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冰雪飞舞,一遍遍地席卷天地间的荒凉凋敝,在这广袤无垠的冰雪高原,很容易让人忘却时间,以致于从早晨到下午,都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叶靖一脸凝重地坐在帅案之上,带着无比沉重与悲愤的心情,等候着蜀军将领与廷卫将军。他要开始准备布局作战了,失土不复,每一刻都让叶靖如坐针毡。
此前慕府之主已多次授意,让他全权掌管九极廷卫,加上自己收服的蜀军,手下兵力足有三十万余。
今兵马休整已盈,三十万人一天就得消耗数万石粮草,若是还不抓紧时间夺回南境,靠北方这仓库,是断然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
白玉琮和林逸风挺立地站在叶靖的帅案两旁,一左一右,宝相庄严。
自白玉琮听说了那件事后,也是气愤了许久,但是他也能分清主次。摆在眼下的,是要驱逐安竺军,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自然有时间去处理。所以三人相当于是不言而合,彼此认定了心里的想法——待收服慕府后,他日兵临河阳,质问孙昊。
中央大帐的门帘被人挑起,只见九名身穿米白色精致袍服的年起男子,排着整齐的对立昂首而进,胸口九羽鸾翼的印章,十分夺目。还有两名短发将军,随后而行,正是分管蜀军的江郝和蓝冲。
“来了,都座吧。”叶靖凝起双目,身子向前轻俯,仔细地把九名廷卫将军打量了个遍,随后又站起身来,朝帅案下方走来。
会不席座,这是他一往的行事作风,没有丝毫统帅的架子,以彰显将帅齐心之意。特别是到了慕府,这种氛围更加浓郁,叶靖不用适应,便能很快与这些廷卫将军们融合在一起。
诸将入座,江郝和蓝冲则是一左一右站立在廷卫将军之后,和白玉琮与林逸风对立,众人围成了一个四方会阵。
“今天召你们来,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做一件事。”叶靖负起双手,挺立在九名廷卫将军的铜案之前。
“叶少帅,我等已按照你的命令加紧廷卫军和蜀军的配合训练,经过一天的融合,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阵廷卫精神抖擞地对叶靖禀告道,在此之前,叶靖曾下令让他操盘两军的配合之法,没想到深谙排兵布阵的阵廷卫,以事半功倍之能,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叶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又一脸严肃地道:“我们现在的时间很紧,第一步能走到这等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叶某在此谢过你们。不过,还未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一加一大于二?”两眼里尽是睿智沉着的前廷卫,顿时被叶靖的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位少帅的本事,绝对要超越他们这些廷卫将军所有人。
“不错,所谓一加一大于二,就是要充分发挥蜀军与廷卫军的长处,要磨合成为一个协调度极佳的整体,便能打出三十万人超越六十万人的力量。”叶靖双目灼灼,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强悍的统军之力。
而此时诸将也感到胸口一股热意蓬勃而出,他们被叶靖的这番话,激起了磅礴的战意,所有人面面相觑,兴奋之色溢于脸面。江郝和蓝冲则是连连点头,跃跃欲试,虽然他们不知道叶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坚信自己的大哥,总能让他们出其不意。
唯有白玉琮,一脸轻松地笑看着这些廷卫将军们,他跟随叶靖长达十年,二人心意相通,白玉琮很清楚叶靖的排兵布阵之法——出于兵法,高于兵法。
而这些廷卫将军们,则是第一次见识叶靖的厉害,他们已经被这位少帅深深地吸引住了。
“江郝,蓝冲。”叶靖凝神望向正在窃喜的江郝和蓝冲,把二人吓了一跳。
