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出征之后,合阳郡主来看我时,也没有多少消息。莫扬离开王城后便没有消息。九黎山庄的消息更不是我这个在深宫中的人可以得知。想来莫扬和汶啸天也不是那么特别信任合阳郡主,所以她能打探到的消息,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我与外界,竟然像是隔绝了。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着爹娘和莫扬,不知道莫扬是否和爹娘回了元州,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尽日有些魂不守舍,练习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崔姑姑罚了我一回,让我把春和院里外打扫一遍。握着扫帚,慢慢将地上的落叶尘土扫到一旁,显露出干净的石子来。正是花至荼蘼的时候,繁华过,不多日便要入秋了吧,我有些萧索孤清。
小柔趁着崔姑姑不注意,拿着扫帚要来帮我,被我止住了。姑姑赏罚分明,若让她看见小柔帮我,只怕罚得更重。且小柔也会被我连累,我借口想念梅姨和碧云,让小柔替我去看望一下,把她打发走了。
春和院其她姐妹,看我在那里受罚,大多是心存幸灾乐祸,路过的时候窃窃私语一番,旁若无人的过去。锦绣和她的好姐妹棠梨很是傲然地望了回我,眼里竟然有深深的恨意。以前我在春和院打杂的时候,锦绣并不曾多注意我,只当我是个闲杂人,于她无碍,所以也并不针对我。自从那日小柔不小心让她崴了脚,而我又获得太子生辰跳头筹舞的资格后,她看我的眼神便不那么友善了。听说有一次棠梨和别说起,是我为了哗众取宠,故意让小柔去扑到她让她不能参加,这样我便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流言无稽,可我也辩驳不得。只因这宫中,人人都想出人头地,人人都想在主子面前争得一席之宠,只有这样,她们可怜的人生才有机会扭转。王上爱看舞蹈,若有幸能得王上青睐,一举升上去做个主子更是荣耀万分,终身有靠了。是以,她如此想我,也不算出格。只是我真心无此意,希望她能明白。我曾有一日,找了个机会想与她说得明白,谁料她却觉得我是故意嘲笑奚落她,对我更是怀恨三分。不过碍于崔姑姑的另眼相看,暂时也不能对我怎样而已。
此时见我被姑姑惩罚,她自然心中带喜,恨不能从此我就被弃之如敝履,她便可以重新获得她以前的风光殊荣。
避开她的眼光,我在心中深深叹息。锦绣矜贵傲气,自然不屑与我口舌逞强,棠梨却爱憎浮于面上,冷冷笑着极为仇快,“想不到风头正盛的人,亦有一时失足被罚的时候。”
我默默低头,划着扫帚朝相反的方向,将一些散落的尘土颗粒归拢。棠梨气怼不过,将我有心低让的态度看做是对她们不屑,更是气火攻心,几步过来挡住我的去路。
她一把抓住我的扫帚将我定住,逼视着我的眼睛道:“怎么?心虚了?还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愿意搭理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我叹口气,推着她的手道:“棠梨,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夺过我的扫帚扔在地上:“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立在原地,眼风斜斜扫到有几个姐妹路过,见我们争执,便远远观望。
我看着她的眼睛,又扫了扫锦绣的方向,缓缓道:“那日,我确实没想别的,只是不想我们春和院失去这个机会,被棠凤院抢了头筹,我真没想故意争锦绣的头彩。”
锦绣似乎很不信任我的话,别过脸去。
棠梨哼哼冷笑两声,“谁信啊?怎么就那么巧?临到快上台了,小柔就撞了过来,好巧不巧,偏偏撞上锦绣。自你来了后,小柔就和你要好,你们天天在一处,我们都不知道你深藏不露,你舞跳得好,只有小柔知道,她不是你指使的,难道是为了她自己?”
