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长得娇小甜美,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看上去确实是个好欺负的。
“没有啊三丫姐姐,贵妃娘娘作息饮食皆十分正常!”说罢,小葵又要离去。
“哎呀,你急什么?”三丫拉住小葵,将自己放在手里的耳坠子放在小葵手中,挑眉说:“姐姐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担心我家小姐单纯,被别人欺骗了去。”
小葵将三丫的耳坠子推回去,好脾气地说:“三丫姐姐,我真没发现贵妃娘娘有何不对!”
“听说你大哥被我家小姐从皇后手里救了出来是么?我告诉你,我家老爷十分器重我,你只要将贵妃娘娘的事情如实告知,我能让你大哥更上一层楼!”
呵呵!
小小葵勾唇淡笑:“三丫姐姐说笑了,我大哥从不曾“落入”皇后娘娘之手,贵妃娘娘只所以提携我大哥,只是不想我大哥埋没在军营之中,况且我大哥才疏学浅,得此职位已然满足,贵妃娘娘真有事要我做,告辞!”
小葵低着头快步的离开,三丫气得在原地跺脚,却又不敢大声喊叫。
回到内殿之后,小葵便附耳对云姝说:“贵妃娘娘,适才三丫姐姐与奴婢打听贵妃娘娘近况,此时若是出去,只怕会被她跟踪。”
晓芳一边给云姝系上深蓝色的披风,一边打趣儿:“她这又是怎么了,嫌榭雨殿太清净了是么?”
“不管她,我们就光明正大走出去,反正我们也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云姝说罢,领着晓芳与小葵,两人分别提着一盏宫灯,领着人高马大的“小腰子”,四人一路信步闲庭的朝冷宫方向走去。
却如小葵所料,三丫果然悄悄跟了上来。
萧战尧用眼神示意晓芳,晓芳便在云姝耳边说:“娘娘,宋三丫跟上来了!”
“随便她!”云姝说罢,便继续往前走。
通往冷宫的路越发荒芜,偶尔有夜枭桀桀怪叫,感觉到有人之后,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打破了夜的安静。
不多时,一座与皇宫内苑格格不入的建筑出现在几人面前,若不是亲眼得见,谁有曾想得到,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竟有这般破落的院落。
就如同宫中女人的内心一般,这院子晦暗幽深,带着森然糜烂之气,破败的大门前,挂着两盏昏暗的灯笼,在冷风中摇曳着,如同厉鬼的眼睛。
几人走到冷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不时有女人疯狂的大笑,云姝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去,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疯婆子啊?”晓芳瑟缩了一下,冷风吹过时,竟觉得后背直发冷。
可云姝却丝毫不惧,她站在破落的大门前,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沈如兰,我来了!”
……
原本纷扰的冷宫瞬间便冷寂下来,可不过片刻,却有更多凄厉的声音喊着,骂着,有大骂太后的,有大骂田香儿的,也有大骂陈宏烈的。
云姝站在门外许久,也不曾见沈如兰出来。
“贵妃娘娘,风寒露重,您身体刚刚痊愈,不宜站在冷风中太久,回吧!”在萧战尧的示意下,晓芳劝云姝离去。
云姝叹息,又淡声说了一句:“你若不敢出来见我,那我便告诉你,你有你的无奈,我不怪你,只是落到如此田地,你可曾后悔过?”
……
又是一阵静默,晓芳走过来,握着云姝的手说:“娘娘,您手太凉了,我们得回去了!”
“好!”云姝也觉得寒凉,转身便要走。
几人刚刚转身,便听到冷宫内传来一阵敲打声,接着便传来熟悉的声音:“贵妃娘娘,救救我!”
云姝一愣,从破败的门扉中,借着昏暗的灯光,云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原本知性温婉的沈如兰,如今瘦骨嶙峋的伏在地上,那双抚琴时能曼妙优美的青葱玉指,变得乌黑丑陋,指甲缝里全是污垢。
脸上全是凝固的血污,一头秀发披散着,嘴唇苍白,眼窝深陷,额头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衣衫褴褛,身上全是鞭伤,从云姝的角度看过去,竟看不到一处完整之处。
她颤抖着唇瓣,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云姝,哑声说:“宋贵妃,求你救救我!”
