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烈醉眼迷蒙的看了常禄一眼,暴戾的随手抓了一个空酒坛子朝常禄丢过去:“朕许你说话了么,滚!”
常禄哪里敢滚?
陈宏烈若真的将自己逼死在赫章宫,那他们这一群人都别想活着离开,要不是为了活命,他何至于开口祈求陈宏烈,给自己找不痛快?
“陛下,宫外诸王已经被奴才打发走了,奴才去给陛下弄些吃的来可好?”常禄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劝告。
听说诸王已退,陈宏烈放下手中的酒坛子,厉声说:“诸王走了?”
“走了!”常禄战战兢兢的回答,却不知陈宏烈到底要做什么?
“摆驾,朕要去栖梧宫!”陈宏烈说罢,便狼狈的挣扎着要起身,常禄躬身去扶他,他却大吼一声:“朕不是废人,朕自己能走!”
常禄心里冷笑,你可不就是个废人么,连孩子都生不了,你与我有何差别?
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只躬身站在一旁,心里却在想,此番却不知田香儿能不能逃过此劫!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田香儿这个高枝儿,为此他不惜得罪了“宋清芳”,结果田香儿得宠却不过数月光景,常禄就心疼自己遭过的那些罪。
陈宏烈站起来,虽摇摇晃晃,却已雷厉风行之势朝栖梧宫走去。
沿途,只要谁敢多看他一眼,他二话不说,便让身边的太监将人杖杀,一路上哀鸿片野,整个皇宫犹如人间地狱。
栖梧宫。
陈宏烈一脚踢开栖梧宫的大门,直奔内殿而去。
田香儿听见踹门声,便已经知道是陈宏烈到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却不知自己能不能说服陈宏烈,让自己安然过完这一关。
“田香儿,你这贱人,朕今日便杀了你。”陈宏烈走进去,便将田香儿一脚踹在地上,紧接着便掐着她的脖子。
田香儿没想到陈宏烈一上来就下杀手,她抓着陈宏烈扼住她脖子的双手,艰难地说:“陛,陛下息怒,臣妾有话要说!”
“你这贱人巧舌如簧,朕岂能再信你?”陈宏烈将自己所有的屈辱都算到田香儿头上。
哼!
虽然被陈宏烈扼住脖子,可田香儿却还能笑得出来,她伸手轻轻的抚摸陈宏烈的脸颊,费力的说:“陛下若是杀了臣妾,那诸王便能坐实陛下不育,那他们就敢公然逼宫!”
“逼宫”这两个字无疑触动了陈宏烈,他的手微微松开,看向田香儿的眼神虽然冷厉,但却已经恢复了冷静。
“这些年,若不是有天儿做屏障,陛下如何能稳坐高位,如今天下尽在陛下手中,诸王既是想动手,也要顾及陛下,陛下试想一下,臣妾此言有无道理?”
田香儿不怕死一般,不停的戳陈宏烈的痛处。
可那痛,却是陈宏烈的软肋,他颓然放开手,冷声说:“若不是为了你所谓的秘宝,朕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呵呵!
田香儿嗤笑着:“合着我就只剩下这点价值了是么?”
“现在,你最好将那秘宝给我,我会考虑让你活一命?给你一天时间!”陈宏烈冷冷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栖梧宫。
是夜,栖梧宫。
田香儿换下身上华丽的凤袍,穿上一身黑色的丝绒劲装,头发也放了下来,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悄无声息的从栖梧宫悄然潜走。
她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朝掖庭走去。
她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一个浑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尾随而去,可那人刚刚现身,栖梧宫里就窜出来一个手执鹰爪的黑衣女子,将那人缠住。
两人一番缠斗,没注意到有另外一个人,利用黑衣人被黑衣女子缠住的机会,尾随田香儿而去。
而那人身后,悄然又跟着另外一个人。
掖庭虽不像冷宫那样清冷幽暗,可相对金碧辉煌的三宫六院而言,还是显得十分幽暗,尤其是白日里遭了罪的女子,半夜里呻吟的声音,在幽暗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其瘆人。
田香儿走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思忖了片刻之后,才走进掖庭。
进入掖庭后,田香儿直接走进了最里面的院子,那院子里有一口井,井的旁边还有一颗大大的柏树,乌央乌央的,在暗夜里,张牙舞爪的矗立着。
田香儿走到大树下,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开口:“你来了么?”
