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恢复原身比较方便。此时日落西山了,夜幕降临,天色变得暗淡下来。跟着那两个女奴一路到了结亲的宴厅,里面挤满了忙忙碌碌的人。各色果品美酒肉类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桌子,中庭空地燃起熊熊两堆篝火,火光发出噼啪地爆裂声。四周院落房屋,各处角落都点上了火把和桐油灯,屋檐窗户山石上面挂着各色鲜花和红色毡幔,藤蔓编织的草帷从院子铺向一间装扮尤为华丽富贵的房间。
女奴们进进出出,言语中可以听出,这便是轩辕的新房。我顺着墙角从一处空隙飞进去,果然不同寻常,比外面布置得更为精巧富丽。新娘还未入房,女奴桑和女奴谷将筐中的林檎果摆放在桌上和床头,满意地环顾了下四周,拍着手一前一后出去了。
正好无人。只因我脖子上的那串红珠,须得在我为人形的时候才能取下来,趁着这个空档,我赶紧化身为人。将红珠缓缓放在铺着俪皮的床上,据太昊始设嫁娶以来,俪皮是昏礼中最为上等的贵重之礼。轻手抚摸着光滑柔软的俪皮,心中又是抽搐疼痛,脸上有光滑湿润的东西留下。用手摸了一把,手上一片湿漉漉的光亮。
那么多的兄弟之中,少典毫无悬念地禅让了位置给他。他生来便不是个平凡的人,果然还是从他众多的兄弟中脱颖而出做了实实在在的上皇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所作为。
穿过喜宴厅的时候,我看见了许多装束不俗的人,从他们的配饰和装扮来看,必定是轩辕的那些兄弟,其中有一个布衣兽袄,很是普通简朴的人,温和淡泊,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道。我想那应该就是轩辕最亲的兄弟炎,他已经分封出去做了部落首领,为了轩辕的大婚,也不辞辛苦地赶了回来,可见轩辕的婚礼,多么受人重视。
可我一路过来没有见到轩辕,也没见到嫘祖。此刻,他会在何处呢?正在女奴的伺候下穿上他最华丽的喜袍么?篝火已燃,他的骨笛会婉转出嫘祖精美绝艳的舞蹈么?
屋外有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我一个激灵,急忙变了原形飞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房门嘎吱响了,一个女奴的脑袋探进来看了看,又露出疑惑的表情重新关上。
我从屋里出来,再次来到喜宴厅。人比刚才更多了,黑压压地挤了一地,围着篝火三三两两坐在桌旁。轩辕和嫘祖穿戴一新,赫然出现在厅正方位。少典和附宝端坐上位,露出开怀满意地笑容。我能看出少典的脸上有些苍白,女奴说他身体抱恙,应该是还没好吧,可他的脸上笑得很是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挤得满脸的皱纹和胡须缩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
鼓声突然奏起,四周一片跺脚和呼喝声,踩着鼓点进来的是表演歌舞助兴的女奴。轩辕的脸色不算难看,眼神有些虚浮,飘渺不定地游移着。嫘祖全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气息,风情万种地眼神追随着轩辕,羞涩中有大胆,妩媚中有果敢,一袭五彩嫁衣,头戴五色花环,不愧是部落王凤,气度风姿活脱脱一个元妃的模样。我突然很自卑,我活不成她那个样子,也活不成轩辕想要的那个人。
这里很热闹,可这热闹与我无关。踉跄着翅膀扑棱出去,就着外面喜庆的空气,我大口喘息了几下快要窒息的心脏。感觉一只温柔的手慢慢扶上我的肩膀,回头看去,采司正温和柔婉地注视着我。
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我发现自己软弱得一塌糊涂,脚步虚浮得撑不住一双柔弱轻盈的翅膀。落下地来,我扑倒在采司的怀中。五彩鸟张开双臂将我搂住,拍着我的背柔声道:“不要怕不要怕,跟我回去吧。”
抽抽噎噎半晌,我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采司扶着我向安静处走去,淡淡地说道:“我们都知道,神女说,不经历这一切,你是不会死心的。现在你都知道了,珠珠,你那颗凡俗之心也该明白了,这番情劫是你必须历的,只有经历过了,你才能真的回归仙班,才能好好的修行。”
我望了望天,擦了把脸上的泪痕,“神女,她也来了么?”
采司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道:“姑姑没来,让我来带你回去。你在凡间这么久了,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该回去了。神女说过,如果你现在斩断情根会瑶灵台潜修,日后定然有慧根,若你不回去,还会经历更多痛苦。珠珠,这都是注定的,你不会拥有凡尘俗恋。”
我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采司,我太任性了!”
