那快乐阳光的人,已经成为一族上皇,为了土地和奴隶,为了权倾天下的财富和控制,正在战场上拼死搏斗,正在挥麾旌旗,踏平无辜族民的家园。他当年说过的那些话,都已经忘记了吧。
深深叹息一声,闻到紫荆花淡淡的香味。我总算觉得心中还有点欢喜。轻飘飘落下来,站在紫荆花树下,看着那一树绚烂的紫色烟雾,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我果然在这里能见到你!”身后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
回头一看,奇相是笑是哭的表情,“我以为,今日来又是个空,想不到真的见到你了!”
张开双臂,奇相扑了过来,我们紧紧拥抱在一处,几年了,她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多少变化。
缘分这个东西,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奇相说她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了这棵紫荆树,在梦里,紫荆树枯败了,树上只有光秃秃的枝杈,一朵花也没有。醒来奇相就觉得,这或许是冥冥中再告诉她,她应该来这里看看,帮紫荆树浇浇水,帮我保护好这棵常年不败的花,于是长途跋涉偷了阿爹的马跑了过来,没曾想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我。
我摸了摸紫荆树硕大的树干,“它是有灵性的树,一定知晓我会来。”
奇相也抱了抱树干,点头称是:“确实如此,我得要好好给它磕个头,也许它还能保护我呢!”
我笑眯眯看着她正经地敛了衣裙,跪下磕了三个头后,才道:“薇薇不是有去看你么?也帮我带了你的消息来,你还不放心么?”
奇相拍了拍膝盖上的泥,顺着坐下,抱着膝头道:“你说的那个小鹊仙,几个月才来一次,每次匆匆忙忙只说你一切好,我却不知道你到底如何?不过我也知道,你在天上,自然是一切好的。我既盼着你来凡间看我,却又期望你自此不再来,免得你难过。”
我点点头,轩辕和蚩尤的事,我早已知晓,奇相是不希望我看见他们相互残杀,是以觉得,我还不如不来的好。
我喃喃道:“轩辕,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奇相语调冰凉,看着远处道:“你醒醒吧,珠珠,从前他便不是你心中的那个轩辕,现在他也更不是当初的那个轩辕,他是王,是有熊国所有部落的大首领,他的心中,自来都有野心,只是以前做少皇的时候,没表现出来罢了,如今正经八百地做了了上皇,他的野心就出来了。”
“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有熊国已经是天下最大的部落,拥有最广袤的土地和最多的奴隶,他广施恩德,教化族民,帮助他们建造房屋,修缮工具,种植粮食,待人温恭和煦,难道这也是假的么?”
奇相叹了口气:“你呀,还是不明白,他做这些是真,他想要成为天下共主也是真。要成为天下共主,他就必须消灭其他部落,可要让族民拥护他成为天下共主,他便得有让大家拥护的能力和资本,以德治国,以武吞并,并没有什么相冲突的地方。”
奇相低头看着脚尖,顿了顿后又道:“不过,我觉得他这样也好,部落之间年年打仗不止,若他真能统一了天下,也许以后就不用打仗了。族民的日子也好过些。相比来说,他算仁慈的了。”
我弯着腰去看奇相的脸:“嘿,奇相,不要那么悲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奇相转而笑着揉了揉鼻子:“对了,我还好奇呢,现在是白天,你怎么能化身成人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几年,练好了合生术,以后可以随时变换了。”
奇相兴高采烈地抓住我的手,摇晃道:“真的么?太好了,以后可以随时看见你了。恭喜你珠珠。”
我苦涩地抽了抽嘴角,没告诉她我这次是瞒着神女偷下凡间的,很快就要回去。
“阿爹好么?身体如何?”默了半晌,我想起来这件要紧的事,感觉追问了一句。当日常常去奇相家借宿,阿爹沉默寡言,但总是为我们准备好许多好吃的,却从来不都问一句。
阿爹那时身体便不大好,所以奇相常常进山采药为阿爹诊治。那年震蒙氏叛乱,轩辕还是有熊国少皇,受命前去平叛的时候,不小心误传进了皓齿山的鬼雾森林。奇相当时正好听说皓齿山鬼雾森林附近有种奇特的神药能彻底根治阿爹的咳疾,却被轩辕的骨笛声吸引,救了他们。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轩辕和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大将常先。
“若你知道是他们,你难道会不救么?若你没救他们,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战乱!”我觉得奇相或许有些后悔当日救了轩辕。
奇相皱眉,捡了块石头扔进乐游湖,听见水中扑通一声,道:“无论知道与否,我都会救的。无论那个人是谁,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没有轩辕,会有别人,凡间就是这样,你不争夺,别人就会来争夺,这是宿命,避免不了的。”
奇相脸上露出柔和的光晕:“阿爹现在好多了,他的气喘也不那么厉害了,就是天凉的时候,偶尔会咳嗽多些。阿爹惦记着你呢,前几日还问我,说许久没见你了,可是嫁人了?”
