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的那日,莫扬被安叔背着上了马车接出了天牢。王上亲口赦免,此事蹊跷。可是慕大将军和廷尉司也没有办法,他们只得放人。
我叮嘱安叔,不要让莫扬留在王城,让他们去找九黎山庄的汶啸天庄主。安叔不解,我没有明说汶庄主就是莫封,只是告诉他,九黎山庄一定会妥善安置莫扬,他信了。我又托他去元州报个平安信,就说我心甘情愿入宫去享福了,请爹娘放心,日后,我再去接爹娘相见。安叔洒泪而去。莫扬昏睡在马车中。
合阳郡主涕泪涟涟,陪着进宫。我知道,她心里不忍,她知道我并不愿意入宫,可是为了救兄长,我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深宫寂寞,高墙漠漠,此后,我的命运便会和她长姐一样,波折而坎坷。她想陪我最后一程高墙外的自由之路。我由得她,反正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也许,这便是最后一面,有她在,甚好。
内侍官并一丛绛紫色轿辇等候在天牢之外,绿衣宫女衣袂生风,浅笑嫣然。我弃了轿辇,在进王宫大门前与合阳郡主缓缓步行。内侍和绿衣宫女随着轿辇随行在后。
陶陶不在我的身边。无论她如何哀求,我都不为所动。她比我还小上一岁,有着大把的美好年华需要好好度过。莫家从来不亏待下人,他日回府,爹娘必定会好好安置。我不能让她也跟着我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王宫意味着富贵、荣耀、权势,意味着天下的王最尊崇的万千宠爱。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深宫一入弹指老,自此娥眉为谁开。那是个暗藏心机和阴谋的地方,即便我少不更事,也听了太多这样的事,更何况,我只是个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
主意已定,此去凶险,我也不能让她跟着我去冒险。合阳郡主只道我为了救莫扬而甘愿进宫,却并不知道我进宫的真正目的。我要的,不仅仅是莫扬能活着,还有清白和真相。
陶陶虽然话多些,却是个忠实可爱的女孩。我让她等着公子出去后,就回元州。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甚是肝肠寸断,然我心意已决,哄骗她“那王宫岂是寻常地方,不是我想带什么人就能带什么人去的,王上令我一人进宫,她也断断是进不去的,若强行跟着去,还会连累我见罪王上”,这话唬得心思单纯的她只能一愣一愣地无奈遵从。
合阳郡主一路低垂敛目,容颜哀戚。她虽然出生侯爷府世家,贵为郡主,却是个性情爽直豪迈不拘的江湖儿女,大胆洒脱,平日又喜欢乔装去各地游玩,自然能理解我入宫的无奈和不愿。是以她并不像别的人那样,觉得入宫是件平步青云家族荣耀的喜事。见我如此情绪低落,也一路沉思无语。
快到正阳宫门口的时候,她才突然抬头看向我,面色沉郁道:“小蝶,王上性情高深难测,不是个宽厚雅量的人,这次莫公子的事应是大忌讳。本来我以为你见了王上,凭着他对献娘夫人的情愫,最多能容你进去探望一下公子,却不想他居然能为了你,直接赦免了公子,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可见王上很喜欢你,你入了宫,有王上的喜欢,想必不会被人为难太多。”
我默默无语,她又道:“我会请长姐照佛你,你有事可以去找长姐帮忙。至于王后娘娘,她虽然严苛,不过她很喜欢表哥。若她为难你,我可以让表哥去和王后说情。”
我淡然笑笑。
“王后为何如此喜爱少将军?”我想起这事,觉得很是费解。
