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洞中走了多久,众人才觉得脚下越来越开阔,隐隐有亮光传来,又加快几步,视线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长满了奇珍异草的大花园,白色的小鹿在花园边跳跃,七彩蝴蝶翩翩飞舞,微风拂过,满园芳香,花朵们舒展着笑脸,舞动着柔软的身躯,仿佛在和远道而来的客人打招呼……
从方位上来推测,淡水泉中的红雀部落原本就在地底,而他们此刻,应该又是走到了这个世界的最底部,却丝毫不觉得气闷。
众人不自觉放松下来。楚朝露只觉得自己在冬日里晒着暖暖的太阳,浑身懒洋洋的,还有点想睡觉,忽然听寂夜冷冽的声音道:“大家留神,这花园有问题。”
楚朝露一个激灵,只见花园的最深处,有一个茅草小屋,小屋上挂着一串风铃,风吹铃铛,悦耳动听,但听久了,却觉得有些烦闷。
楚朝露、小言、凡界王三人,在花香和铃铛声的“双重夹击”下觉得头痛欲裂,寂夜拔出剑,一渡剑寒光闪过,一道剑气将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削落,铃铛滚落在地,三人方觉得好受了一些。
屋内传来一个声线清丽,却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什么人擅闯灵泉胜境,还将我的铃铛毁坏了?”
寂夜将一渡剑横在胸前,懒洋洋道:“你这破铃铛,吵得人头疼,还有这花儿,薰死人了,你若再不管管,我今天就放一把火,把这花儿啊朵儿的,全烧了。”
花园中千娇百媚的花朵们,都已经小有灵性,一听到这个煞星的言语,纷纷垂下头去,瑟瑟发抖第用叶子捂住花蕊,生怕魔君大人说到做到,要了自己的小命。
小屋中的人冷冷哼了一声:“神巫一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么?”
寂夜也冷笑一声,混不吝道:“真是对不住!您可不是我妈!拜您所赐,我一外乡人被困在这小岛上,出不去了,我今天来,就是要破了这口妖泉,给自己挣条活路!”
小屋中的人坐不住了,只听屋内一只茶杯落地的声音,毫无起伏的女声里,多了一丝怒意:“放肆!灵泉胜境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茶杯落地,楚朝露他们脚下的土地急速摇晃起来,四人心中均提防着小屋中的人发难,小言一手握住破魂弓,借一抹天光为箭,对着小屋连射三箭,挡住了从小屋中飞出的瓷器碎片。凡界王也撑开结界,稳住了脚下的摇晃。
楚朝露并未出手,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召唤自然之力的本事在这处灵泉胜境中好不好使,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小言身为灵童、凡界王觉醒之后,实力究竟如何。
寂夜看了楚朝露一眼,大约是存了同样的心思,他也收起了剑。
此时小言和凡界王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然后一人稳住脚下的结界,一人飞身向小屋的方向奔袭而去,灵泉女神毕竟是神巫一族的母亲,所以小言多少还心存敬畏,攻击的活儿自然是落在了凡界王身上。
小言一面放箭掩护凡界王,一面稳住结界,只见凡界王身形迅猛如鹰,几个起落之间,从窗户内滚入了小屋。屋内安静了一刻,接着响起一个又惊又喜的女声:“小鹿!是你!你回来了对不对!?”
众人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一时间都愣了愣。接着,屋内传来凡界王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你,你认错人了……”
众人忙跟着进入小屋,只见凡界王被一个女子紧紧搂在胸前,半大的小伙子埋在一片软玉温香之中,脸涨得通红。一个发丝雪白,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抱着凡界王,又哭又笑:“小鹿,我是娘啊,你不认识我了么?快,叫声娘来听听……”
电光火石之间,楚朝露想到红雀部落瞎了眼的大巫师曾经摸着凡界王的脸,含混说了几句什么真像?又听眼前这位神仙姐姐口中叫着什么“小鹿”,难道,小凡凡和之前的灵童鹿生,长得一模一样?
楚朝露想到了,寂夜自然也想到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用传音秘法道:“小凡凡好像多了个漂亮娘亲啊!”
被女子紧紧搂住的凡界王,一下子被这久违的温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多少次,他一个人从噩梦中醒来,梦里,他将妹妹小玲子亲手送入了蛇神的口中,而自己的娘亲,则一脸痛苦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渴望寻找自己的身世,迫切想知道自己是谁,未尝不是想把自己从过去犯过的错误里拉出来,不愿意正视惨痛的过往。
在血脉觉醒的时刻,凡界王的记忆深处,也模模糊糊有了一小段影像:那是一个面目温柔的女子,亲吻着自己的额头,那个女子很美丽,还一直对自己微笑,就像眼前的女子一样……
鬼使神差般地,凡界王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娘。”
众人风中凌乱,一直抱着凡界王不松手的神仙姐姐,却突然推开了他,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容:“你骗人!你根本不是我的小鹿!”
美丽温柔的神仙姐姐瞬间变脸,她双手一扬,环绕在臂膀上的披帛有了生命一般,向凡界王射过去!凡界王却呆呆地看着眼前神色大变的女子,似乎没有从刚才的温暖中回过神来。
小言急得大叫,追魂弓射出六道纯黑色的羽箭,这是注入了他自身灵力在内的摄魂之箭,破坏力极大。谁知披帛宛如灵蛇一般,在羽箭沾到它的一刹那间,它在空中灵活翻转,一一避开了羽箭的方向!
楚朝露和寂夜同时出手,洛神刺和一渡剑向披帛扑过去!
神仙姐姐冷哼一声,十指翻动,小屋内的石桌上,原本放着一副绣品,此刻插在绣品中的绣花针,一下子从一根变成千万根,每一根都和洛神刺缠斗在一起。
而绣品上的一条小金龙,也从丝帛中昂首而出,咆哮着伸出爪子,挡住了寂夜的一渡剑。
“小凡凡!快躲开啊!”楚朝露和小言大叫道。眼见柔软的披帛变得无比坚硬,马上就要插入凡界王的胸膛,凡界王迷蒙的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怔怔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容疯狂的女子,叹息了一声:“你不是我娘。”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轻易接住了灵蛇一般的披帛。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