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第三五〇章 大战柳城(下)
强大的动能赋予了床弩恐怖的速度和杀伤,每一支弩箭至少穿透三四名骑士的身体,或者将两匹战马练成一串。无数的血箭就像漂亮的喷泉,带着死亡的气息,诡异而凄美的绽放。
床弩之后,是数十辆沉重的投石车。浑圆的石头划着令人心悸的曲线砸进乌桓骑兵后方,飞溅的碎石比弩箭还要恐怖,各种各样马和人的零件凌空飞舞。
床弩和投石车的进攻速度很慢,有准备的骑兵可以轻易的躲开。但是两者面杀伤的能力远不是长枪和弓箭可以比拟的,而支离破碎的惨状,对神经的挑战和死亡的等待才是二者尤其是后者最主要的功绩。现代战争中直接死于大炮的远比死于枪弹的少,死于核弹的更比死于炸弹的少,可核弹依旧是威慑类武器,其根源也在于此。
有骑兵和步卒的保护,床弩和投石车就是无解的死神。
战意缺缺的乌桓人首先慑于白马义从的威名,然后再是投掷武器的大恐怖,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乌桓人瞬间炸营,争前恐后的四散,头也不回的扎进草原深处。
乌桓人的尊严,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名;蹋顿的威名,在死亡面前无足轻重。
崩溃的骑兵,蹋顿将再无凭借,他不得不退回柳城。
好在有上万的骑兵阻挡,岳沙军也不可能立刻飞进城来,蹋顿有足够的时间命令关闭柳城东南西三门,也有足够的时间回到单于宫护卫单于离开。
至于单于之前“征用”的贵族的物资和财产,谁又还顾得上呢?
蹋顿逃进城中,白沙没有下令攻城,而是由骑兵追杀乌桓骑兵,步卒将南、西两面围困。
三千骑兵,三千亲卫,在忙于逃命的柳城中寸步难行。生死关头,单于楼班“净街”的无人响应。不得已,蹋顿只能下令用刀枪开出一条血路!好容易走到北门,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这时远处闯来数骑,马上骑士鲜血淋漓,战马也是跑得口吐白沫。接着,无数乌桓人仓皇的从北方一路奔回!
“怎么回事?”蹋顿抓住一背上还带着一支摇曳的箭支的族人问道。
“骑兵,好多的骑兵......”那人目光涣散,连眼前是谁都没看清,挣扎着扯开蹋顿,忙不迭的往城中跑去。
“敌人来啦!”
“敌人从北方来啦!”已城惊弓之鸟的乌桓人叫嚣着,推搡着,怒骂着,厮杀着为自己争取一条回城的路,汹涌的人流将蹋顿和单于最后的亲兵冲得纷乱,甚至有人暗中下刀子,抢了战马就跑。
岳沙敌人从南方来的,现在北方也有了敌人,西方还在打仗,就剩下东面。无数人拥向东门,守卫东门的士卒甚至来不及开启城门就给生生的挤在门上,只片刻功夫就窒息而亡。
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生死。
年久的城门哪里禁得住如此大的压力,在牙酸的呻吟中,城门粗大的门轴给生生的撕裂。
伴随着两声巨响,城门轰然倒下。
没有人会注意同城门一同倒下的城门洞中的乌桓人已经是死人,无数双大手,无数双大脚爬过这座已无声息的肉山,见城外并无敌人的身影,为自己逃出升天狂欢着,撒开两条腿飞奔。
在生命面前,妻儿不重要,父母不重要,财物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以前随处可得的马匹。
当蹋顿拥着单于跟着滚滚人流来到东门,东门已成了血色的泥泞。即便再胆小的人也无惧的踏着漫过脚踝的血肉,纠缠着一段段不知是谁的肠子,踢飞一颗颗早看不清面目的头颅,就像赴死的勇士,走向生路。
东门,确实是条生路,不过是岳沙军有意让出的生路。这条路是白沙帮蹋顿选的,也是蹋顿最不愿意选的。但现在只有这边才是唯一的选择。
真正的生路当然不是东门,而是北门。牵招和许定酣战连日,再绕道取柳城北门。虽说大方向不错,却要突破三个乌桓部落,等他俩狗一样爬到北门,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强弩之末了。掉队无数,只不到五千抵达,其中又有三分之二下不得马,摔下来直接晕倒。等牵招许定好容易归拢还勉强能站立的人手,才发现不过一千余罢了。别说乌桓骑兵,两百乌桓百姓就足以全歼了他们!