合阳凝目想了想,道:“这事原是有个渊源。听我娘亲提过,二十多年前,慕大将军还是我父王麾下的参军,因勇猛有谋,很得我父王赏识。那时候少将军的亲娘镜心夫人贤良敦厚,与我娘亲很是投缘。镜心夫人出自武家,懂推拿之术,我娘亲自幼身体虚弱,常常腰酸背痛,镜心夫人就经常到府中为我娘亲推拿松骨。”
她忖掌继续道:“正好那时,王后有孕,身体百般难受,宫中的医官开了无数的药,吃了也总觉得不舒坦。听说娘亲有一次进宫说起来镜心夫人的推拿之术,便道自己腰酸腿疼难受得紧,召了镜心夫人进宫。那时候镜心夫人已经怀了少将军,可是碍于王后的地位身份,也只能去。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直到那日,娘亲说是个雷雨天,天气潮湿阴寒,王后的湿症发作,疼的厉害,就下令让镜心夫人进宫。镜心夫人当时怀胎九月,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本不想去,可接她的人说王后旨意不能违抗,她就去了。结果那日,可能是受了雷雨惊吓,王后本来还有十几日才到临盆,那日却早产了,生下了现在的太子殿下。那日也是奇怪,镜心夫人可能是因为雷雨天出门,在宫中又受了点累,居然也早产,提前一个月生下的表哥。”
我颌首道:“也就是说,王后和镜心夫人是同一天生下的太子殿下和少将军。”
合阳郡主点头道:“正是如此,王后深觉得这是缘分,就格外厚待表哥。记得少年时,常将表哥召进宫去,后来又令表哥伴读太子殿下。当然……”她补了一句:“娘亲说王后如此厚待表哥,也是觉得心有愧疚吧。因为当年镜心夫人为了王后才挺着大肚进宫,结果早产,所以表哥生下来的时候一身淤青,双眼紧闭,还以为是个死胎。差点就被埋了。”
我愕然道:“还有这样的事?”
她面露一丝感慨,“是呢,娘亲也是听人提及,说表哥被抱回府中的时候,确然就是个死胎,可后来不知为何,又被救活了,看他现在,倒一点不像早产的样子。许是这个原因,王后觉得是因她之故让表哥差点活不下来,才特别怜惜疼爱表哥。”
她的眼神骤然暗淡下来,怜悯道:“我知道表哥很喜欢你,他要知道,你入了宫,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我想了想,道:“镜心夫人这么纯良,听说生的也很美貌,那大将军又怎么会休她娶你姑母呢?”
合阳郡主咬了咬唇,道:“上一辈的事,他们也不愿意多说。只知道那时我姑母喜欢骑马,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了姑父。那时候我爷爷还在世,坚决不同意姑母嫁给一个参军做如夫人。父王就说,如果姑父能让姑母做正夫人,就答应他们的事。总之后来就是……你都知道了。”
我冷冷一笑,道:“镜心夫人被休后,搬到城郊居住。大将军后来将那里建成镜心亭,想来也不至于对她无情无义。只是男子的心思,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真是薄凉寡恩。镜心夫人郁郁几年便撒手人寰,想来也是心凉至死吧。”
合阳郡主叹口气,道:“其实当初,也不一定要休了镜心夫人的,只是委屈她屈尊如夫人。可是镜心夫人心高气傲,情愿被休独居,不肯屈尊。娘亲说,镜心夫人出生武学之家,到底是有些风骨的。”
我叹息,心底对那个从未谋面的镜心夫人生出敬佩仰慕之情。宁可玉碎不能瓦全,若不能求个一心人,也断断不可能受此屈辱,武门儿女,自是一般人不可比拟的。
正阳宫门,踏进去便不再是自由之人。从此,我不再是那个受尽千般宠爱万般怜惜的莫小蝶了。抬头仰望辽阔的天空,蔚蓝白云,日光灿烂,一行飞鸟展翅而过,拖曳清越悠长的鸣唱。
内侍小应垂手低眉,“郡主,王上吩咐莫姑娘独自觐见,请郡主回吧。”
没有召令,郡主也不能随意进宫。我盈盈一拜:“请郡主帮我多多照顾兄长!”
合阳郡主凝泪点头:“小蝶放心,我有机会就去宫中看你!”