采司捧着我的脸,扯着袖子给我擦了擦眼角,柔声道:“不,珠珠,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注定的,是你这颗心必须要经历的劫,你也没有办法!”她跺了跺脚,又道:“唉,早知道我就死活不让你下凡就好了,都怪我,只要你不下凡来,就不会尝到人间的情爱。”
采司说着话,突然身子一僵。顺着她僵硬的方向看去,轩辕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背后,手里握着那串我放在他婚床上的红珠。
很久以前,小鹊仙薇薇曾经告诉我,说如果两个人有太多的话想说的时候,其实反而说不出来了,因为千言万语,不知从哪一句说起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前我一直不太相信,我们昆虫类一根肠子,不会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的那一套,所以神女和采司常常说我就是个透明人,心里有几句话,一眼就能看破。
此时此刻,我终于理解薇薇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我心里有许多话想和轩辕说,譬如我想告诉他,祝福他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再譬如我想潇洒大度地为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做个言简意赅的总结,轻描淡写地表示我不在乎,然后挥挥手洒脱而去,再或者深情款款地告诉他,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希望他以后能达成心愿,一展宏图。甚至我想和他说说那串红珠的诸多好处,让他以后好好保管,给嫘祖也行,能保嫘祖容颜青春等等。心中掂量了许久,斟酌了许久,很多话涌到嘴边,最后却觉得索然无味,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想轩辕或许和我一样的感觉,所以我们两个,就那样怔怔地对望着,半晌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采司从不让凡人看见她,所以这个时候,她其实是隐身的。于是乎,就感觉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那里对望着。望着望着,我的眼里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嫘祖悄无声息地来到轩辕身后,一只手轻轻地伸过去,握住了轩辕垂下来的一只手。
轩辕没有动,僵直地任由嫘祖握着。
采司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身体僵硬地无法挪动脚步。
这个画面有点怪。最怪的是,画面的一角,蚩尤眉头紧锁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我看见轩辕的眉头跳了跳。
里面陆陆续续地出来人,附宝娘娘带着几个女奴过来请轩辕回去。
蚩尤看不见采司,他以为我是一个人。他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向相反方向走去。我被他拖着脚步踉跄。采司抬了抬手,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但是她没有使用仙法,重重叹息一声后,消失了。
一步一回头,轩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我被蚩尤拖曳着,走得不太稳当。不太稳当的我,傻傻地问了句让蚩尤冒火的话:“你也是来喝酒的么?为何不进去喝杯酒呢?”
蚩尤一把甩开我的手,恶狠狠地咆哮道:“我真想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是怎么长的?”
我听了他恶狠狠地话,盯着他怒火直冒的眼睛,看了许久,扑哧一声笑了,“哈哈哈,你也觉得我的心肝长的不对啊,你说对了,我这颗心,本就不是我自己的!”
我一笑,蚩尤却愣住了。他摇晃着我的肩膀,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珠珠,你,你没事吧?为了一个蠢笨的负情人,值得吗?”
我止住笑,盯着他的脸,“什么?你以为我说笑的么?我说的是真的,我这颗心,本就不是我的,所以我付出去的情,也不是我付出去的,你明白吗?”
蚩尤怔了怔,突然一把将我搂住,抵住我的额头道:“珠珠,你醒醒吧,不要这样子。我早就知道轩辕不是真心待你的,他不会珍惜你,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我带你回九黎部落,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伏在蚩尤的怀中,我咯咯笑得花枝乱颤,眼泪却濡湿了蚩尤的衣衫。
我说的是真的,我本无心,奈何被心所伤。我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可我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这般心痛难禁呢?
蚩尤静静地抱着我,任由我眼泪鼻涕脏了他的衣服,他低声轻柔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一步!”
我不知道蚩尤为何要给我道歉,这分明不是他的错,可我没心思去想明白这些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我,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扫了一眼衣衫上那片污渍,呵呵笑着道:“那你当如何赔我呢?”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救了我的命,也是这般问我如何赔他。我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我没有银子。”又摸了摸脖子,“呃,那个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蚩尤敲了敲我的脑袋,“所以你便把自己最珍贵的红珠送人了?”
我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蚩尤叹了口气,“你弄脏我的衣服,陪我喝顿酒总是应当的吧?”
我唔了下,这个提议正合我意。我也正想找个地方好好喝它一壶。小鹊仙说过,凡人遇到烦心事总喜欢一醉方休,可是醉里消愁愁更愁。醉生梦死之后,醒来依然难消心头之愁绪。我却不以为然,就算醉里得个片刻糊涂,忘记一时总少一时。这酒中事,我虽不常干,此刻,却也只能当它是个良药了。
一番计较之后,我们决定在上邽找家上好的酒肆。说是酒肆,不过是草屋土墙搭建的圆形房屋而已。蚩尤于我分坐桌旁,客人不多,除了我们,仅有一桌而已。瞥见边虞在门外闪了一下,我搭着蚩尤的肩膀笑道:“边虞怕我吃了你么?”