“何事?”随着一声清冷低沉的男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他周身隐藏在宽大的罩袍中,罩袍的帽子很大,帽檐搭下来,将那人的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子里,只露出一个下巴来,但是从身量上来看,应当是个男子。
“今天宫里的事情你知道了吧?”田香儿的神色稍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怒气。
哼!
男子冷哼一声,然后接着开口说:“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离她远点,你偏不听,现在你终于知道有事要求我了?”
“你……”田香儿怒不可遏,可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便没敢再继续发火!
“你帮帮我!”最后,她还是开口祈求。
男子思忖了片刻,压低声音对田香儿说:“你附耳过来……”
男子与田香儿耳语一番,而后问:“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田香儿点头,神情总算稍微放松了些。
可就在这时,掖庭院子的篱笆上,站着无数的弓箭手,每个弓箭手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手执火把的士兵。
黑衣男子见状,欲往屋里逃走,可他一动,就有乱箭朝他射杀过来,那些箭落在他身边,像是在警告他:“你可千万别乱动,你动一下,就死定了!”
大门口处,身着紫色大裘的陈宏烈站在禁军中间,被风吹都忽明忽暗的火把照耀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晦暗不明。
“陛下……”田香儿讶异的看着陈宏烈,不明白他是怎么跟来的。
“很意外,最后我还是跟来了是么?”陈宏烈冷哼一声,站在禁军中间厉声说:“你在栖梧宫安插了江湖人士,想要阻止我跟踪你,我放出去的人,也确实被拦下来了,可你一定想不到,我还留了一手。”
“陛下要的,不过就是那秘宝而已,为何偏生要跟着臣妾,要与臣妾过不去呢?”田香儿虽面如死灰,可还是强撑着。
陈宏烈冷森森的盯着田香儿道:“朕不亲眼看看,如何得知,这所谓的秘宝,到底是不是宝?”
“来人,将那黑衣人给我拿下!”陈宏烈睥睨了面如死灰的田香儿一眼,大声吼道。
“诺!”几个禁卫军站出来,朝那黑衣人扑过去。
可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将那黑袍撩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竟……
是田子龙!
“陛下,微臣有罪!”田子龙跪在地上,目光沉沉的看着陈宏烈。
陈宏烈怎么也想不到那黑衣人竟会是田子龙,他眯着眼睛,淡声道:“田子龙,今夜该你当值么?”
“就是因为不当值,微臣才穿成这样出来了!”田子龙跪伏在雪地中,不敢看陈宏烈的脸。
陈宏烈仰头微微叹息,待呵出的白气散尽之后,他才问:“你姐弟二人是在作甚?”
“姐姐说,陛下要她手中所谓的秘宝,而且限期一天时间交给陛下,她一天时间根本联系不上那个人,所以她想求我帮帮她,可微臣并不知秘宝为何物,也不知当初姐姐回到陛下身边,与陛下做的是什么交易,所以……”
田子龙的话没说完,田香儿就将话茬接过去,她说:“所以我与子龙商量着,先随便想个招稳住陛下,但是这些都是臣妾的主意,求陛下责罚!”
“哼,田香儿,你大胆包天,为所欲为,你真当朕能一而再的容忍你么?”
“陛下,那人不在邑城,臣妾一天时间真是拿不到,求陛下再宽限几天可好?”见陈宏烈真的发了火,起了杀心,田香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跪地祈求。
都等了那么久,陈红雷自然不舍得就这样放弃,他咬着牙说:“那就再宽限你几天!”
