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夏楚说,“一个快递刚打过来说,就等在小区门口,你去替妈妈签收一下。”
林家宜很自然的接过话来,“让他送上来呗。”
“大概是不方便上来吧。”她的嘴角极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不方便?”
“是我新买的一件衣服,害怕他笨手笨脚的弄一些褶皱,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你办事妈妈才放心。”
听她这样说,林家宜便不再推脱。
这个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帮佣便擦干手边解开围裙,上前说,“夫人,还是我去吧,小姐她临产前这段时间应该谨慎一些……”
本来很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根本挑不起什么大波大狼,但是,夏楚却恼了,紧走几步从楼梯上下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怎么?你想把晚餐烧糊掉吗?没让你做别的事,你倒不安分了,嫌手头的事情少是不是,那好,有的是事情做,你……”
她破口大骂嚣张跋扈的悍妇样子让林家宜忍不住摇头叹气,赶紧扶着腰,挡在了两人中间,颇为无奈的安抚着脾气异常的夏楚,“妈,您就消停一会儿吧,赶紧回去浴室洗漱一下,再不洗个澡,身上都有味道了,王太太,您老先去忙,我自己可以的,放心吧!”
于是,一场纠纷终于消停了。
大家各行其事去了,林家宜拿着外套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妈,您在卧室等我一会儿,我回头跟你商量一件事。”
“……好。”
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夏楚将手机放回耳边,“她下去了,你们开始行动吧,记住,动作要迅速,陆劭南派来的人正在往这里赶来,给他半路截住的话,我们大家都玩完。”
话音刚落,客厅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夏楚走过去看了看,冷笑着,并不去接。
刚才被训斥的王太太瞄了两眼,也不敢多事,安安分分的准备晚餐。
此刻,最心急如焚的莫过于远在日本的陆劭南了,一边一遍遍的拨打着那个已经被他铭记在心的号码,一边匆匆的大步往私人飞机场走去,身后跟着一队同样面色慌张的随从,还有一个气度不凡却急得满头大汗的男人,“陆少,您这才刚下飞机,就要飞回去吗?那我们两家辛辛苦苦努力了两个多月的合作企划……”
“抱歉,我临时有重要的事情。”
“可咱们这同样是不能耽搁的大事啊。”
“把你整个跨国公司给我,我也不会回头!”
“呃……”
呆呆的站在那里,目送着那个巍峨的男人步入舱门,飞机盘旋而去……
想他自己也是一方风生水起的大人物,今天更是踌躇满志会,喜气洋洋,本以为幸运之神对她的眷顾可谓深隆,他的资产也许就因为这一项合作在一夕之间剧烈爆增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却没想到,在那个头顶闪耀着光圈的男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的,怎么样,才能把那样的人中之龙踩在脚下呢?
这辈子,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两个小时后。
陆劭南的卫星电话。
“公爵,小姐不见了。”
“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林夫人交代说,林小姐她正在卧室休息,不让人进去打扰,所以……”听到陆劭南压抑的粗喘和低咒,他们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胆战心惊,“我们守在门口等了很久,等感觉不对劲的时候,要进去看个究竟,林夫人却说林小姐离开了。”
“离开?去哪儿了?”
“林夫人说,她去夏威夷度假了。”
“度假?这个该死的季节去那里度假?”
“对,说是林小姐自己突然决定的事情。”
“是吗?”
他轻嗤一声,对方立即强调了一下,“公爵,林夫人是这样说的,她还说……还说林小姐后悔自己答应了要跟您走,她终于认清了你的……那个……面目,所以要跟您一刀两断,从此海角天涯永不相见,她……她恨死你了!”
很显然,这些话是他精心压缩,再简略之后再传达过来的,陆劭南愣了很久,唇角微微挑起,他笑了,笑容如空气一般稀薄,疏离冷清,明暗不定,半晌,才问道,“她的卧室,搜了吗?”
“搜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有一个整理了一半的皮箱,里面有几件衣服和物件……看起来,像是没有来得及拿走……”
心里砰然一动,他追问,“有没有一个红色琉璃小兔子?”
“有!”
“带回来!把整个箱子都带回来!”
“是!”
“还有,夏楚和张未泉,你们给我盯好了!”
“……张未泉也不见了。”
“该死的!”
