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派内部有人背叛。”
“他……他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
“那就好!”一颗心稍稍落地,唐暖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哪里受伤了?”
“子弹擦着心脏过去了。”
“什么?”
僵硬着身体,她跌倒在床上,萧月走了,门被反锁。
直到次日凌晨,萧月才满身疲惫的走回来,唐暖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起来,刚迈出一只脚,就被对方不由分说的按在了床上,无论她怎么叫,萧月都不放开,“他说,不想让你看到他虚弱的样子,睡吧!”
“我担心。”
“他很坚强。”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要选择这条路,为什么要让自己面临这种危险,为什么?”久违的泪水再次将她淹没,这次不是慨叹自己的悲惨遭遇,而是为北冥,为萧月,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阎申越,他说,让她不要跟北冥有过多的交集,他让她远离南宫家,也许,他很早就清楚了现实,他知道这是条多么惊险和凶残的道路。
萧月淡淡的说,“命运的安排。”
回答的那么无奈那么坚定,并没有为自己所受的委屈而感到不公,似乎看破了红尘,喝尽的苦水都是用来普渡她的灵魂,她微微一笑,眉眼一挑星灿如花,这世间估计没有男人可以抵御这样的萧月,当风情融入温煦,此种威力不亚于核导弹,“身为孤儿的我,被逼走到了这条路,也因此才找到了我今生的爱恋,我坚信,每一朵女人花都有一双温柔手来折取,属于他的那双手,是我生活的勇气。”
“萧月,你变了。”
“你用你的爱……感染了我。”
唐暖愣了一下,这是萧月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表示感谢的话,很少却弥足珍贵。
那晚,唐暖又做梦了,又梦到了那天离别的场面,她的爱……她还有爱吗?他说,他放她走,因为她对他不够信任,不够信任吗?呵,难道是她的错吗?
唉,过了这么久,谁错谁非,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失去了的……不会再回来了……
前几日在网页上浏览,她看到了关于他的报道,穿着黑色的礼服,在新任女友的生日宴会上,阎申越英俊得让人眩目,潇洒俊逸的他拥着一名混血女郎翩翩起舞,大大的标题‘异国情缘’,所有的报纸都从各个角度报道了这段情史,商业巨子,而今的阎氏总裁和意大利的弗兰家族独生女依莎贝拉一见钟情,娱乐新闻中称,阎申越的真命天女终于出现,经济报评估如果这两大家族联姻,世界经济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意大利,为什么偏偏是意大利?
他来过这里……却不是为她……
唐暖看着那个中意混血的女孩儿,她只在意她的脸,因为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很熟悉却又完全是个陌生人,她拿着打印出来的图片,凝神观察,她的眼睛是蓝色的,神秘而光彩照人,哪怕透过掩盖本来面目的报纸上,你也都能感受得到她那种扣人心弦的魅力,她的笑容灿烂而自然,一种非常亲昵的感觉在他们自然握紧的手里流淌,一个简单眼神的对视,一个会心幸福的笑容,一个毫不拘泥的亲吻……
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爱恋是无法伪装的。
这需要时光的沉淀和两人的默契配合,才能达到如此的境界。
唐暖趴在桌子上久久抬不起头,她告诉自己,她是真的不可以再幻想什么了,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她舍弃了他,他也舍弃了她!
所以,再也不会有重新开始的那一天了!
结局已定,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阎申越把那份离婚协议书寄过来,她记得,他还没有签字……
现在,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又面带嫌恶的笑意,将自己的名字签上去!
一周之后,周日的午后,唐暖终于被允许进去书房了,南宫北冥的眉头比平日皱得深了一些,右手屈起食指,在漆工一流的桌面上轻轻扣着。
她什么也没有问他,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房中气温适中,安安静静,只有他若有节奏的扣桌声,让人昏昏欲睡,唐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蜷起身子缩在沙发上准备补眠,却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给扰乱了心绪,“只要想到可能不再见到那双眼睛,想要不哭是那么的难,当我们道别时,我几乎哭了出来……”
恍惚之间,唐暖不知道他是在唱给她听,还是在说他自己的经历,她细心聆听着,揣摩着,他的嗓子有点沙哑,但透着与众不同的性感,大海中常有被美人鱼的歌声迷惑而迷失方向的水手,唐暖傻傻地想,如果北冥是条美人鱼,她是否甘愿当一名水手呢?也许,如果,如果不遇到阎申越,她真的会接受他吧!
