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王上刘哲,膝下五子,各封为王侯。平南王刘盈为王后所出独子,自幼养在庆阳殿,骑射书文俱佳,很受王上宠爱信赖。于二十岁上被立为太子,移太子府,辅王上理政。
说起来这太子我应该是见过一面的,那是在试剑大会刚开始的时候,我和莫扬有幸在侯爷府的观台中看比赛,除了王公贵族的观台,中间最为奢华庄严的便是王上的观台。那日远远瞧见王上一角身影和大群簇拥的随从,还有一个便是太子殿下。只是当时太远,只依稀记得他一个潇洒挺拔身影。今日才真切看见面容,我不由赞叹这太子殿下风度确实不凡,威仪庄重沉稳,眉梢一抹清峻之气,更显得不怒而威。
刘盈疏疏朗朗一笑,道:“你们来此做什么,我便也来此做什么?王城的热闹,我不能来凑一凑么?”
慕贤轻笑:“殿下自然也可以,只是这么巧。”
刘盈眉弯一沉,道:“慕姑娘,少将军近来如何?我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大将军还那么严格管束么?”
慕贤微微屈膝道:“承殿下挂心,兄长还好。”若有若无地眼风扫了我一眼,继续道:“只是近来心情不好,不大爱出门。”
刘盈似乎很是了悟,道:“如此,请慕姑娘转告少将军,他可还欠我一顿酒,本来说好了,试剑大会结束便去行宫射猎,他却不记得了。”
话语一转,突然面对着我,淡然道:“这位姑娘是……”
合阳郡主急忙代我答道:“这是莫姑娘,新任武魁莫公子的妹妹。”
我也慢慢屈膝行礼:“民女莫小蝶拜见太子殿下。”
刘盈眼角一弯浅浅笑意,道:“原来是中郎将的妹妹,莫姑娘不必多礼,我这身打扮原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客气,我到不知道我打扮成这样是为何了。”
我讪讪道:“小蝶冒昧,请太子……”
他手中的折扇虚虚一抬,道:“在外,叫我刘公子吧。”
“是,刘公子!”我敛眉道。
合阳郡主进言道:“此处人多杂乱,既然巧遇了,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吧。”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正好旁边是一个茶馆,镂空铜柱上挂着两盏硕大风灯,映照着门楣上几个清晰篆书“听茶居”。
迎着进去,小二眼力好,一看便觉得是几位贵客,殷勤堆笑地在楼上找了个临街的雅间。倚窗可见繁华街道,微微侧目便收满目琳琅。大家依次坐了,待小二泡了茶水退下,太子的两个贴身护卫也退了出去,一左一右立在门外。
我的思绪还沉浸在这茶馆的名字上较劲。古来听风听雨听水听琴,茶却是来品的,这茶馆的名字,却是听茶。不知这茶如何听?我心里哂笑一下。
刘盈坐于上首,侧目道:“莫公子我到见过一次,青年才俊,很是潇洒。”
我垂首道:“谢太子殿下的夸奖。”
他转而向合阳郡主道:“前日去给母后请安,听母后提起慕歆年纪不小了,要亲自指婚呢。母后的心意,郡主一直是明白的,我还想着何时恭喜郡主和慕歆呢。
合阳郡主变了脸色,道:“王后娘娘日理万机,到有空操心慕歆的事。”
刘盈淡淡道:“母后一直另眼相看少将军,也是关心嘛。难道你觉得有何不好么?”
合阳咬了咬唇,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小辈的事,小辈自己解决比较好。娘娘母仪天下,杂事繁多,再要操这么多心,怕她累着。”
刘盈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赌气的成分,难道郡主心里有别的想法?”