‘咚’的一拳,捶在了窗户上,一面完好坚硬的玻璃四分五裂,险险的卡在那里,没有落下,旁边的随手抿着唇瞪着前面,只听陆劭南冰石一样冷漠又狠毒的声音直直的传入耳中,“吩咐下去,给我封锁整个衣露冉市的出入口,严格检查每一辆过往车辆,还有,通知机场,每个出关口的都不得轻易放人出去!”
一分钟也不敢耽搁,手下立即行事。
回头看着满脸疲累的男人,战兢兢的开口劝说,“公爵,您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的时候会叫醒您的。”
陆劭南像是没听到一样,唇里狠狠的吐出一个名字,“夏楚……”
“公爵怀疑是她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吗?”
“不是怀疑……”
“如果是她,那林小姐应该不会有事。”
“未必!不要忘了,那车祸……”一双如寒冰潋滟的眸子,看一眼就让人心旌,他的话更是让身边的男人打了一个寒噤,心也跟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难道,林小姐她……不是亲生的吗?”
陆劭南冷笑,“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也会这样怀疑!哼,那个女人非同寻常,别小看了她的野心和欲望……”
林家宜就这样神秘的失踪了。
陆劭南纵使将衣露冉市翻了一个遍,依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他失去了她!
他开始变得狂躁不安,他逐渐的没有了耐心,他不惜大量的金钱,他动用他的社会地位和名望,对林家进行灭绝性的封杀和打压,不惜一切代价的,让夏楚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跌到了人人避而远之的妖孽,让林氏的硕大基业在大半年的时间里被掏空被架起,但是,他没有让它完全的消失,他让它半死不活的矗立在那里,他在等待,打算在最后的一刻给它重击,进行廉价的收购和拆解成一文不值的垃圾,这个时候,林皓哲终于病倒了!他病得很严重,一个摇摇欲坠的林氏也风雨中飘荡。
陆劭南暂时收手了。
白色的病房里,虽然干净整洁,依然难以掩去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头发花白的男人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全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在护士的指引下,陆劭南出现在了这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辨认这是不是原来那个风雅倜傥的林皓哲。
也许是被关门的声音惊扰了,床上的人幽幽转醒,眯着眼无力的看着头顶这张冷酷的面容,“劭南,你来了。”
两个字的称呼,已经陌生得让他差点误以为他在叫别人的名字,那一霎那,他的表情略见狼狈和动容,但,只是几秒钟而已,便隐去了,出口的声音平平的,“她在哪儿?”
“听我一句,你和家宜,是不可能的!别再找她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儿?”
“在……”
声色俱厉的呵斥打断了他,“皓哲,你不能说!”
陆劭南回头,夏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的心一个抽搐,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警戒在刚才竟然消失不见了,他刚才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皓哲的嘴上,他想听到那个名字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这,是致命的!如果她在背后给他一枪,那他现在肯定已经成了一具躺着的带着温度的尸体。
他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神似要穿透她的皮肤般灼热,现在的夏楚,竟然还穿着如此光鲜的外衣,威风凛凛,不减当年贵妇模样,他怀疑,她是不是把林氏所有剩余的钱都穿在了身上,女人爱美之心,还真是够疯狂的!
迎着他的视线,夏楚虽然害怕却依然强撑着。
不错,很有骨气!
陆劭南回走一步,“怎么,还要把这个秘密带到你们的坟墓中去吗?”
夏楚不在意的一笑,“你觉得到了现在我还会畏惧死亡吗?如果我害怕,我会带着家宜一起走,但是我还是选择留下了,知道为什么吗?我就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是如何忍受这种折磨这种痛苦,我要笑着看你哭!就像你的母亲……”
最后一句话,她是贴在他耳边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她故意停顿在那里不再往下说,她笑得开心极了,只是,笑到一半的时候,脖子就被发怒的狮子给捏住了!
后脑重重的磕碰在墙上,有鲜血从她额前流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不以为然的擦去,想笑却发不出声音,就连呼吸都被截至了,她不喊救命,她很平静,脸色憋得通红,一双手紧紧的放在他的手上,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将他掰开,却始终是比不过他的力气,她的脸由红转青,青筋暴突,眼睛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似的,身后的林皓哲艰难的想要折起上半身,远远的伸出手,“劭南,住手!你会杀了她的!”
“我不在乎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放手,放手吧!”
‘砰’,他随手一扔,夏楚的身体轰然倒下,一头扎在地上,久久的未能动得分毫!
