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城愣了许久,以为自己幻听于是又问了遍:“你刚才说什么?”
封河撇了撇嘴暗自叹了口气:“我说,我有人格分裂症。”
“你?”戚城根本想像不出来,像封河这种似乎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家伙,会有人格分裂症:“你别蒙我!”
戚城心里一阵压抑,自个儿最好的朋友得了人格分裂症这种事情。
“随你信不信,如果你想证实,可以问我身边的医生,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还未等戚城反应过来那端已经挂断了电话,戚城烦躁了好一会儿,才穿上外套,出门前跟洛丽说了声便匆匆去了封河那儿。
他也没有跟洛丽多说什么,看样子洛丽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封河似乎也不准备告诉她。
赶到别墅的时候,医生已经回来了,第二次见到戚城的真人,方井浩忍不住有些兴奋:“戚大明星,可以合个影吗?”
方井浩扯着嘴角笑了笑,与他合了影,便问他:“封河去哪了?”
“他精神不太好,正在休息。”
戚城下意识看了眼楼上,抿唇沉默下来,方井浩给他倒了杯茶:“喝茶吧。”
戚城心情凝重的捧过茶,方井浩自若的坐到了他的对面,一边架着长腿看着病历表。
“我今天来,是想问医生一件事情。”
方井浩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笑问道:“戚少请问。”
“那个,我听说……封河病了。”
方井浩但笑不语,戚城深吸了口气:“是得了什么病?”
“我是个心理医生,来给封少治病,自然是得的心理疾病。”
“多重人格分裂症?”
“对啊。”方井浩的回答风轻云淡,早已司空见惯。
相对戚城来说,这个答案有点沉重,他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杯茶,十指紧扣:“现在他情况如何?”
“很不好,我正准备给他换药,再调整一下。”
“多重人格分裂症能治好吗?我了解封河,他怎么可能会人格分裂?”
方井浩无奈的叹息了声,放下了手里的病历表,抬头凝视着他:“你自认为了解这个人,但是你真的了解他吗?又真的了解多少?”
“我……”戚城拧着眉:“我和他虽然有七年多未见,但是他性子爽朗,从来不会把那些事情放在心里。”
“其实每一个都有多面的,一个人迎着光明的时候,他的背后必定是一片阴影。人格分裂是从一个内心至灵魂对自己全盘的否定或者逃避。
有些后果严重的,到后面他本身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也就是人们眼里所谓的精神病患者。”
戚城疑惑的问:“我想不明白封河怎么会得精神分裂症,没有理由啊!”
“原因有很多,具体是哪一方面我想其实并不能做为一个概括,只是在他所处的环境,他面对的家庭矛盾,和他本身的一种否定,日复一日的积压而导致的。
举个最常见的例子,当一个人长期处在极度寂寞孤独的环境下,他觉得无人理解他所做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分裂出另一个我,一个了解他,能陪着他说话的人。”
戚城双手紧握成拳,谴责内疚感从灵魂深处滋长缠绕,突然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我想看看他……”
“请便。”方井浩看了眼腕表:“戚少留下来吃晚饭吗?”
戚城回头看了方井浩一眼,轻应了声:“劳烦了。”
“没什么,只要你不嫌弃就好。”这句话换别人说都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但是戚城没有尝过方井浩做的饭菜,所以也只是当成了客套话。
轻轻来到封河的房间,他正在睡觉,脸色苍白,因为药物反应,导至精神情况一直很糟糕。
封河睡眠很浅,感觉到床边坐着人,警惕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戚城瞬间又松了口气。
扶着隐隐作疼的头坐了起来,问道:“怎么是你?”
“我来看看你,在楼下遇到了你的医生,问了下你的情况……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了有用吗?”
