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回家多呆几天的,没想到,第二天吴宇就打电话来了。
“小安,你还有多久回来?”吴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
“怎么了?是公司有什么事?”
“不是,是毓淮把户口调回去了。”
“怎么回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几天知道真相后,我一直庆幸小兔把户口转走的事,至少能保障他的安全,现在这样,不是自己把刀递出去吗?
“就是你打电话给我,问小兔的事情不多久,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昨天我去人才市场给新员工调档案时候,就想着顺便问一下。结果发现,他的户口已经转走。平时转户口,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就这么一两天就转走了?对方还说,是墨城来人直接调走的。”
申部长的手能伸到这么长?我不相信!如果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又何必让孙嘉熙和小兔假结婚,骗小兔的户口本。那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是不是小兔自己去的?”
“对,你怎么知道?我翻了一下门口的登记簿,确实是小兔自己签的字。你说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是要做什么,还有,墨城的户口调出来容易,调回去难,他怎么那么容易就调回去了?还有,我打电话问了下高幸,他说小兔已经离职了。”
还不是有人在背后操作,才能这么快。吴宇的一大堆问题炸得我头疼,我自己也需要花时间想一想。
“吴宇,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明天就回柏城,等我回去了细聊。”
安抚好家人,又重点教育了燕南后,第二天我又踏上了回柏城的火车。当然主要是,我也没钱坐飞机了。
一出柏城火车站,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和小兔在柏城的初见。他带着滑稽的帽子,在大太阳底下推销啤酒。可是,还有那样的缘分,让我一出门就遇到他吗?
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到小兔,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柏城。
回到我的小房子,略略的收拾了一下,我就去玉姐那里看默默。
半个月的不见,默默对我有一些陌生,瞪着大眼睛看了我半天,也不伸手给我抱,让我心里更失落得厉害。
反倒是孟天礼,趁我不在的时候,终于获得了默默的青睐,抱着默默得意的看着我。
“小兔现在怎么样了?”趁着玉姐不在旁边,孟天礼压低了声音和我说话。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现状。
“是他现在不好,还是不知道?”
“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空。这种感觉很奇妙,这几十年里,我爱过他,怨过他,甚至重生后还默默发誓,要躲着他,这辈子不要有交集。那么长的时间里,虽然各种纠葛,可他也从未离开过我身边。从知道,他从郭奶奶家离开开始,就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好把控。
我不是个喜欢控制欲强的人,可是,小兔必须在我控制里!
孟天礼看我精神状态不好,安慰着答应一定会尽可能的帮我找小兔。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可我心里明白,这个正轨是怎么恢复的。
除了上班和照顾默默,剩下的时间,我都用来找小兔了。可是,不管是墨城,还是柏城,都没有这个叫涂毓淮的人,他似乎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韩彩云那边也没有他的消息,怕她担心,我还得忍着心里的惧怕,去安慰她,装作小兔现在平安的躲在某个我知道的地方。
我开始寄希望与孟天礼,因为不管是人际还是财力,我都已经用尽。
每次见到孟天礼,我都会忍不住问他小兔在哪里,小兔在哪里。
一开始他还会因为没有消息安慰我几句,后来都开始有些躲着我了。
两个月过去了,我都不敢再问,只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他终于不再躲着我,伸手像平常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安,小涂是成年人,他会保护自己,你不要太担心。”
我点点头,表示我知道。心里想的却是,连孟天礼都打探不到小兔的信息,他是不是出事了。
人一旦陷入未知的境地,想法就会变得很极端。我一边期待有小兔的消息,一边又害怕知道的是坏消息。甚至有一次,我做梦,梦到我在参加他的葬礼。
我我理智告诉我姓申的不可能草菅人命,不然他也不至于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把申旭淘换出来。可我还是担心,就怕有个万一。
小兔在我的梦境里,“不得好死”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我开始害怕睡觉,我害怕又见到他的各种惨状。
我睡眠不足,一开始还有些发困,到后来却一直止不住的亢奋。我把这些亢奋都用到了工作上,因为只要一停下忙碌,我觉得我就会又开始胡思乱想。
周围人一开始还没发现异常,只是偶尔打笑着问我,用了什么减肥方法,怎么日渐消瘦。
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司开大会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的晕倒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手上打着点滴,狐狸站在窗台边上,探出半个身子在吸烟。
我们这几个月相处得不算好,他好像有意在和我赌气,可是我又实在无心顾及他的情绪。他也一反常态的,不愿意哄着我。于是,我们陷入一种奇怪的僵局,表面上看着依旧平和,但却不再亲近。
平常还是不怎么看到狐狸抽烟的,可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就看到他接连抽了两根。
我哑着嗓子和他说话:“不要抽烟。”
他听到我说话,扭头看了我一眼,连忙把烟掐灭了。又喝了两口水,这才和我说话:“你好点了吗?”
