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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蝶仙重生记 一念丛文 11898 2021-04-06 17:48

  我大囧,猛抬头,撞上他的下巴,感觉他龇牙咧嘴,脸红了,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我就是去看房檐角挂的那风铃,不小心听到的。”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事,问他:“你为何去听人家说话,难不成也看上她了?”

  莫扬将我从怀里放出来,拉着坐下,斟了杯茶给我后才语调清淡地道:“你这个脑子里,除了给我做媒婆的事,还能想点别的么?”

  我调皮的笑了,道:“谁让你不急呢?我是心疼爹娘,为着你的亲事,愁的头发都白了。至于我么,我现在有兄长疼爱,再多个嫂嫂疼爱岂不更好!”

  莫扬淡淡道:“若是个恶嫂嫂,你也觉得甚好么?”

  我愕然:“这——不至于的吧?——”

  莫扬再不理这个话茬,轻声道:“我刚听见你的房门响,以为有什么事就起来看看,结果看见你鬼鬼祟祟地摸过去,便跟了过去。只是你竟然这么笨,我一直跟在你后面竟然不知道,这要换了别人,把你掳走了都不晓得,你这样还老想行走江湖,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说完很是不屑地摇摇头。

  我不服气,却也没奈何,觉得自己确实很笨,被人在后面跟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想反驳他却无话可驳,想了想还是觉得那郡主的话更适合刺激他,于是我揶揄地一笑,双手托着脸凑近看他的眼睛,嘻嘻道:“我觉得那个郡主不错,长的好,家世也好。要不你委屈点攀了她吧,以后我也好打着郡主嫂子的名义江湖横行,看谁敢掳走我呢。”

  莫扬定定地深视我的眼睛,慢慢攒起一丝微愠,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道:“小蝶,你当真希望我娶了她么?”

  莫扬如此郑重提出,我一时有点迷糊,本来以为就是个玩笑,却没料到原来他或者真的有点看上了,如此,我觉得也很好,可是又觉得有点遗憾,为什么遗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见我眼睛忽闪不定,莫扬又幽幽追问一句:“你当真愿意么?”

  “什么?”我回过神,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近在咫尺,温柔而又热烈,灼灼光亮闪烁,我有点晕,晃了晃脑袋,咬着嘴唇道:“如果兄长——兄长觉得好,我自然也觉得——觉得挺好。”

  莫扬瞌然一叹,道:“天快亮了,你快回去睡会,养足精神,一早还要赶路呢。”

  这个人,怎么今日阴晴不定,这到底是看了上还是没看上呢,我琢磨不透,见他兴味索然的样子,只好点头回房。到了门边,想起一事,我又回头道:“兄长,你当真要去寻那珠子么?既然它是如此宝物,定然好多人去抢,小蝶不想因为这个病让兄长涉险,兄长还是不要去寻了好么?”

  莫扬已经靠在床栏,懒懒地道:“我自有打算,你不要操这个心了。”

  我默然,知道莫扬倔强到极致的性格,他决定的事,别说十头牛,就是举国的牛也休想拉得回来,此时和他说什么怕也是无用的,只能慢慢劝说罢了。想到这里,我很是落寞。

  慢慢回到房中,陶陶还兀自睡的香甜。和衣躺下,望着顶上的一方纱幔,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如此想一会眯一会,头疼欲裂地熬到辰时,被陶陶拖起来洗漱用膳。

  莫扬没睡几个时辰,精神却还好,只是除了面对我的时候还露点温和,依旧是面沉如水的样子。合阳郡主一直拿眼扫视莫扬,他也是目不暇视的视为无物,让她的忠仆紫芝好一番愤愤不平的眼光纠葛。都是赶路的人,一早就都起来,各自收拾停当各奔东西。苍然和怀来二人却再没见到人影,听客栈掌柜的意思,卯时一刻就已经结账离开,还真是急着看热闹的人。

  简单用了膳食,莫扬令陶陶包了一包客栈的各色坚果,说是路上给我打发时间。安叔很早就将吃饱喝足的马匹牵了出来,又将马车拉着的这顶青布小轿收拾干净,候在客栈外面。等我们齐齐出来,便扬鞭打马本着王城的方向前行。