可是,今天,又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伤感?
唐暖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南宫北冥坐在书桌旁低头吟唱的侧脸,眼帘内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他是清晰的,似乎他的身上发着光,盖过了别的一切。
“振作起来,振作起来,就算你有所选择,就算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会在你的身边,亲爱的……”唐暖怔怔的看见南宫北冥惊讶的视线向自己射过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跟着他的调子哼起了歌词,她依稀记得这首歌的歌词。
北冥他,想要向谁奔跑过去呢?
他黑沉的眼珠一动不动,一直在注视着她,唐暖微微扯着嘴角,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开口,“我唱的不好。”
唐暖的心脏不争气的猛跳起来,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总感觉今天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劲。
在她拘束不安的时候,他停了歌声,将视线收回,重新转过脸,瞬间,唐暖深深的后悔,她不该睁眼的,他低头轻轻吟唱的那一刻如此动人,像烟花一样转眼即逝,假如她不睁眼,也许这奇迹可以存在得更久一些。
房间中失了他温柔的歌声,骤然显得局促沉闷,唐暖斜躺在沙发上,抿着唇,闷闷地问,“有什么心事,不能说给我听吗?虽然我不能像萧月一样帮助你,但是我可以为你打开心结,我不想这么没用的生活在你身边……”她干涩的嗓音中,藏了真心的担忧。
远远看他的侧脸,让人产生心里发寒的错觉,有一种历劫归来的疲累,生命太尊贵,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耗损,他精美的脸颊如同雕塑,那硬朗的曲线,在大师的鬼斧神工下充盈着凡胎肉眼无法察觉的温柔火焰,“姐,你忘不掉他的,是吗?”
她似忧似思,双眸里流光颤烁,久久的,才叹出两个字,“是吧!”
深邃的眼睛反射出比火焰还要眩目的光芒,他视线触及她的,四目一瞬不瞬的相凝,流光在他们的眼底交错,他冷硬的线条有一瞬的软化,他的唇淡淡的轻掀,“那我也注定等不到你了?”
“别等我。”她艰涩又心疼的说,一丝苦笑在他唇角蔓延开来,他说,“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的神韵跟你有些像,我不知道我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她特殊,还是什么,我想试试……”
心里一亮,唐暖睁大了眼睛,“就是那个女人……让你受伤的吗?”
他点头又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北冥,我说过,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无可撼动,我们的感情可以超越男女之爱,舍弃爱情我们收获的是世间最为深厚的真情,这段日子,我以为,你已经足够成熟了,去吧,去寻找你的爱吧!”
“姐,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哥可以,萧月可以,我也可以,这么美好这么优秀这么坚强的你更可以!”她抬起美丽的脸容,缓缓露出了一抹微笑,有若漫天飞雪,又见星光月色,那笑意中带有点孩童似的羞涩,轻轻的铺漫开来,“你还是那个无所不能,那个生活在阳光里的大男孩儿,还记得校门口那些在你车旁排队,捧着手心里的情书不屈不挠等待的女孩子们吗?无论到哪里,你都是亮点,这点,毋庸置疑!”
她柔雅的音色流泻在书房中。
他眼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缕清浅,似凄然是释然?
他抚着额头回忆,“是呵,我记得你总是喜欢随身携带一个包,随时随地为我收那些无聊的东西。”
“才不无聊呢,每封信的里面都是一颗少女的芳心,你这家伙从来不去珍惜。”
“不是我要的,我看也不想看一眼。”
“我想,大概就是这一点冷酷样,把那些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
两人相视,大笑。
“我输了吗?”他问。
“你永远都是生活的强者!”她赞叹,由衷的!