“多谢陛下!”田香儿喜极而泣,连着给陈宏烈叩了好几个头。
陈宏烈转过身来,眸色凉凉的看着田子龙说:“来人,先将皇后娘娘软禁在栖梧宫,任何人不得觐见,然后……将田子龙给朕绑到御书房去!”
“微臣不会跑的!”田子龙叩头,然后伸出双手,让禁卫军绑他。
那些禁卫军平日里都跟着田子龙,自然是舍不得真的绑他,但是碍于这几天陈宏烈心情不好,又不敢抗命,只好随意绑了一下。
御书房。
常禄将陈宏烈身上的大裘取下来,陈宏烈往龙椅上一坐,便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臣惶恐!皇后娘娘的言行,微臣确实不知,只是如今田家就只剩下我姐弟二人,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作为臣弟,微臣自然要鼎力相助,只是不管怎样,微臣却绝对不许她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
陈宏烈虎视眈眈的看着田子龙,沉吟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说:“既是要帮她,为何不大摇大摆的来栖梧宫,却偏偏要约到掖庭去?”
“避嫌!皇后娘娘如今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她将微臣约到掖庭,想必也是不想日后连累了微臣!”
陈宏烈咬牙看着冷静的田子龙,忽然将桌案上的镇尺丢在田子龙脸上,厉声说:“那你说,你姐姐该杀不该杀?”
“该杀!”田子龙毫不犹豫的说。
他这般果决,陈宏烈反而愣住了。
谁知,他忽然又话锋一转,柔声说:“从情理而言,我大姐确实万死难辞其咎,可从形式来看,陛下却不能杀她。”
“朕要杀谁不行?”陈宏烈桀骜地说。
田子龙点头说:“对,陛下要杀谁都可以,可偏偏不能杀她?”
“田子龙,你真当朕拿田香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么?”陈宏烈怒了,又将一本奏折丢在田子龙脸上。
田子龙不闪不避,淡声说:“陛下不孕一事,原本只是宫人们以讹传讹,诸王并无实际证据,碍于陛下威严,他们也不敢要求追查,可若是皇后娘娘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陛下处死,那陛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虽然很不中听,可句句在理,陈宏烈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道:“你退下吧!”
“诺”田子龙退下之后,狠狠的舒了一口气,临走之前,他朝着栖梧宫的方向看了两眼,又朝着榭雨殿的方向看了许久。
榭雨殿。
萧战尧手执黑子,云姝手执白子,两人正在对弈。
一身黑衣的白玉同从横梁上飞身下来,稳稳的落在萧战尧面前:“王爷,田香儿确实去了掖庭,陈宏烈一共派了三拨人跟着,一拨被田香儿的人解决了,一拨跟着去了,还有一拨属下顺便解决了。”
“见到人了么?”萧战尧落了一子,挑衅的挑着眉看云姝。
云姝浅笑嫣然,将白子落下,而后抬头看白玉同。
“田香儿去见是田子龙,她解释说是因为那神秘人不在邑城,她一天之内根本就见不到,为了保命,她不得不找田子龙想办法!”
听到田子龙的名字,云姝惊讶的看向白玉同,听完之后,她拧眉看向萧战尧问:“王爷以为如何?”
“田子龙的解释很合理,作为世家子弟,田子龙没有别的选择,他与田香儿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萧战尧一边分析局势,一边围堵云姝。
云姝微微叹息:“王爷,我又败了!”
“你心不静,自然会败!”萧战尧说罢,便站起身来,对白玉同说:“去盯着栖梧宫,我估计栖梧宫还有大事要发生。”
“诺!”白玉同拱手告退。
“你说,田子龙若是知道田香儿做的那些事情,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云姝问。
萧战尧睥睨了云姝一眼,淡声说:“现在形势复杂,田子龙若是足够聪明,就该什么都不做,田香儿势必是保不住了,他将自己摘干净了,他就还是平步青云的卫将军,若是摘不干净,那田家只能绝户!”