“我家娘娘给过你机会的,你却不知珍惜,你要杀我家娘娘,却让我家娘娘救你?”晓芳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她气呼呼的拉着云姝转身:“娘娘,我们走!”
“宋清芳,你确定要走?”此时的云姝是沈如兰唯一的救命稻草,见云姝要走,她怒不可遏的要挟云姝。
云姝深深呼了一口气,而后沉声说:“你说吧,你要作甚?”
“那日,我去取那失心绝情膏时,发现泥土刚刚被人翻动过,那膏药藏的位置也不是当初的位置,宋清芳,你说要是陛下知道,会如何想?你说田香儿要是知道,又会如何想?”
沈如兰看着云姝,眼里像是住着两个灵魂,一个愧疚,一个恶毒。
“沈如兰,我可以替你父亲带话,让他出面求陛下赦免你……”云姝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若是有一天你被打入冷宫,你觉得宋博谦会救你么,我们都不过是他们仕途中的棋子,我是,你也是!”
“好,你等着,我想办法将你弄出去!”云姝说罢,转身便走。
沈如兰眼角划过一抹残泪,而后厉声说:“我给你三天时间,只给你三天时间!”
离开冷宫,云姝心里一片薄凉,那种凉意蔓延到身体各处,她竟觉得浑身都是冷的,连血都是冷的。
不期然间,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的握住云姝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在寒夜之中,让云姝倍感心安。
原本她该推开萧战尧的,可这一瞬间,云姝就想那么不顾一切的依赖着他……
晓芳回头,见云姝与萧战尧的双手紧握在一处,她露出会心的微笑,竟觉得这漫漫寒夜的荒芜路,也变成了绿荫小道。
见晓芳面带微笑,小葵下意识回头,晓芳却勾住她的肩膀问:“小葵,你在宫外有没有小情人?”
“晓芳姐姐,你真是……”小葵跺着脚,娇羞的斥责晓芳。
“不知三丫还在不在身后?”晓芳忽然想起,若是宋三丫跟在身后,得见萧战尧与云姝,定会大做文章。
萧战尧冷声说:“贵妃娘娘见到沈如兰时,她便已经离开冷宫了。”
难怪!
晓芳松了口气,一路揽着小葵,就着暖暖的灯笼,回到繁华的皇宫内苑。
离开小道,萧战尧便主动松开了云姝的手,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云姝经历的一场梦境,只有她沉溺其中,百般挣扎也解脱不出来。
殊不知,此刻的榭雨殿中,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等着她。
几人回到榭雨殿时,突如其来光亮,刺得几人皆眯着眼,无法适应,待他们适应过来时,却见大殿门口站着一群人,陈宏烈被簇拥在期间,一旁常禄正看着云姝冷笑。
“陛下!”云姝领着众人跪在下首,却低着头不曾看陈宏烈一眼。
“夜色深重,风寒露冷,爱妃这是去哪里来?”陈宏烈眸色凉凉的看着云姝,眼里全是一片肃杀之气。
“臣妾应约去见了沈如兰!”云姝毫不讳言,晓芳气得想要捶胸顿足,心道这小丫头,怎么这会儿这么不开窍了?
哦?
陈宏烈饶有兴致的挑眉,淡声说:“你与沈如兰什么时候又交好了,朕竟不知?”
“陛下觉得我与沈如兰交好,那臣妾便与沈如兰交好了吧,你我心知肚明,沈如兰不过是替死鬼,既然已经得到惩罚,为何还有人对她滥用私刑,让她痛不欲生之下,只得寻求我的帮助,既然陛下认定我与沈如兰交好,那不如陛下做个人情,放她离宫去吧?”
谁也没想到,云姝竟如此从善如流,承认了自己与沈如兰交好,不就等于承认了她是这场阴谋的主导么?
若是陈宏烈当了真,或是他假意当真,那田香儿更能将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
听了云姝的话,陈宏烈的脸色青了红,红了白,白了黑,简直精彩纷呈!
大殿静得掉个针都能听见声音,谁也不敢出声,生怕触了逆鳞,白白做了云姝的陪葬。
“你……让朕放她离宫?”陈宏烈反问云姝。
这原本是陈宏烈给云姝找的台阶,可云姝却不懂得顺着台阶向下,她看着陈宏烈,眸色凉凉语气凉凉地说:“作为一个毫无用处的牺牲品,放她自由,有何不可?”