戚城埋下了头,紧抿着唇:“不说出来怎么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这种情况孩子也照顾不好,洛丽……”
“我会把孩子放到我妈那里,请专人照看。我真正的情况别跟洛丽说。”
戚城有一瞬间心底说不出来的难过:“嗯,我知道了。”
“我现在的情况,也无法预料将来会怎样,你也知道艺人最黄金的这几年时间,让她陪着一个精神病人虚渡光阴,真是于心不忍。”
“我以为……”戚城难过得声线沙哑,几乎挤不出声来,调整了许久,才说:“我以为你并不关心洛丽,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
“如果你过来就是与我说这个的,那就不必再说了,你走吧。”
戚城双眼绯红,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封河低垂着头,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沉默良久后,戚城起身走到门口,回头说道:“该争取的我不会放弃……”
“我封河应该还没有到在人前卖惨的地步,如果有一天,洛丽心甘情愿的跟你,那必然有她选择的理由,是我负她在先。”
“封河,你也想多了,就算你病了,我也不敢大意放你的水。”
说罢,戚城转身下了楼,此时方井浩已经炒好了三菜一汤端上了桌:“来,戚少,已经做好了。”
戚城看了眼桌上的饭菜,疑惑的问了句:“怎么只有两副两筷?”
“哦,封少吃不惯我做的菜。”
看着桌上的菜肴,倒有几分大厨的手艺,于是戚城欣然坐了下来,拿过筷子,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戚少多吃点。”
戚城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嚼了两下,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怪不得封河不吃他做的菜,明明看着特别好看,吃起来竟然没有什么味道。
“那个……方医生,你是不是忘记放佐料了?”
“不,我一直都是这么吃的。”方井浩一脸严肃道:“盐如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中医讲究养生之道,何谓养生……”
“方医生,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那个,谢谢款待,我得先走了!再见!”
“诶,你不吃了?”
“下次我请医生吃饭!”
方井浩一脸无奈,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继续用餐,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口味都偏重啊。”
三天后,戚城带着洛丽去了美国,对于洛丽来说,那是人生新的起点。
封河留在国内,偶尔精神好点会搞一些创作,十一月份,叶寒珊发行了第一张专辑,卖得很不错,之后销量一直持续增涨。
一时间,粉丝关注一下子多了十万人,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封河与背后的团队继续操作,将她一步步往更高的定位推去。
刚完叶寒珊所有的单曲,封河提议道;“尽早出新的作品,公司之后会陆续安排你上节目,给你刷人气,但是公司给你做的节目效果都是虚的,只有你自己的作品,才是根本。”
“封少……我现在有点力不从心。”叶寒珊心里压力最近很大,以前念手拈来的灵感,现在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封河安慰道:“给自己放个短暂的假期,三天,或者一个星期,什么也不做,只是游山玩水,你需要放空一下自己,再回来找创作灵感会好很多。”
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叶寒珊很容易满足,赚了足够的钱,有了现在的名气,能有一小部分喜欢她的歌,那么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但是现实并非如此,公司为了推她付出了很多人力财力,而封河同时对她有栽培救命之恩情,她现在不能说走就走。
“谢谢封少,我想放一个星期的假,再回来。”
“嗯,批准了。”
看着眼前日见沉着的男人,叶寒珊想了想问他;“封少什么时候再回公司?”
封河拿过电脑玩着花牌:“我生病了,暂时没有心思管公司里的事情,公司有大肉粽子管着,比我管着好多了,对了……最近他不是带了个私生子回来,去公司实习了吗?”
在所有人看来,这纨绔公子哥儿生病了的说辞,是完全不想上班的借口。叶寒珊无奈暗自叹息了声,也不想多说什么。
“没有听到什么私生子的传闻。”叶寒珊抿了抿唇,又道:“可能是我没有听到,我每天不在录音棚,就在工作地点,没有时间八卦。”
封河慵懒的撑着脸侧也未看她:“嗯……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我再找你。”
“好的。”叶寒珊从沙发上起身,拿过了包包,十一月的天渐渐凉了,临前她看着只着单衣的封河,叮嘱了声:“封少,天寒了,记得加件儿衣服。”
“我知道了。”他依旧没抬头看她,继续拿着电脑侧着头玩花牌。
叶寒珊轻叹了口气:“还是回公司上班吧,我知道演唱会那件事情对你……”
封河猛然顿住,双眸迸裂的寒霜冷彻人心骨,沉声一字一顿的问:“对我什么?”
