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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夏姬当诛 却被多情笑 8432 2021-04-06 17:42

  但是这样终究拖不了多久,少年人血气方刚忍耐不住,陈国这几日的喊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城中虽然一直守城不变,但是在御驾亲临带来的血气眼看着从高峰又重新坠入低谷,军队中的士兵们多有怨言。于是白璧他终于按耐不住,整顿军队后决定出城煞煞陈军威风。

  我见城内兵力也需要一场刺激的胜利,若是不发泄一下被监禁的幽惧感只怕会引发哗变。

  便只得收住了一肚子的劝诫,只是叮嘱他带上紫硫。

  代渊虽然也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是他到底心狠些,见的事情也多。

  又何况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只觉得上阵父子兵总比没有强。

  白璧一愣,却郑重的和我道,“我会的,你放心,我不让他单独和你在一起。”

  他显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但我总不能和他解释这是因为我觉得你父亲总归不会害你,若是说出了口,只怕他以为我失心疯。

  便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话。

  他便回去穿好了战甲,一套崭新的一点伤痕都没有的战甲。

  他再次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落泪。

  他生的很像他两位舅舅,这一身战甲下的他与我当年在代国城墙上看见的断情是这般的相似。

  而

  我当年在城墙上,遥遥的看过去,我看不清自己双生弟弟的脸,但我知道他看着我,在想我看着他一样的看着我,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张开嘴,轻声的唤我,阿姐。

  而他的性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更像我这具身体的生身父亲,他的性格温和的小舅舅。

  “你从来没上过战场,性子又太温和了……”犹疑片刻,终于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你对别人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旁的事情我由着你,可是战场上,”我盯着他的眼睛,“能杀死的敌人就不要留着他的命了,你明白了吗?”

  他有些感动,握住我的手,温言和我道,“我明白了。”

  不,他不明白。

  我捂住自己的脸,“你快去,免得我忍不住……”喉咙里终于忍不住带上了哽咽。

  于是他便去了。

  在我还能忍住自己不去拽住他不让他离开我一步,在我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抱住他不让他离开我身旁的过程中。

  可是我不该忍的。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火炉旁边捧着手炉,手心都烫红了,身子却依然在发抖,我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却刻意忽视,直到听见城内喧哗,方才忍不住将手炉“当”的一声掷在地上,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却在看见有人满身满脸是血,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颤着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那人嗓音破碎的不成语调,“陛下。。。与虞候殿下遇袭……”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就炸开了,忍不住尖声叫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军设了埋伏,陛下与殿下发觉的时候已经深入险境难以逃脱,于是陛下遣我带领小股人马归来求援,薄夫人已经准备去了……”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却没有听清,只是站立不稳,被凛和茹淑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稳住,我抬头看见是她们两个,脑中便一道灵光闪过,当即命令她们带我去薄诡诡准备兵力的地方。

  白璧此次出城带了两万人马,城中余下的兵力只有两万不到,本是仗着城墙坚固才敢只留这么一点,现下更是不得了,薄诡诡盘算到我赶到为止才将将抽调出了数千人并着马。

  她表情依然非常坚毅,我却远远的就示意她不要开口,自己上了城墙,将肩上大氅一掀,取药干嚼,陈飞扬给我配过一点保心丸和哮喘用的止喘药,自他配好后我一直随身都带着一点。

  满嘴苦涩,却朗声道,“夏国将士何在?”

  竟无人回我。

  于是我抖擞声音,再道,“陈国阴损手段连夺我两位主帅,辱我大夏至此,可仍需忍?”

  薄诡诡适时的喊道,“不需!”

  “陈国无理而犯我河山,无道而夺我主帅,此等行为,岂不该罚!”

  “该罚!”