“挺好的。”是挺好的,借着药物,难得的睡了好觉。睡梦中,我们一家三口,难得温馨的聚在了一起。我这才知道,原来,除了噩梦,也是会有美梦的。
“我生病了?”我都躺在病床上了,还问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傻气。
“不算,就是疲劳过度晕倒了。其实也不是晕倒,你前半部分是晕倒,后半部分就是睡着了。”说到这里,他俯身看着我,“你是有多久没睡觉了?怎么会困成这样?”
我扭头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是睡眠有些不好。”
他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收回压迫。
“谢谢你照顾我。”
一听我说谢谢,狐狸的眉毛都皱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在病房来回的走了几步,又站到了窗前,重新掏出了烟,犹豫再三,却没有点燃。
“你不用谢我,你一直昏迷着也没什么好照顾的。本来是孟总和玉姐在照顾你的,不过默默该睡觉了,他们就回去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知道他不喜欢听我说谢谢,我只能不说了。
“这瓶点滴打完就可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点滴只剩小半瓶。我们最近还没有过私下的单独相处,一时都有些尴尬。
还是狐狸先开口打破的沉默:“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听孟总和吴宇说,你一直在找小涂,小涂怎么了?”
我心里是很盼望着和他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的,但是他这个问题一开口,我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没什么,狐狸哥哥,你不用管。”
却不料,我这句话,一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怒火。
“是,我是疯了才会一直眼巴巴的倒贴着管你。关键是,现在我眼巴巴的倒贴,你都不要了。你是准备,从此以后和我划清界限吗?是就算没有涂毓淮,也不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一直努力的想要把他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他怎么总是这么固执的非要钻进来?
我梗着脖子,不看他,也不说话。良久,他把手中的烟,揉成一团,重重的砸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刚才那么一瞬间,我是很想冲动的回答是。我不想拖累他,更不想他继续对我投入感情。这一段时间里,我过得看着还是浑浑噩噩,但脑子里都想得明白。除了小兔,我怕是真的再喜欢不上其他人了。
在我对重生感到惶恐的那段时间里,狐狸作为我的支柱和目标,温暖着我。如果那个时候,他也喜欢着我,该有多好。是不是事情就从那个时候,走向另外的篇章。但是哪有那么多如果,不然我也不会有那么多重生前的遗憾。
输完液,我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走,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一只手粗鲁握住手臂,稳稳的扶住了。
我看了看面色不好的狐狸,手上用力,终于是把他的手甩开了。我实在是不想身边的人再出意外了。
“既然你觉得是倒贴,那还等我做什么?”我冷了声音,不看他,直直往前走。
狐狸一下子被我的话震住,毕竟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重话。认识以来,我都是一直顺着他,哄着他的。
我都走了好远,他才开着车追了上来。
“你还病着,先上车。”狐狸把车停在我旁边,语气依旧不好。
我可以开口说出很多恶言,去攻击他,可是话都多嘴边了,我还是都忍了下去。不过还是自己往前走着,不去搭理他的话。
他一路跟着我,直到看到我上一个小坡,花了五分钟。
“安安,上车吧。我收回我刚才的气话。我不是倒贴,我只是一生气,把你对我的好都忘了。”他说着服软的话,但声音还带着一些拉不下脸的僵硬。