合阳道:“合阳不敢!合阳只是觉得太子哥哥身为天子殿下,府中却只有一个正妃嫂嫂,两个侧妃,太过冷清,王后娘娘应该多给太子哥哥打算,再多纳几个妃子才是。”
慕贤轻轻扯扯合阳的衣袖,嘘道:“郡主姐姐……”
合阳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住了口,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太子,道:“合阳情急,太子哥哥不要怪我。”
刘盈无谓地笑了笑,道:“无妨,只是你要觉得真不愿意,就要早做打算。慕歆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如今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母后着急也是情理之中。在世家子弟中,母后最疼爱的可就是他了。”
合阳郡主有些无奈道:“合阳明白!”
一时大家都有些沉默。太子刘盈再坐了会,门外侍卫开始催促,他便起身告辞。送走了太子,我们也坐得无趣,倚在窗口看了会热闹喧哗的街道,也起身下去,顺着逛了逛,香茗也开始催促慕贤回府。虽然慕贤有些留恋不舍,可耐不住大将军府的家规森严,只得往回走。我也逛得有些累,索性随着一起出来,这夜生活哄哄闹闹开始,安安静静结束了。
回到府中,安叔平静如常开了门,见我们两个略显疲倦,拎了一桶热水进屋放下,转身去自己的屋里再不出来。从我记事起,安叔似乎就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即便是对着爹爹他的正经主子,也很难看他舒展一下眉头。唯有面对莫扬的时候,眼角才会若有若无地显出一点温和柔情。习惯了他的性情,莫府也无人在意。我一个闺阁女儿,本来接触不多,更不在意。
莫扬躺在院里竹榻上纳凉,见我们回去,先打发陶陶伺候我洗漱泡澡舒缓一下,最后强调,完了出来禀报。我沐浴洗漱更衣,简单地拢了拢头发,不作任何装饰地重新回到院里。
莫扬就着风灯扶笛,懒懒的闲适。见我收拾好了出去,让出一个位置,淡淡问了句所见所闻如何的话,别的也不多说。陶陶嘴快,一股脑倒了个干净,尤其是没让我喝酒和解九连环的事,最后不忘感叹一句自己居然亲自见到了活生生的太子殿下,面上一片新颜。估计是在憧憬回元州后自己将如何风光遭人羡慕的场景。
莫扬微蹙眉头,脸上一片沟壑不明。似乎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太子殿下的音容笑貌,但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郎朗地又扶了一回笛,扔下我自去屋里睡觉了。微风朗月,树影婆娑,几声虫鸣隐隐约约,凝目一会顶上深邃天空,我打着哈欠也回了房。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是平静。莫扬虽只是中郎将补遗,然大大小小也是朝廷在册人员,应酬也多了起来。按理新任武魁,王上是可以直接默了官职,委以重任,但是因为有了当庭拒婚的事,王上心里不快,给了补遗的身份,却迟迟不肯正式补缺。然后这样的现状反而是莫扬满意的,他本无意官职,也不愿意去应酬那些官场风气,乐得自由自在。王上赐婚的事虽然没有明确的结果,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强迫,就这样拖拖拉拉的梗在大家心中。我私下猜测,莫扬本来不愿意,慕大将军也断没有上赶着的意思,只是大将军府的女儿被拒婚,若真成了定局,难免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也不愿意再提。至于王上嘛,大约是芳美人听了合阳郡主的哀告,去和王上那说了说好话,估摸着是儿女大事不用操之过急等等看看之类的,所以进来一直很是消停。
然而这样的风平浪静却让我有些不安。为何不安我却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总觉得这个夏日过的很是烦闷。王城少雨,夏日更显得燥热。我隐隐的不安,在接下来的日子,被生辰之日抹去了。
静云师太说,十八岁是个坎。可我的十八岁生辰,过的却很是平静。本以为这一年的这一天,我一定是要疼得死去活来一番的,可是那一日,接下来的两日,前两日,我都没有太大的不适。许是早早开始,就服用莫扬调制的药丸,心痛病发作的并不厉害。闷着头睡了一天一夜,莫宅深门闭户,莫扬在我身边守了一天一夜,灌了我几碗苦的恶心的药汤,这生辰就算过了。
这一日,我从懒懒的状态中恢复神明,抱着一本书斜靠在竹榻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莫扬神清气爽继续灌我一碗药汤,我苦着脸喝了。
静静地对莫扬说:“静云师太许是骗人的。”
莫扬不置可否地点头附和:“本来就是骗人的,我从来未曾放在心上。”
继续忝着脸:“那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喝这么苦的药汤了?”