……
云姝沉默着,尽管她恨不得田香儿死上千百回,可内心深处,她却不希望田子龙出事。
“舍不得?”萧战尧又开始摔醋坛子。
云姝睨了他一眼,避开了萧战尧的问题问:“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明天吧,明天那人就进京了,明日你去赫章宫守着?”萧战尧漫不经心的说。
云姝讶异地问:“为何?”
“因为你擅煽风点火!”
这人,不管过去多久,都能抓着别人的痛处,狠狠的踩补上一脚。
嗯!
见云姝面有不快,萧战尧干咳一声,而后瞄云姝。
云姝却不理会他,只淡淡的看着桌案上跳跃的烛火问:“也就是说,成败在明日一举了是么?”
“你且放宽心,你要的,本王都会给你!”萧战尧刚刚说完,就听见窗外传来鸽子的叫声。
萧战尧凝神听了片刻之后,沉声说:“我有要事回闵府处理,你早些休息,明日事多!”
说罢,萧战尧起身,云姝跟着起身,替他整理了衣衫。
看云姝愈发娴熟的替他整理衣衫,萧战尧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炙热,这女人如此美好,若能留她在身边,多好!
“王爷小心些!”替他整理好后,云姝便退至一旁。
临走前,萧战尧伸手拧了云姝的脸一记,淡声说:“待离开陈国皇宫,你再不许这般无趣!”
看着萧战尧离去,云姝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神色忧伤。
忧伤了片刻,云姝便深深的呼了一口浊气,淡声说:“晓芳,你进来一下!”
晓芳信步闲庭的走进来,随手抓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问:“怎么了?”
“你让萧翼务必守好门口,切不可让任何人进来,而后你进来陪着我!”云姝说罢,便转身去打开一口大箱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张大大的白纸。
晓芳进来,见云姝铺了满满当当一桌子,便问:“你要作画送给萧战尧啊?”
“嗯!”云姝点头,对晓芳说:“晓芳,这图绘制好了之后,你便替我好好保管着,离开陈国皇宫后,你就可以交给他。”
啧啧啧!
晓芳摇头说:“小美人,送定情信物要自己送才够心意!”
“若我能活着走出陈国皇宫,那我我就自己送!”云姝没反驳晓芳对定情信物的定义。
晓芳一听,这有戏啊!
所有的思绪就都被“定情信物”给迷住了,压根就没好好理解云姝的话,亦或者,她始终相信,他们都能活着离开陈国皇宫。
“姝儿啊!”晓芳发出了老鸨子似的微笑,挑眉看着云姝。
云姝被她逗笑了,压低声音说:“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要送什么样的礼物给萧战尧!”晓芳很好奇,像云姝这样矜持的女人,会画个什么样子的画给萧战尧。
云姝勾唇淡笑:“两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
……
云姝这一画,何止两个时辰,整整画了三个时辰!
天空泛白之后,她才收了笔,小声的说:“完成!”
非要讲义气,一直坚持要陪在云姝身边,不肯去榻上睡觉,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的晓芳,听见云姝说完成,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爬起来。
“画完了,我要看!”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蚯蚓一样的线条里面,缠着一团红彤彤的蚯蚓线条,她将眼珠子瞪得老大,使劲的搓着眼睛问:“这都什么鬼,你不是应该送你的画像,或者你们两个的画像的么,你送的这是什么鬼?”
“陈国的江山!”云姝说罢,将画对折起来,放在一个锦囊里,对晓芳说:“找个机会将画偷偷藏在暗道中间去,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离开皇宫时,一定要记得去取。”
晓芳将信将疑的将锦囊收好,开始后知后觉的觉得,云姝有些不对劲。
过了没多久,萧战尧带着一身的冷风而来,见云姝形容憔悴,他拧眉问:“你昨夜去偷鸡了?”