我忍住心中隐隐的痛,嘴唇嗫嚅了半晌,牵出一个笑来。“阿爹咋不着急把你嫁了,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
奇相精怪地叫了起来:“说你呢,你怎么又拿我打趣,我这辈子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嫁了人,我就陪着阿爹。我身边有阿爹,有你,就够了。”
奇相顿了顿,仰头忘了回天,担忧道:“珠珠,现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第二十五章回忆(23)
奇相顿了顿,仰头忘了回天,担忧道:“珠珠,现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咬了咬唇。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是据传轩辕和蚩尤已经前前后后打了几十场大仗了,战况惨烈,我想去看看。
奇相不同意:“战场太凶险,你这么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和声安慰道:“你看我现在,已经可以自有变幻,现在是春天,蝴蝶都出来了。我可以化成蝴蝶,藏在蝴蝶群里,没人知道我是谁?我就看看,我也不做什么?”有些泄气地低了头:“我又能做什么呢?”
奇相知道拗不过我,只能眼泪汪汪地千叮咛万嘱咐。她想跟着我去,我断然拒绝了。且不说她还有阿爹需要照顾,就是那战场,也不是她这样子可去的,刀箭不长眼睛,她半分武功也没有,遇到事情,只能是白白等死。
奇相不服气:“你怎么就这般小看我,我不觉得自己比女节差。女节现在统帅方雷氏兵马,跟着轩辕南征北战呢。”
我愣了一愣:“她竟然亲自披挂上阵了么?轩辕,轩辕娶她做次妃了?”
奇相轻蔑地摇头,挽着我的手臂道:“这便没听说,轩辕如今顾不上纳妃的事吧,不过在我看来,战事一过,女节如此尽心尽力辅助他,她又是冲着轩辕的喜爱去的,娶她做个次妃,也是迟早的事!”
我嗯了下,惨然地点头。真能如此,女节也算功德圆满,我祝福她。同时心底也暗暗地佩服女节。一个女子,能如此韧性十足一切不顾地去全自己自幼的一个心愿,也是很不容易的。女节是我见过的,最坚韧、最锲而不舍的凡间女子了。
并了奇相的马,我们两个一路下山,直到不得已分开的时候,才和奇相告别。山水依旧,物是人非,我没来由地心里头一酸。到底是沾染了凡俗烟尘的心,见不得半点凡间之事,脱不了那份俗念。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回,算得神女此时应当在西王母的夜宴之中,不知薇薇可是醒了,她若看不见我,必得四处寻找,这一圈找下来,估摸也得两三个时辰,到那时,就算她禀报了神女,神女差人来拿我,我也早不知道踪影了。
这番盘算下来,心里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情绪。想着自己又要骗神女一回,连累得薇薇也要受担忧,直觉得自己很不厚道。然而我琢磨来琢磨去,也万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待回的时候,我便主动请罚,将自己封闭在玉泉池底下三年不出来,看能不能抵得过自己的这一番任性和罪过吧。
下得山后,我才知道,寿丘山或许是凡尘中最为安静祥和的一处地方了。沿途过去,随时可见到残兵败将,流离失所的各个部落族民。很多地方的田地荒芜,农具损毁,看起来异常凄凉。我化身蝴蝶之中,便有无数的蝴蝶围着我一同飞舞,大部分的蝴蝶是飞不了远路的,所以便是前仆后继,飞不动的留下,新的加入进来,我还算不寂寞,也不分外显眼。
为了不那么快被神女发现,我封印了自己大部分的仙力,这样和一般的蝴蝶好不了太多,飞了几日后,终于体力不支,只能找个镇子幻了人形下来歇脚,顺便打听下方向。
一家不大起眼的茶棚里,坐着两三桌闲聊的歇脚人,我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招呼主人来碗水。茶棚主人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妇,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皴皱的布衫,一双眼睛很是慈善和蔼。笑眯眯地给我上了水,又拿了两个粟米馒头,一碟腌制的青瓜,左右端详了我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走到另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半眯着眼晒着太阳,听面前几个客人说闲话。
喝了碗水,吃了半个粟米馒头,我才顾得上打量茶棚的歇脚人,看起来像是附近的农户,扎腰束裤,头上用草绳结挽,长须虬髯,年岁都有些大了。吃饱喝足,他们的话也多了起来。
说的都是些打猎下地的家常,我不大感兴趣。趁老阿姆加水的时候,问她有熊国和九黎部落如今在哪里交战了,该往哪个方向去?老阿姆愣怔怔地看了半晌,摇摇头说不知道,转身离去了。
我有些颓丧,托着腮帮子发愣。
旁边一个大叔模样的人转头看了看我,开口问道:“姑娘要去战场?那可是个凶险的地方,去了九死一生,看你这般文弱,也不是能拉弓射箭的人,去那个地方作甚?”