“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害死你了,朕忧心忡忡,你几日避而不见,如今一见面便给朕甩脸色,难道你真觉得朕必须要让着你么?”
陈宏烈怒了,他走上前来,五指卷曲着,似要掐云姝脖子,云姝非但不怕,还迎上去,厉声说:“是她要害死臣妾么?真正要害臣妾的人是谁,陛下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么?或许在陛下看来,我,沈如兰都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在陛下心中没有丝毫分量,可我们也是人,是人!”
云姝像豁出去了一般,将自己对陈宏烈所有的怨气都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可她越坚定,陈宏烈反而惧怕了!
正如云姝所言,她与沈如兰却是都只是一场政治利益,可偏偏两人的娘家,牵扯着陈国的国力,沈如兰一事,她父亲不言,不表示他不怨。
陈宏烈第一次反思,自己不顾一切追求的,田香儿所为的能一统天下的秘宝,到底有没有实际意义?
“宋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与陛下说话?”枉费常禄在陈宏烈身边多年,却不曾真正了解陈宏烈,他以为火候到了,其实……
“朕是死人么?轮得到你插嘴?”盛怒之下的陈宏烈,狠狠的扇了常禄一耳光,将常禄打得在地上滚了三圈才停下来。
常禄被打之后,再也不敢贸然说话,岣嵝着身子,静静的守在一旁……
“今日臣妾顶撞陛下,却是臣妾不对,可陛下可曾去冷宫看过沈如兰,陛下若是去看了,一定想象不到,她如今的样子有多可怜,她是害了臣妾,可她也救过臣妾,在皇后为难臣妾时,一次次出面替臣妾解围,臣妾稀里糊涂入宫,稀里糊涂屡次遭人算计,除了她,还有谁替臣妾出头过,即便她迫不得已想要害死臣妾,可与那躲在她身后的跳梁小丑比起来,她并不可恨,她只是可怜,既是可怜人,我自然要可怜她,所以不管陛下如何责罚臣妾,还请陛下放过她?”
云姝言辞恳切,没有丝毫作秀的样子,对沈如兰,她也没有理由作秀!
“你为何要救她?”陈宏烈不解!
不知何时起了风,云姝抬头看着满天纷纷的落叶,淡声说:“我哪里是在救她,我不过是在救赎自己,如此下去,臣妾还能躲过几次这样歹毒的算计?”
云姝那句“还能躲过几次这样歹毒的算计”像一柄锋利的剑,狠狠的刺穿了陈宏烈的心,血淋淋的被掏空了一块。
“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陈宏烈很想说:“朕会保护你!”可到嘴边,他才知道,这句话竟如此艰难。
云姝惨然一笑,屈膝给陈宏烈告罪:“臣妾今日顶撞了陛下,臣妾自愿禁足两个月,陛下不妨想想,放沈如兰离宫,会给沈家多大的恩德!”
说罢,云姝带领着萧战尧等人,从陈宏烈的人墙中跨过去,沉重的关上榭雨殿的大门。
殊不知,云姝今日之举,为她赢得了多少人心!
陈宏烈站在大殿外许久,才领着人离去!
“好样的!”晓芳对云姝竖起大拇指,云姝的魄力,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小葵兀自感动得泪流满面,她跪伏在云姝脚下,恳切地说:“小葵得遇娘娘这般菩萨心肠的人,是小葵的福分!”
“小葵,我害怕身边的人背叛,只要你们对我好,我会一辈子对你们好!”
云姝的话,久久回荡在小葵耳边……
小葵离去之后,内殿只剩下云姝与晓芳和萧氏兄弟,萧翼一脸崇拜的看着云姝,激动地说:“宋清芳,你不愧是将门虎女,有魄力!”
“破个屁,她这几次铤而走险,老娘的胸都吓缩回去了!”晓芳不甚文雅的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样子。
萧战尧一直沉吟不语,云姝以为他又生气自己自作主张,心里正忐忑,却见萧战尧淡淡说了一句:“你这一箭,叼了多少雕?”
“雕个屁,我的小心脏都快骤停了,多来几次也就罢工了!”晓芳还是心有余悸,虽说怼天怼地对空气是一种气魄,可云姝怼的是掌握着众生的生杀大权的皇帝呀?