“不,我让她去偷人了!”晓芳呲牙咧嘴,一脸不快的反驳。
萧战尧的手顿了一下,晓芳追问:“王爷你呢,又去做什么了?”
“偷人!”萧战尧言简意赅的回答。
云姝事不关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打算与他们说话。
晓芳呲牙,笑得一脸暧昧的捅了云姝两下:“那么巧啊?”
“你就闭嘴吧!”云姝说罢,便要起身去梳妆,可昨夜熬了一夜,起来得又有些猛,云姝只觉得头重脚轻,两眼发黑,眼看着就要一头扎下去。
萧战尧拦腰将云姝搂在怀里,并使坏的用手指摩挲云姝的纤腰,口中却清冷的说:“这么热情?”
“萧战尧!”每每这个时候,云姝总是会气得跺脚,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不会冷冰冰的叫他王爷。
“嗯,我在!”萧战尧从善如流。
晓芳眼珠子转得飞快,看了云姝又看萧战尧,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说,你们这是在调情么?”她体内的八卦魂正在熊熊燃烧。
萧战尧斜睨了晓芳一眼,淡声说:“将她打扮得丑些,让她去见陈宏烈!”
噗!
晓芳胸口那口老血,想吐吐不出来。
为了迎合萧战尧的要求,梳妆的时候,晓芳对小葵说:“你把贵妃娘娘尽量打扮得丑些!”
啊?
小葵以为自己听错了,张着大嘴巴疑惑的看晓芳。
“是的,打扮丑点!”晓芳再次确认。
然后小葵战战兢兢的看着镜中的林云姝问:“娘娘,这是何故啊?”
云姝见小葵都快哭了,便柔声说:“不要听晓芳瞎说,你赶紧替我梳妆,简单点就好!”
哦!
小葵这才安心了些!
“我去给娘娘端些朝食来!”晓芳拧了小葵一记说:“你这小可爱,要是放在我们那里,不知要被大灰狼吃个几千回!”
“讨厌!”小葵嗔骂道。
晓芳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可出去没多久,她又跑了回来,一脸惊魂的在云姝耳边说:“……”
“什么?”云姝激动的站起来,小葵不察,扯断了云姝一缕头发。
“奴婢该死!”小葵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跟云姝告罪。
云姝一把将她拉起来,对她说:“你去告诉除了小腰子与小翼子以外的所有人,让他们到偏殿去集合!”
“诺!”小葵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可看云姝脸色凝重,她连忙转身出去,将所有人都叫到偏殿去了。
“晓芳,你去看着,就说是我让大家都记着,不可在榭雨殿妄议陛下的病情要不然不用陛下出手,我都会让她不能活着看见明日的太阳!”
晓芳知道事态紧急,连忙跟着离去。
萧战尧见状,走进来问:“怎么回事?”
云姝也顾不得跟他解释,拉着他就走了出去,却见榭雨殿宫门里的一个圆形青绿色大花坛后面,赫然藏着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女子,若不是她衣衫的颜色与花坛相似,早就被人发现了。
萧战尧拨开那女子覆在脸上的衣袖,却见赫然是坤宁宫的雨荷,林云姝的贴身侍婢。
萧战尧顾不得疑窦丛生,一把将人抱起来,快速闪身回到内殿。
云姝小跑着跟着跑回去问:“她怎么样了?”
“被人下毒了!”萧战尧一边说着,一边从暗袋里翻找解药给雨荷服下。
云姝着急的看着,等着,大约过了一刻钟后,雨荷剧烈的咳嗽几声,然后悠悠转醒。
“这是哪里?”雨荷还处于混沌之态,她回头见到云姝,凄然一笑说:“我死了呀,真好,又可以伺候小姐了!”