宫禁森严,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机会可以相见,即便她是郡主。面上却是嫣然一笑,提着裙角上了轿辇,一任轿夫稳稳向前,心中默默盘算如何说服王上答应我的请求,脸上却是慢慢平静温和下来。
王上在明光殿等候。莫扬在这里,因持剑入殿被诬谋逆。
大殿威严,虽是白天,光线穿透森森宫邸和镂空雕花的窗格依然显得孱弱,所以宫殿四周,日夜掌上琉璃壁灯。灯火辉映下,鎏金的屋顶闪耀着熠熠光辉。朱红圆柱撑着大殿四角,连接顶上的地方,盘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像木雕,庄严肃穆。珍珠白帘,绛红帷幕,雕龙銮座,描金沉香书案上一炉金兽氤氲紫檀的香味。正上方悬空一匾额,依然是描金的几个篆书大字“明光殿”。
王上半靠銮座,一手撑额,正闭眼养神。内侍总管姜公公一柄拂尘垂手而立。寂静无声,整个大殿并无其她宫女伺候。
我跪伏问安,“民女莫小蝶,叩见王上。”
王上“嗯”了声,缓缓睁眼,虚抬一手,“你很遵承诺!”
我浅笑,不卑不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民女也逃不到哪里去。进宫为王上效劳,是民女的福分,自然遵守承诺!”
王上似乎有些疲倦,声音懒懒的:“唔,你起来,到朕近前来。”
我慢慢起身,低垂着头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停下,依然垂首敛眉。他皱眉,脸上却有几分温和笑意,“你怕朕么?”
我掂量了一下,往前又进了几步,隔着沉香木书案,眼神清明地看着他,道:“民女不是怕,是敬慕。王上威仪,气度高华,民女自幼长在乡野没有见识,自然是敬仰得不敢多看一眼。”
又是一声轻笑,“你比你那个兄长,会说话多了。”
我心中一冷,面上却柔和恭顺,“兄长愚笨。王上大量,自然不会和他计较。”
他支起身子坐直,拧眉道:“他们都很好奇,朕自登基以来,最恨谋逆之人,这次却轻易赦免了你兄长的死罪。你可知,朕是为的什么?”
我扬眉道:“自然是因为王上英明决断,知道我兄长此事必有误会。”
他眉头跳了跳,旋即语调幽婉道:“已故太后,朕的母后,舞技冠压后宫,极得我父王的宠爱,朕才能成为太子。几年前,朕喜欢献美人,她舞跳的好,聪慧可爱,善解人意,很得朕心,朕将她引为解语知音。可惜……当年朕确也……,她郁郁寡欢,早早仙去,你……很像她。”
我默然片刻,斟酌下语句后诚恳道:“献娘娘知道王上思念之心,必定心怀安慰,即便仙去极乐之地,想必也和王上的心是一样的。民女蒲柳之质,不敢和献娘娘相较。”
王上脸上浮现淡淡的赞许,温言道:“她的舞跳得极好,你比她跳的还好。按照宫中规制,朕先封你……”
我不待他说完,立即跪地抢声道:“王上青眼厚爱,民女感激莫名。民女愿意做个宫中舞姬,虽然不敢和献娘娘的舞技比肩,只愿能为王上解怀,便是民女莫大的福分。民女自不敢承王上其它封赏。”
王上愕然:“你说……什么?舞姬?你要做舞姬?”
“是!”我迎着他微怒的目光,坚定道:“民女希望做宫中舞姬,与其他乐师舞姬一起,为王上及宫中宴乐效微薄之力。”
王上脸上的怒气和失落愈加凝重,如乌云沉顶,压抑着滚滚而来:“哼……朕让你入宫,并不是……”
我再次冒死抢话,“民女明白,王上自然看重民女还有一技之长,希望民女能为宫廷司乐助力。民女自当不遗余力,死而后已。”
王上冷冷哼了一声,“你当真执意如此?”
我跪伏磕头,语气沉稳清朗,“民女死而无憾!”
半晌无言,我头伏在地上,感觉到凝滞的压抑。哪里缝隙中漏进来淡淡清风,旁边内侍姜总管的拂尘似乎一动。
良久,听见头顶沉沉的嗓音:“若……朕不许呢?”
我咬了咬唇,默默思索片刻,决绝坚定地抬起起头,直视着那双充满怒意和沉痛的眼睛,“民女不才,蒙上天厚爱,有半分献娘娘的风姿,才有幸得窥天颜。民女不敢也不能有非分之想,只希望能假借献娘娘的这半点神韵,在王上劳心天下大事而稍有疲倦的时候,为王上分万分之一的忧烦,这便是民女唯一所求心愿。若王上不允,民女……民女,只能以死明志!”