“你懂个屁,小爷与你分析分析,首先宋姑娘此举拿下了陈宏烈,并真正分裂了陈宏烈与田香儿的关系,其次,她的宽宏大量与田香儿的过河拆桥形成鲜明的对比,日后谁要想与田香儿结盟,势必会先想想王玲珑的下场,无形中孤立了田香儿,再次她救了沈如兰,沈家一定会感恩戴德,好处大了去了!”
谁说萧翼单纯的?
“老娘自然知道好处多,可这些好处与性命比起来,算的了什么?”晓芳怒而拍桌案,吓得萧翼抱着头往萧战尧身后藏。
晓芳最看不惯萧翼一有事情便躲在萧战尧身后的性子,扯着他便往大殿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今日老娘定要改改你这娘炮的毛病!”
“谁娘炮,老子能弄死你你信不信……”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云姝支着额头,一脸的无奈。
“你是吃准了陈宏烈的性子,在这般放肆的对么?”萧战尧危险的眯着鹰眸,漫不经心的问。
云姝歪着头,带着几分俏皮的意味,却一本正经的说:“临场发挥的!”
“林云姝……”萧战尧咬着牙,原本想要训斥云姝一顿,谁知云姝竟大胆的跑过来,依偎到他怀里,闷声说:“就让我放任一次,我需要勇气,我今夜很脆弱!”
“跟陈宏烈对着干的气势哪去了?”萧战尧语气恶劣的反驳云姝,手却始终没舍得真的推开她。
“我同情沈如兰,我想救她,我恨田香儿与陈宏烈,我一定要挑拨他们,所以我会不顾一切的!”云姝说罢,萧战尧便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衫,被云姝冰冷的泪水濡湿,一点点的浸入他的内心。
竟让他跟着疼了起来!
他想,自己该加快进程了,要不然这疯女人指不定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这夜,萧战尧堂而皇之的占领了云姝床榻的另外一半,而云姝,终于在萧战尧怀里度过了自从变成宋清芳以来,睡得最安稳踏实的一夜。
翌日。
萧战尧的探子传来消息称陈宏烈半夜去了冷宫,以雷霆之势处罚了滥用私刑对付沈如兰的太监宫女,并连夜着人将沈如兰送回沈家。
而沈如兰离去时,对着云姝的榭雨殿一连磕了九个响头,声泪俱下的对云姝致以歉意。
对云姝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田香儿得知陈宏烈放了沈如兰,并不追究云姝不敬之罪时,气得摔了栖梧宫中所有能摔的东西。
陈宏烈去栖梧宫时,她给陈宏烈摆脸色,被陈宏烈狠狠甩了两个耳光,两人争吵了一个时辰,最后以田香儿跪地求饶告终!
“他俩是演戏还是真的吵了?”云姝关心的,是自己几次铤而走险的成果。
萧战尧慵懒的靠在圈椅上,双眸却犀利的看着云姝说:“如你所愿!”
很好!
“陈宏烈豁出去了,那我们也是时候出手了!”云姝说罢,眼里闪过一抹肃杀。
“不急,本王手里还有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待他来时,田香儿的死期也就不远了!”萧战尧说完,便仔细将自己的面具戴上,变回了沉默寡言的小腰子!
被陈宏烈压制了锋芒之后,田香儿消停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却换来了某日的乌云密布。
云姝搓着手看着窗外的黑云,喃喃道:“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好啊,我从未见过下雪,正好开开眼界!”晓芳搓着手将窗户关上,然后将云姝拉过来说:“告诉你一件事,你妹妹这几日天天去见田香儿!”
“田香儿是她未来的大姑子,见又何妨?”云姝不以为意,只捧了热茶轻轻啜饮,暖和了一一身的寒气。
晓芳磨牙:“就是因为她这样想,所以才有恃无恐,我打从第一次见那小丫头,就觉得是个蛇蝎美人,你能不能走点心防着她些?”
“我若防着,她又如何会犯错?”云姝说罢,轻轻的笑了起来。
云姝爱笑,可她的笑分很多种,每每见她这样笑,晓芳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说:“您能不这样笑么?”