那天晚上,唐暖裹了一条毛毯,就睡在了这沙发上,两个人谈过去,谈现在,谈未来,聊累了,都有了些微的困意,他总结似的说,“姐,我要试着去爱别人了!你以后后悔了,千万别哭哭啼啼的追在我屁股后面跑!”
心情激动翻涌,已非笔墨可以形容,无尽的感动感激感佩之情滚动于胸臆,南宫北冥是如斯的出色,几年的坚持等待,他终于做了决定,他抚平了她的烦恼和纷乱,他用他的智慧和沉着,润物细无声的,抚平了这一切。
这个男人,拥有他的人,肯定会一世安定,无忧无怖。
她笑了笑。
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却似乎可以表达任何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
他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睡得乱糟糟的发。
他的目光澄净似水,他微微一笑,深邃的五官极显儒雅尊贵,雍容若王侯,谦谦君子,声音如陈酿的酒,泛着能够浸透人心的芳香,饱含着不确定的怜惜和不舍,“姐,有没有一点点的舍不得?”
“有!”唐暖不可思议的点头,然后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泪珠在她颤动肩膀时顺势滑下脸颊,她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里面却有撕心裂肺的伤痛和无奈,没有任何时候,唐暖比这刻更希望自己没有历史没有过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只是她一个人,然后跟他生活在一起,多好!
第一次,她主动搂住了他,他自然的反搂她,仿佛这样的情景已经演习过千万遍。
“那么……这次……是为我而哭?”
“是的,只是为你!”
“姐……”一抹明亮的笑意从他的嘴角一直延伸到瞳孔深处,简单明澈,一种纯然发自内心的快乐在他眼底涌动,像是要溅出来。
三年的时间里,他和她是第一次这样深刻的长谈,也是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似乎有很多的感慨卡在喉咙里,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彼此说,他们像是两只受伤之后彼此抚慰的小兽,彼此依偎着拥抱着……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沙沙的响起,“姐,你知道吗?有很多个晚上,我去看你,你都安静美好的躺在床上,我好想毁了你,那样,你就可以完全属于我的了!”这样说的时候,他果然伸手,按在她白皙柔嫩的脖颈上。
唐暖定住了,晶亮的眸中有被他的话激起的氤氲。
“害怕吗?”
“不!”她摇头,“如果你毁了我,那我现在也不用这么痛苦的抉择了。”
“现在才知道我的好,真是迟钝的家伙。”他奚落她,带着宠溺的语气。
“你骂死我掐死我吧!”她呢哝着,泪水再次充盈了满眼,即使如此,她还是尽力睁大眼睛看向他,他迎着她的目光,如同黑夜裂开后无限的光能在他眼底升腾涌动,炽烈灿烂得如同汇集了天地间的星光灯火。
他温柔的笑,双手离开脖子,缓缓按住她身侧的沙发,支撑着身体,他俯得更低。
她没有言语,微微的一个眨眼,泪水滚落……
“今夜,我要这个吻,作为我退出的补偿!”
“北冥……”
“可以吗?”
“只要你想……”
唇是干燥冰冷的,带着男性独特的气味,一分一分靠近,每近一分,彼此的心跳便加速一倍,他们第一次,同样期待着对方的甜美,这份渴望几乎无法压抑,要叫嚷着破体而出,只是这样轻轻一触,他像是品尝了最为纯洁美好的甘露,轻微的叹息,“你们离别的吻,让我嫉妒了三年的时间。”
她呜咽着说不出话。
拉开毛毯,他跟着钻了进来,“我跟她只是试试,也许……”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只要你努力过,就行了。”
“万一最后我还是做不到,怎么办?”
“那么,我们两个人……就在一起吧!”
“真的?”
“真的!”
他的手深切细致的描摹着她,她的容颜已揉进了他的灵魂,“明天,我就要把萧月送去给大哥了,他快要耐不住了,有好几次都差点飞过来要人。”
他话语里的释怀让唐暖微笑,“好。”
“阎申越一个月之后就订婚了,你回去吧!”
“你让我去把他抢回来?”