一只脚挑过来,将她正面朝上,满脸青紫淤痕的夏楚竟然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就连陆劭南,都要敬佩她的意志力了,不错,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劲敌!
“还不肯说是吗?好吧,本来我不会对女人宣战的,但是你强悍得让我吃惊,想不想去我的城堡参观一下我的野生园?林正龙就是在那里走过一道多姿多彩的生死劫难,相信我,绝对会让你不枉此行!”
“你别忘了,我是家宜的妈妈!”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他嘲讽的斜睨她,她吐掉口中的血渍,靠在身后的墙上,得意翘了翘鼻子,带着示威的炫耀,“如果家宜知道你这样对我,她会怎样的反应?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你对林氏所做的一切,身为林家的女儿,她会怎么想你?这些,你都不在乎吗?她为什么不肯出来见你,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她说出来的筹码,足以吸引他的心神。
他蹲下来,笃定的锁着她,“你跟她有联系?不可能!”
“别以为你无所不知!”
“什么意思?”
“一开始,的确是我强行把她带走,但是,后来,是她坚持要留下来的。”
“你撒谎!”
“她不愿意见你!”
缓缓的站起身体,他犹如经受不了如此的打击,堪堪的后退几步,摇了摇头,“不可能!”
夏楚继续讨价还价,“如果你毁了林氏毁了我,也许,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你知道的,血缘的关系是永远无法抹杀的!”
“你觉得你可以威胁到我吗?”
“这不是威胁,这事实!”
“事实?”陆劭南冷哼,刚才的失意转瞬间从脸上消失,含笑的眼眸深如狂澜,“如果你说的事实,那么,为什么不能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一下呢?她不愿意见我,是在怨我,如果我把坏事做尽,如果我让你们一个个拉到生死边缘,你说得没错,血浓于水,她是不是要来向我求情,求我放过你们的性命!”
“你……”
“我需要尝试一下,你,可有兴趣欣赏接下来的戏份?”
“……”
……
一个简陋的院落。
男孩儿套一件米色的圆领横织T恤,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他的面前,是满满的一盘熊仔饼干,他一边吃,一边享受的四处看风景。
在他身边紧紧依偎的,是一个穿着粉蓝色小洋装的小小女孩儿,毫无顾忌的坐在脏脏的草坪上,蕾丝的裙摆上已有泥巴印上去,这是她最心爱的衣服,可是,这都比不过那盘饼干的诱惑,她的小脸直勾勾盯着男孩儿,看着小男孩煞有介事的咋咋嘴,立刻就反射性的咽了咽口水,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的,双眼毫不掩饰的闪着渴望的光,看她红红的小嘴周围还沾着饼干的碎屑,“大南哥,小家宜自己的饼干吃完了……”
“哦。”男孩儿爱理不理,小女孩儿不情愿了,噘着嘴巴,伸着肥嘟嘟的手过去抢,却被他躲了过去,她咕哝着撒娇,“给我吃你的吧,大南哥,大南哥最好了!”
‘吧唧’一口,她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吻给了他光滑的脸蛋,想要凑过去再亲一口的时候,他却非常嫌恶的回头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一手抹去脸上被她弄上去的食物残渣,一边非常果断的拒绝了她,“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别再随便亲我,知道了吗?”
“为什么不给小家宜吃?”
“前天谁躺在床上喊自己肚子痛?”
小女孩立即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男孩儿看她如此,宠溺的一笑,干脆也放下了盘子,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划了一个公鸡样的地图,然后又在他周围划了几个形状不同的区域,将小女孩儿抱在腿上,指了指,“小家宜,你喜欢哪个地方?我以后长大了赚钱了,就带你去!”
小女孩扣着下巴,看了很久,沉思了很久,指着一个形状颇似一只倒垂着的蝌蚪的地方,“这里!”
嗯,小蝌蚪最可爱了!别的地方都好长好宽,这个最小巧精致了,用她一只手就可以抓起来,嘻嘻,就选它了!
“这里啊,这个地方是挪威。”
“什么是挪威?”
“大南哥和小家宜将来的家,我要亲手为你建造一个小木屋,恰好坐落在田野,湖泊,森林和峡湾之间,到了秋天的时候,屋外是一大片卷起来的干草,羊群牛群穿行其间,有白色的,黄色的,各类色种,土地上还会开满了鲜花,就像是各种颜料铺满大地……”他搂着她,轻轻的说着,虽然知道她不会懂,但他只要抱着她,就会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很幸福,很安心。
“真的吗?真的是我们两个的家吗?”小女孩儿兴奋得手舞足蹈,可是,“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呢!”
