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恹恹,安叔赶马车很有分寸,加上走的官道,更是平稳。我拢着手眯眼想着心事,陶陶递了几次羊皮水袋,都被我摇头拒绝了。晌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一家看起来稍微讲究点的食铺。
四人停下来用午膳。我跳下马车后转头看了看,虽然曾经走过一次,只因上次去的时候,我有些时间是在马车内休息,很多地方也不没见过。安叔说上次路上用膳进的不是这家店,我不知道很正常。
看起来还不错的地方。跟着早就迎接出来的店家小厮进去,捡了个靠挂炉的位置,四人坐定后,莫扬随意吩咐上来些有特色的菜肴和茶水,小厮欢天喜地去了,不一会又殷勤地拎着一壶茶和几个茶碗过来一一摆上。
我打量了下四周,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不过几桌,见我们进去,抬头瞄了几眼后,又低下头专心吃喝。
客人不多,店家上菜就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小厮便托着一个硕大的食盘,边吆喝着“客官,菜来了”,边娴熟地穿过桌椅过来,将食盘中的几个菜肴端上来。
我觑了一眼,都是些家常的菜,豆腐、牛肉,外加一盘冬葵几碗米饭。坐了半日的马车,我有点累,胃口便不大好。捡了几筷子后就停了下来。
正好小厮上来一盆热热的青菜蛋花汤,莫扬便盛了一碗给我,嘱咐我喝点热汤下去,身体才会觉得暖和。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喝了几口。
“店家,来大盘牛肉花生米,再来二斤小刀,”随着这一声大喝,门口的厚帘被掀开,进来三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各握着一把剑,左右张望了半晌,坐到了我们后边的那张空桌上。
店家小厮去了灶房后院,只有掌柜的在前面招呼。听见动静,柜台后一直低头拨弄算盘的掌柜抬起头来看了眼,笑盈盈地走出来,搓着手过去招呼:“几位客官来了,要点什么?”
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稍胖的人瞪了一眼,粗声粗气道:“你这店家,刚进来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吗?大盘牛肉花生米,再来二斤小刀!怎的还问,休得啰嗦,快些去准备来,我们赶路都饿死了。”
掌柜讪讪笑道:“是,是,那不需要别的了吗?”
另外一个高瘦、颧骨凸起的人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面,“先这样吧,啊,先打酒来让我们暖和暖和。”
掌柜的应声去准备,转身碰上从后院回来的小厮,招呼道:“都听见客官说的了,快去准备吧。对了,先打二斤小白!”
看见小厮拿着一个罐子从一个大酒缸里往里灌酒,我知道,所谓小白,应当是当地一种比较常见的白酒。寒冷时节,这种白酒喝了最是暖身。
不大会,小厮又去端了牛肉花生米过去,照例拎了壶热茶过去。那三个人便不再言语,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起来。
我因无心饮食,便留意多看了几眼。那几人看着风尘仆仆,冷面冷眼,像是赶了许久的路。此时饥寒难耐,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只顾着大口咀嚼,嘴里发出响亮的咂摸声。我皱了皱眉,低下头专心把莫扬给我盛的汤喝掉。
用完了午膳,安叔去结账,我们三个坐了一会也起身离开。店里吃饭的客人,却似乎都不着急赶路,自我们进店以后到我们离开,一个也没有结账走人的,各自低声吃喝或是说话,对我们的来去浑然不加理会。
出了门,一阵寒意袭来,抬眼望了望半空。阳光甚好,红彤彤无甚温度地挂着,几朵闲适的白云轻飘飘地浮着,蔚蓝的天,俯瞰着这一片依然碧绿的山川河流树木,让深秋的萧索减了不少。
安叔结完账出来,店家早已把我们的马喂好。他去马车上那马凳,准备让我和陶陶上车。莫扬抚着他那匹青葱宝驹,等着我们进入马车。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祥和。
然而,就如莫封预料的那样,我们此行,注定了就不可能平静祥和。随着几声急促有力地脚步声,刚才那三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们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神怪异而逼迫。
莫扬挺了挺腰,一只手摸上了剑柄。
安叔一把拽住我和陶陶的胳膊,稍一用力,我们就被提上了马车,并被他塞了进去,他也一个箭步跃了上来,手中鞭子一扬便要驾车离开。
微胖的那人,脸上浮起一个诡谲的表情,指了指我们,叫道:“几位可是去咸城的,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时辰尚早,何必急着赶路?一起喝碗酒再走不迟。”
另外两人悄然拉开点距离,那架势,摆明了是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安叔警觉地保持驾马的姿势,沉声道:“三位壮士,我们一行还有事在身,今日就不叨扰几位,他日有缘,我们必定与你们不醉不归!”