叶寒珊猛的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封少,我先走了。”
叶寒珊戴上帽子与墨镜,快步离开了封河的别墅。
封河摔下手里的电脑,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烟了,他起身回到了房间,打开抽屉,那里面有他珍藏了许多名贵的香烟。
他快递打开了一包,点了一支烟,明灭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恍惚不定。
一丝寒风撩起轻纱的落地窗,一道低哑的笑音响起,封河心头一跳,拿下了嘴里的烟,双眸带了些恐惧与愤怒。
“你又来了?”
“我看着你真是可怜啊。”
幽魅的身影似乎藏在了窗帘后,封河缓缓靠近:“你不是更可怜,到头来也不过是我的影子。”
“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
“你才是我的影子!”那人狂妄的笑了出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把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你……死去。”
封河冷笑了声,抽了口烟,慵懒的吐出白色的烟雾,在清冷的半空中渐渐消散开来。
“为什么不是你死去?魔鬼就应该下地狱去!”
“呵呵呵呵……小傻瓜,我死了,谁帮你报仇啊?”
封冷眸光偏冷:“报什么仇?”
“立阳啊,像他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就应该得到报应!上天收不了他,我就替你弄死他。”
“他能有今天,是他的运气与实力。”
“别骗自己了!要不是他拿了你的作品,将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占为己有,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成就?”
“那是你对他的偏见!”
“哦?”黑暗里的那人嘲讽一笑:“你就真的没有半点想法?想打败他,惩罚他!”
“我们都是罪人,有什么资格惩罚别人?”
“那就是想惩罚他,可你还在为自己找理由与借口,这是弱者的表现,你的怯弱让你一事无成。你不应该这样,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你,怎么称呼?”
黑暗里的那人扭了扭脖子,低哑着嗓音道:“冷锋,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说要跟我做交易,什么交易?”
“我帮你完成心愿,帮你报仇,从此以后,你消失掉,彻彻底底的消失掉。”
封河失笑:“报歉,我并不想报仇,现在也觉得挺好,功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那么继续音乐创作也不重要了么?你再也发不出声音唱歌了。”
“只要克服心里的障碍,总有一天可以再继续唱歌。”
方井浩推门走进去时,只见封河看着窗帘那边,又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什么,时而发出毛骨悚然的冷笑。
突然,封河猛然回头,那冷冽的寒光,看得方井浩虎驱一震:“嗨,该怎称呼?冷锋,还是封河?”
“冷锋。”
“冷锋啊,你又来了。”
“呵呵……医生,那个家伙真是太讨厌了,赶紧让他消失吧,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看样子第二人格还想跟他谈判,一起弄死封河。
方井浩一脸为难的轻咳了声,小心翼翼的绕到了他的正面,端祥着他。
“那啥,我并不是为了钱。”
“那你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方井浩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我很喜欢那家伙的音乐,想再听他继续唱歌,所以我想医好他。”
方井浩只见他眸光的冷意瞬间消失,又对他说:“想办法,把他弄走,太烦人了,这个家伙天天想要弄死我。”
“封河?”
“是我。”
方井浩从口袋里拿出催眠水晶球:“看着它,视线一直随着它的轨迹走,听着封河,你很累很了,该休息了。你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到,只想好好休息了,谁也别想再打扰你。”
封河眸光渐渐变得一片迷茫,往床边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床上,倒昏睡了过去。
方井浩冗长舒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真是不妙,新换的药物,虽然对他的身体副作用减少了很多,但似乎对他目前的病情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封河更多的时间是去陪着奶奶,要不然看看孩子的情况。
孩子又长高了,每次去看他,都会亲热的叫爸爸。偶尔会给洛丽打电话,但是每次通话的时间都好少。
十二点中旬,这座城市又开始下雪了,从夏天到冬天,对现在的封河来说,似乎并不漫长。
封河问过老太太,假如有一天他不在了,会怎样?
老太太一脸不解,担忧的拉过他的手:“我的小阿河怎么会不在?”