“好,不笑!”云姝简直没脾气。
晓芳惦着脚尖,有节奏的打着拍子问:“你说,当初在宋家下毒害你,我被殃及鱼池那事,是不是那贱人干的?”
“不,那次她是受害者!”云姝不隐瞒,但是晓芳再想深究,云姝却摇头说:“你别问了,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晓芳哀嚎:“我为什么要跟你来皇宫,我应该去江湖上赚银子的?”
“你以为江湖是你家后花园,你是去摘菜啊,就你那小财迷的样子,入江湖第一天就要被奸杀!”萧翼咬着牙,暗自清算自己这段日子被晓芳讹诈了多少银子。
晓芳狞笑着,一副女流氓的样子走到萧翼面前说:“这世界只有老娘奸杀别人,岂容别人奸杀了老娘?”
“你只要敢踏入江湖,爷就敢奸杀了你!”萧翼算出来了,他竟被张晓芳白白讹诈了一千两银子,一千两啊!
晓芳才不惧他,冷声说:“现在就让你奸,你敢么?”
噗!
从外面进来的小葵听了晓芳的话,忍不住便笑喷了,她抬手安慰小翼子说:“小翼子公公,你要节哀!”
小翼子公公嘴角抽了抽,这等事关男人尊严的大事,他却不能解释,只得夹紧双腿一脸浪样地说:“小葵你真讨厌!”
换来一片呕吐声!
午时。
趁着闲暇,云姝拿出承诺要给萧战尧的荷包继续绣,这荷包断断续续绣了一个多月,三丫在一旁时,云姝根本不敢拿出来绣。
这会儿刚端出来,就听小葵来报:“贵妃娘娘,栖梧宫来人,说要宣娘娘去见驾!”
“小婊砸的,她消停了几天,又开始了是么?”一听见栖梧宫,晓芳便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脸的亢奋。
云姝摇头,示意晓芳慎言,她起身拍了拍衣裙,便由着小葵搀扶着走了出去。
殿外,刘公公躬身站在门口,见云姝出来,连忙行礼说道:“叨扰贵妃娘娘了,皇后娘娘有要事与贵妃娘娘商议,还望娘娘前去一叙。”
“晓芳,将本宫的狐裘拿来!”
晓芳在心里骂骂咧咧,可还是不敢抗命,给云姝取了一件紫色狐裘披在身上,她压低声音说:“我让老萧跟着!”
“胡闹!”云姝轻点晓芳的额头,而后大声说:“切不能让皇后娘娘久等,与本宫同去!”
说罢,便示意小葵强行拖着晓芳离去。
栖梧宫中。
田香儿端坐在大殿上,原本门庭若市的栖梧宫,在经历几次云姝的特殊照顾之后,终于归于平静,那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们,终于消停下来,再也不到栖梧宫来献媚了。
对此,云姝甚慰!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即便看到田香儿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可云姝还是循着宫礼给田香儿行叩拜之礼。
田香儿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却并不叫云姝起身。
“你可知叫你来作甚?”田香儿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那黑猫见到云姝,立马便一副防备的样子炸了毛。
田香儿一番安抚之后,那猫儿这才安静下来。
“皇后娘娘既然叫了臣妾前来,自有皇后娘娘的道理,臣妾听着便是!”即便跪着,云姝也是一身傲然之气。
田香儿恨得牙痒痒,却笑靥如花地说“说得也是?来人啊,将宋清岚给本宫带出来!”
听到宋清岚的名字,云姝挑眉不言,只看着,静待后续。
不多时,宋清岚被人押着走了出来,可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裸露的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有明显的青紫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发生了何事?
最可笑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一脸怒气的田子龙,他同样衣衫不整,看到云姝时,他的表情很尴尬很懊恼,也很惊讶,似乎没想到云姝会出现在在此地。
“清岚,将自己拾掇整齐了!”云姝没有问原因,也不曾怒而起身打骂宋清岚。
田香儿的眼里闪过一抹厌弃,在心里恶狠狠的怒骂:“贱人,一家的贱人!”
宋清岚有些讶异,她没想到看见她这样子,林云姝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宋清芳,你妹妹在宫中行为放荡,本宫好心约她来叙话,她却伺机在我弟弟的茶水之中下药,逼着我弟弟对她做出不轨之事,对此,你可有话要说?”