  陶陶一夜好睡,自然精神焕发,叽叽喳喳问着问那,走了几里路还在啧啧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然后她不经意又瞥见后面跟随的合阳郡主一丛人马,大惊小怪地宣扬了一番,见我和莫扬都面无表情,便怏怏转头,去欣赏一路风景去了。

  这样安安稳稳行了几个时辰,眼见着快到午时,路边却一个打尖的茶寮也没有。好在一早安叔就灌了好几个羊皮水袋,我吃了些坚果,喝饱了水,却也不觉得饥饿,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这会很是犯困,便依着陶陶的胳膊小寐。陶陶见我困了,自觉地放下了轿帘,也斜靠着车背眯眼打盹。

  近日多梦,连在马车上打个盹都能迷糊出几个颇真实的梦境。

  我在马车跌宕起伏中缓缓飞升,感觉自己到了一处云烟环绕、仙风卓越的妙境,亭台楼阁、曲院幽香,五彩鸟盘旋飞舞,几只蝴蝶翩跹婉转,一汪缭绕仙气的的玉泉之中,我凝目可见自己的身体,一袭彩衣紧闭双目躺在泉水之中,脑后隐隐露出一株雪白硕大的灵芝。

  这可真是一个好梦,我暗想自己莫不是做梦来了某个神仙居处。娘亲说梦见五彩鸟是吉祥之兆,预示着好运来临。我这是要走好运么?可是我躺在水中做什么?仔细看那个妙人,既像我又不像我,面目相似,体型相似,可看着似乎比我更显飘然脱俗,自然一段仙骨风度。

  她是谁?为何长得和我这般相似?筹措之间,一个和缓如铃音绕耳的天籁之声自身后传来:“珠珠,你回来了?”

  我叫小蝶,珠珠自然不是我,也许泉水中的曼妙女子就是那口中的珠珠吧,我回头,却一片飘渺云烟,并未看见半丝人影。

  声音很好听,让我觉得异常熟悉,却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又是幽幽一叹:“珠珠,一切原是定数,他说今生还你一箭,许你一生,我便觉得这样也好。只是你终究不会明白,你不是他,他不是你。情于你便是一切,所以你这心里这口哀怨,如何才能放得下呢?”

  空空荡荡,我欲探究发声来源,却终不得见。凝目水中女子,依然面沉如水,平静安详,一丝动静也是没有。心里感慨,话里说的定是她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哀痛欲绝的情伤,才肯这般沉睡不愿意醒来,听到如此话语,眉头也没有动上一动。

  娘亲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大抵是说,人只有伤到了极致,才能真正的忘记。人生至苦至哀,莫过于心死二字。如同王月梅,暗暗恋了莫扬那许多年,最终也得不到他的心,最后自己的心也死了,所以任由一顶花轿将自己送去陌生的地方,或许也就是这个意思。心死了,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不过身边多个活死人而已。

  念及此,我又是一阵唏嘘,便凑近了想要去将那张脸看得更仔细,心念想着,脚步移动,却不想处于这样失重的状态,脚步移动的力道稍微大了一点,竟然一下转去了另外一个境界。

  这里与刚才那处全然不同,没有半点的缭绕仙泽,青山巍峨,绿草滋生,也有一汪清泉,明亮澄澈,照着一株紫荆花百媚盛开。

  唔——我暗忖那紫荆花与元州家中我常常依恋的那株有些相似,一味的繁花荼蘼,纷纷扬扬。似在悲戚感怀,开到荼蘼花却尽,伤春却又遍思春。

  飞舞的花下,一个男子劈腿而坐,神色忧戚,怀抱着一个气息奄奄地彩衣女子,彩衣女子的胸口,骇然插着一柄白色翎羽箭矢,语音微弱,却还能依稀发出一点哀伤绝望的声音。

  她似乎不相信自己快要死了,正艰难咽声:“你以情将我诓来,便是为了得到我的心么?”

  男子不言,落了一脸的泪。

  她又问:“若不是为着我这颗玄珠,你——你其实根本就没爱过我的,对么?”