我想了想,编了个自觉得非常合理的理由,哭兮兮道:“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愿意去那种地方,只因家兄被拉去从了军,这都两年没有音信了,家中老父年迈,日日思念家兄,只盼能在有生之年见家兄一面,不然死不瞑目。家中再无男子,我只能将老父托付邻居照管,自己去军中寻一寻家兄,或许还有点希望。”
那大叔满脸同情点了点头:“唉,这场征战,害苦了多少家庭,散了多少家庭,姑娘这么说来,也是个有孝心的人。”
旁边一个男子道:“可是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我看姑娘风尘仆仆,估计是从远处来的吧,还是回去吧,别去找了,希望渺茫啊!”
老阿姆缓缓抬头,和声道:“姑娘,你还是听他们的,不要去了,这路途遥遥,凶兽又多,到处都在打仗,太危险了。”叹了口气,眼角沁出泪花,“可怜我两个儿子和我家那把老骨头,出去打仗半年了,也没个消息,不知是死是活呢!”
我望着老阿姆佝偻的身子,心中泛起酸涩,“阿姆的孩子也去战场了么?家中就剩下阿姆一个人了么?”
老阿姆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可不是啊,若我那两个孩子和老不死的在,我也不用一把年纪了,还来摆个棚子讨生活啊。这不,全靠这帮乡里乡亲的帮衬,才能让我这个老不中用的活着呢。”
那大叔责怪道:“阿姊这说的什么话,你家大牛二牛在家的时候,也没少帮衬我们,如今他们不在家,为了部落打仗去了,我们帮衬你,还不是应该的吗?”
我问大叔:“那如今打得如何?是九黎部落和有熊国交战吗?战场在哪呢?该如何去呢?”
大叔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姑娘执意要去么?可得想好了,你这样年轻的女子,往那个地方去可不平安啊?”
我点头,“必须得去,不然无法让老父安心!”这个理由编的我自己都感动了,眼角还迷蒙蒙挤了滴眼泪出来。
另一桌有个男子半晌没有吭声,此时沉声道:“地方我知道,就是不太好走。”
“在哪?”我急切地问道。
他抬起裤脚扯了扯,一管空荡荡的裤腿飘荡着,苦笑着道:“我刚从战场上下来,因腿摔断了,好歹捡了条命,幸好我是族民,不是奴隶,不然死也没有机会回家。我回来一个多月了,当时有熊国战败,九黎部落追击到牧羊山一带,现在一个月过去了,究竟如何了,我却不知了。”
“牧羊山,可是连接东夷和西陵氏的地方?”大叔插嘴道。
“正是,”那人点点头,猛然灌了碗酒,不想灌得猛了些,呛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他咳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和下来,眼神黯淡道:“太惨了,有熊国输得太惨了。”
我惊异道:“有熊国大首领轩辕,不是有应龙神兽助战吗?还有常先大鸿这样的猛将,如何会输得惨?”