“小家宜,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小家宜吗?”
“为什么?”
“你太小,等你长大了,我就答应你,好不好?对了,记得买一对戒指,给我一个,你自己留一个,那样,我就属于你的了。”
小女孩开心啊!得意的皱着小鼻子,隔壁的小娇,哼,你输了!大南哥是我的,你这个丑八怪休想觊觎!
秋天的挪威。
精美的别墅静静的掩映在一排排的青树绿水中。
别墅前面的绿地中,还特意建造了一个小木屋,离小木屋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花海,被众多鲜花托起的,是一个女孩,她穿着花瓣一样美丽的衣服,优美的躺在那里,像是一个贪睡而舍不得醒来的精灵……
张未泉在木屋门口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长叹一声,拿了一件外套走了过去,脚步像是踩在了浮尘的虚土上,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的秀发犹如丝段般披在肩上,她那双美丽耀眼光芒四射的灿亮眼眸轻轻的合着,从里面渗出一串一串晶莹的泪珠,像是璀璨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七彩的光……
又是这样!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小姐,这样睡会感冒的。”
“唔……”
一声嘤咛,那双迷离的眸子睁开,看了看四周的景物,这才回忆起来自己身处何地,她的手捂着心口,它在睡梦中痛得有如裂开,伸手抚了抚冰凉的脸颊,已经是一片湿漉,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男人,“张叔叔,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
“才一个小时啊。”为什么感觉过了几十年一样呢?
昨日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丫头,一眨眼间身体就长成了一个大人样。
接过他递来的衣衫,她披在了身上,和他一起并肩向别墅走去,他说,“小姐,老爷的病情基本上稳定了,夫人她……”
这个称呼已经是林家宜的忌讳了,他只是试探的稍微一提,她便非常干脆的将他打断了,“陆劭南那边呢?他最近还做了什么?”
张未泉只是无奈的轻叹,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也不再坚持,提到陆劭南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痛恨,“能做的他都做了,只不过,林氏虽然是一个躯壳,几十年的根基还在,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也没办法得到他想要的。”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对。”他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他一直这样鲸吞蚕食下去,大少爷的身体一直无法恢复的话,林氏也许就会坍塌。”
伸手折了路边的一支黄色的花朵,拿在鼻翼间轻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问得有些谨慎有些忐忑,还有一丝举棋不定的犹豫,“他……还在到处找我吗?”
“一直都在找。”
“我该回去了吗?”
“只要小姐想,随时都可以。”
以前,这句话是她最想要听到的。
可是,现在,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一颗丢失的心,再也没办法寻找回来了。
两年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离开了那个城市两年的时间……
多少人变了模样,多少事情发生过掀起了波澜然后又逐渐隐去了痕迹,被人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多少刻骨铭心的日子,多少无奈愁肠的情结,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一生,实在是太不平凡了!曾经以为自己是最单纯最懵懂,最不需要考虑自己未来的女孩,她的人生注定是一帆风顺的康庄大道,她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一切,她可以过得简单又快乐!
可是,一切都不同了!
两年前的那个傍晚,她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以为会跟陆劭南一起走,会和他一起生活,对,还有他们的孩子,虽然她内心有太多的不情愿,但是,最起码,这两年的梦魇不会整天纠缠着她的灵魂,她身在一个童话一样的王国,这个挪威的小山谷,是她一年前搬过来的,那个小屋,也是后来才建的,她为它起了一个名字,还亲手刻了一个牌子挂在门口,上面有四个娟秀的字体,“南之飞烟”,这四个字,有着特殊的含义,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飞烟,多美的一个名字……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喜不喜欢。
木屋的案几上,没有别的多余的物什,只有一双鞋子,一双红色的巴掌大的小巧布鞋,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每天,她都会在旁边放一束花,五颜六色的花束,屋里屋外,都会芳香弥漫,让人心旷神怡,飞烟,我的女儿,你肯定也会喜欢的吧?