刚从医院出来,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但是我还是坚持着不上车,自己吃力的走着。
“安安,上车吧,就当我最后一次倒贴。”狐狸一着急,又有些乱说话,又使用了倒贴这个词。说完,他自己都有点慌。
我顿住脚步,吸了口气,还是坐上了车。
他看我上车,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真的最后一次了。”我缓缓的开口。
“安安,我刚才只是气话。”他彻底软和了声音。
“狐狸哥哥,我开始说的也是气话。但是这句话,我是认真的。你对我的好,我怕我还不起。因为,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狐狸看着我,眼神有些绝望。
我闭上眼,稳了稳心神,这才真诚的看着他说话。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总是很害怕身边没有你。可是现在我觉得错了,比起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你真的幸福。”
狐狸别过头,不看我,只是默默的发动了车,一路无话的把我送回了家。
道别后,我转身要上楼,他又叫住了我。
“宋雨森在码头那边,好像有看到过涂毓淮。”狐狸说话的声音,几乎带了点咬牙切齿。
我强忍着心底的狂喜,有些颤抖的感谢他:“真的很谢谢你。”
狐狸有些烦躁的连拍了几下喇叭,惹得周围一片狗叫。
“我说了你不要感谢我了!你只要不怪我没早点告诉你就行。”
“怎么会呢,你现在不是告诉我了。”而且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沉淀,我也不会想明白那么多事。
“那明天要我陪你去吗?”问完,狐狸摇了摇头,“算了,我不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码头那边。
码头很大,但我几乎没有多思考,就去了我们上次吃饭那个游艇那边。
我记得他当时感叹过,说别看他现在还在游艇上吃饭,难保有一天他就成了底下的服务生或者小商贩。
几乎没有多找,我就看到了小兔。
他站在一个小库房门口,一顶大大的草编遮阳帽,盖在他头上,他看着倒像是个过来度假的。
很多刚出海归来的渔民,背着扛着自己的海货,挤挤挨挨的围在他旁边。小兔拿着个小本,勾勾画画指指点点了一通,很快就有人把这些海货都收了进去。
我一直站在他旁边,看他忙碌着。直到他忙完,我才走了过去。
他看到我,微微有些意外,然后笑着把头上的遮阳帽取下来,盖到我头上。
“你为什么总是能找到我?”他说。
“你又为什么总是藏在我能找到的地方。”说完,这些天担惊受怕的压力,都化成眼泪流了出来。
小兔伸手,捧着我的脸,轻轻的给我擦眼泪,可是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你要我怎么办?”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死死的,不愿意松开。
我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讲话:“你又要我怎么办?”
他反手抱住我,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不是躲起来,我是没地方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找你。”他无奈的一摊手,想要把我推开,但是死死的箍住他的腰,就是不松手。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户口转回去交给孙嘉熙,是为了让他们放过燕南。”
“你怎么知道?”小兔身体一僵。
果然是这样。不是申部长的意思,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就放燕南出来。从知道小兔把户口转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就猜到是这样。
“你能查到的,我还不是能查到。”我窝在他怀里,再不想和他分开,“你是不是傻,好不容易逃脱孙嘉熙的控制,怎么又眼巴巴把自己送上去。”
“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我不主动把户口交出去,他们也会有别的方法弄到手的,我还不如给他们一个人情,好歹先把燕南换出来。”
那**完货的渔民,又走了出来,看到我和小兔,笑眯眯的打招呼:“小安啊,女朋友来了?”