见她言语中的解脱,云姝心里一痛,眼泪就要掉下来,可她不敢让雨荷发现自己不对劲,只好拼命忍着。
“我不是你家小姐,我是宋清芳,雨荷姑娘,你是怎么了?”
“哦!”听闻是宋清芳,雨荷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淡声说:“我没事!”
“我家娘娘好心救你一命,你若不告诉你遭遇了什么,我们如何救你?”萧战尧不忍云姝再被言语伤害,便冷声打断了雨荷。
呵呵!
雨荷干笑两声,凄然说:“你们以为我是被人陷害下毒的是么?你们错了,毒是我自己下的,陈宏烈昨夜不知发了什么疯,竟连夜去将坤宁宫翻得乱七八糟,我气不过,我恨自己无能无力。”
“那你为何要跑到榭雨殿来?”萧战尧真是被气到了,他们紧张了半天,结果这女人是自己服毒的。
为什么?
雨荷沉吟了片刻之后,淡声说:“我以为这样能离我家小姐近些!”
说罢,她的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见状,云姝于心不忍,欲走过去与她相认,可萧战尧却对云姝摇头,而后转身过去对雨荷说:“我们跟你一样都跟陈宏烈有仇,你想让陈宏烈死么?”
“想,做梦都想!”雨荷咬着牙说。
萧战尧点头:“既然想,那就不要坏我们的事,我会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且安心等着,过不了几日,你就会听见你想要的好消息!”
言落,萧战尧一掌拍下去,将雨荷拍晕。
“萧翼,将她送到闵宅去,让非同看好她,不许她逃走,但是也不许苛待。”
萧翼听后,倒也没多问,搂着雨荷便进了暗道。
见云姝泫然欲泣,萧战尧揽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摁到怀里。
云姝害怕有人忽然闯进来,挣扎着要离开萧战尧的怀抱:“外面没人守着!”
“别动,有人来了,我听得见!”萧战尧霸气的将云姝摁在怀里说:“林云姝,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勇敢!”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像是施舍,可不知怎的,云姝却觉得心里一暖,心一暖,泪就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萧战尧见云姝哭得抽抽巴巴的,很久都停不下来,伤脑筋的抠着眉心说:“诶,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
“再一下下!”云姝咬着唇,闷在萧战尧胸口,声音从萧战尧心口传到萧战尧耳朵里,毛茸茸的脑袋因为哭得狠了,而在萧战尧下巴处摩挲,挠得萧战尧心痒痒。
他嘴上虽说要让云姝给他当侍妾,可每每被撩拨得燥热难当,他也不曾真的欺负云姝,在这样下去,他都替自己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步入了陈宏烈的后尘。
云姝平复了一下之后,便坐到梳妆镜前,将自己打理好,不让别人看出她狠狠的哭过,萧战尧站在屏风处,刚好能看到云姝淡扫蛾眉的样子。
那一眼,云姝的样子在萧战尧眼里,刻画成缱绻悱恻的永恒!
不多时,晓芳与小葵领着众人回来,各自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云姝对小葵与晓芳说:“你们随我去面见陛下!”
“我去……”晓芳拉长了声音,一脸的不情愿。
云姝知道她不待见陈宏烈,却故作不知,淡笑着说:“就知道你想去,所以才带上你!”
“林云姝,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学会萧战尧那些使坏的功夫了哈?”晓芳背对小葵,在云姝面前压低声音抱怨。
云姝被闹了个大红脸,整理衣衫,然后从萧战尧面前飘过!
“萧翼……”云姝走后,萧战尧看着云姝离去的方向看了萧翼一嗓子,萧翼不明所以便问:“六哥你干啥?”
“刚才应该让你给林云姝梳妆的!”
萧翼嘴角抽了抽,他梳的妆,能见人么?
赫章宫门外。
云姝对常禄说:“常公公,本宫想见见陛下,劳烦公公通传一下?”