莫扬深深视我一眼,放下空碗,道:“不可以。”
我掩了掩鼻子,感觉清新的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药味,哭丧着脸道:“有甜甜的药吗?为何不能把药汤熬成梅子汤一眼的味道?”
莫扬似笑非笑,道:“良药苦口!”顿了顿,又道:“陶陶买鱼去了,今日午膳,吃藿香鱼。”
想起第一楼老板娘的话,我顿时觉得开心起来,“还是扬哥哥疼我,第一楼的藿香鱼,你学了几层了?”
莫扬皱眉苦脸,“你每次叫我扬哥哥,我都胆战心惊。”
我调皮浅笑,道:“在家中躺了几天,骨头都散了,今日可以去逛逛么?”
莫扬不说话,侧头想了一回,似乎在权衡比较。半晌方缓缓点头。见我高兴地快要自竹榻上跳下去,他点着我的额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午膳的藿香鱼很合胃口,好几天没有馋馋地敞开肚子吃饭,我终于很不闺秀地多吃了几口,不过莫扬却很高兴的样子。饭后沏了杯消食降暑的茉莉花茶,惬意地小憩了一会,直到申时以后,午热褪去,夕阳残照,余晖洒下地平线柔和的金光,莫扬才带着我出门。安叔驾车,我们坐在马车里面,去王城的郊外。
散心而已,不拘个什么景致。城南郊外,一片绿油油的麦田迎风翻浪,绵延十里。远处青山微微,起伏蜿蜒,如同侧卧美人胖瘦相宜。麦田远处,一撮茅屋村舍隐隐露出个轮廓,王城少水,脚下却有一条潺潺清溪静静流淌,顺着麦田沟坎一路轻歌细语。确实个纾解心肠的好地方。甩了手,沿着溪边往村庄那边移步,居然看见一座石头砌成的小桥,桥头两端各有一株梧桐树,高挺笔直,枝叶茂盛葱笼,洒下一片清凉阴影。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传说,梧桐树是百树之王,天下最高贵的树木。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却不曾想这里还有这样两株梧桐。仰头注目,叶如团扇,密密叠叠,交织的树叶枝杈铺出一片碧绿翠障,高处深浓幽邃。却不知道皎皎月色之下,会不会真的引来凤凰。
“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莫扬随我凝望目光亦仰头,轻轻自语了一句。
彼时夕阳西下,天光虽亮,却不刺目,柔和温煦。我有些恍惚,目光交错间,似乎感觉梧桐树叶间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定睛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摇晃下迷糊的脑袋,再次凝目树叶幽深处,仿若真有一只五彩的凤凰张开金光斑斓的翅膀,眼波如泉,舞如飞烟。
它的声音轻灵而清越,如箜篌笙箫,亦如流泉春风,面容微笑着,如同春日里雪野中的一缕阳光,温暖和煦。
“珠珠,你还好么?”它轻柔呼唤。像是对着我,唤的却不是我的名字。
几缕金色光辉自它的翅膀中晕染下来,让我无法控制地想要掬一把。缓缓伸出手去半空,指尖碰触那些金色的光粒,仿若夏日里被一缕凉风缠绕般清爽舒透。婉转手指,光影在指缝间流动,我感觉自己,面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莫扬抓住我的手,轻轻道:“小蝶,小蝶,你做什么呢?”
我唔了一声,回过神,知道自己定然是又陷入了莫名虚幻的镜像,便淡淡笑着道:“传说千年的梧桐能引来天上的凤凰神鸟,看这两株梧桐也有几百年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凤凰来?”
他亦含笑道:“凤凰于飞,和鸣铿锵,小蝶想凤凰么?”
