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担忧很快就被孟文天和华弈他们在他心底里留的那个印象给冲淡了,担忧也被他口袋里那份刚收到的传真电报给冲淡了。
他整了整自己刚才因为吓瘫而变得有点凌乱的头发,举步朝食堂走去。
当他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漆黑的天空突然变得雪亮,一声巨响再次滚来。巨大的雷声将整个大地都震得簌簌而动,硕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响声,整个世界重新变得漆黑一片……
虽然骆主任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雷声实在太大,大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栽去,几个人因为是慌乱地跌倒,没有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导致手上或脸上割出了一道道伤口,鲜血直流……
骆主任因为是在食堂外面的走廊里,倒是没有被碎玻璃割到,但走廊里全是溅进来的雨水,倒下去的他一下浸泡在水中,爬起来的时候成了一个落汤鸡。
还没有站稳,突然一个黑影冲了过来,一下将他冲倒在地,脑袋狠狠砸在水泥地板上。骆主任一声惨叫,而那个黑影发出了一声高分贝的惊叫:“啊——”
那个黑影在原地顿了一下,一个女声恼怒地骂道:“你瞎眼了,挡什么路,滚开!”
听到这骂声,骆主任差点闭过气去:尼玛,到底是你瞎眼了还是我瞎眼了?是你撞了我好不好?
不过,他没有跟人理论的打算。
作为水库的一把手,一向都是高高在上,平时不说在理,就是不在理,别人也只能听他的,随他指责和斥骂,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朝对方抓去,嘴里骂道:“王巴蛋,老子非开除你,整死你不可……,啊——”
因为雨声和远处的雷声以及食堂人人们的惊叫声,那个黑影并没有听到骆主任骂什么,她只是感受到有人在抓她的小腿。
未婚的女子都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现在有男人抓自己的小腿,她几乎没有思考,很本能地朝地上的人踢出,也不管踢到了对方哪里,也不管对方的惨叫,踢完就死命逃跑,一边跑进食堂一边哭叫道:“孟文天!文天!你在哪里?我怕——”
这个黑影自然就是华弈了。
她本来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书的,可连续两道她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巨雷在窗外炸响,甚至还震碎了她房间的一扇玻璃,这让警察出身的她也不免魂飞魄散,想都不想就冲出房间朝食堂跑,很本能地寻找孟文天以获得依靠,获取安全感。
她是如此的害怕、如此地急迫,以至于一路狂奔,也不管会撞到谁了。
当骆主任无意中抓她时,她更是想都没想就出腿了。
可怜而倒霉的骆主任被踢中了双腿之间的关键部位,差点晕了过去,如果不是他的秘书刚好也害怕呆办公室,跑到食堂人多的地方寻找安全感,因而发现了躺在地板上的他,他还不知道会在走廊的雨水中躺多久。
听到华弈的喊声,孟文天飞快地迎了上去,嘴里说道:“华弈,我在这,不用怕。”
华弈一下扑入他怀里,再三确认了他真的是孟文天之后,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孟文天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小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们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食堂里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很多女人很自然地钻进了别人的怀里寻找安全感,也不管熟悉不熟悉。甚至有好几个男人相互抱在一起,彼此安慰着对方。哪有时间去注意别人?
不是他们太胆小了,实在是雷声太大了,雷电闪光太刺眼了,没有人不胆寒。
好不容易安抚得华弈安静下来,正要牵着她找一个干净位置坐着的时候,全身湿漉漉的骆主任在秘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佝偻着腰,满脸痛苦地走着,一手捂着脑袋,一手不时摸一摸裤裆,还不时微微哼一声。
声音虽然很轻,但感觉他在刻意压抑着痛苦。
孟文天没有太惊讶,以为他也是被雷声吓得摔倒了,碰伤了身体的某些部位,但有点不解的是他怎么碰伤的两个地方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他关切地朝骆主任问道:“骆主任,你这是撞到哪里了?要不要让我看看?”