  男子依然不语,只是将那女子抱得更紧。

  她幽幽一叹,余音颤颤:“罢了,我只当我有的是一颗心,你却只是当颗能助你功业的珠子,是我糊涂。你要,便拿去吧。”

  男子低低轻颤,似乎在使劲压抑自己的情绪,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他话音未落,便见那女子缓缓抬起的右臂溘然落下,一滴泪滑过腮旁,一朵紫荆花瓣跌落她的鬓角……

  我正暗疑那女子为何胸口一柄箭矢,为何她的容貌和我在仙宫中看见的一模一样,想着这梦做得也太过悲戚,悲戚到我的心跟着也无比伤痛,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陶陶的声音渺渺传来:“小姐——小姐——小姐你做噩梦了么?”

  我恍然睁开眼睛,正对着陶陶一脸的焦灼,情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梦中,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一切却又异常真实,犹疑间,脑子里开始转悠,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陶陶抹了把我的脸颊,道:“小姐做什么噩梦了,竟哭了呢?”

  我愕然,拭了拭眼角,果然有些微的濡湿。是了,刚才做了那样一个梦,那么真实的一个梦,可惜梦里不知道那是何处何地,瞧着穿着打扮和现今也有些不同,倒像是茶舍中那些说书人提到的上古时代。

  唉,我叹气,也许昨日听了玄珠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一颗玄珠竟然让我做了这么离奇的一个梦。为那梦中人悲而悲,为梦中的女子惋惜悲悯。我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蕊珠如是评价,经不得半点哀求,见不得半点弱小,对一只蝴蝶的落难都要悲悯几天几夜,别人拿捏准了我的性格,只要苦苦哭说几句,我便是多少眼泪也陪着了,什么事都愿意去帮忙。

  蕊珠常说我这样的性子,日后定是要吃亏的。记得幼年时,邻居家顽劣的男童当着我的面蹂躏死一只蝴蝶,我哭得惊心动魄,肝肠欲断,发誓要和他断绝一切往来。可是过了没几天,那孩童一碗糖羹一把眼泪就让我心软得忘了誓言。

  陶陶探究的目光触及:“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我“唔”了一声,挺起身子,舒展了一下腰肢,淡淡道:“没呢,梦里见着娘亲了。”

  陶陶了然地“哦”了一声,道:“怪道呢,小姐从来没有和夫人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定是想夫人了,梦里都能见到夫人。夫人不定在家多想念小姐呢?”

  我点点头,不想她将这情绪继续扩散,便转头掀开帘子看了看,莫扬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背影舒阔。此时林深树密,日头虽然刺目,却因了这浓密繁盛的树木而只剩下斑驳点点,一股清凉缭绕,空气清新,让我陡然觉得心旷神怡。往后面远目,一片静寂,那郡主一行竟然不知踪影。

  我想必定是忍不下我们几个这样悠闲赶路的脚程,在我睡着的时候,匆匆超过了吧。可惜那郡主,不知道从我们身边匆匆而去,与莫扬擦肩的时候,是否会留下王月梅般凄怨缠绵的眼光。

  我笑笑,自然不会吧。王月梅暗思了几年,与莫扬若即若离地也相处了几年,情意要深厚多了,这郡主不过一面之缘,一时兴起看上了他。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凭她骄傲的心性,只怕是瞪上几眼再加恨不能踹上一脚,然后横眉怒眼扬长而去才对。想到这里,我不禁很是佩服自己的见识深远,脸上露出想要捉弄莫扬的神色。

  “救命啊——”然而天不遂人愿,我正暗自想着要如何刺激一下莫扬的时候,却听得前面隐隐一阵惊呼,声音微弱却尖利,破空而来,惊起一树鸦雀呼啦啦乱窜。

  马车“哐当”一声停住,安叔一动不动稳稳当当坐在车头,我好奇探出的眼睛正好瞥见他警觉握住缰绳的手,拳头紧绷,青筋爆出。

  莫扬腰背挺直,一只手扬在半空。顿了一会才转头吩咐:“小蝶退回车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安叔在这里看着她们,我去前面看看。”

  安叔默契地点头应诺,将马车赶到路旁停下,一个箭步跃下车头,稳稳当当地立在地上,手中的马鞭曳地,一端紧紧执在手中。

  陶陶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胆战心惊地拉着我的衣衫,却还忠心地挡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审视周围,却不敢伸头出去看一眼。我定定坐在车上,只想着那喊救命的声音如此熟悉,却不怎么害怕。我相信莫扬肯定能保护我们,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执着。