额角跳了跳,被那只骤然拍在銮座侧栏的手掌发出的“噼啪”声震得心头一惊,我闭着眼深吸口气,静静等待王上震怒后的责罚。
“哎哟哟王上……”姜总管尖利的声音拖曳而出,“仔细您的手疼。”向我扫了一眼,堆着笑对王上道:“王上,这莫姑娘未曾入宫,又出生民间,不懂得宫中的规矩。王上厚爱,白白抬举了她,只怕她不懂事,坏了宫中的规矩和礼数。老奴斗胆,王上不如……罚她去做个舞姬历练历练。宫中司乐监那些个偷懒耍滑的奴才们,久未制出新鲜的礼乐舞技来,每回宴会都没有新意。前几日王后娘娘还念叨,说要好好的罚一罚,治治这股惫懒的风气。莫姑娘舞技超群,正好去帮忙排几个新奇的舞艺来,下月太妃寿辰,不是正好博太妃一笑么。也正好显得王上孝心啊。”
我感激地朝他一笑。
王上抬头似怒不怒地扫了他一眼,凝神思索片刻,很是倦怠地挥了挥手,道:“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便成全了你。”默了默,对姜总管道:“传朕的旨意,让她去司乐监……封为正七品流风吧。”
我并不知流风是个什么品级,也完全不懂王宫司乐监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见姜总管向我眨眼,想来是王上准允了我的请求,急忙跪伏谢恩。
王上心思索赖,似乎有些郁郁寡欢,闭着眼挥了挥手。姜总管得了令,引着我慢慢退出去。出了明光殿,他长长吁了口气,摇摇头对我道:“莫姑娘,你当真是享不了福的命。好好的主子不当,要去做什么舞姬。王上不怪罪,你就念佛吧。”
我微微笑着,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公刚才替小蝶说话。小蝶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公公。”
他嫌弃地道:“哼哼,咱家可不敢求莫姑娘的报答,日后你不给咱家找麻烦,咱家就谢过您了!再说,咱家帮你说话,也不是冲你,是看献娘娘的面子。”
“献娘娘?”我不解道:“公公的意思,小蝶不明白?”
姜总管回身望了望关闭严实的朱红大门,叹口气道:“献娘娘曾帮过我一次,你长的和她其实并不像,只是气韵上有那么几分她的影子。那日郡主带你来,你跳舞的样子,还真是神韵相仿。”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莫姑娘的舞跳得比献娘娘还好,难怪王上看了就喜欢。你呀,真是蠢笨到家了,一点不明白王上的心意,这样的福分,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你倒推得干净。”
我低头笑了笑,再次谢了谢他。看他一脸的严肃和不可亲近,居然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忠义之人,心里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他恢复了一贯的傲气,召来候在殿外的小应子道:“小应子,你带莫姑娘去司乐监找大司成崔姑姑,就说王上钦点了莫姑娘为流风舞姬,让她好生相待。”
小应子答应了,领着我离开,刚走了几步,身后姜总管将我唤住,道:“莫姑娘,这宫中不比得外面,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人多,你自己好生顾着自个吧。”
心中一阵感激,涌上暖暖的情绪,我正要说句感激的话,他却头也不回地推门跨进明光殿,身影融入那深幽之中。大门吱呀着慢慢合上,我呆了一会,才落寞地随着小应子前去。
小柔是我在司乐监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一如她的名字,柔顺温和,总是低眉浅笑,瘦削的下巴勾连着线条优美的脖子,有种弧度的柔媚感。
那时候我刚见过了大司成崔姑姑。崔姑姑四十上下,保养得却好,身材丰腴却不肥胖,皮肤白皙,一身蔚蓝衣裙,头戴珠花。眼神犀利明锐,有着隐隐的世故之气,冷漠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就让身边正垂首听她训话的一个绿衫女孩带我去安顿。绿衫女孩,就是小柔。
小柔身材纤细,个子也不高,柔弱谦和,所以走路的时候异常轻盈,仿佛不带一点声响。我默默随在她的身边徐徐慢行,直到转过曲折亭台楼阁,穿过一条藤蔓攀附的长廊,尽头是一座圆月小门,小门里面,相对着两排青瓦红墙的厢房,中间一庭长型园圃,一排葱郁的榕树下,月季和虞美人花开的正盛。王宫就是王宫,连奴才们住的地方也这么秀雅别致,我暗暗赞叹了一番。