我无奈道:“小柔不是故意的,她那天确实不小心绊倒了,姑姑让她拿妆盒给锦绣,自然是向着锦绣的方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她嗤笑一声道:“好啊,我信!可是后来呢?跳完了,你不是还在领舞的位置上霸占着么?你若真不是有心,你去回了姑姑,你不要领舞啊?你把头舞的身份还给锦绣。”
我叹口气,道:“我和姑姑说过了,姑姑说,每支舞的灵气不同,锦绣的灵气在奢艳柔媚上,这次新编的曲子,依然是空灵飘逸的,不适合锦绣。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拍着手道:“哈,好话歹话都是你一张嘴说了算。下次排舞,你是不是说舞曲的灵气在于妖媚迷惑,也不适合锦绣。最适合你这种狐媚心机的么?”
我气得瞪眼,“你……棠梨,你别血口喷人。”
我懒得与她口舌是非,欲弯腰去捡地上的扫帚,她一脚踩住:“我血口喷人?你不是狐媚的,天天窝在司乐监这个地方,也能迷惑了王上去,你那个计策使得还真是成功啊,英雄救美,真是听着都让人热血沸腾。只可惜,你怎么都入了王上的怀抱了,却又被送回来了。没一举封个娘子僻个别居给你住,是不是觉得很是失望啊?”
她这话说的极其鄙视,只因宫中妃嫔,娘子是庶九品最末等级,地位非常低下的婢女之类,若偶然得到王上的宠眷而侍寝,又不得王上重视,才会被封为娘子,实实在在比宫女高不了一分半分。
我气得真想抽她一个耳光,心念动了动,终究觉得无谓和她计较,便用了点力逼退她一步,捡起扫帚转身就走。
锦绣满目幽恨地看着我,咬着唇,虽然不说话,眉心隐隐一点沉痛。我也懒得理她,拖着扫帚快步就想离开。
棠梨在我身后兀自不甘,又见有人围观,更是嚣张,叫道:“你干嘛走啊?说到你心坎上了,难受了?有本事你继续施展你的狐媚妖术啊?看看王上还能不能想起你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会跳舞?有点姿色?你以为你就玩弄点心计耍个狐狸精媚术就能吸引王上,做梦吧你。”
“哟,棠梨姑娘这是闹哪出呢?”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听出是小应子的嗓子,我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拖着扫帚继续前行。
小应子是御前的公公,姜公公的徒弟,自然身份不一样。棠梨被小应子撞见,立时有些讪讪,“是小应子公公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应子的声音遥遥传来:“我是来传话的,姑娘刚才说谁呢?”
棠梨干咳两声,道:“没谁啊,刚才闹着玩呢。公公传什么话?找姑姑么?姑姑在她自己的院里呢,我去叫姑姑去。”
小应子道:“不用了,我不找崔姑姑。”遥远地一声呼喊,“莫姑娘……你等等。”
我缓缓转身,“小应子公公,何事唤我?”
小应子上前几步,揖了一揖道:“王上让小的来传话,请姑娘去清月阁一见呢。”
“我?”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王上要见我?”
小应子笑意盈盈道:“对啊,姑娘快随我去吧,王上一会就从明光殿移驾过去了,王上说,要和姑娘一起用晚膳呢。”
我尴尬地看了看一脸木呆的棠梨,还有惊愕失落的锦绣,以及几个围观姐妹的震惊和窃窃,有心想推脱,“王上有说见我何事吗?我……我还有好多活没干完呢?”
小应子诧异道:“莫姑娘,这……可是王上召见,你还有什么活要干啊?需要我和崔姑姑去通融一下吗?”
我大囧,这不是打崔姑姑的脸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阻拦王上要见的人。我急忙道:“不用不用,我……我只是这身装扮实在太乱,容我去换件衣服吧。”
小应子看了看我,也觉得我这灰不溜秋的样子不合规矩,点头应了。我将扫帚靠石阶放了,转身往房中去换了件衣衫,又理了理发髻,这才心怀郁郁地出来随着小应子去清月阁。走出春和院好远,我都感觉到背后那些刀子一样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的脊背,刺入身体般锋利。
自我那日伤势稍好些离开后,便再没有回去过清月阁。此番随着小应子,一路红墙深巷地走过去,暑气之末的时节,掌灯之前的最后一缕余晖斜照,在王宫高耸巍峨的红墙绿瓦之巅勾连浅浅的光晕,行走在光滑干净的石子路上,低头凝目被不再有热度的日光拖曳出的长长身影,影子摇曳细长,似一笔轻愁,带引一树弱柳纤纤的萧索孤清。
锦带花依然盛开,团团簇簇的花张扬而热烈,锦绣繁华。细看处,已无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已是荼蘼,花期快过了吧。这繁华胜景之后,将会是更加孤寂的漫漫深宫。
我敛起心肠,不易察觉地绵长一叹,对着那个云霞之下负手而立的身影缓缓拜了下去:“王上万安!”