触及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突然醒悟过来,咬着唇低头红了脸。此话出自《左传》,原意是指夫妻和顺恩爱的,他此时对着我说这话,我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却不以为意,似乎没瞧见我臊红的脸,拉过我一只手,并肩缓步走向田埂深处。我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望着那两株硕大的梧桐树。微风轻拂,枝叶摇曳簌簌响声,低柔婉转,百媚生烟,像极了那一句“珠珠”之后的叹息尾音。
蕊珠说夏日雷雨之前,天气会异常闷热,天色也会变得异常阴暗沉重。记得有一年,雷雨之前,突然一阵狂风,卷石飞沙,满院的树叶被风吹打得凄惶不知所处。明明光亮的天空骤然聚起沉沉的阴云,密密匝匝地笼在头顶,感觉天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凝重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蕊珠安慰我说:不会的,天是塌不下来的,雷雨过后天就放晴了,雨后见彩虹,那才是最美丽的风景呢。
所以我一直以为,天是不会塌下来的。自然,如果天塌了,或许也就那样的吧。
所以当合阳郡主惊慌失措扑进莫宅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天塌了,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天塌了,也不会有雨后彩虹。
那日午后,颇会看点天象的安叔说,今日有雷雨。他算的很准。刚过丑时一刻,便见乌云密密压顶而来。刚刚还蔚蓝澄澈的天空顿时阴暗下来,空气潮湿闷热,憋得人腻腻的很是难受。陶陶去后院将洗好晾着的衣物收了回来,刚刚放入房中,便听得头顶轰隆隆一声炸雷滚过。安叔牵了马在后院的马厩,堆上厚厚一层马料,以防被雷声惊了。做完这些,他安安静静地回到西侧房中。
我立在廊下,琢磨莫扬今日怎么还没回来。今日难得的,王上召见,并特意嘱咐带着轩辕剑觐见,似乎要封赏实缺官位。莫扬虽然并不稀罕,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卯时出门,这会早该回来了。想着可能是被哪位官宦同僚绊住了脚,我只希望他能赶在雷雨之前回府,免得淋雨。
正担忧凝神间,听见大门“咚咚”有人捶打,混着雷声惊心动魄。安叔立即闪身出去,然后,两个人影扑了过来。初初以为是莫扬,转念一想,安叔今日未曾跟去,他只有独自一人呢。
扑得近了,却是衣衫略略凌乱发髻稍稍松动的黄衫美女,后面是疾跑着想要拉住她的丫鬟紫芝。
我皱眉,合阳郡主虽然不算矜持淑女,没有慕贤那般娴静,却也从来未曾有如此失仪的时候,她这样,像是刚被打劫过一样狼狈凄苦。
我刚盈盈半膝:“郡主……”她已经冲到我面前,双手抓住我的手,脸上一片惨白,颤声道:“小……小蝶,不……不好了,公子被……下了天牢了!”
我似乎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她:“谁……被下天牢?”
郡主一跺脚,咬牙道:“是公子啊,莫公子啊!”
如踩棉花,我脚下一软,面色死灰,虚虚问了句:“郡主……真会开玩笑。”
安叔一反常态地失去控制,几步冲了过来,闷声问道:“郡主说什么?谁被下了天牢?”
合阳郡主嗫嚅着嘴,似乎被吓住了,突然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紫芝在后面跺脚,道:“莫姑娘,是莫公子啊,被王上打入天牢了。”
一声惊雷滚过,我惊得望了回天,一道闪电强光裂空,把黑压压的乌云撕开一道口子,大雨如注,终于落下来了。那个时刻,我觉得,天塌了!
陶陶依然被吓住,一句话说不上来,只狠狠拽着我的衣角。我强自撑着一口气,感觉心口被惊雷劈开了一道缝隙,风雨漏了进去,滴滴答答地穿透感,痛得身体一抽。死命掐住合阳的手,以为她和我开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为何?兄长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被下了天牢?”