那人冷笑道:“这都算得了什么,九黎蚩尤上皇,驾恶兽九婴为前锋,布得那血雾漫天盖地,手下边虞和刑天,就已经凶猛无比,还有风师雨伯能掐会算,呼风唤雨,加上他身后几十个兄弟,同心协力辅助于他,根本就无法抵挡。轩辕上皇与他,大战几十回合,没有一次是胜利的,现在节节败退,都要打到有熊国腹地逐鹿之谷了。”
我骇地手一抖,刚刚端起来的茶碗没拿稳,泼了一桌的水渍。听说战况如此,我再也没有办法呆下去了,急急打听了方向就快速而去。本想买匹马当脚力,可谁曾想,征战时期,农户家中能有头牛都算稀奇,哪里还有马。老阿姆给我指了指,说从这里走出去十里地,有个马贩子,兴许还能有匹马什么的。
我谢过阿姆,朝马贩子家奔去。可惜的是,马贩子也不做马贩子了,他的马都被征去打仗了,他也只能赋闲在家务农,见我问起来,还兀自感慨唏嘘了半天。
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的翅膀了。我化了蝴蝶身,奋力朝着夜色而去。
我以前还不懂得,凡人流行的一句话的真正含义。这话是小鹊仙带回来的,她日日流连凡尘,总能带回些凡尘的情思来。那话大抵是说,凡间的人觉得,若一个人太过想念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想念得骨子里去了,可又久不得见,若哪一日给了那个相见的机会,他反而会胆怯,不敢去见了。
可是这次,我却突然地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譬如我现在,越靠近他们的地方,我心里便越觉得忐忑,不知道若真见了他们,我又能如何呢?我到底要说些什么?我能劝蚩尤放过轩辕?还是劝轩辕放过蚩尤?无论他们哪一方,我都不希望有事。可这样想着想着,心里陡然便觉得甚凄惶,甚无助,甚没有头绪。这般惆怅彷徨下来,飞得也很没有滋味了,看看天色已晚,索性寻了个山脚落下来,仔细想明白了再走也不迟。
落下的这个山脚风景不错,前有水,背靠山,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入山,旁边有座破庙,虽然草棚有些落败,好歹能挡风遮雨,我寻了些干木柴,学凡人钻木取火,点了堆熊熊烈火来照亮和取暖。
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地上,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外面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太阳落了西山,虽然是暮春,山中的夜晚依然有些凉。我缩了缩身子,将火苗拔得更旺些,抱着膝头发了会呆,朦朦胧胧地有些犯困,闭了眼开始打盹。
刚盹了没一会,听见外面一片嘈杂,马蹄声、叫嚷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我惊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冲到门边。说是个门,不过是块竹篱,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夜色迷离中,一对人马跑了过来,看那跑的阵势,零乱而不章法,似打了败仗的逃兵。他们一路跑还一路往后看,感觉是后面还有追兵过来。
风声吹来一个男的叫喊:“将军,那边有个庙,我们去里面躲一躲吧?”
风声又吹来另一个人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好,我们先去里面躲一躲。”
听到这个声音,我楞了。扒拉开门跨出去,大喊道:“女节,快进来这里!”
马上的人了也楞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领着人马笨了过来,七零八落地停在我面前。女节一身戎装,曾经披散的头发也被冠束起来,虽然脸上略显疲倦,风尘仆仆,依旧很是干练,英姿勃发的样子。
她仔细打量了我一下,冲上来抱住我,又惊又喜:“珠姐姐,真的是你!”
她的反应让我有些突兀,也很感动。原来她这么想念我,我急忙拉住她道:“你们这个样子,可是后面有人追你们?”
女节点头,吩咐手下人赶紧藏马进庙,“是刑天,白天刚和他打了一仗,被他偷袭了,一直追到这里。”
我想了想,道:“你们快进去,我去引开他们。”
女节拉住我:“不行,珠姐姐,你不能离开我,”见我楞了下,又道:“刑天凶残暴戾,阴诡狡猾,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在庙里布阵,他不知底细,不会轻易进攻的,待我们稍事休息,就出去和他拼了。”
旁边几个部将也异口同声要和他们拼了。
我止住她:“你们这个样子是拼不过刑天的,你放心,我和刑天有几次交道,或许能说动他。等他走了,我再来找你们!”