  这回回答我的人多了些。但仍不够,于是我扯了薄诡诡的坐骑翻身上马,我身体虽弱,而此时这个动作却居然成功了,而且想来还有些利落,衣饰晃动中,我看见薄诡诡看着我的神色极为吃惊。

  许是没有想到我这样的病秧子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她不知道我本来做惯了这种事情。

  我本来就做惯了年少春衫薄这种事情。

  那旁的副将极为知机,见状忙递上一柄佩剑,我接住了。

  众人也被我的动作惊到,我转头望去,见人人面目模糊,眼神却是依然望着我的,便侧着脸望着他们道,“我生来体弱,唇上少一抹红,面上少两片血色,”将剑身从剑鞘中单手拔出,我继续朗声道,“儿郎们!何不为我取陈国血为胭脂!”言罢将剑鞘向地上奋力一掷,剑鞘沉重,泥土又松软的恰到好处,使得剑鞘的尖端恰好能够插入泥土中,并斜立不倒。

  凛见我如此形状,当即夺了身旁人的马同我一样翻身上马。茹淑本不知如何是好,现下也与薄诡诡接连上马。

  见她们上马,我当即拍马在前,马蹄落在地上的第一声就好像是铜锣敲响,惊醒了众人,见我如此,俱上马紧跟。

  我并没有上过战场,现在这里纯是凭着一腔孤勇,还有薄诡诡虽然骑马跟在我身后,但是她的所有口号都好像只是将我的声音传到后面去。

  她是在替我挣些尊敬。

  我知道,所以我听她的。

  我心里再怎么情绪崩溃我也知道她上过的战场比我几辈子见过的都要多。

  我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有些人可能会说我为母则强。

  可我当年看着那个女人被自己丈夫,被自己的臣子逼的刚刚生产不过三日就要站上城墙,要亲手把自己的小儿子从城墙上丢下去。

  我才不信什么为母则强的鬼话。

  身为一个母亲,保护自己孩子不是别的,只是责任。

  我本来就很坚强,我也必须坚强。

  凛和茹淑都是将门出身,凛此时挺着一柄长枪,茹淑则手持一把长茅。

  我虽拿着佩剑,可是我们都知这不过是为了显得好看些,战场上杀敌谁会用一把剑呢?还是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

  于是她们两个隐隐成了犄角之势将我护在正中。

  我身体不好,握住缰绳骑马带来的颠簸却好似自己在奔跑,不过一瞬间呼吸打乱了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多多少少有所改变。便只好俯在马上靠着马头。

  还好跑出城门不多远就看见那边另有一行人马当中护着一个人过来,我心里一松,几乎要放下心来,却听见那旁有人大喊,“殿下!”

  接着便是胸口一痛,若不是及时握住了缰绳,险些坠马。

  抱住马头坐正身子,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痛,但是这种痛是一种钝痛,并不是箭头扎进去的锐痛。

  我手试探性的往胸口一摸,箭随手而落,手中则摸到了一把碎块样的东西。

  是我的玉,是魏国转赠给我夏国的凝云璧。

  是那块我这辈子不能离身的护身符。

  我松开手,将箭头向地上一掷,忍着痛大喊,“天佑我大夏!”

  胸口受到撞击,可能有些轻微骨裂,但是我不能倒下,倘若我都不行了的话,这只军队就将彻底失去战斗的意义。

  夏国子嗣稀少,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我们三个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天真不知世事。

  众人见我手中箭头落地却未染血,皆以为是我徒手拽住了箭,便欢呼起来。

  陈国军士在慌乱中竟没有仔细观察,以为我真的做到了。便只是踌躇不敢上前,那边被人护住的一行人迅速的冲了过来,凛一把扯住我的缰绳,“殿下!那边的追兵上来了!”

  之前拦住我们的人与之后的追兵汇聚在一起,人数竟是我们数倍一般,我也来不及细想,加上到底身体虚弱,便由着凛在我前面扯着缰绳,让胯下名驹大步大步的往前冲。

  在我们之后还有几位兵士垫后,却只看见薄诡诡沉着脸命令重人关城门。

  我看着那几张年轻的脸在还未能看清眉目的距离就与那些陈国追兵相重叠。

  只觉得头晕。

  我们这一群完全没有接受过战争的,天真无邪的,贵族。

  站在无数人的血肉与未来铸成的城墙之上。

  我是靠着别人的性命才活下来的。

  薄诡诡命人在城墙上垂下几根绳索,只是专注的看着那几个年轻的骑兵像是被马蜂缠住一般,想要纵马奔来,却偏偏寸步难行。

  自从陈国用过攻城弩之后,就没有多少人敢直接站在城墙上了,但是薄诡诡并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她亲自带兵站在城墙上,只是看着能不能能多救上来几个人。

  她在城墙上接连躲过两只攻城弩,终于还是亲手割断了那几根麻绳。

  她走下来,在我的身边和我轻声道,“殿下,总共有八位在后面垫后的骑兵未曾来得及回程,我刚才亲手杀了其中的四个。”

  我咬着嘴唇,和她说,“不,是我。”

  我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我唯一的骨肉,我付出了别人的生命。

  是我杀了他们,方才死去的众人中,至少有一半是因我而死。

  “殿下还是个孩子。”她说着,“然而战争中总是有人要死的,但是我们救回了虞候,所以也……”

  “你说什么?!”我陡然间回过神来,“白璧呢?陛下呢?!”