天地良心,孟文天问这话的意思纯粹是一种安慰和问候。
孟文天上辈子当过特种兵,多少懂一些急救知识,如果骆主任撞得厉害,他可以帮他暂时处理一下,或者看是否需要送附近的卫生院甚至送大医院去。
骆主任虽然没有按自己的请求开闸泄洪,但孟文天对他没有什么私仇,人家之所以没有泄洪,是因为他作为水库主任有他的考虑,他也是出于自己的职责没有听从孟文天的。
可这话听在骆主任耳里,却引起了骆主任无穷的怒火,以为孟文天这是在讥笑他,讥笑他的命根子被人踢了:尼玛,让老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那玩意掏出来?让所有人看老子的笑话?老子上辈子欠你的,让你如此折辱我?
开始的时候,骆主任还只在心里骂孟文天太阴毒了,可当他抬起头看向孟文天而随便看清华弈时,想起刚才自己被一道黑影撞倒而对方骂自己时,他一下知道了踢自己命根子的女人就是华弈!
剧痛和羞辱一下让他失去了理智,只见他狰狞着朝华弈扑去,嘴里狂骂道:“你个臭表子,你踢老子,老子……”
有孟文天在身边,不说骆主任有伤,就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冲过来也伤不了华弈分毫。虽然他很是迷惑,但他动作却不满,右手轻轻一伸,就抓住了骆主任的扬起的右手,将他拖到了远离华弈的一边,免得他抽华弈耳光不成改用脚踢。
华弈先是一阵迷惘,但很快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狂怒,就冷冷地说道:“刚才我是无意的。现在你骂也骂了,我踢也踢了,两下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你要再敢骂我,我跟你没完!”
骆主任大怒,一边用力挣扎试图挣脱孟文天的控制一边狂骂道:“扯平?是你踢了我,臭……”
骂声还没有骂出口,就被孟文天猛地扯了一下胳膊,骂声被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被孟文天如铁钳般的手指抓着手腕,骆主任感到十分不爽,他对着孟文天骂道:“王巴蛋,你给老子放手!放开我!”
孟文天稍微用了一点暗力,一下就将暴怒而浮躁的骆主任按在一边椅子上。不顾他的挣扎,孟文天低声而严厉地说道:“骆主任,你冷静点,别让大家看笑话了。……,现在外面的雨水这么大,你还是好好考虑大坝的安全吧!真要大坝出了事,你这辈子就别指望从监狱里出来,远比现在被踢一脚惨重多了。”
在孟文天的暗力压制下,骆主任感到全身无力,但双腿之间的剧痛依然让他盛怒难消,只听他冷笑道:“哼哼,大坝安全,大坝安全是我们的事,与你们无关!不要以为你们打了我,我就忍气吞声。”
华弈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她也冷冷地说道:“大坝的安全与所有人有关!你只是水库的主任,你承担不起大坝崩垮的责任,你现在必须拿出更好的安全措施……”
知道孟文天在这里自己根本动不了手,骆主任愤怒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一些,听了华弈的话,他冷笑道:“真是笑话!我是大坝主任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那你们不是水库领导的人倒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了?哼哼,我给你们看一个文件,看你们有什么话说!”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份传真电报来,塞到孟文天手里。
虽然雨水已经渗过衣服打湿了一部分纸张,但传真电报的内容还是能看出来。
孟文天扫了一眼传真电报的内容,然后递给了华弈。
华弈接过传真电报,飞快地扫了一眼,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孟文天一眼,眼里的意思明显在问:这下怎么办?
孟文天显然也没有想到水利水电厅的速度这么快,也没想到他们这么护短。这封传真电报几乎是为华弈和他量身定做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插手水库的事情。
堂堂水利水电厅竟然为了一个享受副县级待遇实权只是一名镇长的年轻女子下传真电报,真是一件咄咄怪事。孟文天估计水利水电厅是因为考虑了华弈的背景,为了防止骆主任他们害怕华弈的背景而妥协,只好用这种方式颁给他们的一柄尚方宝剑。
孟文天很是无奈,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却弄出这么多动静。在骆主任讥讽的目光中,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很平静地说道:“骆主任,我们华县长过来并不是想夺你的指挥权,更不是想影响你们水库的发电作业。我们只是建议你们、请求你们把水位降到安全位置以下。……,至于这封传真电报里的内容,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重生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