树下空庭,一张小巧精致的方桌,桌上摆了几样精致小菜,虚虚漂浮淡淡的香味。两张红木椅子,上面放置了紫红软垫,似已准备好客人到来。
菱香垂手低眉一旁,对着拜下的人儿浅浅弯出一笑。
王上背对着桌子,正仰目凝望一树烟霞。听见我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起来吧!”
菱香及时伸手扶起我。我璀然回她一笑。垂手立在原地,随着王上仰目的方向,徐徐看向树梢。一对紫燕归来,呢喃着在树梢上飞来飞去。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燕子,本是雌雄颉颃,飞则相随,入则同归,自古成为爱情的象征,为多少人缱绻称颂。这是爱情的鸟儿,如今王上如此痴看,许是见燕而思情,勾起了他与献美人的美好回忆了吧。
我不敢打扰,便静静地等待。
良久,他终于转身,眉梢笼烟地对我道:“这是最后一茬锦带花了。这燕子,也快要归去了吧。”
我唔了下,道:“快八月了,入了秋,燕子就要飞向南方去呢。”
他闭目沉吟一会,语气凄婉,含着一点入夜的微凉:“是啊,快入秋了,该走的终归是要走的。”
我掂量了下他的话,想是有感而发,便宽慰道:“王上不必忧烦,明年开春暖和了,燕子还会回来的。都说燕子最认旧巢,是忠情念旧的鸟儿。”
他点点头,道:“是啊,燕子尚能如此,人又为什么做不到呢?”
我浅浅笑着:“燕子年年清月夜,自然是因为懂得王上的心意。”
他含笑看我,道:“多日不见你了,在司乐监可还好?你的伤,好全了么?”招手让我和他一起坐下,“今日让你来,就是陪朕说说话。”
唉……我矮身对面坐下,心中叹息,偌大个王宫,佳丽三千,他竟然寂寞到要找我来陪他说话么?
思索一下,捡了句既不伤人又不伤己的话说与他:“是小蝶的荣幸。只是怕小蝶最笨心拙,不能为王上解一分烦恼呢?”
他眉目清朗,轻轻做个手势,伺候一旁的菱香便会意地过来布菜。他指了指其中一道,菱香夹了一筷子放到他的碟中,又夹了一筷子放到我的碟中。我拘谨地看了看菱香。虽然我在家中也是千金小姐,可却从来不愿意被人伺候到挟菜也要帮忙的地步。况且我如今的身份是个舞姬,虽然有幸坐在王上的对面,却也不想落下把柄。
王上拧眉看了眼,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一挥手,菱香便悄无声息地退到远处。姜公公体察圣心,自然明白,也挥手带领着一干人退的远远的。于是这日影花树,微风小院中,便只剩下我们二人。
桌子近旁,因早已知道王上今日要在院中用膳,是以早早掌上了几盏落地风灯。鎏金铜柱,琉璃灯盏,光亮而不被微风侵斜,照的这一处升起暖暖的暧昧之味。
他轻柔道:“这些小菜都是朕命人特意做的,这道果木熏鸭,皮焦肉嫩,是拿橡木椴慢火熏烤出来的,用了无数种佐料,有果木的香气,你尝尝。”
我轻轻咬了一口,果然不错,酥脆中一股果木的香气,将鸭肉的腥膻气去得敲到好处。这味道让我想起元州的陈记烧鹅。莫扬常常去陈记给我打包烧鹅,还有王家碧玉糕。不知以后可还有机会吃到元州的味道。
想到这里,我心里陡然觉得酸楚,泪花盈盈,眼眶中似有热热的一片。
他停箸审视。我低头咽下那块鸭肉,闭着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他慢慢道:“是觉得不好吃么?”