  蕊珠常念叨莫扬执念太深。我不知道该叫执着还是执念,反正他想做的事,无论多少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无论多少阻碍,一定要去做。他想要保护的人,拼了命也要保护到底。为了拜辛提子为师,他风雨无阻默默跟随了足足五年才遂了心愿。若不是他执着或者心含执念,又怎么可能做到呢。所以我不怕,我总觉得有他在,万事皆无事。

  果然,随着莫扬马蹄声远去,不一会便听见一阵剑阙打斗声音,还有嚯嚯的叫喊声。雀鸟飞得更乱,我心揪在嗓子眼。虽然我相信他,但很明显对方人多,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万一受伤怎么办呢?我不想他受伤。我掀开轿门跳下去,陶陶没来得及抓住我,只得跟着我也跳下来,紧紧偎着我。

  安叔伸手挡住我要冲出去的身体,眼神平静,他这么放心,我心里顿时松快一点。可还是不肯听安叔的话上马车去等,安叔没奈何便由了我,只是更加挺直身体立我一侧。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林间马蹄“嘚嘚”,嘶鸣不已,一袭宝蓝色的俊逸男子骑马而来,他身后跟着走的很不规整的两匹宝驹,惊魂未定衣衫凌乱的合阳郡主并着她的几个随从护卫慢慢走近。

  瞅见莫扬的身影,我飞奔过去。莫扬停了马纵身一跃,潇洒地落在我面前。我扑在他怀中,突然觉得很是委屈。可是这委屈究竟从何而来,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就是心里一口闷闷的气提不上来,堵的很是难受。受着受着,眼泪就下来了。合阳郡主几个,在他身后缓缓停住,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莫扬感觉到胸前的一滩湿气,惊觉地捧起我的脸,迭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受伤了么?不应该啊?”

  我“嘤嘤”委屈道:“兄长是不是受伤了?你伤到哪里?”

  莫扬宽慰道:“我没受伤。你怎么觉得我受伤了呢?”

  我拉过他的衣袖举起来,道:“袖上有血迹。兄长没受伤么?”

  莫扬平静地摇摇头,道:“不是我的!”

  我尴尬地从他怀中脱出,咬着嘴唇,去看他后面。合阳郡主在紫芝的搀扶下,衣衫凌乱,发髻歪斜,很是狼狈。她一丛护卫只有两个跟了出来,我想其他的,估计都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杀害了吧。真是可怜,我叹息,王城咫尺之遥,居然还有人敢向郡主下毒手,胆子却也不小。

  合阳郡主咬着嘴唇,默默瞧完我这腻人一幕,直到我从莫扬怀中褪出来才近前屈膝揖道:“尊驾救命之恩,本——合阳没齿不忘,敢问尊驾大名,日后定当图报!”

  她身后三人也齐齐拜了一拜,道:“多谢尊驾救命之恩!”

  莫扬面无表情将手一挥,道:“凑巧而已,不足挂齿!”

  合阳郡主嘴唇咬出一片惨白,眼中盈出一汪水泽,坚决道:“尊驾对合阳有救命之恩,合阳虽比不得尊驾侠肝义胆,可也不能知恩不图报。合阳也自然知道,尊驾英雄豪义不图为报,只是希望能日日念着尊驾之恩,却不知道念着谁,难道尊驾连名姓也不肯告知么?”

  盈盈眼光移向我这里,却是娇弱委屈的模样。那个昨日还不可一世的蛮横郡主,此时委屈恓惶得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我看着她,觉得像极了多年前被野童打伤躲入我家廊院的小猫。小猫尚且能得到莫扬的怜爱,她却被拒之千里,着实可怜。想到这里,我心蓦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我搅着手指代莫扬回答道:“姑娘不要介意,我家兄长自小就是这么个冷冰冰的性子。我们是元州商贾莫家,他叫莫扬,我叫莫小蝶。兄长面冷心直,凑巧救了你,也不算得什么,缘分而已,自然兄长不求得你报答什么。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说到缘分二字时,我分明见合阳郡主的眼睛闪了一闪,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倒叫我脑子晕了一晕,便停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说的不对,拿眼去瞧莫扬。莫扬不置可否的样子,抬头看天。