“啊…啊…末将在!”江郝和蓝冲一阵失神后,立即严肃起神色,对着叶靖拱手回应道。
“蜀军兵马,总计多少人,数目要精确。”叶靖发问,九名廷卫将军也扭头看向二人。虽说他们不是廷卫本将,但那手里的蜀军,可是要比廷卫军整整多出一倍。
“回禀叶少帅,三军二十七营,共计十八万八千六百三十二人。”江郝面色庄重地对叶靖禀告道,这个数字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在戍京营的那段时光,还从未执掌过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队。
“临廷卫,你们九极廷卫军还有多少人?”叶靖又低头朝着自己身前的临廷卫问道,虽说九极廷卫不分等级,互相平等,但多年的体制排位,却已经让临廷卫这个角色,成了主心骨。
“廷卫军九极分属,共九万六千名。”长着一道浅黑胡子的临廷卫,实际上也是这些廷卫将军们中资历最高的长者,他不苟言笑,浑身气息神秘,对着叶靖昂首禀告道。
“并无余尾么?”叶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因为这大军统计,不可能是整数才对,他要精确到每个人,自然不会草率过去。
“叶少帅有所不知,我们九极廷卫,以千为基本队列,余多则补,余少则退,是为了方便统制。”列廷卫这时候一脸惶然地对叶靖解释道,他也是精通排兵布阵的廷卫将军,与阵廷卫一起,属于专职统掌全局的将领。
“你们办事倒是精细!”白玉琮忍不住地在一旁嗤笑道,倒是没有什么嘲笑的意思,只是这闻所未闻的掌军之制,让他有些不适应。
“也难怪你们效率高,战斗力强了。”叶靖却是轻叹一声赞叹道,这样的理想化军制,让他很感兴趣。
“那叶少帅,到底有何安排?”气质儒雅的行廷卫,年轻清秀,与那前廷卫一样,双目之中尽是智慧与计谋。
“若是这样,我倒想让你们改编所有的蜀军!”叶靖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灵感,踏着劲步回到了帅案,随即提起墨笔,在一张黄纸上游龙走蛇,谋划着什么。
这一刻,众将都不淡定了,改编蜀军?这叶少帅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今的叶靖,早已不是当时那个心境崩溃,满腹悲情的少帅了,既然已经决定逐鹿中原,他就要为自己的未来,好好筹谋。而改编蜀军,是他一直想做的的事情,趁着驱逐安竺军,正好借此机会彻底把蜀军和九极廷卫变成手里最忠实的武力。三十万人,足够让他打败所有阻拦之敌。
莫约过了一刻钟,帅案上的那张黄纸,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形框架占据,叶靖面带春风地拿起纸张,对白玉琮说道:“让他们传递着过目吧。”
白玉琮只是不经意地瞟了几眼,嘴角上扬,对着叶靖笑了笑,而后把决策书传到廷卫将军们的案上。下一时刻,他们纷纷围到正中央阵廷卫的案前,如瞻至宝地对着那张黄纸面相严肃地思考。
“居然还有这等绝妙的配军之法!”一直和排兵布阵打交道的阵廷卫,率先窥破其中之理,情不自禁地大呼感叹道。
“只是委屈了前廷卫与行廷卫两位兄弟。”叶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九名廷卫将军笑道,其实他很紧张,这样的安排,相当于完全打破了九极廷卫的部属。
“哪里哪里,叶少帅运筹帷幄,我等智犹不及。”前廷卫满面惶恐地对叶靖拱手说道,心里为决策书上的安排而震惊不已。
“愿今后能常伴帅台,助叶少帅攻无不克。”行廷卫则是一脸轻松地笑道,尽管他年岁稍轻,但是却没有前廷卫那么谦虚。他一眼便能看出,叶靖只是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所以才显得这么让人不可置信。
叶靖很满意地对着行廷卫点了点头,双眼又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那位长相清秀儒雅的年轻人,其心性睿智,不可深察。
“可是,那些蜀军弟兄们,会真心接受么?”心性纯良若水的皆廷卫,还是忍不住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担心那些远道而来的蜀军子弟兵,可能会念及乡情,不会把自己托付给慕府。