她一整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里面度过,她在里面画画,她在里面听音乐,她在里面睡觉,她在里面回忆往事,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年,她却已经尝尽了世间的心酸苦辣,两年的时间,孩子,妈妈该走了,妈妈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傍晚,雾渺渺的灯光。
白色的小碎菊花底的餐桌上,有精致的水晶虾饺,莹润的翡翠豆腐,瑶柱白果粥,蜜豆双皮奶……足足十多道不同色泽的餐点,全部做成小份的,装在雕花盘子里,漂亮得让人食欲大增又有些舍不得吃,在林家宜眼中,这些只不过是果腹的普通食物而已。
这个别墅里请的下人,都是为林家宜的起居和肠胃服务的,他们拿了丰厚的薪酬,却干了最少最轻松的活计,因为,他们的小主人总是和蔼可亲,而且沉默的时候居多,服饰和饮食要求都很低,如同此刻,一桌的点心,她每样仅仅吃了几口而已,就放下了餐具,张未泉怜惜的看着她清瘦的面颊,“小姐,再多吃一点吧。”
“张叔叔,你知道我吃不下多少的。”
“越来越瘦了。”
“很瘦吗?”
“嗯。”
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她有些失意的问,“很难看是不是?”
“不!小姐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最美丽的小公主!”
“公主啊……”她苦涩的笑了笑,摇头否定了他的话,“不,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了,现在的我,已经是半老徐娘了,以前的那些朋友,估计都不再认识我了吧?真是可悲得很!”
拂开面前的碗盘,她趴在了桌子边缘,张未泉一时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将她拥进了怀里,心痛的拍着她的头发,“傻瓜!”
“……身体未老心已老。”
“小姐,你别这样,你知道我见不得你伤心的,张叔叔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中,你虽然从未埋怨过我什么,但我知道你必定在心里恨死我了,你骂我一顿吧,那样,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骂你又有什么用?骂你就能挽回一切吗?两年前那个傍晚,我骂了你,你放我走了吗?你还不是照样把我掳走了?”
她仰头看他,这才猛然发现了两个人太过于亲密的举动,她猛然挣脱出来。
他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她起身就要离去的身影,喃喃的呼唤,“家宜……”
“张叔叔,别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恨你!”
她眼中痛恨的光芒让他一颤,无力的扶着餐桌,低声为自己辩驳,“我是有苦衷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么疼你,我怎么可能害你?”
她不以为然的轻笑,“是!谁说不是呢?你有苦衷!妈妈说什么你都愿意去做,你是她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怨无悔的为她付出?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压抑了两年的愤怒,在这一刻源源不断的从心口涌出,那力量那气势,直想把人逼疯!一个高大的男人,被她的咄咄逼问给震住了,失魂落魄的请求,“家宜,别这样对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你可以那样对我,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手抱着头颅,他拼命的摇头,手背上高高凸起的血管怵目惊心。
林家宜似乎猛然从惊醒,她这是在干什么?她明明知道他的苦衷,她为什么还要说那些狠毒无情的话?唉,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缓缓走过来,拿开他的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她轻轻的说,“张叔叔,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太过于情绪化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我这一颗心就难以安宁,言语偏激了一些,请原谅我吧!你知道我平时没有那么尖酸刻薄的,就算我怒到了极点,还是不忍心对你们说些什么,这个,是我的致命缺点吧?真够没用的!”
“是小姐太善良了。”
“所以总会被人无视!”
“小姐……”他刚张开口,她便尖叫的捂住了耳朵,用手制止了他,“别跟我提她!永远都别跟我提!”
“可她始终是你的妈妈!”
“她不是!她再也不是了!”
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母爱,那样,每每想起来就不会痛彻心扉,也不会让自己一路上有如此多的遗憾,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吗?如果是,那就是她林家宜的不幸!