蚩尤回头,不知是不是递了个眼色,外面便不见人影。我看了看,另外一桌是两个虬髯汉子,像是赶了不少的路,风尘仆仆。桌上一坛老酒,已经喝的七七八八,歪斜倒放一旁。
蚩尤给我的碗里倒了小半碗,我看了眼,抢过他那碗满满的酒一扬脖子灌了下去。甜糯甘醇的酒香顺着喉咙沁入肺腑,我吸了口气,朝那个瞪着我的男子弯了弯眼睛。
旁边两个人喝得有些醉意,斜眼觑了下我们,便回头不再理会,自顾自打开话匣子。凡人就是这样,喝了酒便喜欢叨叨,叨叨的还都是清醒时候不太会说的话。感情这两人也是如此,酒酣之时,完全不顾及旁边还有两个不相干的人。刚开始我和蚩尤不太在意,各自怀着心事推杯换盏,然那两人的声音虽然压得低,顺风却也跑了不少过来,听着听着,几个断断续续的名字入了耳朵,引起我和蚩尤的好奇,不由得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碗,侧耳细细辨听起来。
起头的时候,他们左不过时候了了说今日轩辕的大婚,说少典几十个儿子中,终究还是选定了这个出生时天降异象的轩辕来做有熊国的大首领,统领大小几十个部落,娶的乃是部落中最有实力的西陵氏部落女首领嫘祖,日后不可小觑云云。因我太明白轩辕出生那日的异象是因何而来,便听得不大有兴趣。更何况今日他大婚,乃是我心中之痛,更不愿意触及,连这个名字也不想听到,便妆模作样堵了耳朵灌酒。
蚩尤一直静静地陪我喝酒,此时有意无意地扫了几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估摸着边虞几个正候在哪个角落,等着蚩尤下令将那两人轰了出去。
边虞的影子刚闪过门口,抬脚要进来的时候,那两人中的一人却突地拍两下桌子,大喝道:“他奶奶的,可惜那日错过了落月弓,不然便是我拿着这神弓去献给轩辕,此刻你我二人何至于在此喝闷酒。便宜了狄货那老小子。”
我乍一听落月弓,精神一震,酒意省了大半。蚩尤也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碗,聚精会神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我发现蚩尤有个习惯,每当他安静思考的时候,便会几个手指头顺时针在什么地方敲打,有时候是桌子,有时候是手臂,停住这个惯性动作,倒不多见。
边虞停住踏进一半的脚步,退了出去。
那两人抬头望了望门口,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回头继续发泄遗憾。他们说的不着边际,东拉西扯,我还是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话里拼凑出一个大概故事情节。
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们,蚩尤并未撒谎,他确然派了两个人恭恭敬敬地将落月弓送回了崇吾山,确然交给了寒渊大师的童奴。然而那个童奴却有些贪玩。寒渊大师的的寒月庐在崇吾山的半山腰上,很多人都知道。可他的铸剑炉隐匿在崇吾山的谷底,世上却没几个人知道。当寒渊大师需要铸剑的时候,他就会独自去谷底的铸剑屋。那里终年迷雾,深不见底,我和蚩尤曾经去过,就是借落月弓的那次。寒渊大师从不许童奴靠近,每当他去铸剑的时候,对外便宣称闭关,闭关的时候,童奴则守在半山腰的寒月庐中。童奴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玩心颇大,没了寒渊大师的监看,便常常会溜出去玩耍,打个野兔掏个鸟窝什么的。
好巧不巧,那日刚刚送走蚩尤的人,他便又溜出去玩了。这次跑得有些远了,居然下了崇吾山脚下。
那个时候,蚩尤靠一把落月神弓制服了凶水河的神兽九婴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有些人便想见识下落月弓到底是把什么样的神器,可路途遥遥,没几个人能寻到崇吾山。即便寻到了崇吾山,也没人能找到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寒渊大师。再则,即便机缘巧合见到了寒渊大师,想从擅长装疯卖傻的他嘴里得到一星半点消息,据说比登天还难。
我是登过天的人,还好不算艰难。寒渊大师可以说是凡间铸剑师的鼻祖,他的铸剑术,据传来自天上的某位神仙。关于这点还有小小的传说,寒渊大师是个孤儿,生下来不久便被遗弃在昆仑山脚下,被一群狼叼进昆仑山养大。十岁不会开口说话,突然有一天,昆仑山某位路过的神仙看见了他,觉得他很可怜,又天生神力,便传授了他铸剑术。学会铸剑术后,他辗转来到了崇吾山,至于为何不在昆仑山而要来崇吾山,似乎和他的发妻有关。
因为这些因素,许多人即便有心也不愿意花时间来白费力气。然而总有那么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眼前这两位便是。
