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盛看来,书以沫得知事实后,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切。
恍恍惚惚地离开后院。
虽然讨厌书以沫做事牵扯到朝歌,但凭借他的反应,总觉得,书以沫可能比自己,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那种感觉,让他都不忍再说什么。
虽然过后自己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在瞎同情了。
叹了口气也离开后院,方才朝歌一走自己就对暗地里的护卫挥了挥手示意跟着她,毕竟她现在的身子,也不放心她四处走。
找来人问了问,说是找了扶梯爬到房顶上去了。
北盛只觉得有些心疼。
此前她就同他说过,她喜欢去房顶,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喜欢,连带着后来西宫那位公主也有了这个习惯。
不过她心情不好再正常不过,怎么可能会好呢?
一步步慢慢爬上房顶,北盛其实并不是那么想打扰她。
“你来了。”
北盛坐在她旁边,轻轻点头,“恩。”
朝歌没有回话。
北盛看着不是滋味,不想打扰是一回事,稍作劝解又是一回事。
何况......还有他担心的问题。
“你......真的中毒了吗?”
朝歌清冷的脸看不出情绪,清清淡淡的模样,像极了一盘清粥小菜,“恩,不过麻烦的是你们南疆的蛊毒。”
蛊毒?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又怎么会中了蛊毒?那个毒确定不怎么要紧吗?”
“四年前的事儿了,所以,没什么。”
北盛只觉得身子一僵,血液都有了逆流的趋势。
作为南疆圣子,蛊毒最熟悉不过。
蛊,他可以帮着解除。
蛊毒却不行,蛊毒只能由着下降头的那人来解除。
对!只要下降头的那人解除就好!北盛找回理智,急急问道,“你知道是谁下的降头吗?只要找到他就好,找到他,蛊毒不存在什么问题的,你放心,既然是南疆的人,我一定会......”
“死了。”
“什......什么?”
朝歌看着远方的风景,只觉得一切都那么虚幻,“死了,早在很久之前就死了。这次的毒,不过是将蛊毒给逼出来了。”
“......”
北盛的灰心失望倒是让朝歌忽然感觉有些许温暖自心底涌出了,“无妨,大抵还能活一些日子。”
“活一些日子!我们去找!总会找到方法的,不要这样灰心......”
“你作为南疆圣子,不是最明白吗?蛊毒除了下降头的那人,无人能解的。北盛......”朝歌顿了顿,觉得还不算特别糟糕,还有朋友的,不是吗?“我还能活着做一些事,就够了。”
北盛心里很是憋屈。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从这副模样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慕容倾交给他的任务,保护西荆保护她一样都没做到,真是差劲极了。
如今本应该被保护的这个人还反过头来安慰他说,你放心,没事,还能活着一段日子。
一段日子哪里够!
他看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个女子说着什么也不在乎,可是话语之间,明明之前还在憧憬带着西宫那位公主去东沃,去苍灵大陆其他地方看看。
转眼间就成了这个女子似遗言一般的话语。
她在乎的人,走了,她自己,也快走了。
可是北盛知道,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南疆的蛊毒很是令人反感。
到底是谁......南疆蛊毒不是那么公之于众的东西,知道的人本来就少,会用的人更是少。又是谁会跨越西南两界,对邻国的世家小姐用蛊毒。
须知蛊毒虽然闯进人的身体里蛮横无比,几乎无人可解,可是对蛊毒的培育就很是麻烦。
天资卓越者,方可培养蛊毒。
十年一蛊之说,也并不夸张。
下蛊之后,祭祀之礼,当需精气神。若达不到,更是要以生命为代价。
跨过边界,就算有有心人的帮忙,一个可以养蛊毒的人在南疆悄无声息的消失,自然就是天资不足,需付出生命给人下蛊毒的人才会做到。
所以......那个人决计不是南疆正统。
北盛的思绪很乱。
其实想了这么多,根本解决不了朝歌身上的问题,可是自己还是不甘心。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一个本就无事,命运坎坷的女子惹上这般祸事,缘由更是南疆的蛊毒,自己更是于心不安。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因为我早就想到了。”
北盛恍然间没有明白朝歌的意思。
朝歌想笑,可是那抹笑比哭还难看,“我早就想到了。瑶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夜问了我那么多关于西荆还保不保得住的话,还说了那么多,给我道谢,又何尝不是一种告别?主动放弃西荆,这样的选择对于一个骄傲的公主来说是多么的困难,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她早就打算殉国了。西岑死了,西荆没了,西荆的公主,西荆唯一的正统继承人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哪怕我在屋顶看着她,也始终拦不住她的想法啊......”
“而我的身体......迟早都会到达如今这一步,四年来都是苟活而已。只是来得太早,太过提前了,好不容易有了向做的事,有了生存下来的希望......看来我原本想做的事,这命里注定不让我去做了。”
北盛看着她,虽然表情很难看,可是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那种凄然,了解一切又难受的神情,好像是看尽了世间沉浮,生死若梦。
“你想做什么?”他的话语是难得的极其认真。
仿佛只要朝歌说一句,他就能去做。
无论过程如何艰难,他都会去帮忙做的那种认真。
“见太子吗?我带你去见——”
“太子”这两个字终于触碰了朝歌最后的坚持,站在屋顶看了那么久,始终保持着良好心态的朝歌终于忍不住了。
眼泪簌簌而下。
轻轻地、让北盛觉得难受极了的哽咽声。
北盛手足无措,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自己说错了话总的来说是没有错的。
手轻轻地、急急地放在朝歌的背上,肌肤的寒冷让北盛又是一滞。
传闻中蛊毒者,肌肤寸寸寒冷,无生人之温。
那种恍然在看见朝歌冰冷的泪水之后就愈加深刻。
“我说错话了......抱歉......你别哭......”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平日朝歌喜怒不言,甚至给人清冷的感觉,可是现在的朝歌,不哭才是最大的问题,转而改口道,“算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倾城太子祭祀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