“他们原本就是未婚夫妻,虽不曾成亲于理不合,可她与田将军都是大人,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将罪责推给臣妾吧,臣妾一没有提供茶水,二没有提供药物,三没有提供床榻,四不曾巧妙的将两人召集在一起,五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无法阻止两人犯下大错,臣妾有何话要说?”
听了云姝的话,田子龙果然抬头愤懑的看着田香儿!
田香儿倒是一脸怡然,摸着猫儿不疾不徐的说:“如此说来,本宫帮着弟妹一解相思,让她与子龙相会,倒是本宫的不对咯?”
“皇后娘娘既说是要帮助她解相思,那她与卫将军成其好事,皇后娘娘又巴巴的将臣妾叫来问罪?”云姝已经开始疑惑了,从这一段时间来看,田香儿对付她时,手段并不见得高明,他们臆测的背后那位高人,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田香儿咬牙,心里暗骂自己蠢,竟被林云姝给绕进去了。
“谁说本宫是要问罪于你的?你父亲不在朝,妹妹犯错,我自然是要与你商议解决之法,难不成你还想闹得人尽皆知?”见势不妙,田香儿立马改变了态度。
云姝眸色凉凉的扫了宋清岚与田子龙一眼,淡声说:“父亲不在家,臣妾不敢擅自做主,让他们提前成亲。”
“清岚你看,你姐姐始终看不上我们田家呢?”田香儿一脸挑事的样子,红唇嚣张的勾着一抹笑,眉眼带着冷意,那张原本精致的脸,因为善妒,竟变得如此扭曲。
宋清岚忍住不满,央求云姝:“姐姐……”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么?”田子龙素来给人开朗大气的印象,可此时此刻,他咬着牙,一脸愤懑与屈辱,眼神中藏着肃杀之气,看向田香儿与宋清岚时,两人心头皆是一颤。
云姝不言,就静静的看着田子龙,这个时候,由他出面解决,再好不过!
“子龙哥哥,我……”宋清岚会装可怜,未语泪先流的模样,若是一般的男子看见,少不了一番心疼。
可此刻,田子龙看她的眼神,只有嫌恶!
“宋清岚,你用尽手段得到我妻子的名分,你已经得到了,不过就让你等半年的光景,你就这么着急么?”
或许是因为田子龙从不曾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宋清岚被吓到了,她嘴巴微微张开,忘了闭合,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而是真实的痛。
不管她这人如何,可她带田子龙的真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云姝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微微叹息着说:“田将军,事已至此,你要如何解决?”
如何解决?
田子龙微微阖上眼帘,他心里的滔天怒气,因为云姝一句话,变成了无尽的哀叹!
“一切待到三月初八!”田子龙说罢,愤然转身,离开了栖梧宫。
云姝依旧跪在地上,田香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姝,凉声说:“宋清芳,没想到你与我堂弟之间,竟还有这样一段香艳的过去?”
“皇后娘娘要往自己弟弟身上泼脏水么?”云姝虽然跪着,可气势却丝毫不减。
呵!
田香儿冷笑着站起身来,指着云姝的鼻子骂道:“对啊,我就是要往你身上泼脏水,宋清芳,你能奈我何?”
“她奈何不了你,朕能!”却不知何时,陈宏烈竟站在门口,眸色阴沉的看着田香儿。
见到陈宏烈,田香儿与宋清岚皆吓得瑟瑟发抖,田香儿走下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陛……陛下怎么来了?”
“你是希望朕永远不来,你便可以让宋妃一直跪在地上,直到寒气入体,跪废了腿,然后你在往她脸上泼脏水是么?”
陈宏烈声色俱厉的说完,便大步走过来,将云姝从地上拉起来,对站在一旁战战巍巍的常禄说:“传朕旨意,日后宋贵妃见到皇后,无需行叩拜之礼!”
“皇上……”田香儿没想到陈宏烈竟会下达这样的指令,这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陈宏烈没理会她,也不曾叫她起身,拉着云姝就离开了栖梧宫。
暮时,宋清岚才从田香儿那里姗姗而来,她刚踏进院子,就被早已恭候多时的宋三丫抓了个现行。
“二小姐,贵妃娘娘有请!”