我楚楚展颜,道:“不是,很好吃。只是这个味道让我想起在元州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陈记烧鹅。陈记的烧鹅不是拿橡树熏烤,而是用松树枝桠的烟气来熏,熏到一定程度,然后再配上各种料文火卤出来,入味很深,也有股松树的浓香。”
他饶有兴趣地点头,“原来如此,以后有机会,朕也要去尝尝。”
我浅笑:“恭祝王上早日达成心愿。听说王上早年,也常常微服民间,献美人便是王上体察洛城的时候相遇的,成就了一段佳话。”
王上含情看我,“元州可有佳人?”
我抵住他灼灼目光,:“元州人杰地灵,自然佳人众多,王上去了,必定再得一段佳话良缘。”
他突然郎朗一笑,似有些悲怆:“纵然佳人易得,终不是那个佳人。可知容貌绝世者多,有灵魂的少,有灵魂的人中,解语的少之又少。”
我凝目一笑,“如献美人一般的佳人,自然难再得了。”瞥见他面色沉暗,我又赞道:“王上重情重义,献美人定然远在西天也是感念至深。”
他吃了口菜,突然道:“今年北方狄人屡屡侵边,朕这些日子都在为此事烦心费神。”
合阳郡主和我说过,少将军也已经披挂上阵,远征戍边去了。只是却不知道王上和我说这话是什么用意。难道他觉得我能为他解这个烦恼么?我暗暗想,若他真这么认为,那可真是看错人了。我这个人,自小仗着身体不好,最是偷懒,不学无术,平生就喜欢个花花草草歌舞升平,国家大事这样的费力活,实在不适合我。
他并不在意我此时忽闪不定的脸色,继续道:“朕容忍了许久,这次万万不能在容忍那些狄人。所以派了大将军府的少将军挂帅出征。少将军临出行前夜前来见朕,保荐一人与他同行,朕思量再三,便答应了。他保荐的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诧异道:“我也认识?”
他眼风淡淡一扫,“便是你的兄长,莫扬!”
合阳郡主带给我的信中,莫扬说“珍重自身,待我归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竟然是要和少将军一起去北疆平乱,此一去战火萧萧,他是否能平安归来?慕大将军若是陷害他的那个人,少将军会不会也知情,他与之同去,会不会遭到暗算?少将军为何要向王上保荐他,难道他去求了少将军么?莫扬啊莫扬,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让你离开王城再也不要回来么?你竟然自己主动送到虎狼穴中。
手中筷子一紧。
王上深深注视我道:“小蝶,你在想什么?”
我茫然啊了句,道:“王上是说少将军保荐我兄长,他为何会保荐我的兄长?”
王上道:“你兄长是今年武魁,武艺自不在话下。狄人凶狠,少将军觉得他去了能有用武之地,而且你兄长是死罪赦免,亦可戴罪立功。朕想了想,便同意了!”
我懵懂看着他,“王上是说,同意兄长与少将军同去……戴罪立功?”
我低头仔细思索片刻,又鼓足勇气道:“王上……小蝶有话说,请恕小蝶不敬之罪!”
他道:“你说!”
我离席跪地道:“小蝶不敢为兄长辩解,但是细想,兄长确实没有谋逆的动机啊?”
王上虚手抬我,“就算你兄长是无心的,可宫中的规矩,持剑进入明光殿就是大逆不道之罪。朕当时也给了他机会辩解,可他说的支支吾吾。说有内侍传话,说的那个内侍又查无此人。他若自明光殿正门进入,自有带刀侍卫阻拦,卸下他的剑,可是他却是自后门进入,后门两位看守的内侍皆说没有看到他,他是怎么进去的?这一切都太过巧合,解释不清,所以朕一怒之下才治了他的罪。”又缓缓道:“朕……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否则你以为就凭你跳个舞,朕就真的能赦免了你兄长的死罪吗?”
“什么?”我愕然触及他沉冷的眸光,“王上的意思?是相信兄长的清白?从来就没有真的打算治兄长的死罪?”