合阳郡主也是一脸惊慌失措,身子软软的把持不住。我定了定神,扶着郡主一起走到里面坐下,安叔也跟了进来。桌子上有一杯冷茶,合阳郡主错眼瞧见,端起来一口喝干,这才缓了缓和我们说起事情发生的始末。
原来今日,莫扬奉旨带轩辕剑上殿觐见。传旨的是个年轻的内侍,昨日晚间来的时候,我见过,眉目清秀,身材纤瘦,一把嗓音尖利刺耳。
王上召见莫扬于崇明殿。但是不知道为何,莫扬却带着剑去了明光殿。明光殿是王上批阅奏折和接见心腹宗亲的地方,有一条明旨规定:不得擅闯,除了王上的近身侍卫,任何人不得持武器入殿,若有违者,以谋逆不轨之罪处置。
谋逆不轨,弑君之嫌,诛九族之大罪。莫扬带的,还是众剑之首的轩辕剑。所以当场擒获,证据凿凿,确确实实抵赖不得。
王上当即下令,缴了轩辕剑,打入天牢,择日判决。
她说的语无伦次,我却也顺着理了个脉络,坚定地摇头道:“不可能!兄长并非朝廷之人,他怎么知道崇明殿和明光殿,既然明光殿不允许带剑进入,难道没有人告诉他么?他连门口只怕也进不去,如何能带着剑进去了才被擒获。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谋逆,这明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定是有人陷害的!”
安叔道:“那我家公子也没有分辨么?”
郡主点头道:“据说是有的,可是王上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公子辩解。今日父王回府,和母亲聊起来我偷听到的,急得赶紧就跑来了。”
我又道:“那引兄长去的内侍怎么说?”
合阳一脸懵懂,道:“就是这里奇怪,莫公子说的那个传旨的内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所以王上说公子是预谋有心。”
我冷笑,“预谋有心,兄长为何预谋?完全没有动机?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和王上无冤无仇。”
合阳点头道:“个中曲折,确实很蹊跷,我绝不相信莫公子会做这样的事。可问题是现在合情合理证据确凿,那个内侍也找不到,现下公子被关在天牢,也没法问当时的情况啊。”
我抓住合阳的手,急道:“我要见兄长,郡主你帮我想办法见见兄长!”
安叔和陶陶也跪地恳求:“请郡主帮帮忙!”
合阳郡主悲凉地看着我们,“不是我不帮忙,我也想去见莫公子。可是天牢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就算花银子也未必能花得出去。而且莫公子如今的罪名是意图谋逆,这是死罪。王上没有立即判斩立决,估计也是有疑惑,所以现在命大将军和廷尉司查明实证和莫公子谋逆的意图,现在谁敢碰这个烫手山芋啊。”
停了停,继续悲道:“而且莫公子又是今年的武魁,声名在外,更是树大招风,谁敢出面。”
我一只手捏着桌子角,道:“去求少将军通融呢?不是慕大将军审理么?”
合阳郡主脸上阴晴不定,黯然道:“小蝶,只怕难。姑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莫公子拒婚,他面上本就挂不住,涉及到如此大案,他未必肯帮忙!”
“那……”我绝望地抓着她的手,像漂浮在大海中的一根浮萍般无依,只想牢牢握住她这根救命稻草,“郡主,慕夫人不是你姑母么?她最疼你,能不能求求她?至少让我见兄长一面,问个明白啊?”
合阳郡主眼里闪出一点希望之光,“对啊,我急着来报信,把这茬给忘了,我这就去见姑母,看看能不能求姑母帮忙。”
我拼命点头,千恩万谢地送走了郡主。颓然坐下,心中一团乱麻,空洞荒芜得如同无底深渊。安叔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突然想起莫封,急忙让安叔去黎楼报个信,希望他能赶回来一起想想办法。安叔一霎希望之光,急忙赶着马车冒雨出门。
雨很大,我倚在门口,任由冷风吹着冷雨斜浸衣衫,脸上一片濡湿冰凉。陶陶依然惊惧,陪在我身边,也不敢开口打扰。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