女节依然拉住我的手不放:“珠姐姐可是当真,一定要回来找我!许久未见,我可想念你呢?而且这边到处都是战场,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
我拍拍她的手向她保证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将她们推进草庙,关好门后,我朝着刑天追赶的方向跑去。
刑天带着几十个人,刚追到外面,一眼看见了我,他停住了脚步。
半晌,刑天叫了声:“你是,玄珠姑娘?”
我微微一笑,敛裙拜了拜:“刑天大将军,别来无恙!”
他脸色身上都是血红一片,狰狞着眼睛,“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快离开这里,这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顿了顿,又道:“姑娘刚才可看见一队人马经过?”
我点点头:“看见了。”
刑天眼睛亮了亮,道:“当真么?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随手指了个方向:“好像是朝那边去了。”
他迟疑地看了看,“那边?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他身后部将有些不耐:“大将军,我们快些追吧,再不追就让他们跑了!”
刑天拿剑挥了挥,“你们,带一队人马过去追,你们这一队,随我往这边去看看。”
我暗暗捏了把汗,刑天果然就是刑天,不好糊弄。那两队人马扬蹄追了过去,夜色弥漫开来,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挡在刑天面前:“大将军,都告诉你了他们去了那个方向,你怎么不信我的?”
刑天跳下马,探究地看了看树林,又看了看我,阴恻恻笑了,“他们往那边去,是堵后路的,我觉得,他们在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多一点。”说着指了指草庙的方向。
我心一横,道:“大将军却待如何?俗话说,残兵莫打,穷寇莫追,难道大将军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刑天冷冷地道:“玄珠姑娘,这是打仗,可不是儿戏。我刑天从来都是不留后患。你快让开吧,念在你我还有几面交情,我不与你为难,你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伤了你,可别怪我!”
我手一伸拦住他前进的道路:“我与你们大首领交情甚厚,我本不该管这事,可你追的这个人,当日是我一个姐妹,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大首领何必那么绝,放她一条生路吧。再则,大首领放了她,也不会影响你的战绩,对吗?”
刑天仰头哈哈一笑:“有胆上战场,就不分男的女的,玄珠姑娘这是和我说笑么?”吩咐左右:“来人,将她给我轰到一边去!”
眼见得来两个人就要拉我,我一急,使了法术,那两人便蹬蹬退了两步,刑天瞪视着我:“玄珠姑娘用的什么武功?”
我虚虚一笑:“大将军说笑了,我哪里会武功。只是大将军不肯卖我这个人情,我又不能说大将军有何不妥,可我又答应了女节,看在以往的情意上,必得保她们此次周全,至于以后如何,我便无可奈何,可这次,我不能失信于人,只能拼死挡一档大将军了。”
刑天沉声道:“玄珠姑娘执意如此么?你可知道,纵虎归山,这是兵家大忌!”
我依然不肯让出半步,绝然道:“大将军此言虽不假,可她毕竟只是个女流,算不得纵虎归山。”叹了口气,恳求道:“大将军,就算卖给我一个面子,这次放了她们吧,下次你若再与他们相见,我便管不了那么多了。若你们蚩尤大首领怪责下来,你便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我以死相抵,你不得已才不能赶尽杀绝的,可好?”
见我如此坚决,刑天有些犹豫,旁边一个部将近前一步:“大将军,不可……”
刑天挥手止住他,半晌后道:“如此,我便破例一次,只是麻烦玄珠姑娘,转告他们,下次再遇见,便没有这么轻松放过了。”
我急忙作揖鞠躬:“感谢大将军!他日见了蚩尤上皇,我必定亲自谢罪!”
刑天冷笑两声:“上皇不知道还好,他若知道我轻易放过敌人,指不定将我五马分尸了。”
我嘿嘿讪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蚩尤上皇如此看重大将军,怎么舍得处罚大将军呢?”
刑天沉声道:“玄珠姑娘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刑天告辞!”说完,带着人马朝刚我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拍着胸口吁了口气,半晌才抬腿往草庙走去。女节他们严阵以待,看我的表情便知道已经将刑天打发走了,他们也放下心来,围着篝火取暖休息。
我和女节分了一堆火出来,坐在另一边相顾无言。
沉默了一会,女节才轻轻将这些年的战争和我大致说了一遍。她说的,与我在别处听见的大同小异,左不过是有熊国难敌九黎部落,主要是因为蚩尤有九婴,擅长布阵,喷血雾,轩辕的士兵一旦进入血雾之中,便无法辨别方向,也看不清东西,只能任人宰割。而女节说的另外一个,却让我很是震惊,她说蚩尤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铸剑之术,铸造出的刀剑锋利无比,见血封喉,轩辕的兵士大多以铁器为主,完全不能抵挡,是以才如此惨败!