“姐,你要学会把痛苦化作智慧,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被假相迷惑,如果势必要赢,就要有勇气拼到一兵一卒,世间没有真正的败局。”他莫测高深的叮嘱,唐暖没有听懂多少,默默的低头,她还有这份勇气吗?
姐,我们见面的那一天,我就守着你,可是,我还能守着你多久,当我放手的时候,姐,你要保证自己能平安幸福……
我的小暖……
他的眼神慢慢被水雾所掩盖……
他在曙光中醒来,怀里的人儿还是昨晚的睡姿,安安静静的似乎动也没有动一下,蜷缩在他怀里全心的依赖着他,这种感觉,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喜欢,只有现在,也只有她睡着的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完全属于他。
门扉被人轻敲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到时候了!
起身,温柔的将她抱起,来到她卧室门口,萧月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们,两人咫尺之外凝神望了一会儿,他的神情再也不见往日明显的嫌恶和狠戾,她的脸上却多了一丝不多见的柔情和担忧,没有言语却彼此心照不宣,他绕过她走了进去,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稍等。”
五分钟之后,他们在门外的大草坪上相见。
他的眼前是一片月白色,他一震,凝目望去,这才发现他只看到一团月白色的原因是,萧月的脸上带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月白色的面纱,纤细的身影覆盖在大大的月白色风衣下面,双手带着月白色的手套,从头到脚,她都笼罩在一片月白色之中,他完全看不见她的长相,但是她从路边款款而来的姿态,优美而撩人,犹如从画里信步走出来的仙子,那几乎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美丽,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女人,仅凭一种形态就已让人心弦震动,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熟悉的人啊。
是的,这就是他和哥哥北寒第一次看到萧月的情景,多少年了?
她温柔的看着他笑,几绺发丝在风中扬起,满溢着阳光,南宫北冥在那一刻神志有些恍惚,随后便迎上去,心里是释怀,是坦荡,还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妙感觉,他们面对面,瞬间,斗转星移,千万年之后,时间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他们同时伸出手,轻轻一握。
“对不起!”
“没关系!”
异口同声。
对不起是一种真诚,没关系是一种风度,如果你付出了真诚,却得不到风度,那只能说明对方的无知与粗俗,此刻,他们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过往的种种,如云烟飘过,那是生活对他们的历练,是上帝赐予他们幸福前的最后的考验。
从今以后,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既然已经了没有仇怨,站在亲人的立场,她问了一句,“明明还没有做好准备,为什么现在就说已经决定要放弃她的那些话?”
他心头百绪,嘴角却微笑着,不无苦楚的说,“这三年来的交往你也看到了,虽然她不能把爱情给我,但是我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可以与爱情的力量抗衡的,所以,如果我不说放下,她心里永远都难以释怀,而我不想让她离开之后,还要对我心存愧疚,左右摇摆的心难以抉择,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点头,“所以你就骗她?”
“虽然不确定,但是我对那个女人的感觉是有一点不同,所以,为自己去试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出现呢!”他聊以**的说,话语里也带了一丝侥幸和期许,虽然不是太明显,但是也不是没有的。
“我有预感,说不好阎申越这次订婚是来真的!”
“真真假假,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不过,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我们彼此都不用再选择了,我立刻娶了小暖。”
“所以,你需要略施手段去做一个催化剂,他们之间这个死结解不开就要当机立断。”
“这正是我想要做的,他想玩,有我做陪!”
两人聪明的人,再次不谋而合,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她指了指他胸口的地方,“你的伤还需要养几天。”
“我知道。”
“保重!”
“一路顺风!”
看着头顶盘旋的飞机渐行渐远,被强烈的气流漩涡卷起的枯叶花飞……
萧月,去见她的爱人了……
南宫北冥低头看向自己,陪伴在身边的亲人都一个个远离了,终是再强大再坚定的人,此刻都会如他一样落寞,无精打采的归来,脚步沉重的穿过静谧的走廊,来到那道虚掩的门前,他推门走进去……
从北冥的怀里醒来,天已黄昏。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个好觉了,最近每夜总是梦魇不断,今天却一直无梦。
“暖,睡得好吗?”躺在她身侧的南宫北冥轻吻了她的额头。
她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又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份温馨不愿意起来,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隐隐含笑的眼眸,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哈哈……”头顶上响起了他的笑声,“这次回去,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女友,所以,对你的称呼也该改一下了,怎么,暖,不习惯吗?”