宋清岚浑身一颤,她拼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却漏算了田子龙这人。
三丫不知宋清岚在栖梧宫干下的好事,只是云姝与她说,让她候在宫门口,若是宋清岚从皇后那里回来,就让她去见。
三丫隐隐觉得,宋清岚会出事!
想到这里,她心情便好了许多!
宋清岚被宋三丫带到云姝面前说:“贵妃娘娘,奴婢将二小姐带来了!”
云姝淡淡的扫了宋清岚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宋清岚面前,触不及防的抬手甩了宋清岚一个耳光,打得宋清岚直接摔倒在地上。
“知道为何打你么?”云姝问。
“姐姐,我错了,我真是太爱子龙哥哥了,您就原谅我吧?”宋清岚跪在地上,凄苦的说。
云姝长叹一声,又甩了宋清岚一个耳光:“你爱田子龙没有错,可你算计我,就等于算计了宋家,你明知田香儿视我为敌,却偏偏要去巴结田香儿,甚至将我与田子龙的关系告知,你口口声声说爱田子龙,可你知道么,你的言行,几乎是将田子龙的头送到陛下面前,只要陛下一眨眼,你爱的那个男人的头就断了。”
“是,我是与皇后娘娘诉苦,抱怨姐姐与子龙哥哥的往事,可姐姐自己待我冷淡,却不许皇后娘娘待我好么?”云姝原本以为宋清岚也算是个聪明人,可如今看来,却原来也是一个蠢货。
云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之后,才不疾不徐地说:“宋清岚,你以为田香儿是你的倚靠么,你觉得有她为你出头,你便再也不必看我脸色是么?”
云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甩在宋清岚的脸上,她倔强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平复了一会儿之后,她才说:“姐姐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掌心,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凄苦!”
“我被捧在手心,却被父亲送到皇宫来取悦帝王,变成让宋家飞黄腾达的工具,你自小被我母亲欺负,可父亲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或许你现在觉得命运不公,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才是最幸运的,可你偏偏要让自己变成田香儿的棋子,你觉得田香儿会真的对谁好么?”
云姝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似乎点醒了宋清岚,她哭丧着脸,似难以承受一般的用手捂住脸,从指缝中闷闷的传来一句话:“姐姐,那我现在怎么办,我已经与子龙哥哥有夫妻之实,我……该怎么办?”
“此事我也不敢贸然做主,须得呈报给父亲!”云姝不敢管宋清岚的事情,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插手,到时候反而遭田香儿诟病。
可宋清岚听了云姝的话,吓得跪在地上说:“姐姐不能告诉父亲,若是父亲知晓,定会打死我的!”
“那你说怎么办?”云姝把问题抛给宋清岚。
这时,三丫躬身走到云姝身边说:“二小姐若是未婚先孕,老爷定会大发雷霆,还是先弄避子药给二小姐吃下去才是正经!”
她会如此好心?
云姝不信!
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你可愿?”云姝问!
宋清岚艰难的点头,而后捂着唇恸哭起来。
一个时辰后,宋三丫端着避子的汤药而来,看见那碗黑糊糊的汤药,宋清岚极为抗拒,始终不肯走过来。
云姝不为难她,只静静的坐着,倒是宋三丫一直着急的催促:“二小姐再不喝,这汤药可就凉了?”
“我害怕,姐姐你喂我好不好?”宋清岚楚楚可怜的扯着云姝的衣袖,云姝蹙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
“姐姐……”见云姝犹豫,宋清岚再次扯了云姝的衣袖。
云姝眼里闪过一丝冷芒,虽不知她目的,可还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
云姝刚舀了药,就见大殿的门被轰然推开,紧接着就看见身着明黄色龙袍和大红色凤袍的陈宏烈与田香儿联袂而来。
在陈宏烈与田香儿看来,云姝此刻举着勺子的动作,分明就是要自己喝药。
“爱妃这是怎么了?”陈宏烈关切的问。
“陛下怎么有空来了?”云姝压下心头困惑,浅笑嫣然的起身要给陈宏烈行礼。
陈宏烈见状,大步走上前来,阻止了云姝的动作,他说:“皇后说,要与你握手言和,却不知你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臣妾从不觉得我与皇后娘娘有何过节?”云姝笑得端庄有礼,仿佛田香儿长久以来的为难,都不曾存在。 废后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