妈妈,多么伟大多么幸福的词汇,在她那里,代表了什么意义呢?干涉女儿的私事、绑架自己的女儿、限制女儿的自由、侵犯女儿的人权、毫无商量的余地决定女儿的未来、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让她恨极恼极的无情刽子手……
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去哭泣。
以前,泪水是她的武器,也是她发泄的途径,现在,只有在做梦的时候它才会溢出。
这是她这两年形成的一个习惯,所以,此刻,就算心如刀割,眼睛里面还是干涸的,目光锐利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那种眼神,像极了一头发狠的小狼,让张未泉无地自容,半晌,她转身,离开,“如果你觉得对于你来说意义很重大的话,叫我家宜,我不会再反对,毕竟,你也算是我的长辈吧。”
“……谢谢你,家宜。”
“用不着道谢,这两年,幸得你的陪伴,才让我在异国他乡不会那么冷清和孤独,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得很明白,我也没少在平时刁难你,所以,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但是,我永远都不会说,原因你是知道的。”
“……嗯,家宜肯跟我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张叔叔,晚安。”
“家宜,晚安。”
……
再次站在了这座熟悉的城市的一方土地上。
双脚竟有些不听使唤,久久的站在那里,不肯挪动一步。
家里派来的汽车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虽然不若以前的那般豪华张扬,却也不用落得打的或者步行回家的下场,这些,显然都不是她在乎的,她在不停的打量着四周,偶尔探头张望一下,张未泉不声不响的陪伴在她身后,不发一语。
在她现身机场大厅的时候,那里的工作人员拿着她的护照看了足足一分钟,虽然放她离开了,但是她知道,在她踏出一步之外的时候,陆劭南已经接到了她回国的消息,按他的办事效率,他应该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或者,就在不远处等待着她,可,她却估算失误了,他没有来,连他的手下,也不在周围……
为什么?
他疯狂的找她,几乎找遍了全世界每个角落!
她回来了,他却反而不动声色了,真是奇怪的举动,奇怪的男人,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啊!也是,又过了两年了,他的修炼肯定是更上一层楼了,远远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的她能够比拟和摸得透的,她的思维总是延后与他半步。
“家宜,想去哪儿?”
“还需要问我吗?她应该是早有跟你吩咐过吧?”
张未泉面色一赧,显然是被林家宜说中了,但,这次,他没有那般愚忠,“只要不是去陆劭南那里,家宜想去哪儿,我都会送你过去的,回头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后果我自己一个人负责!”
她浅浅一笑,“去陆劭南那儿?延迟了两年的时间?你觉得我会这样厚颜无耻的过去向他求情吗?她也希望我这样做吗?”
“不!老爷和夫人他们不求你做什么,只要你平安回家就好了,他们今晚特意为你办了一个party,只邀请了几个人而已。”
“party?”她摇摇头,“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做了一趟飞机就累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心情参加什么party,送我去太子湾酒店吧,对了,以林家的名义入住!”
“这个……”
“不必刻意提防那些媒体记者,我需要他们向外界宣扬,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车子缓缓启动,她靠在椅背上,按摩着太阳穴,声音因为劳累而沙哑低迷,却有种另类的独特的慵懒温软感觉,他往一侧坐了一下,想让她躺下来,她挥挥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车子贴着路边行走,速度很缓慢,像是刻意在给她时间适应和观赏这一切变化,路边一排排的绿树和欣欣向荣的植被,让她有些讶异,她记得,前两年这里还很拥挤,而且,空气极差,想不到,政府在这方面没少做善行,等等,那个……两人高的广告牌上,是陆劭南吗?
他微笑着靠在一颗无名大树上,一只手放在闪着亮光的纯白色夹克衫的第二个扣子上,一只手随意的插在裤子口袋里,背景是身后的一片葱茏油绿的草地,绿色白色,两道干净清爽的颜色对比和映衬,极具感染力,和谐得让人赞叹不已,他气定神闲,堂堂的气派威仪隐隐显露,气质稳沉,温和的看着前方,看着经过的路人,看着她……
有力深邃的眸光,还是那么具有穿透性,她的肌肤和脸颊都微微发烫……
路边经过的少男少女,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又看……
陆劭南的人格和形象魅力,果然是与日俱增的!
只不过,这样的改变就像是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鬼神,突然有一天厌烦了地狱的黑暗,堂而皇之的来到了阳光普照的人间,丢去了一身黑色的装束和阴邪的势力,成为了光天化日之下的白衣使者,那张漂亮俊美的皮相,让他赢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他这个人,似乎真的是无所不能的,黑白两道,还有他吃不开的时候吗?
终于,还是掩不住心头的好奇,忍不住问道,“他现在转拍公益广告了?”
“对,他是衣露冉市的环保形象大使。”
“看来,他的兴趣真是广泛得很!”