若是平常,常禄定是不会给云姝好颜色的,可如今田香儿大势已去,按理来说,皇后最热门的人自然是眼前的云姝,是以常禄一反常态的陪着笑说:“贵妃娘娘请等着,奴才这就去通传!”
啧啧啧!
晓芳探头去看离去的常禄,冷冷的嘲讽:“这厮脑袋烧坏了?”
云姝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可她只是淡然一笑,却不言明。
不多时,常禄笑嘻嘻的走出来对云姝说:“还是贵妃娘娘的面子大,陛下这些日子心情沮丧,谁都不见,这一听贵妃娘娘来见,便让您进去,您可得好好的劝劝陛下啊?”
“多谢公公!”云姝不听他奉承,礼貌道谢便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陈宏烈这段日子,给自己灌了不少的酒,他又不许宫女开窗透气,整个赫章宫全是酒味,云姝一走进去,便拧眉忍住反胃的冲动。
不但酒味熏天,陈宏烈还不许宫人点灯,他将自己藏在黑暗之中,云姝进去之后,竟没有看见他。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陈宏烈坐在背光处,他若是不出声,云姝定找不到他。
“陛下,臣妾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便没来看望陛下,对臣妾而言,陛下永远是陛下,怎么可能变成笑话?”
云姝跪在地上,视线却落在陈宏烈手里的那本杂记身上。
那是她前世在坤宁宫中记录的自己所有的生活,全是关于陈宏烈,点点滴滴,长达五年。
“宋清芳,除了云姝,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爱我了,可我却将她杀了!”陈宏烈说罢,自己冷笑了起来。
云姝如坠冰窖一般的看着眼前的陈宏烈,心里没有太多的感触,只觉得这人可怜。
“她死那日,我原本是赐她的假死药,待她被送出宫后,我便将她禁锢在一个地方,让她这辈子都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可不曾想,田香儿将那药换成真的毒药,给云姝喝了下去,我无心杀她的,这天下我谁都舍得杀,可她,唯有她是个意外!”
云姝淡淡的看着,不置一词。
陈宏烈絮絮叨叨与云姝说了很多从前往事,那些云姝当年历历在目,仔细珍藏的往事,如今被陈宏烈说出口,她竟一点也不觉得感慨。
因为她很清楚,陈宏烈这个人,即便现在后悔当初杀了自己,后悔得肠子都悔青了,可若是转眼过去,云姝与他的利益相冲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再杀云姝一次。
“你过来!”陈宏烈感叹完往事之后,便招手让云姝去他身边。
云姝见他目光迷离,担心他喝多了酒,做出出格的事情,便迟疑着没有过去。
可陈宏烈正当暴戾的时候,云姝始终不去到他身边,他火气一上来,便凶狠的站起来要抓云姝过去。
“陛下,您这样清芳害怕!”云姝将自己忘不了陈宏烈施暴的样子演绎得很逼真,看见她这样,陈宏烈有片刻的怔忡。
就在他怔忡之时,殿外传来纷纷扰扰,却听常禄尖细着嗓子说:“陛下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你个阉货,本王有大事要同陛下相商,若是耽搁了大事,要你小命!”说话的,赫然是陈宏烈的大王兄,当年的铭启太子,现在的铭启王爷。
听大外面纷扰声,陈宏烈顾不得与云姝计较,从置剑的架子上取出宝剑来,厉声说:“真当朕是死人么?”
“陛下,此时若是与诸王闹翻,对陛下一点好处都没有,陛下三思啊!”云姝阻拦陈宏烈。
陈宏烈厉声大吼:“那朕该怎么办?”
“拿出陛下九五之尊的威严,让他们知道,陛下就是陛下,永远都是陈国的王,面对他们,解决问题!”
看着云姝大义凛然的样子,陈宏烈伸手轻抚她的脸说:“有时候,你真的很像她!”