他扬了扬眉:“你以为呢?朕相信你兄长不是故意要谋逆,可是他说不清楚,无法令人信服他的清白。朕只能治他死罪。宫中的规矩,朕也不能随意破坏!”
我迎着他的目光道:“王上,小蝶自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因为没有证据。可是小蝶相信,只要有冤屈,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他挥手道:“朕准他此次去戴罪立功,也是希望不要埋没了一个可用之才。慕歆心胸坦荡,虽然落败于你兄长,却能摒弃前嫌,亲自举荐他,朕也很欣赏。”
我垂眉道:“是,少将军确实侠义英雄,坦荡男儿!”
王上默默一会,又轻柔道:“那日太子宴上,朕见你舞袂如仙,很像当年的献娘!”
我恍惚地啊了一声。他这思路转变太快,我有点没跟上节奏的感觉。愣了愣,方缓缓道:“王上谬赞,小蝶不敢和献娘娘相比!”
他眉头一拧,道:“小蝶,你怕朕么?为何让朕觉得,你对朕总是很疏离的样子。”
我楞楞道:“您是王上,小蝶自小散漫粗野惯了,又嘴笨不会说话,怕说错了,王上怪罪!”
他呵呵一笑,道:“看来朕,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严苛之人。”见我白着脸色,又淡然道:“朕不怪罪你,许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以前献娘在的时候,和朕便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忌讳。”
我默默点头,心道所以献美人才早早死去的吧。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忍着心事重重与他用完晚膳。菱香与内饰过来撤了碗碟,又上了茶水点心。我便与他坐着,微风清夜,一线银钩若隐若现。墙角有浅浅虫鸣,房檐有微微呢喃。锦带花虚浮幽微香氛,随风落下盘旋飞舞的花瓣,扑在地上、桌上、衣衫之处,夜光灯光下,闪烁醉人的冷光。
这样的夜晚,适合谈心。
王上慢慢说起他在洛城相遇献娘的情景。年少轻狂的年纪,美艳孤傲的舞娘,富丽华彩的房屋,一舞而定情,自此不管世俗尘寰,礼仪规制。为了永远相守,他将心爱之人强行带回了王宫,因献娘喜欢月夜起舞,赐居“清月阁”。可惜献娘终究是那个喜欢自由喜欢简单的献娘,她要相守的,是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不是在尔虞我诈之中争得的那一点点的恩宠,于清心傲骨的她,这样的恩宠实在太过于屈辱痛苦。所以郁郁寡欢,终于不治,徒留一个至高无上却内心孤独的王。
当然,王上只和我说与献娘的一番情深意重,后面的的事却是我的猜测。我从合阳郡主和菱香的口中,多少听了一些献娘入宫后的生活,我理所当然地觉得,献娘就是这样的献娘,那是我们作为舞者最高傲的存在,不是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王说能理解的。
陪着他追思了好一会,我一直静静地听,静静地陪着他感伤。待到他心绪平静,我又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王上,我兄长当日持剑入了明光殿,可是后来兄长被下了天牢,那兄长的剑呢?”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疑惑道:“当日你兄长持剑入殿后被发现,禁军侍卫俱都出动了,将你兄长捉拿,朕震怒之下将他打入天牢,那剑在乱中却不知何处,想来是被禁军收捡了起来。”
我不解道:“素来听闻王上爱剑,也收藏了不少天下名剑,怎么会不留意这把剑呢?”
他道:“这把剑有何特别吗?”
我大为不解,“王上不知当日兄长带的什么剑入殿的么?”
王上锁眉道:“那剑我见过,禁军捉了你兄长后,将那剑扔在地上,那是持剑入殿的铁证,我见过那剑,也不是什么名贵之剑,就不曾留意,后来叫人拿走,乱中扔了何处,就不知道了。”
我大惊道:“王上,那可是轩辕剑!众剑之首,可号令天下之剑的剑神啊!”
“轩辕剑?”王上哈哈一笑道:“朕听说过轩辕剑,也见九黎山庄的人出示过试剑大会,不过那日的剑,确认不是轩辕剑。”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