“这个,皆廷卫自不必担心。等我们打退了安竺军,下一步则是进占蜀地,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明白的。再说,这些蜀军弟兄们天性淳朴善良,不然也不会跟着我叶某人不求索取地来保家卫国。”叶靖很是自信地笑了笑,对着皆廷卫摆手,示意他无须多虑。
诸将也纷纷抿唇点头,为蜀军兄弟们的慷慨大义表示认同。
“若是大家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就下去准备准备吧,日落之前,我要亲自点兵检阅。”叶靖凝声,无比严肃地望着诸将。而今掌管九极廷卫,加上自己的班底,真可谓兵多将广,叶靖心里的战火已经开始燃烧了,驱逐安竺军,只是他用来为亲军练手的第一步。
“是!”九名廷卫将军对着叶靖拱手,又面相庄严地点了点头,随即他们没有恢复队列就纷纷冲出了帐外,叶靖的这把火,也让这些憋屈已久的廷卫将军们,熊熊燃烧…
于是乎,这一天的整个下午,临时营地后方的演兵场,操练不止,人山人海,蔚为壮观。
接近十九万的蜀军,与九万多名廷卫军,按照二比一的比例,三人一组,两组练习近身格斗之巧。而每三人的小组里,都配备一名长戟士兵,还有一名手持长刀的盾牌兵,另一位便是手持长剑,身着袍服的廷卫军。
乒乒乓乓~
刀光剑戟,碰撞发出的金属声,响彻整个营地,三人一组的对抗演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半个时辰后,这些三人组被廷卫将军们授意组成十组一队的三十人小队,这些小队,才是初具战斗力的各个基础元素。十杆长戟,十个盾牌,还有十柄长剑,结合在一起,浅有破敌六十人之势。
演练到这里,那些廷卫将军们如醍醐灌顶,顿时心领神会。此前他们只是看了决策书上的安排,没想到,实战演练起来,竟是出乎意料地让人拍案称奇。
“叶少帅真可谓经天纬地之才!”阵廷卫一道由衷的感叹,道出了廷卫将军们所有人的认知,他们已经是对叶靖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别急,到了后面,你还能见识到更厉害的呢!”又是年轻俊秀的行廷卫,故作神秘地掩袖笑道,两眼之中的光芒,不逊骄阳。
第二场演练进行了一个时辰后,廷卫将军们又按照叶靖的指令,把每一队分开,千队一营,组成专门近战的长戟营、长剑营,以及用来防守的盾牌营。
这个时候,战斗力再飙一个档次,对抗起来,每三千人的小营,根本不会惧怕任何一种专门用来进攻的兵阵,不管是骑兵、步兵,他们都能游刃有余地抵抗,而且还能给予致命反击。
阵廷卫临场点兵,足有九十营这样的队伍,他的心已经被震撼到了极致,看着下方浩浩荡荡的营队,整个人一阵悸动,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拉到南方,去杀了那些狼子狗贼。
天色渐晚,叶靖带着白玉琮和林逸风出现到了演兵场,其实他们观察了很久,看到这些士兵们磨合地十分满意,便提前过来了。
“见过叶少帅!”廷卫将军们异口同声地对叶靖行礼,全是敬佩之色。
叶靖很平淡地点了点头,目不旁移地一直看着下方的士兵们,“本来这种阵型,配上马术,要强悍许多。但是结合慕府的气候地形来看,大规模的战马就用不到了。凭他们现在领悟的程度,打败安竺军,绰绰有余,以后配战马的阵型,你们便可按照这个模子来操练。”
“战马?连盾兵也要配战马么?”阵廷卫再次惊叹,他根本无法想象,盾牌兵骑上战马是什么样子。
“自然,到时候装备轻一点的盾牌就行了。主攻次防,加上马的速度,便会势不可当,成为一支能够吞噬数倍于己方势力的敌人。”叶靖柔和地笑着,内心风平浪静,他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的美好江山,正在一步步地朝自己靠拢。
诸将惊愕不已,浑身颤抖,数倍于己,则是数倍于三十万?那会是何等滔天伟力?
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帅,所有人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 帝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