  紫芝此时已经从惊惶中回过神,恢复了气焰,转头对狼狈不堪的王总领喝斥道:“一帮废物,两个贼寇都打不过,害得小姐差点没命,老爷若晓得这般,你们有几个脑袋去担当。”

  我皱眉,这丫鬟真是好生刁横,定是平日里在府中被娇宠惯了,哪里是个丫鬟的身份口吻,到像个二小姐。

  许是这两个护卫没有保护好主子,自觉理亏,听了丫鬟的一顿抢白,脸色青白,却也无可奈何,垂头不敢辩驳。双膝跪地,抱拳对合阳说道:“属下无能,害小姐差点丢了性命,请小姐责罚!”

  合阳郡主拧着眉头不说话,莫扬忍了忍,淡淡道:“这也不能怪他们,九黎山庄的八大座前使,虽然不及幽冥两位掌史,然武功剑法承自诡影剑法真传,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同时对付两个也不一定能占得便宜。”

  王总领面色骇然道:“那两人,是九黎山庄的座前使?”

  合阳郡主也变了脸色,道:“既然是这样,也怪不得你们,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只是九黎山庄的人,为何要找我麻烦?”

  莫扬阴晴不定的扫了一眼那还兀自发愣的丫鬟紫芝,我料想自己和莫扬猜测估计差不多。想来那郡主一行本着赶路,打马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却不料碰上两个九黎山庄的人,这两人必定是没有及时让道,给这丫鬟护卫小姐的一顿训斥,却没有别人那么好的耐心,又见这两人穿着打扮,想干脆掳走杀了了事。

  反正九黎山庄一向做事毫无章法,杀他几个不懂事的人算什么,是以一顿乱打,正占了上风,不想莫扬纵马横刀,搅了胜算,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走了事。

  不愧是一起生活十八年的兄妹,莫扬见我沉默的脸色一会露笑一会惋惜,知道我定是胡思乱想,便让陶陶扶我回马车上去。午时已过,安叔也进言该找个地方用午膳,陶陶揉着肚子向我嚷饿,我白她一眼,知道她是不喜欢那个张狂的丫鬟,只想催着赶紧离开。

  合阳面容忧戚,委身又是一拜:“蒙尊驾相救,合阳本不好再打扰。只是这里到王城还有近百十里路,我——我的车马俱毁,看尊驾似也是向着王城方向,不知道可否借尊驾的车马一行,到得王城,必定重谢!”

  莫扬眼看着我,我看着那郡主确实也狼狈可怜,尊贵的身子要坐了那一匹脏兮兮的青马到王城必定很是难受,想了想,便道:“兄长就应允了吧。左右车马虽小,容两个人也还是可以的。看这前面还有一段林深山路,要再遇到什么强盗就危险了。”

  莫扬沉吟了一会,点头应允,合阳郡主和紫芝喜笑颜开地拜谢后上了马车,两个总领各骑一匹马跟在后面。莫扬领头,安叔驾着马车一路奔王城方向而去。

  只有陶陶,噘嘴鼓腮,总也没个好脸色。我白了她好几次,她才肯有所收敛。这丫头,平日在府上虽跟着我不多,可是眉眼很是亲善和睦,倒看不出这次是为了什么总和那丫鬟紫芝不对付。

  默默行了一会,终于遇到一个打尖的茶寮,路边支出一篷草垫,几张桌子上坐了些喝茶打尖的路人。茶寮后面,一片开阔的田野,延伸十里黄灿灿的油菜花地。

  我爱花如命,见了这般美景自然是欣喜若狂,顾不得好好吃上几口糕点,便拉着陶陶雀跃花海之中。合阳郡主瞧了片刻后,也相跟着过来。在马车上时,她已经整理好了衣装,拿水匀干净脸蛋,此时在花海映衬下,显得更是俏丽。

  她看着应该也是活泼爱喜的性格,这会早忘了曾经差点没命的事。紫芝折了一朵花别在她发髻上,她手抚着花簪,轻盈地转了个圈。我拍手赞许她这般很是好看,陶陶却也要折了花来簪我的发髻,我笑着躲开她,她便笑着来追我,一时欢声笑语,路途辛劳似乎也散了不少。

  打闹了一番,合阳郡主回望了一眼远处抱臂沉静的男子,颇为羡慕的对我说道:“小蝶姑娘,我瞧着你这个兄长对你真好!”