铸剑术,我心中有些疑虑,这世上论铸剑术鼻祖,莫过于寒渊大师。难道蚩尤拜了寒渊大师的铸剑术么?可寒渊大师不是为了逃避纷争,都躲到昆仑山去了么?百思不得其解,我奇怪地问女节:“能以金铸剑的,最厉害的便是崇吾山的寒渊大师了,可据我所知,他并未参与任何部落之战,早就失踪不问世事了呢?”
女节亦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也猜想应当是寒渊大师的铸剑之术在帮九黎族,轩辕上皇也派了好些人去崇吾山寻铸剑大师,可惜童子说他早就云游不知哪方去了。上皇派去的人寻了整整半年,也没有半分影子。要是能找到他,得到他的铸剑术帮助,我们一定不会输的!”
我暗暗点头,这就难怪了,许是蚩尤知晓寒潭所在,早早就去寻了寒渊大师,大师也传授了他如何用金冶炼兵器。这个消息估计也被有熊国的人所知,便也派了许多人去寻,须知那寒渊大师做事,一切都要看心情好坏,他们不知寒渊大师的脾气秉性,话说错了得罪大师也未可知。若大师之意不肯传授技艺,他们来个威胁的话,寒渊大师不想与这些人周旋,所以才躲进昆仑山避祸。
女节添了把柴火,道:“珠姐姐可知道寒渊大师所在何处?”
我回神愣了下,道:“确实不知道,我与他也不过一面之缘,况且这几年,我也未曾下过凡间,哪里知道他的去处呢?”
女节点头叹道:“是呢,珠姐姐这一去就是几年未见踪影,让我们好想。现在回来,世事变迁如此之大,姐姐是不是也感怀惆怅得很呢?”
我默了一默,女节又道:“既然让我今日有缘再遇到姐姐,姐姐便随我回营吧,上皇见到姐姐,一定高兴坏了呢!”
我心里抽了一抽。此时此刻,我却不知是该见他还是不该见他。战况如此,他必定是焦头烂额心急如焚,我去了又能如何呢?我帮不了他,亦不想帮他。我既不想伤了蚩尤,更不愿意伤了他。凡间部落之间的战争,我一个小仙子,确然是无法左右的。此时我才才突然明白神女的话,神女说“凡间大小上百个部落,部落与部落之间结盟,又分崩离析,生存已然不易,他们天性又爱争斗,相互蚕食吞并,无所谓对错,只是我们任何人,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我们只能看着,远远地看着,待他们自己打累了,便自然会停下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凡间部落之间的铁律,没有人能改变和左右。”
他们之间的争斗,我只能是个局外人。可是,我真的能放手放得如此潇洒么?若真能无动于衷,我又从昆仑山偷偷跑来做什么呢?我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一点不够用了,想得头疼欲裂。
我思了许久,才道:“我还是不随你去了,我也帮不了什么,况且现在战况错综复杂,我去了轩辕反而乱了心神,你且告诉轩辕,让他多加小心吧!”
女节有些不信地将我望着,“珠姐姐,难道不想见一见上皇吗?”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我微微摇了摇头。
女节眼神迷离地望了望跳动的火苗,凄然道:“珠珠,你去见一见他吧,战事如此,以后只怕你想见,也见不到了!他现在正很颓丧,你去见见他,鼓励鼓励他也好!他真的,很想你!”
感觉心口一紧,疼得落下泪来。我答应了女节,去见轩辕一面!我也怕,他和蚩尤之战,输了性命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女节如此殷勤热切地挽留我,要我去见她心中爱得痛彻心扉的轩辕,其实是怀了别的目的。我以为她时候是真心的,譬如我真心地待她那般。一番权衡纠结之下,终于欢天喜地又心怀忐忑地随着她去见轩辕,我打定主意,就见一次,哪怕远远地看他一眼,全了我这几年里头的担忧困扰,我立刻就走,我去找蚩尤,让蚩尤退兵。毕竟现在,真正的赢家是他了。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