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抬头，慕歆略一颌首，就见莫扬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看见我怔了下，很快便过来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如释重负对慕歆抱拳道：“少将军，小蝶莽撞，多有打扰，莫某这就带她回去！”

　　我拽着莫扬的手，“兄长……”

　　莫扬却难得的瞪着我吼道：“跟我回去！”

　　我不置信地看着他，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兄长，他，他杀了……”

　　莫扬不耐烦地拖着我往外走，“好了，此事真相未明，快跟我回去！”

　　慕歆在身后幽幽一叹：“小蝶，其实莫公子和你，也不是亲兄妹对吗？”

　　我和莫扬俱都愣住，慢慢回身看着他，他坐在当中那张椅子上，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我喃喃道：“你说什么？”

　　慕歆却挥了挥手，“没什么，你们走吧！”

　　我沉吟了下，道：“少将军，若是你杀我莫府全家，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小蝶今日与你，就此诀别，以后就当做路人吧。合阳郡主是个好女孩，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娶她，那就莫辜负她，她是我认识的最善良的女子了！”

　　慕歆眼眶中有什么东西亮晶晶地闪了闪。莫扬微微颌了颌首，拉着我出门。到了院中，刚走出花园，我被莫扬扯得快要跌倒，正想叫他慢点，却听见有什么嘶嘶的声音破空而来。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莫扬扔了出去。

　　等我站定了回头一看，莫扬的手中多了把箭，箭头没入他的肩膀。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濡湿了他一袭墨绿衣衫。

　　我尖叫着扑过去，“莫扬……”

　　仲离本已经转身回去，此时也跑了过来。慕歆听见我的尖叫也从里面冲了出来。

　　莫扬咬牙笑着，将我挡住。我狠狠地瞪着慕歆，“你……”

　　慕歆只看了一眼，便转头大声嚎叫起来，那声音无比尖利，“到底……是谁放的箭？”

　　我冷笑着：“少将军要杀我们何必藏着掖着，这等放冷箭的事也做得出来。”

　　慕歆却不理我。仲离领着人跳上放箭的方向的屋顶，不一会却空空回来。

　　慕歆呵斥道：“是谁？”

　　仲离却摇了摇头，垂首一句话不说。

　　莫扬一把将箭柄折断，什么话也没说，只拿眼睛冷冷瞧着慕歆。

　　慕歆暗暗吸了口气，“莫公子，真不是我，仲离，去叫医师？”

　　莫扬拉着我的手，道：“既然少将军说不是你，那就不用麻烦少将军，我和小蝶先告辞了！”

　　出了门，安叔一脸惊诧。莫扬摆了摆手，示意安叔快把我弄上马车，他也很快钻了进来，安叔赶着马车快速离开，往莫宅的方向一路飞奔。

　　莫扬的伤很让我惊心动魄。虽然他轻描淡写并不在意，一再和我说自己并不痛，可我看着血将他简单包扎的布浸透，心里又痛又悔。

　　安叔早已在莫扬的指挥下用了上好的伤药，见确实无碍后，才搓着手上的血迹道：“公子，幸好箭上无毒，这是少将军下令放的箭么？”

　　我目眦欲裂，“不是他还能是别人，兄长就不该拉着我，”垂头又低声道：“都怪小蝶不好，让兄长受伤？”

　　莫扬柔声道：“不怪你，你哪里知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这事和少将军有关，却也未必是他下令。他要杀我，只需要挟制住小蝶，但是他并未如此。刚才若不是他和仲离制止，下一箭就过来了。”莫扬沉吟了下，道：“但是从仲离道表情来看，他一定知道放箭的人是谁？”

　　安叔道：“要不要通知九黎山庄？”

　　莫扬摇了摇头，摆手道：“先不用，他们还有别的要紧事，再说我的伤也不碍事！”

