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笼中之人,必无还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复顾。汝勉建大业,以吴王为相国,汝可为皇太弟、封太宰、领大司马,承置封拜,听吾死问,汝便即尊位。”
慕容冲握着诏书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透过这字里行间,他能感觉得到兄长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义,还有一心为燕的决心。
那个曾经少不更事的帝王,真正长大了!
“皇兄!”
只听慕容冲一声大喊,他多希望远在长安的兄长可以听见,更可以看见他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他冒着生命危险,只为给他送来一份名正言顺的即位诏书,助他立足于三军,其心若此,慕容冲不禁感时动容。
“皇兄,你等着凤皇,等我迎你归来!”
慕容盛见状,不禁也为慕容冲和慕容暐的兄弟情义感到可贵,但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殿下,还有一人,也有话要我带给殿下。”
慕容冲不禁问道,“何人?”
“宋凌姑娘。”
一听到宋凌的名字,慕容冲整个人一怔,他急急相问道,“你见到宋凌了?她在哪里?她好不好?”
慕容盛被一下问得有点蒙,赶紧一一答道,“凌姐姐在长安,很安全。”
“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她让我告诉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她和孩子,会找个机会出去,与你一家团聚。”
“她怎么会在长安?”一听到宋凌在长安,慕容冲的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
那可是万千秦军把守的,虎狼之地。
“是苻晖把她抓来的,但是她现在很安全。”
长安?苻晖?难道,郑西交战的时候,那个被挟持的女子,真的是宋凌?
他不禁又想起那一日,苻晖大喊他妻儿都在他手上的场景,这么说来,他一阵惊喜,他要当父亲了,他们的孩子......
长安,长安,他一定要早日攻下!
看着慕容冲此时动情的神情,慕容盛不禁感叹,看来宋凌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非同一般。
“殿下,慕容盛仰慕殿下威名,此番既来阿房,还望殿下能准我跟随大军,一举伐秦。”
之前他待在长安,以备大燕传信之需,而现在,他需要一个能上战场报效家国的机会,更需要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若他所猜不差,怕是长安,要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腥风血雨了。
慕容冲也正如他所料那般,一口应下。
“长安凶险,你使命已经完成,也没有再入虎口的必要了,就跟随我吧。”
****
时九月,秋风肃杀,慕容冲一袭白衣飘飘,列阵于前,率大军兵临长安城下,一时万千马蹄滚滚踏来,扬起的沙尘竟漫墙而起,遮蔽了长安城上的半片苍穹。
苻坚大惊,忙登上城楼观望,只见燕军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如此阵仗,他不禁一慌,大声叹息道,“这家伙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人?竟如此强盛!”
他实在不明白,慕容冲是怎么从区区两万之众,一路发展到现在的数十万大军的。
苻坚并不知,慕容冲为了在气势上和心理上彻底战胜秦军,除了各地应有的守卫人马,他已经把西燕四方的重军大多调了过来。
苻坚现在所见的数十万大军,不过是他在牛和马的尾巴上拴上树枝,命女子女扮男装,骑在牛马之上,列于阵后,如此扬起漫天沙尘来撑场面,才有了这般壮观的样子。
别看又是这一招,真的屡试不爽,至少秦军到现在还没有看出其中端倪。
“苻坚老儿,快出来受死!”城墙下,鲜卑将士不住叫唤。
苻坚大怒,要知道,这些乌合之众,曾经都是跪在他的脚下祈求一丝生的希望,现在竟然猖狂至此。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你们这群奴才,只适合去放牧牛羊,还敢来这里送死!”
慕容冲一声冷笑,打马上前,就在苻坚的城墙下高喊:“奴便奴罢,已经厌倦了为奴之苦,现在就要把你取而代之!”
他长矛一指,直对苻坚的脖颈,如锋芒骤起,惊得苻坚不禁后退一步,身后的杨定赶紧扶住了他。
“慕容冲!我待你们慕容一族不薄,你岂能如此忘恩负义!”苻坚气得不行,喊出的声音都在风中颤抖。
看着苻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慕容冲斜眼一笑,灿若寒星的双眸中映着万里江山的壮丽。
“孤今心在天下,岂念你那一点恩惠!”
“苻坚,天命在燕,如果你识相的话,就早点认命,束手就擒,别让你的将士们白白枉死!
“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把我们燕国的皇帝毫发无伤地送出来,到时孤自会宽赦你们苻氏,也会让你们苻家子孙吃穿不愁,对你们绝对不会比你对我们慕容氏要差!”
苻坚一听,当场都要气昏过去了,他不禁仰天悔叹:“吾不用王景略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不投降,就受死!”段随突然在军队中高呼,一下就得到了鲜卑将士们的响应。
“不投降,就受死!”
“不投降,就受死!”
张蚝实在看不过眼,当即跪下请命道,“陛下,燕虏猖狂,张蚝请战!让末将去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不可!野战我们不是燕军的对手,唯有据守城池才可保万全。”杨定赶紧劝道。
“杨将军竟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与邓羌潞川大战燕军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野战的骁勇?”张蚝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质疑。
“张将军......”
杨定正欲劝说,却见秦王痛苦地皱着眉头,他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似是怒火攻了心。
“陛下先去歇息,这里交给我们。”杨定赶紧召来将士,搀扶着苻坚。
“千万不要出城迎战!不要上了慕容冲的陷阱!”苻坚有些吃力地嘱咐道。
杨定没有说错,固守城池,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臣知道,快扶陛下回去休息!”
天色渐渐黑了,燕军叫喊谩骂了一下午,也多多少少有些乏了。
张蚝好几次按捺不住,差点就开城门出去打一通了,都被杨定劝下。这一天,也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命人十二时辰轮班在这里叫战,直到逼出张蚝为止!”慕容冲撤军之前,向段随下令道。
杨定沉稳,不易上当,但是张蚝这个匹夫,是他们可以攻克的方向。
“臣明白!” 凤凌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