“极其的特别的无比的不习惯!”
“多听几次就好了。”
“为什么?”她抬起脸看着他,他为她拂开额前的碎发,轻声说,“他都有女友了,如果你没有,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别扭,而且,内心是不是还有一点小小的不公平?”
“哦。”唐暖暗暗点头,然后一挑眉,阴恻恻的腔调逼问,“是不是萧月给你出的馊主意?”
“答对了!”他在心里奸诈的笑,萧月大嫂,虽然主意是我们两个共同想起来的,但是委屈你做一个任劳任怨的靶子啦!
提到阎申越,唐暖心里就忍不住的刺痛,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被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她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可是,回忆啊年轮啊,都在行走的路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扔不掉也忘不掉,她也注定无法这样沉默下去!
她幽幽的问,“北冥,为什么他的订婚对象不是何心雅?如果是她,我就彻底死心了,可是,不是她……”
“他们是姐弟。”
“你和阎申越不都喜欢打破常规吗?”想他以前是多么的沉迷于何心雅,除了不能给她婚姻,几乎什么都愿意给她,所以,如果他们违背了父母的意愿选择在一起,那谁又能阻止得了他呢?
南宫北冥咧嘴一笑,也默认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三年了,还是不能忘怀,她该说自己什么好呢?
“嗯,这三年我最大的功劳就是把你的身体养得很棒!而且貌似萧月的个性也或多或少的感染了你,你现在变了,已经足够坚强了,去吧,你想怎么就去做吧,反正你不能一辈子躲在我这里。”
她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北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在你面前,我永远是被你疼爱的姐姐,是那个喜欢窝在你怀里,对你装嫩对你撒娇的唐暖。”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亲人走的走,亡的亡,幼的幼,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
所以,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样。
她眉目幽幽,眼睛嵌在红嫩的脸色上,更显得晶莹夺目。
“我知道……”他语带苦涩的说,“这次你先回去,我需要把这边的局势稳定一下。”
“这里……会很难应付吗?”他的伤口,昨晚她偷偷的瞄了一下,被纱布缠得密密实实,还浸着微微的血渍,想想都感觉后怕。
“还有我南宫北冥办不到的事情吗?”他斜她一眼。
“那我走了的话,以后还可以回来这个地方吗?”
“随时都行!”
“好!”
她不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她只是不想这个温暖的曾经给过她包容的地方从她生命里消失,三年的时间,这里是她第二个家,这里的回忆这里的人,都是她心心牵挂的,她忘不掉也不想忘,“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呢?”
“想他们,就去丹麦喽!”
“那两人肯定不想我们过去打扰。”
“那绝对是的!”
“好羡慕!”她的脸上流露出对美好的向往。
“是你自作自受!现成的幸福你不要!”他没好气的扯了一下她的发,她痛得眼泪差点迸出来,却冷着不敢叫出声,随后,他也意识到把她弄痛了,赶紧安抚的为她摸了摸,心疼的问,“痛吗?”