“陆劭南这两年和市政合作,口碑很好,影响力也提升了不少。”
她暗暗点头,嘴角突然溢出笑意,话题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party是吗?要办就办得大一些吧,邀请爸妈以前所有的亲朋好友和生意合作伙伴,为了表达诚意,陆劭南的邀请函我会亲自送过去!地点就在太子湾酒店,时间……就订在后天晚上吧!这两天,我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还需要准备一套足够漂亮足够妖艳足够吸引人眼球的礼服……”
虽然暂时还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张未泉还是担忧不已,“家宜,这样做会不会给自己造成困扰?而且,老爷和夫人不见得会答应你抛头露面……”
“这对林家的复苏有益无害,她没有理由不同意,爸爸这边,我明天会去医院一趟,专门跟他说说,你不用多想,只管办事就行了。”
“……家宜,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
“送给林家的一份薄礼,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你猜得没错,我是在赌!”
“好吧,我帮你。”
特别晚间报道,林氏集团主席林皓哲的爱女林家宜,国外学成归来,今晚入住太子湾酒店,后天傍晚将在此举行盛大的酒会,宴请的人员都是昔日好友,包括而今衣露冉市首屈一指的商业界证券界的领军人物陆劭南,据知情人士透露,两人曾经在两年前有过不浅的缘分,如今,前缘是否能再续?我们会继续跟踪报道……
第二天的早间新闻,陆劭南的面孔随即出现在大屏幕上,对于是否被林家小姐宴请一事,他含笑不语,只说因公事繁忙,还未见到佳人芳容,问及他是否会亲自登门拜访,他却被身边的随从给挡在了身后……
暧昧的言辞,模糊的暗示,新闻人士便捕风捉影,更加证实了昨天对两人缘分不浅的推测,有股评专家认为,被人遗忘在脑后的林氏集团股价将会大涨,这无疑是给沉疴海底的林氏注了一剂强心针!
更有大胆人士推测,林氏复苏之日不远了!
当时,林家宜正在酒店房间吃早餐……
陆劭南的面孔早已消失不见,但他似笑非笑的面容还飘在她眼前,他改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地方也没有改变,一样的霸气狂野,一样的神采飞扬,一样的暗藏不动,却比平日多了极度的内敛,一启唇,一微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的出色,那样的气定神闲,她的心情翻滚得无法用笔墨来形容,一餐饭吃得无滋无味。
脱掉身上裹着的睡衣,她随手一扔,室内经过调控的温度很舒适,让她不愿意再穿别的,一件吊带衫,外面罩了一袭接近透明的薄纱,隐隐约约透出雪白至粉红的肌肤,慵懒的半靠在中央两人宽的大沙发上,刚把电视信号切断,就有人敲门而进,是张叔叔一贯谨慎的声音,“家宜,肖先生来访。”
“肖先生?”
“……逸凡。”
“啊,逸凡啊……”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还未直起身体,一阵风吹过,一道翩翩颀长的身影便降落在她面前,肩膀被人紧紧扣住,颈窝有温润的呼吸吹过,她下意识的去推,却没有能够成功的将他推开,只能堪堪的任他抱住,默默的等待着,他的心跳好快,他的喘息急促得让她惊讶,他的力气比最初大了很多很多,臂膀也粗了不少,他以前似乎没有这么强壮的,是因为结了婚的缘故吗?两年了,也该结婚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孩子呢。
思索之间,他已经抬起了头,眼睛里有惊喜有感动,“家宜!”
她皱了皱眉,“逸凡,放开我吧,很痛的。”
“哦,对不起对不起,家宜,我不是有心的!”
他慌忙放开紧箍着她身体的双手,却又不肯放弃的抚摸到了她的脸颊上,修长的手指带着他火热的温度袭来,她躲开了,握住他乱动的手,“逸凡,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不解。
“我是说……你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
“因为……因为你回来了啊。”
他满脸的疑惑,她想了想,很平静的说,“只是两年不见了而已,况且,我也不是你太重要的人,你这样欣喜,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犹如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拧眉看着她,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个他再也不认识的女人,难以置信的反问,“家宜,你怎么会不重要呢?”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头瞄了一下自己太过于外露的衣服,回头看向了身后,伸手过去,“张叔叔,麻烦你把床上的那件外套给我递过来,这天气还真是有点儿冷了的,哦,对了,逸凡,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爸妈肯定也没有送礼过去吧?你别介意!”
她的三心二意让他颇受打击,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说明她这两年根本没有关注过他!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满怀信心疯子一样跑来看她的肖逸凡呢?他一颗心都要碎了,似怨似叹道,“家宜,我还没结婚呢。”
“还没有?!”
“你希望我结婚吗?”