小柔在东南方向厢房的第三间停下,唤着我进去,里面靠墙排着一大通铺,中间用软枕被褥隔开五六个空地。通铺对面摆放着几张木桌,每张桌子周边各有几张独凳。桌子上是一些茶盏杯碗。陶土的、瓷器的,倒扣在桌上。此时屋里没人,扬窗半掩,透进来明亮的日光,显得很是熏热暖和。
小柔指着最里面一个铺位对我道:“莫姑娘,你就住这里吧。”
我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点着头走到她手指的那个地方,将手中一个简单的细软包袱放下。吸了口气,我转身对她笑笑,道了声谢。
她温和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莫姑娘不用客气。我就住你旁边那个床铺,以后有什么不习惯你就告诉我。”
我感激地笑笑,这几日来心中集聚的阴霾似乎被她这一句暖语融化,感觉斜透进来的那缕缕阳光自头顶照下,如沐春风般的暖和亲切。
“刚才大司成姑姑说让你们加紧排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拉着她靠着床沿坐下,想起初见的时候,大司成似乎正在训斥她们几个,便轻声问道。
她点头道:“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下月中旬。每年的这个时候,宫中都有饮宴,礼乐歌舞都是必不可少的。今年尤其特别,赶上太子殿下府中小世子满月,王上高兴,就请了王室宗亲阖宫同庆。王后娘娘特别吩咐,要做得热闹些,让司乐监排个新的舞乐出来。届时不能丢了天家的面子呢。”
原来是这样,我脑中浮现出那个俊朗神武的太子刘盈,突然心肠一动,想少将军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如今却还无子嗣,慕大将军如此操心他的婚姻大事,也确实正常。再一想,莫扬也老大不小的年纪,如今也孑立一身,又因为我惹上这么一件冤案,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他现在出了天牢,也不知道伤势如何?安叔是否将他安置妥当,算了算日子,莫封应该还有几日才能回到王城,希望他能将固执的莫扬带离王城,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想起莫扬,我又是担忧又是心痛,不觉慢慢拧起眉头,脸色也黯淡下来。
小柔许是以为我刚来不习惯,又担心前路茫茫所以不太高兴,便安慰我道:“莫姑娘,你别怕,过段时间就会习惯的。我十岁的时候就入宫了,刚来的时候,也一点不习惯,现在觉得,也没什么不同。”
“十岁?”我愕然道:“你为何那么小就入宫了?你爹娘舍得你离开么?”
她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低声道:“家里穷,爹娘养不活我,只能将我卖到宫里来。”
“那你入宫怎么就进了司乐监了?你在司乐监做什么?”
她抬眼一笑,到:“我是绕梁歌姬,就是因为自小嗓子有点长处,爹娘才能将我卖进宫进了司乐监的。那……莫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抚着她的手道:“小柔,你别叫我莫姑娘了,我叫莫小蝶。你看,我们挺有缘分的,你叫小柔,我叫小蝶,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个小字。我刚过了十八岁的生辰,你呢?”
她笑着道:“还真是巧呢,我十八岁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我比你大几个月,那我就是姐姐了。”
我郑重点头:“是,小柔姐姐,以后请多照佛妹妹!”
她学着江湖规矩抱拳笑道:“小蝶妹妹。”放下手,又道:“小蝶妹妹为何会来司乐监?刚才小应子说你是刚入宫的,怎么会来宫里呢?”
我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她我来这的真实原因,便淡淡笑着道:“也是家中突遭变故,正好会跳点舞,便托人进宫来做个舞姬,总比……在外面饿死强些。”
她面色沉郁,泪花点点执着我的手:“原来妹妹也是个可怜人。”长长叹息一句,“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我点头,感激地笑笑。觉得和她很是投缘,有点相见恨晚的投契。她怕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会被掌事的姑姑们责骂惩罚,便又给我介绍了一些宫中的闺女,还有司乐监的大致情况。包括房中所住的其她姐妹的情况。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