  薄诡诡看我一眼,“殿下……”

  他们说已经送到了陈飞扬那里。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床上坐着,胸口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我一看见他依旧能坐在那里,便克制不住的一巴掌对着他打过去。

  “啪”的一掌过去,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就齐刷刷的跪下一片,只说,“殿下息怒。”

  “出去。”我和他两人都说道,周围的人不敢动,然而我们又再异口同声的说到,“出去!”

  于是众人静默着退了出去,只有陈飞扬依旧站在那里,“三殿下不要动怒,对身子不好,二殿下刚受过重伤,也受不得刺激,还请三殿下看在二人同胞所生的份上手下留情。”说完就毫不留恋的退了出去,然而他的样子显然是动怒了。

  但现今是管不得了的。

  我的指甲留的略长了些,那一巴掌划破了他的脸颊,只看见鲜血从那一条长长的伤痕里慢慢的渗出来,汇聚成滴,最后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颈项处,干涸了。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说,“他们不知道,可你是知道的,你怎么可以让他留下来?”

  他只是看着我,半响后他问我,“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不理他。

  他又低声唤我,“阿夏。”

  我没克制住,便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要这样叫我。”我捂住了自己的脸,忍不住啃噬自己的手心,转过身去背对他,“不要这样叫我。”

  他不是没有这样叫过我,他起初这样叫我的时候,我们在赵国,四个人不说相依为命,也是相濡以沫。

  后来这样叫我,是我嫁到代国,那晚他温柔唤我,阿夏。

  为了那句阿夏,我赔了一颗心。

  而人,一颗心赔出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现下他这样唤我,我手心里滚烫滚烫的,不停的发麻发胀,贴在脸上仿佛我给自己也来了一巴掌。

  “他们是不知道的,你却是知道的,”我重复着,“你是他父亲,你怎么可以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你从来没有保护过他。你一直都放任他在那么危险的境地中,你。。。”

  他打住我的话,“我哪里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却又住了嘴,和我说,“有一只箭击中了我的护心镜,护心镜上都有了凹痕,除此之外我中了五箭,从肩膀上到大腿上都有,你却不曾问问我好不好。”

  我只是问他,“你还活着,而我的儿子呢?”

  我转过头问他,“你在这里,我儿子现在又在哪里?”

  他无言以对,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里有些哀伤的神色,我却是打定主意铁石心肠,只是看着他。

  他突然打翻了面前还盛着血水的铜盆,尖声问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怎么做才会原谅我?你要我死吗?”

  众人听见这响声,匆忙的挤进来,跪在地上,“殿下!”,“殿下息怒。”的一顿乱叫,我知道这回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去了,便只说,“你怎么会死呢?你会活的比我久,你这辈子都会缠着我,直到我死!”

  “你……”他说着,却扭头吐出一口血来。

  见他被我逼吐血,陈飞扬也忍不住了,同我说,“三殿下先出去!二殿下心火太重,现下怒极了吐出血来,也请三殿下看在与二殿下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份上,就先放过二殿下这一回吧!”他语气中带着不忿。

  我也知道自己过了火,心里却终究意难平,只是嘴里发狠道,“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言罢,我挥挥手,从他房里退了出去。凛与茹淑都在外面等我,见我出来,两人都没有多发一言,只是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回来,走了半响,凛从后面给我递了块帕子来,我接过帕子,才发现自己竟是满面的泪痕。

  “殿下。”茹淑怯生生的唤我,“你哭出来吧。”

  我的眼泪掉的很凶。

  “殿下,你哭出声来。”凛接口道。

  我摇摇头。

  我怕我忍不住哭我的儿子,而不是哭我的兄弟。 夏姬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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