“结婚多好,有人爱你,有人疼你,不好吗?”穿上外套,把自己包得一丝不漏,还刻意与他保持了几分距离,肖逸凡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尴尬的缩回手,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和冲动得像个不更事的毛头小子的丢了模样,他语气低落的说道,“不好,你知道我的心意,爸爸的要求,我没有答应!”
“肖伯父同意了?”
“他总不能把枪架在我脑袋上!”
林家宜怔了一下,她缓缓抬头,这才将他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睛反射出比火焰还要眩目的光芒,视线触及彼此,四目一瞬不瞬的相凝,流光在他们的眼底交错,他僵硬阴沉的脸部线条有一瞬的软化,唇角也淡淡的轻掀,“家宜,我……”
未等他说出口,她略显狼狈的站起,“逸凡,我需要出去一趟,刚回来,一下子有很多事情要做,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改天……”
他像是看不懂她的逐客之意,也跟着起身,“我送你?我今天没什么多余的事。”
“不用了,张叔叔可以送我,我要去一趟医院,看我爸爸。”
“我也好久没有过去了,一起吧!”
“哦,那好吧。”
刚走进电梯,林家宜便猛然记起了什么,紧张兮兮的侧头问张未泉,“张叔叔,从这里下去可以绕到后门吗?”
“后门?”
张未泉不明白的眨眨眼,另外一边的肖逸凡心里却清楚得很,好笑的看着终于惊慌了的人儿,“怎么,那些记者不是家宜吸引来的吗?”
不好意思的抚了抚飘到额前的刘海,她说,“是我特意让他们来的没错,可是……”
“跟我一起出去,不合适吗?”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顾虑,林家宜脸色躁红,不自然的挥挥手,“也不是,只要你不怕传绯闻,我没关系。”
这句话,绝对是推托之词,真正怕传绯闻的,是她自己!
肖逸凡轻轻颔首,也不点破她,“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林家宜不满的斜他一眼,“你在笑话我吗?”
“不不!家宜这一招很厉害,在衣露冉市,人人皆知你的美名却很难得一睹佳人芳容,现在,林家有女初长成,谁人愿意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而且,你邀请的名单,都是名流大腕,是本市举足轻重的人物,陆劭南如果能够出席,那些持着观望态度的人必定会随之而来,那么,林氏的未来,你是一大功臣。”
他说得非常厚道,恰好切中重点所在,林家宜知道,她的用心大家看得非常清楚,索性也不再隐瞒,“这,是下下策,我是迫不得已的。”
“不!是上策!”他在她面前摇了摇食指,敬佩的眼神,“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够赢得一个转机,很聪明的选择!很漂亮的手段!”
“如果他不肯赏脸,那我就是天大的笑话!从今以后,在这里,我将没有立足之地!”
“这就是你最厉害的一点,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封了!这说明……”
他顿了一下,她耸耸肩,点了点头,“是!我有信心!”
“这份信心真是让男儿敬畏!”
“逸凡,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所以,在外人看来,我是一个有心机有头脑的人,其实不然,我是在赌,赌他和我……”
‘外人’这两个字,让肖逸凡很听不下去,“老实说,我很嫉妒。”
她一愣,然后娇笑不已,“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家宜,我是真的嫉妒!”
“事情往往是,你说出来的时候,代表你可以控制你的嫉妒,如果你闷在心里不说,那就真的是看不开了,所以,现在看来,你心胸够宽阔,我用不着为你担心!以后我们两人,像个朋友一样说话,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的笑容不止,他忽然间恼了,一把控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电梯的钢壁上,动作快得让张未泉都来不及做一些反应,林家宜连惊叫一声都没有,耳朵就被他荼毒了,他声音很大很刺耳,“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是在说笑吗?”
时间,就在那刻静止!
电梯门‘叮’打开,然后是‘啪啪啪’的响声,镁光灯频频亮起!
最先反应过来的张未泉连忙将两个人拉开一大段距离,把林家宜护在身边,随后,无数个话筒争先恐后的伸进来,噼里啪啦的轰炸开始了,“林小姐,请问您和面前的肖逸凡肖先生是什么关系?传闻说你们之前有过婚约?是事实还是谣言?”
“现在是准备重新开始吗?”
“那陆劭南又是你什么人呢?”
“听说您要亲自将邀请函送上他府上,是这样吗?” 阎少掠爱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