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到半日功夫,就到了安丰地界。小小一个驿站旁,开了一间小小的茶摊。楚朝露一行人下了马,在茶摊前坐了。因为人数太多,大部分军士都歇在了旁边的驿站。
“店家,三十壶凉茶。”楚朝露吩咐道。此时已是夏初时节,策马奔腾了半天,大家都被太阳晒得又热又渴。茶摊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估计这是今天接到的第一笔大生意,他的服务态度十分殷勤。
赵七边喝茶,边打听道:“我们是做药草香料生意的商户,安丰境内,可有大片大片的花椒、山榆、核桃、紫花苜蓿、沙打旺、侧柏、狗尾草、砂地柏林?”
他一连串蹦豆子一般地将喜铁植物点了个遍,茶摊老板听了,思索了一会,犹豫道:“城东那边,有一大片苜蓿地,但各位听小的一句话,还是不去为妙。”
“怎么说?”楚朝露问道。“万宁鬼寺,各位听过没有?这片苜蓿地,就在那寺庙旁边。”老板还神神秘秘地讲了万宁鬼寺的种种传说,和赵七之前说得差不多。
谭文君突然出声问道:“店家,三日前,可否有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郎,长得跟我有些像,眼角下一颗红色小痣的,经过了这里?”
茶摊老板努力思索了好一阵,茫然摇头道:“真对不住,小店人来人往得多,小的对这位公子真没什么印象。”
谢宁华见她忧心忡忡,握了她的手低声安慰:“谭姐姐莫急,我姐姐很有本事,我们一定能找到你弟弟。”
很好,苜蓿地和万宁寺在一个地方,两个目的地合成了一处。喝了茶,歇了脚,一队人马冲城东奔过去。
安丰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城,楚朝露他们朝东直行,一直到了群山脚下,才发现一间不起眼的小寺庙。褪了色的红墙,屋顶塌了半边,破旧的大门,怎么看,都像是没有人烟、失修已久的样子。
与破旧的寺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庙前的一大片紫花苜蓿开得分外妖娆,那么浓烈饱满的紫色,隐隐透出一点灰色,看久了总让人觉得有些头晕。
赵六、赵七去苜蓿地边上摘了一捧苜蓿,细细碾碎了,看了看汁液的颜色,又闻了闻味道,赵七一脸沉醉:“有铁腥气,应该就是这里了!”
离寺庙百步之远的地方,便是山根子,有一处一人高的、圆圆的山洞,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不过洞前荒草丛生,应该是废弃有一阵子了。
赵六、赵七前去探了,回来一脸兴奋之色:“大人,此处真有铁矿石,那洞应该是前人开凿出来的,直通山中,还铺着轨道,应该是运矿石用的。”
矿石有了着落,谭文君却着了急,苜蓿丛深处,风一吹,一截青色的头带露了出来。“这是文泰的东西!”谭文君一眼看见了,撩起裙子就冲万宁寺跑过去。
她的身影冲进苜蓿地,一闪,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楚朝露揉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睁开,谭文君依然不见踪影。“姐姐,谭姐姐消失了!”谢宁华也看到了。
楚朝露一扬手,阻止大部队前进:“这个苜蓿地有点古怪,大家先不要进去。”赵六、赵七之前曾在边缘地区取了一些苜蓿草回来,现在回想起来,赵六说了一句:“有问题。”
赵七解释说:“当时我们去取草的时候,好像有一股牵引力带着我们往前走,不过因为摘苜蓿叶的时间很短,所以那种感觉不强烈。”
“来人,放火,烧了这片苜蓿地。”楚朝露简洁地下了命令,直觉告诉她这片苜蓿地很不对劲,草这么深,探查起来也不容易,索性清理干净了再前进。军士们用油浸了火折子,不停往苜蓿地里仍,诡异的是,火折子落地,只见到浓浓的白烟,并没有一丝火光。
很快,苜蓿地上漫起了一层白雾,烟雾越来越浓,就如一个平静的湖面被投了一块石头,涟漪一圈圈荡开,烟雾一层层向外扩散,很快包围了楚朝露他们。
赵六黑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精光:“阵法”。
赵七哎呀呀一阵夸张的叫:“没想到这样小地方还能见到这样的大阵!这是鬼脸大阵啊,是上清一脉最厉害的镇魔阵之一,早就失传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快来个人,爬上树从高处看看,这片苜蓿地的东北角,是不是有一个哭泣的鬼脸印记?”
有机灵的小兵爬上树看了,大声道:“回赵爷,是有一个鬼脸,哎呀,奇怪了,刚刚看鬼脸在哭,怎么这会又像是在笑了?”
赵六赵七脸色大变,他们心意相通,从怀中分别取出一根降魔杵,赵六的为五股,赵七的为三股,兄弟俩将舌尖猛地咬破,喷了一口血雾在降魔杵上,然后将两根降魔杵一前一后插在土地里。
降魔杵入地,地上瞬间多了两个红点,两个红点如有生命,又如流淌的血液,从两端出发,在地上飞快画成一朵巨大的莲花。
红光一闪,黑色的土地上,凭空出现一朵巨大的莲花图形。赵七喘着气吩咐道:“大家就站在降魔杵划出的区域里,一步也不要出去。”
相传道家诞生之时,一并有四十九大阵法现世,这些阵法,小可行兵布阵,让军队在战场上大显神通,大可降妖伏魔,镇住厉害的妖邪之物,保苍生安宁。
道家四十九阵法因为年代久远,代代口口相传,有一部分几近失传,赵七口中的鬼脸大阵,就是其中之一。
鬼脸大阵以炼化的九九八十一个厉鬼魂魄作为封印的力量,一旦有人触动阵法,就会显出一个哭着的鬼脸标记,提醒大家不要靠近。
上千个幽魂中方出一个厉鬼,而厉鬼的炼化更是不易,所以一般被这个阵法封印的,不是大妖就是大魔头,如果鬼脸的印记从哭脸变为笑脸,意味着阵眼可能已经受到重创或被破坏,阵法若被毁,后果很严重。
上清一脉以符箓见长,精通阵法的人不是很多,但谢宁歌的大师兄,清辞恰恰一个全才。
所以楚朝露在听到“上清一脉”三个字时,就口干舌燥,心跳如鼓,心里有一个期待的声音小小声道:“他,会不会来这里?”又有一个理智小人儿冒出来:“此处距离茅山上千里,且天下修习上清一脉的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来呢?”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