没有能力攻城,甚至没有能力做出攻城的样子。饥渴困累的他们勉力列出歪斜的千人方阵,悄然无声的立在城下,全身的重量几乎就靠在了那杆长枪之上。不断有人倒下,有的再也没能站起来;也不断有稍微恢复力气的人站起,那个千人方阵在慢慢变大,尽管其间的孔洞越来越多,阵型也越来越乱,最后再不成阵势,但那股亡命的气息始终在柳城北面盘旋。洞开的城门可以清楚的看到城中的骚乱,却没有任何一个乌桓人敢从这里出得城来。
及至白沙过来,牵招和许定勉强相互依峙着,四条腿抖得筛糠,声音低微而沙哑:“王上,末将等幸不辱命!”
看着东倒西歪的将士,看到鼾声如雷的士卒,看到用命相争的部下,白沙严肃的用右拳在左胸上一锤,喝道:“谢谢,谢谢你们!”两行热泪不经意的流下。
“谢主公!”二人艰难的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四眼一闭,软软的倒了下去。
事后统计,三支骑兵队伍三万骑士,连续高强度作战超过十八个时辰,战死过三千,伤残过五千,迷路失踪者上千,尤其以牵招许定北路的六七千人生还者只剩四千,战后还能从军者不过区区两千人了,三军损失近五成!后白沙提议,在柳城外立一丰碑,并将三营愿意转族为汉者尽数改为汉族,为历战之最。
再说蹋顿楼班,出柳城东,翻越燕山投奔辽东,至辽西郡治所阳乐,收拢族人只一万出头,乌桓王蹋顿实力尽丧。楼班遣人向苏仆延求援。苏仆延居于徒河,楼班使者至,方知道苏仆延已与华雄对峙。双方虽未开战,苏仆延也不敢分兵援救楼班,只使使者报请单于移步靠拢。蹋顿深恐被苏仆延吞并,楼班又向公孙度求援。公孙度正值病中,已回转襄平。公孙康不敢擅专,将使者送至襄平。
历史上曹操战柳城,袁尚、袁熙奔辽东,意图谋杀公孙康夺辽东以东山再起,后被公孙康所杀。此时公孙度尚在,以公孙度的强势,事情尚有转变。
翻越燕山,骑兵行动不便,赵云领忠义营余部六千、关纯领乾龙营五千和过五千伤员留守柳城。遵白沙令,两万余乌桓俘虏对柳城大修,修缮之后愿意加入岳沙势力的乌桓人将被内迁至泰山郡,不愿者放其归家。
许定麾下伤亡惨重,白沙允恢复的伤兵首先补入其营。在柳城休整半月后,他将领本部打通柳城经白狼、白玄至卢龙塞的道路返回岳沙,同时带回命麴义率本部北上柳城为柳城县令的命令。
因此随白沙翻越燕山至阳乐的部队为乾龙营、虎贲营,和以投效的乌桓人补充完毕的鹰营。
沿着蹋顿的逃路翻过燕山,只见途中残肢断臂无数,林中狼嚎不断,不少地方血迹犹存,甚至偶尔还能抓获几名困于山林的乌桓人。山路崎岖,险地频现,荀攸将斥候放出至少三十里。
特种兵如鱼得水,将所有的探路工作接了下来。有特种兵的探路,至少粉碎了两起敌人的埋伏。第一次是想捡便宜的扶余人。扶余人很苦,他们的生活地点乌桓、鲜卑更靠北,身上除了缝制过的兽皮,整整三百人的队伍只有两杆长枪一把锈迹斑斑的缳首刀和一把还算看得过去的铁剑外,就是四五十柄青铜兵器,剩下的全是石器!在地图上,扶余人从后世的锦州往北一直延伸过了大兴安岭北麓,或许甚至靠近了北冰洋。他们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没有货币,没有城市,甚至一根铁针都得从辽东进口。扶余人口很少,系统标明只二十余万,分布在如此广袤的土地上,相邻部落之间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打过交道。
