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红,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听起来有些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名字。啊,是了,当初曾有那么一个女孩,在高中生活的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和她一样对玉盈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姓什么来着?她记不起来了?她长的什么样子?她似乎也毫无印象。
她能清楚的记起的,是亚红留着一头短发。当时她留的是长头发,她一直都喜欢留长头发,喜欢扎马尾,觉得女孩子那样才清纯,可爱,漂亮,这是她那时候觉得与她最大的不同,所以她记得很清楚。除此之外,她似乎也记不起与亚红相关其它事情了。
她现在在哪里?也许也应该结婚了吧。上次和玉盈通话时,他说他已经结婚了,爱人是同年的同学,难道是亚红?她上次居然没有想到玉盈也许会和亚红终成眷属,说明她已经释怀了,她都想不起来曾经有一个叫亚红的女孩曾让她那样的紧张和不安。
那时候,她最不愿意设想的就是这样的结局,而现在,她已经能很平静地这样设想了。难道自己已经放下那段过往了吗?她躺在床上问着自己。显然不是,否则她现在为什么还会如此不厌其烦地回忆那段时光里的故事?倘若没有放下,那她又舍不得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她想不出答案。
也许不是来红,他在大学里一定还会遇到很多人,亚红可能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普通的过客。她也在大学里、工作中认识了很多人,她曾经认识的很多人都成了她生命中普通的过客,比如苗晨,虽然认识,但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玉盈,亚红,她和他们虽曾经共同经历过一段时光,却有些像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在短暂的并行之后,就又朝着自己的向转弯,最终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普通过客?她想到自己与玉盈的这种结局,耸了耸眉,竟在左侧的眼角滴下了一滴清亮的泪。她并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其实对于玉盈的存在都感到陌生,谈不上与他有关的喜怒哀乐了,只是莫名其妙地流下了一滴水而已。不多不少,刚刚好一滴。这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落进青黑的发丝,如同夏日清晨里沾在细草上的一滴露水,晶莹剔透,玉洁冰清。
她想着想着,浓浓的困倦伴着她杂乱的思绪袭来。她感到有些肚饿,但身体的疲惫让她不想起身,饥饿更增了她的睡意。她实在是累了,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便昏昏沉沉地撩开被子,把自己有些笨重的身子挪进去,也不除去身上的衣物,就这样静静地睡去了。
明亮的阳光从宾馆明净的窗子射进来,洒在洁白的床单和被雪林扯乱的白色被子上。她散开的头发已经乱成一团,像一条阿拉伯女人的黑色的纱巾,包住了她神秘而迷人的面孔,阳光射进窗子,又透过她零乱的发丝,闪闪烁烁地照在她的脸上,嘴上,和秀气的眉毛上。
她感到眼中一片明媚,伴随着一声深呼吸,她睁天了朦胧的睡眼,这才意识到,昨夜睡前没有拉上窗帘。
她现在经常需要做深呼吸,似乎是肚里的孩子也需要大量的氧气,她只有深呼吸才能供得上母子一体的氧气消耗。海岛的空气向来十分的清新,早起前这一次深呼吸,让她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想来昨夜睡得甚是香甜。
她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侧着身子在床上醒觉,昨天因为困倦而中断的有关于玉盈的回忆,又开始如这清晨的阳光一般慢慢透进她的脑海。
她想起了与玉盈的最后一次见面,在那个热风如沐残阳似血的夏日的傍晚,当几乎所有的同学们都填报好志愿,陆陆续续地离开埋头苦读了三年的高中母校后,她站在校门口外,看到了玉盈,也看到了亚红。她看到他们站在学校前院那一排用鲜艳的红纸、俊逸的黑体字张贴的高考成绩榜前,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这让她心中难过。
她想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送个问候,问问他高考考得是否满意,送上她对他的祝贺。她甚至想走上前去问问她报了哪所大学,尽管她知道她和他的成绩相差太远,没有了继续在大学里同窗而坐的可能。
三年来,她和玉盈并没有见过几次面,更多的时候只是她偷偷地在窥察着他的生活,她们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她却一直保持着对他的关注。她不但关注着他,也在关注着亚红。
三年来,她知道亚红曾几次找他补课,也知道同学之中喜欢亚红的人很多,还知道亚红在不同的追求者的爱情围堵之下,曾两度换过男朋友。她的高中时代,男女朋友关系并不像大学时那样明了和开放,但谁也不能否认,在那种下课之后一路同行、一日三餐同桌而食的男女同学出双入对的背后,是那只有青春期才会有的热烈而又含蓄的情愫在暗暗地涌动。
可是,她感到双腿如同深埋在地上的木桩,怎么也拔不起来。他和亚红在聊些什么?她心中怀着极大的兴趣。他们有聊到她吗?他不是说要相约高考之后吗?所谓的相约又指的是什么?那个时候,她顿感人生全是疑问,找不到人解答。 桃杏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