这两位都来自一个不大的部落,自小以勇武出名,学了些本事,总希望有一天能得到某位首领的赏识。可凭他们的身份,要见到首领也不容易。听闻崇吾山有个寒渊大师,蚩尤向他借得一把落月神弓制服了九婴神兽,他们也心痒痒地不远千里赶赴过去。然而在崇吾山转悠了几天也没看见半点寒渊大师的影子。这日两人正垂头丧气回到崇吾山脚下的一个村庄借宿,却偶然遇到了几条野狗在追赶一个童子。两人没有寻到童奴正心情不佳,见状也不去帮忙,站在旁边看热闹。
那童子被追赶得屁滚尿流哭喊不止。眼见着就要被撕咬,突然来了一人三下两下用石头将野狗打跑了。那童子愤恨地瞪了这两个见死不救的人几眼后,对救他的那人感激不尽。
两人也自觉理亏,只得讪讪地看着童奴和那人交谈。这一交谈不要紧,却让两人后悔莫及。他们这才知道那童子居然是寒渊大师的童奴。救他的人,叫狄货,自称是桥国部落的人。桥国,隶属于有熊国。
童奴感激地邀请那人去寒月庐做客。那人欣然前往。这两位悄悄摸了上去,听得那狄货打听落月弓的事,童奴感激救命之恩,便和盘托出,还将落月弓拿出来给狄货看。这两人隔得远并未看的真切,但是次日,他们亲眼见到狄货拿了落月弓出寒月庐。
因少典禅位于轩辕,又赶上大婚,这两人想着来上邽或许能碰上什么机会,前几日便来到了上邽,结果在上邽的街头,看见狄货穿戴整齐,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显然是得到了轩辕的赏识谋得了一官半职的模样。两人这番后悔,这才到这家酒肆来喝闷酒,不料却被我和蚩尤听了个墙角。
落月弓居然被轩辕所得么?我和蚩尤完全没有想到。然而这两人的醉话无凭无据,我们也不好随意定论真假。
面面相觑一番后,那两人已然醉倒,趴在桌上酣睡过去。
外面隐隐传来鼓乐声。店主进来喜滋滋道:“两位贵客,我们的轩辕上皇大婚已成,今日喜庆之日,上邽同贺,要出去放石花,二位不是上邽本地人吧,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所谓放石花,是凡间用以祝贺或庆礼的一种方式,取特有的黑石,拿藤条拴住相互击打绽放火花,此花瞬时即灭,却能不断击打出来,夜色中闪耀如天上的星光般璀璨美丽。不是一般人都能放好石花,需要一定的技巧和功力,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许多人暗暗较劲,看谁击打的石花更大更亮。然而放石花也很危险,因为凡间的房屋大多以干草兽皮为顶,火花一旦溅到上面便会引起燃烧,所以一般城邑中都会规定,只能去郊外或者水边放石花。
蚩尤看了看我变幻不定的脸色,摆了摆手。店主悻悻地离开了。
我慵懒地一笑,揉了揉有些醉意的脸颊。醉眼惺忪地指了指外面,我含混不清地道:“早就听奇相说过,凡间遇到大的庆祝活动都会放石花,耀眼夺目,灿如星辰,我却没有见识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见识见识也好。”
蚩尤凑过脸来,眼中汹涌着一片怒气,语气却很淡然,“为了那么个人,你何苦为难自己!轩辕算得了什么,我蚩尤从不将他放在眼里。自小如是,现在如是,以后亦如是。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哪里不如那个轩辕小儿,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不比你对他的情意少半分。玄珠,我不过晚了一步而已,若那日我早他一步去认识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他了。”
我醉得有些厉害,听他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也没记住,只伸出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脸,笑着道:“你,你错了,不止一步。你知道不知道,他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还没成仙呢,我还是没化成蝶的虫蛹,呵呵,你,蚩尤大首领,你为什么不早点认识我呢,如果你早点,如果你……”我话没说完,感觉头昏昏沉沉,便停住了。
蚩尤一把抓住我的手,逼视着道:“如果我早点认识你,你当如何?”
蚩尤的脸在我眼中荡漾摇晃,我呵呵笑了,“我就不喜欢他了。神女说,说过,我这颗心,注定要历一场红尘之劫才能消弭它的污浊之气。”喝多了酒,觉得身子有些发痒,我脑筋转了转,想起奇相说的“美人脱衣”,不觉红了脸,“奇相呢?她为什么给我撒这么多美人脱衣?”
蚩尤的脸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不待话说完,身子一沉,趴在桌上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