一直沉默寡言的那个白净小个子此时开口,声音尖利刺耳,“这日不如撞日,几位又何必推辞?”
凭我的经验,这个人若不是男郎,就一定是宫中的公公。这么一想,心里吃惊不小,偷偷掀了帘子一角看了看,却不认识。
陶陶紧张地依偎过来,拽着我的衣角衣衫颇有经验地抖索着道:“小姐,我们是不是又遇到强人了,是不是抢劫的?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我嘘了声,止住她的话,静悄悄地看着他们。他们几个此时已经形成了三角形,围立在我们面前。叹了口气,不打估计是过不去了。
莫扬依然没有说话。安叔继续周旋道:“几位壮士,我们不过是赶路的生意人,没有什么酒量,怕扰了你们的雅兴。几位若是缺了酒钱,我们倒可以奉上一二。”
我看了看莫扬,他的嘴角牵出一丝阴狠清冷的笑。莫扬其人,断头歃血可以,双手奉上酒钱给威胁的人,是决计做不出来的。安叔不想有纷争,虽然我们人多,可真能抗衡的人,也就他们两个。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看起来应当是武功不弱,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还要分出来一个照顾我们,计划不周容易吃亏。安叔采取的是不吃眼前亏的策略。
“哈哈哈……”白净男子刺耳地笑了几声,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几个确实想要点酒钱,既然你们有急事,那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就当见面礼吧,我们哥几个借你们点东西,你们若同意了,我们也不好阻拦你们去办要事不是。”
看见一团东西飞了出去,稍胖男子伸手接住,掂了掂,又扔了回去。听见安叔那里“嘭”一声清脆的响声,“几位是嫌少?”
莫扬今日极为反常地不发一言,任由安叔和他们交涉。
那矮胖男子不屑地笑了笑:“你这是瞧不起我们。”
安叔道:“出门急,没带多少银子,容我们办完事,壮士报上名号来,改日一定登门奉上!”
矮胖男子道:“我们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既然你们小气,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你们银子带的不多,我们也不为难。就拿其它的东西抵上一抵如何?”
听见外面莫扬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哼道:“果然!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白净男子笑道:“果然是敞亮人。那我们也不兜圈子了,莫公子,只要你把玄珠交出来,我们定然不会为难你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有缘再见还能成为朋友!”
我也幽幽冷笑了下,心道果然是为了玄珠而来,看来封哥哥的嘱咐不是空穴来风。
莫扬朗声道:“你说的什么东西?我却没有听过!你们怕不是找错人了吧!”
矮胖男子冷笑几声,“错不了莫公子,你就不用装了,我们得知消息,知道玄珠已经出现,就在你的身上,你还是痛快点交出来吧,免得我们动手!”
莫扬清冷地哼了一身,“莫说玄珠不在我这里,就是在,你要想要,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白净男子上前一步,憋着嗓门道:“虽然我们知道莫公子是今年的武魁,武艺高强,不过,我们倒想试一试。”
莫扬轻轻地唤了句:“安叔……”顿了顿又提高嗓门道:“那莫某奉陪!”
安叔得了莫扬的指示,一甩鞭子,马车便朝着一侧移了过去。我抓住窗框,觉得眼前闪过一物,高瘦男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一旁。安叔的鞭子向他一甩,他腾空躲过,马车也随着向前驰去。
陶陶紧张地低声啊了下,随着颠簸的马车,身体斜了过来,她急忙抓住我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小姐,你不要朝外面看了,小心呢!”
我没回应她,扭头去看莫扬。莫扬此时已经一个对两地和另外两个人缠斗在了一起。他的寒霜剑影旋飞,衣袂飞扬,裹着团团剑光招招狠命。但是那两个人也不弱,武功路数变化多端,上下夹击,虽然暂时看不出来胜负,但是莫扬也不轻松。我有点担心,捏着领口的衣角衣襟,屏住呼吸提着嗓子。偏偏马车又因为安叔要分心去对付那个不断攻击的高瘦男子,颠簸得很是厉害。
我左摇右晃地差点抓不住窗框,只能使劲抠着横木,脸贴在上面。车帘被风掀起,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刺激得我不断打着寒颤。陶陶焦急万分,便更紧地抱紧我,希望能帮我挡点风,稳一稳身形。可由于她这一拖一拽,我反而脱了手,失去了支撑更加不稳,两个人一起滚到马车一边。
安叔估摸着从马车突然重心不稳中感觉到我们车厢内的尴尬,然而他也顾不了那么多,驾着车以之字形来回奔跑,避开高瘦男子的凌厉攻势。
三人武功均不弱,还很强悍。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