　　安叔沉默地想了想，点头称是，和陶陶一起出去。

　　此时莫扬坐在软榻上。我蹭过去挨着他，手轻轻抚了下他的伤口，自责道：“都是小蝶不好，小蝶太任性了，害你受伤。”我本想说他就不该顾着我，横竖我一个病秧子，挨上一箭也无所谓，然想了想，这样的话和他说终究无用，他看着我有危险，断然是不会袖手旁观，便叹了口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静心亭？”

　　莫扬像猜出我的心思，温和地笑着，腾出未伤的那只手摸了摸我的发丝，“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我若一早告诉你，你就不会独自去找他了。陶陶早上睁开眼，发现你不在房中，便来找我，我听说你下午独自去了我的书房，猜想你可能看到了妙一师伯的那封信，所以去找少将军报仇去了。”说着轻声笑出来，“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一个人，如何能对付得了少将军，还有将军府那些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多危险？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冲动了。”

　　我唔了下，红着脸道：“我想着趁他不备杀了他的，可还是给他躲过去了，是我学艺不精，是我没用。可是，妙一师伯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和封哥哥应该很明白，慕歆就是杀我们爹娘的人，为何还说此事未明？”

　　莫扬揉了揉我的脸，嗔怪道：“傻丫头，就算妙一师伯查到那布料是少将军独有，也不证明别人不会拿去做文章。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慕歆和他爹，应该是不同的目的，他爹若要陷害他，也很容易办到。再则，就算慕歆是我们莫府惨案的指使人，可莫封的爹娘呢？我们秋水山庄呢？这些都没有明朗之前，怎么能断了这条线索？现在这是我们最好的线索，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查到二十多年前的案子真相呢。”

　　我吐了吐舌头：“是我太鲁莽了，那现在怎么办？”

　　莫扬清冷一笑，道：“也不妨事，你这一去，慕歆本来不知道莫府的事，现在他知道了反而也好，若他真不是那个指使的人，那他就会知道一定有个很熟悉他的人在利用他的身份，妄想陷害他，他若聪明就会追查下去，不会坐以待毙！至少今日那个放箭的人，也让我们看到一件事，慕歆和这个放箭人一定认识，但相互之间又似乎有所分歧，只是……”他沉吟着低语道：“这人到底是谁？大将军的人？还是王后的人？”

　　我灵台突然透出点光，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早就觉得少将军那府中有怪异？”

　　莫扬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皮，“嗯，我和莫封早就知道少将军身边跟着人，他的静心亭外围有许多看似保护他的人，却又与他并不交集，这些人武功都不弱。从少将军的表现看，他应该是知晓得，却不知为何并不揭穿？”

　　我难得聪明一回：“或许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许是少将军明白这些人不会伤害他，所以睁只眼闭只眼？”

　　莫扬赞许地笑了：“小蝶聪明！”

　　待莫封知道我这一番冲动，已经是三日后了。他静静地听完莫扬地叙说，静静地凝目深思。偶尔拿眼神瞟我一眼，眉宇间都是捉摸不透都复杂神色。我一直抿着嘴，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自己的一方手帕，听莫扬和莫封分析此事。

　　莫扬并未过多说我遇险和他替我挡箭的事，也没有提慕歆最后说的那句话。莫封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起身在房中踱了几圈，才猛然站住，抚着额头道：“少将军是如何知道你和小蝶不是亲生兄妹的？这事，我也是前段时日元洲出事才知道的，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扬也有些惊骇，“确实有些奇怪！”

　　莫封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知道了二十多年前秋水山庄的事。秋水山庄惨案发生的时候，少将军还是个婴儿，自然不可能和他有关，但是若他知道此事，那当年的那个人，一定是少将军认识的人。

　　莫扬蹙着眉头沉思片刻，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莫封手中把玩的一把剑挑到他的下巴前，他才微微抬头，“什么？”

　　莫封奇怪地探寻他的表情：“你的伤不碍事吧？”

　　莫扬轻描淡写地唔了下，“一点小伤，不碍事。不过既然小蝶将这事撕开了一道口子，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明日我去会会他。索性回咸城后，除了昨日第一楼偶遇闲聊了几句，我们也没有真的去和他谈过这些事，你意下如何？”

　　莫封深以为然，“也好！”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