“陛下,不管臣妾像谁不像谁,如今最重要的,是度过眼前的难关!”云姝说罢,忍着心里的恶心,替陈宏烈正衣冠,整理仪容,然后走过去将大门打开。
“各位藩王,陛下近日身子不适,需要大量药酒入浴,殿内酒气浓重,还请各位移驾御书房!”云姝巧妙的将陈宏烈的嗜酒解释完美,却不期然在藩王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见到那人,云姝眼神微闪,心里却觉得无比的快意
如此一来,田香儿想不死都难!
诸王自然不在意云姝给陈宏烈找的借口,他们现在手里握有大量足以颠覆江山的证据,与江山社稷比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云姝扶着陈宏烈从正殿走出来,看见陈宏烈,大胆的便用眼神挑衅,胆小的便低着头躬身让陈宏烈先行。
那人,也属于胆小的。
他隐匿在诸王之中,低着头躬着身,让陈宏烈没能看清楚他的样子。
御书房。
陈宏烈坐在龙椅上,揉着眉心淡声发问:“王兄几次三番寻朕晦气,真当朕是死人么?”
这……
铭启王爷脸色青红一片,原本想要怒骂回去,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便生生的忍住了。
“陛下,这人您可认得?”铭启将那人拉出来,站在陈宏烈面前。
陈宏烈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忽然撑着桌案拍案而起:“怎么是你?田香儿不是说田家人当初被神秘人尽数杀光了么?”
“陛下,哪有神秘人?田家上下,皆是被小姐毒杀,奴才那日身子不适,未曾饮下小姐做的毒汤,见所有人皆躺在地上一脸死气,奴才便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扎了一刀,装死躲过一劫,求陛下为田家上上下下做主啊?”
来人,正是田香儿娘家那边的管家田福。
听了田福的话,陈宏烈步履踉跄的走下来,抓着他的衣领说:“你可知你若撒谎,会有何后果?”
“陛下,真的没有神秘人,当初小姐杀了田家上下,就是为了隐瞒她不曾孕育孩子的事情,她决定回来前,还让奴才打听过,听说陛下膝下只养了那一个孩子,便生出回来的决心,那时奴才不察她险恶用心,没想到……”
陈宏烈踉跄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人,也没有什么秘宝是么?”
“没有,那几年,我们就隐居在洛水,田香儿风流成性,与好几个男子有染,这些奴才皆有证词!”田福说罢,铭启王爷便将那些卷宗递给陈宏烈。
陈宏烈看了之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竟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秘密,亲手将能助我江山稳固的女人推入深渊,哈哈哈!”
陈宏烈永远想不到,这结局竟是如此的悲哀!
他仓皇的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再也无法弥补他失去的空缺。
云姝站在一旁,薄凉之意从胸口窜出来,浸染了每一个指尖。
“陛下继位五年,唯一的子嗣却是假的,臣等请命为陛下诊治,若陛下真如传言那般不孕,还请早日立下储君!”尽管知道此刻站出来逼迫陈宏烈会很危险,可为了王位,铭启还是要拼上一把。
陈宏烈眼神狂热的看着铭启笑,笑得铭启毛骨悚然之后,他才开口说:“来人,将铭启与田福这两个别有用心的混蛋给朕杀了,日后谁要是再敢说朕不孕,杀、无、赦!”
陈宏烈说罢,便推开一旁的常禄,大步朝栖梧宫走去。
云姝看了被拖出去的田福一眼,却见他微笑着对云姝说:“云姝小姐,我为我家人报仇了,哈哈哈哈!”
“我也很快就能报仇雪恨了!”云姝在心里说。
而后,她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栖梧宫。
陈宏烈提着长剑,见人就杀,云姝跟着进去时,栖梧宫已经血流成河。
看着那些无辜受累的人,云姝觉得自己的双手也血淋淋的,面目也如同田香儿一样狰狞。
“田香儿,你给朕滚出来!”陈宏烈在栖梧宫到处翻找,可哪里有田香儿的身影? 废后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