除了人口没有任何红利,这让白沙直接放弃了征服扶余的欲望。
第二次伏兵严格来说也算不上伏兵,乌桓溃兵大部分往北逃散,小部分跟随蹋顿和楼班往东。由于事先准备不足,乌桓人能携带的给养及其有限,进入燕山后一部分得不到食物的乌桓人自己就散了,特种兵抓住他们的时候这些自发组织起来的乌桓人有的已经饿了三天。俘虏的扶余人精壮的直接编入阿乌哈的鹰营,老弱放其回寨,这时白沙显示了他的仁慈——愿意投奔岳沙的扶余人可以带家眷直接去柳城,赵云将分配给他们草场和牛羊——这样的条件只有第一批人能够享受,作为买马骨的马骨不能多,有就行了。事实上这些扶余人发现当俘虏的生活甚至超过了他们平时的享受!事后不到半年,至少有一万扶余人选择投靠柳城,使柳城县令麴义有了充足的兵员。
对于扶余人来说,乌桓才是主要的敌人,而极少接触的汉人当然可以做朋友甚至是上司。
被俘后主动参军的乌桓人的待待遇然不同,他们开心的饱餐了一顿后就被单独编为一军,作为攻打阳乐的先锋,其实也就是炮灰。前面说过,这时代没有国家的概念,就是汉人也只有民族的区分而已,所以这些能吃饱的乌桓人对此虽有抗拒但并不强烈,在大量汉人、鲜卑人和扶余人充斥的鹰营将士的镇压下轻易的就屈服了,以致于鹰营总兵力超过了两万。
走了四天,终于走出燕山,劈头就见一座城池落于山口之外。
阳乐,辽西郡治所。
整个辽东人口极为稀少,异族还占据了绝大的份额。阳乐作为辽西郡治所,人口不过两万,汉人只有三千,太守兼阳乐县令是公孙度族人公孙彻。说来好笑,只算长城以北的辽西郡就比两个平原郡还大,却只有两座县城,阳乐和柳城。柳城在蹋顿手中,公孙彻实际掌控的地盘也就一个阳乐城罢了。同时柳城在阳乐以西,徒河在阳乐以南,半个辽东属国是苏仆延的,相当于阳乐就是公孙度的飞地。
蹋顿楼班领一万乌桓人进入阳乐,吓得公孙彻干脆利落的交出了太守的大印——仅仅五十名衙役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是一盘豆芽菜。蹋顿正逢大败想要投靠公孙度,这大印自然是万万不能收的。两人就这样僵持下来,那大印倒成了烫手的山芋。由于不清楚白沙是否会翻过燕山追击,乌桓人也经不起再次的厮杀,在公孙彻请示公孙度期间,蹋顿便将营寨扎在了阳乐之南。
岳沙斥候的出现,令蹋顿变了颜色。等不及公孙度的回书,蹋顿再次领着族人往东去了辽东属国的昌黎。苏仆延在南方不假,但岳沙拿下了阳乐,就意味着苏仆延被包围——东边是大海,南边是华雄,西边是燕山,北面是白沙。苏仆延要不投降,唯一的出路也是投靠公孙康重兵把守的昌黎。
蹋顿跑了,公孙彻也跟着跑了,岳沙军轻易的占据了阳乐。 穿越三国之领主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