他们认识我?我有些疑惑的从小兔怀里钻了出来。
不想小兔开口了:“是的呀,今天价钱可行?”
“行行,亏得你给我推荐到大船厨房,我给你留了两条鱼,晚上空了你过来取。”
“那太感谢了。”
等渔民走了,我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他。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很冷静的他,竟然有些红了脸。
“小安是谁?”
“我改了个名字,叫安易。”
小兔被我看得有些臊得慌,拉了我就走。一路弯弯绕绕的,才到了他租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是一排连在一起的出租房。房间不大,但是因为被他收拾得干净整齐,倒也不会有觉得他落魄了的感觉。
“你吃过早饭了吗?”现在时间还早,想必他还没有吃早饭。
看他似乎是有要做早饭的意思,明明已经吃过早饭,我还是摇摇头,表示我没有吃。
“那你在这里等我,桌上有书,你挑拣着看。”小兔安顿好了我,自己出了门。
我哪有什么心情看书,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独属于小兔的空间。
屋子很小,只有两张矮矮小小的凳子,我坐着不舒服,干脆取了张床单,铺好后躺到了床上。
毕竟小兔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弄脏他的床。
心里一放松,好像这段时间被我丢掉的睡意,都回来找我了。刚开始还是坐着,慢慢的就靠到了床头,等我被小兔叫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姿态舒适的瘫躺在他床上。
小兔坐在床头,伸手把搭在我额头上的碎发拨开,然后弯腰,轻轻的吻了一下。
“这离起床才多久啊,怎么又困了。乖,先吃饭,吃过饭再睡。”
说着拉了我的手,想把我拉起来。我趁着他不注意,反过来用力。他一个不稳,跌倒在我身上,但还是反应很快的用另一只手,撑在我身侧,害怕压到我。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抬起上半身,靠过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在辗转向下,贴到了他的唇上。感受到他轻微的战栗,我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充实感。这么多天都害怕不敢入睡,现在一睁眼,他就在身边,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偏过头,躲开我的亲吻,下一秒,又转过来,浅浅的在我脸颊边上亲了一下。
“燕子,我现在一无所有。”
“那我宣布你有我了。”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又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可是我现在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那你跟我姓,娶妻随妻。”我撑起身子,也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我……”
“你不要妄想推开我了。”
小兔一下子灿烂的笑了:“我就是跟你客气一下。才不要装什么伟大,我要的只有你。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可是我愿意挣下全世界都给你。”
说完,他低头,在我鼻尖微微一啄,然后再不等我戏弄一般的回吻,汹涌的吻上了我的唇。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的热情卷入其中,被迫沉沦。
一吻终,我都羞得不敢看他。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情。他也不提吃早饭的事情,也躺到了床上,让我枕在他胳膊上。
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担忧:“你不会是因为我救了燕南,所以你才感动得以身相许吧。”说完他赶紧收紧胳膊,把我紧抱在怀中,霸道又蛮横的说,“感动就感动吧,反正我不打算撒手了。”
我觉得他搂得太紧,推了推他的手,他以为我要推开他,反而楼更紧,像个耍无赖的小孩子。我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放弃抵抗,改为语言安抚。
“你为了燕南,把自己陷入危险,我当然是很感动。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见不到你。我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又完蛋了。”
“又?为什么是又?”温情时刻,竟然还有心思抓语病!
我自觉失言,但并不想多做解释,因为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既然看不到你会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那我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我抬眼,直直的看着他,终于勇敢的带上了我隐藏已久的深情。
“那,那你爱我吗?”小兔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些许乞求。不再是上次那样,咄咄逼人的,逼我承认爱他。
凭什么要我先说。我笑了笑,又反问道:“那你呢?”
“我爱你,很爱很爱,比你看到的,比我知道的,还要爱。”小兔回答得很迅速,但语句却是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
“我也爱你,很久很久。比我发现的,比你以为的,还要久。”
我已经爱了你两辈子了。 重生之严禁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