看着老太太一脸担心,封河再也不问这样的问题了。在记忆中,奶奶似乎有一段时间并不喜欢他,因为母亲的关系,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对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慈祥的笑着。
“奶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老太太正津津有味的坐在沙发里,戴着老花眼镜着着书,听到封河的问题,老太太扶了扶眼睛看向他,似乎在无声的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封河给老太太剥着橙子,一边说道:“因为我记得小时候,奶奶你……有一段时间是不是很讨厌我?”
老太太神色沉了沉,摘下了眼镜,拉过了封河的手:“奶奶从来没有讨厌过小阿河,只是一开始是有些芥蒂,那时候,你母亲介入了你父亲和前妻的婚姻,闹得妻离子散,说实话,即使到了现在,我对你的母亲也没有好感。
我知道你母亲是想利用你,在封家站稳脚跟,我不想那么快如了她的意,一开始将你抱回封家那几年,奶奶对你确实很冷漠。
直到有一天,你不见了,我叫了家里做工的人去找你,发现你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来到了河堤边,那天也像今天一样,刮着大风下着大雪的。
你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鞋子都掉了一只,流着眼泪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坐在那里。我问你要做什么,你说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他们都不要你,还不如死了。”
封河听着心口一窒:“没,没这回事吧?我怎么……怎么没印象!不可能,奶奶你记错了。”
“我怎么会记错呢?”奶奶认真的眼神让封河勉强的笑容渐渐敛去。
“那后来呢?”
“后来,我把你劝了回来,我说,他们不要你,奶奶疼你。你就跟着奶奶回家了。”
封河埋着头道:“我竟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老是爱哭鼻子,像个小姑娘!也不知后来是怎的,突然也不哭了,再也没有看见你哭过鼻子。”
说来确实也奇怪,他竟然完全无法想起,八岁之前的事情,按理说小孩从三岁开始就有了记忆,可他却一点儿想不起了。
倒是听一些人说过,小时候他性子并不像现在这样,是个老喜欢哭鼻子的家伙。
那个晚上,封河总觉得睡得不踏实,好像做了一个晚上的梦,醒来的时候,却又什么也不想来,究竟做了什么梦?
只是觉得头沉得要命,突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那端传来婴护焦虑带着哭腔的声音:“封少,封少……小少爷,他,他不见了!”
“你说什么?!”封河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猛的从床上坐起:“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怎么不见了?”
“不,不知道,小少爷是认得人的,如果是陌生人抱他,他一定会哭闹,可是昨晚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封河眸光沉了沉:“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一纸字条……”
“我马上过来,先报警吧。”
封河才刚起身,头疼欲裂,他从大衣的口戴里翻出一瓶药,吞了几片药后用洗水冲了冲脸,也没有惊动老太太,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玄关。
才刚从鞋架上取下鞋,便见鞋底沾了一些泥土与腐叶。他拧了拧眉,没有多想,穿上鞋子赶到了龙菲菲的住处。
龙菲菲与封天宝是常年不在家里的,一年到头全国各地的奔走。
赶到别墅,空荡荡的婴儿床上,孩子早已不见了。婴护将字条儿递给了封河。
封条儿写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
封河怎么可能不认得这字迹,那是他练了多年的字迹,一般人也极难模仿得出来。
他将纸条揉在了掌心,叮嘱了声:“暂时不用报警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封少……”
封河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别墅,脑海里闪过那些蛛丝马迹,自然能很快判断出孩子的下落。
冷锋,他忘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他。
封河给方井浩打电话的时候,他人在诊所,刚看完一个病人。
“方医生,我有事情找你。”
“啊,我刚好有空,你过来诊所。”
封河开车去了方井浩的诊所,见他黑眼圈很严重,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方井浩一脸犯难。
“看来,那个冷锋的执念太强了。他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
“放不下的人是我自己,才会把自己分离出一个冷锋来。”
方井浩冗长的叹了口气:“换回之前的药,对你的身体副作用太大,再配制新药需要花更长的时间,也不能肯定会对你有显著的作用,我只能加强对你的心理暗示与引导。那个冷锋的人格,是个很危险的家伙,所以十分棘手。”
“我要杀死他!”封河眼神无比坚定的看着方井浩,一字一顿道:“我要,杀了那个叫冷锋的家伙。” 封河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