  我楞了下,得意地说道:“唔——可能是我自小身体不好,所以爹娘和兄长格外疼爱我些。”

  她愣了愣,关切地道:“你身体不好么?是什么病?我府中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师,到了王城定可以给你看好!”

  我淡淡笑着拒绝道:“谢谢姑娘好意,我这病是胎中带来的,也不妨事,就不劳姑娘挂心了。”

  合阳很是受伤,急切道:“小蝶姑娘是信不过我?”

  我退了一步,转头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轻轻道:“不是信不过,这是我这病每年犯一次,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何大不妥。况且兄长——我兄长也通医理,他也不愿意别人为我诊治。”

  合阳脸色落寞,却很快转为喜悦,道:“原来令兄还通医术,真是眼拙了。”

  安叔的声音遥遥传来:“小姐,我们该起程了——。”

  携着合阳郡主的手,一前一后走过去,合阳郡主的眼睛期盼地扫了扫莫扬。莫扬目不斜视,将我一把拉过去,自怀中摸出一丸药来,就着自己受伤的水袋让我服下。自元州出来,他就日日给我一丸药,说是我第一次离开元州,咸城干燥,怕我水土不服,所以调了这味药给我平和一下。

  我也不推辞,就着水喝下去,然后委身上了马车,一路恹恹犯困,随着马车颠簸晃荡,倚靠着陶陶肩膀眯眼小寐。

  约莫到了戌时三刻,终于迷迷糊糊听得安叔一句:“咸城到了。”

  我舒展了一下坐得酸麻的腰肢,兴奋地掀开轿门一跃而下,陶陶似乎比我还要兴奋,随着我下了马车,无比仰慕无比赞叹地左顾右盼。

  莫扬眼中含着温和的光影扫过我冲他一乐的脸,有种怜爱的意味。可怜我长这么大,区区二百多里的路程,好歹也是元州一大富商家的千金小姐,却是第一次来到王城,如同没有见识的乡野姑娘,高兴得有些昏头了。

  王城毕竟就是王城,宫墙巍峨、城门深深,厚重庄严的门匾上遒劲有力两个篆书大字“咸城”自有天家风范。城门之上,十步一盏硕大琉璃罩灯,将这城门口映照得烛火通明如同白昼,城门内外两旁,各站着十几名铠甲长剑的威武守城卫,巡视着由于天色已晚而来往不多的行人。

  缓步行到城门口,一干守卫突然抱拳同唤:“郡主!”

  合阳立脚抬手示意,脸放红光,语音低微道:“对不起尊驾,我本是安平侯爷府家的合阳郡主,这一路未曾表明身份,实则是父王有令,不让随便泄露身份。还请尊驾及小蝶妹妹见谅!”

  我和莫扬心照不宣地点头表示理解,却并不多言。进到城中,正是掌灯时分,夜色迷离,彩灯璀璨,行人如织,琳琅满目的各种店铺呈现一派王城独有的繁华和热闹。

  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漂亮的热闹景象,我见着什么都很好奇,拖着陶陶的手东看西看,由着莫扬和安叔去周旋那进城后就恢复了自信骄纵的合阳郡主。转了两条街,莫扬将我定在一家颇有派头,外观装修精致的客栈前面,拱手和郡主拜别。

  合阳郡主幽怨地说道:“其实尊驾无须下榻客栈,尊驾是本郡主的救命恩人,可随我去府中安住,我父王定是感激万分,会好好厚待尊驾和小蝶姑娘。”

  莫扬面色无波,淡淡然然道:“谢郡主好意,只是我们兄妹二人自由散漫惯了,再说于郡主也无甚大恩,就不去叨扰了。天色已晚,小蝶需要休息了,请郡主回吧。”

  合阳郡主期期艾艾半晌,方回了声“随尊驾之意吧”,带着一行几人,匆匆消失在灯火明耀的尽头。

  我见她那依依不舍又很失望落寞的模样,很是不忍,莫扬却一把将我拖进店中。累了一天,我也实在没有什么胃口,随意地用了膳,便和陶陶去了房中,一夜好眠。 蝶仙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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