她眨眨眼,眸子里有狡黠的光闪过,表情却像是受到了很大委屈一样可怜兮兮,“嗯。”
他低沉的笑。
带着南宫北冥的祝福,带着三年来她的收获,带着她来的时候拿的那些曾经完好无缺而今斑驳陆离的照片,她坐在了通往家乡国的飞机上,心里沉甸甸的满满的,说没有感慨那绝对是假的,可是真的要说出来一通,她却没了言语,只余一个念头在腹中迂回,且越来越清晰明了,那就是:以前的逃避,是因为害怕面对什么,而今天,她才终于明白了,其实,她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着手里的履历表,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多年之后,终于实现了她期望过那种平淡的工作、平淡的生活的梦想,几天前,她就已经把自己的求职简历投送给了几家报社和媒体机构,她的底薪和职位要求不高,因为精通英语和意大利语,也已经有很多家单位都已经给了回音,平时要做的除了采稿、征稿和校对,基本上没有什么挑战性,将会很轻松而且是她喜欢的,所以,对于未来的这个筹划,她很满足。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唐暖恍然之间有种错觉,就如同出去市场买了一颗大葱的功夫,她就回来了,爸爸还等着用葱烹锅,妈妈则张罗着在桌子上摆放碗筷,曾经的温馨曾经的笑意满溢,而今,除了寂静就是荒凉。
不知道是钥匙还是门锁锈掉的原因,倒腾了足足五分钟她才终于走进了门。
迎面飘过来的霉味和尘土味道让她不由得捂紧了嘴巴,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过去拉开沉重的窗帘和窗户,黑暗的室内顿时迎来了光亮,清新的空气让她舟车劳顿的身体得到了些许的力量。
她毫无目的的在房间里到处走动,一路踏过,带动地面上的灰尘扬起,阳光一照,满室都是雾腾腾灰扑扑的,来到厨房,仅剩的几个瓷碗都不见了原来的色泽,竹制的筷子也裹了一层黑黑的霉菌,她拿起来,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发不可收拾,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她就开始了大整顿……
能够扔掉的,她一个不剩!
不能扔掉的,她擦了又擦,直到窗明几净,直到客厅和厨房现出了原来的面目,她这才发现,天已近黄昏,腹中空空的,家里也空空的,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浑身脏兮兮的,灰头土脸的她也不想出去吃,索性就交了外卖,不是那种路边随意的小吃,而是教工楼对面马路上那家新开的豪华五星级酒店,她刚才经过的时候记了那号码。
这三年的丰衣足食,她成功的被南宫北冥灌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吃好身体才好,所以,她对吃的方面,要求很高,一定不能委屈了肠胃,顺带着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她现在的健康体魄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一个人她点了足够分量的三菜一汤外加一个饭后甜品。
吃饱喝足,她歪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起身了,有些怯巍巍的看着洗浴间,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终于鼓足勇气推门走了进去,没有她预想的那些黑色的血迹,心头终于稍稍放下了忐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将自己的卧室整理出来之后,已经是午夜十分了。
脱下一身早已不见原来颜色的衣服,她全部裹起来扔掉了,妈妈以前说过,旅行归家的游子要甩去一身的劳累和负担,赤裸裸的睡上一觉,什么辛苦啊什么杂念啊全部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也算是彻底贯彻了一回。
打开衣柜,除了她寥寥的衣物外,一无所有,她在整理这些的时候,眼睛却被其中一件蓝灰色的衬衫给吸引了眼神,是阎申越的,那个冬天,他曾经陪着她睡在这里,也是那个时候落在这里的,她凑到鼻尖轻嗅,似乎还带着他身上那股清爽的气息,她将它按在了胸口,似乎在凭吊着什么。
唯独这个,她没有扔掉,拿去洗了洗,张挂了起来。
晚上,她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不知道是太过于劳累了还是找到了落叶归根的宿命感,她带着甜美的笑意醒来了,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梦里的声音,是爸爸妈妈还有豆豆,他们唯一的一次在外面野炊,留下了一个最为美好的回忆,妈妈的笑脸定格在了脑海里,她也由衷的笑了,妈妈,我回来了,你也在开心着,是吗?
真好!
满怀信心的起床,神清气爽。
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阎伊澈打电话,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激动,“爸!”
“回来了!”三个字,像是渗入水中的一滴墨,悠然在她耳边散开,暖暖的熨贴人心,一样的慈祥和蔼,不变的雄浑气势,镇定人心的沉稳有力,远在电话这头,唐暖感激莫名,重重的点头,“嗯。”
“住在那里还行吗?”
“行!您就放心吧,我现在是打不死的小强,吃苦耐劳得很!”她难得的跟他开玩笑,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跟南宫北冥学了七八成,凡事要乐观,不容许她退却,所以,世事终究是要她独自面对的,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对方愉悦的大笑,然后问她,“需要我把豆豆带过去吗?”
她立即拒绝,“不!不要!不要打扰他的学习安排,我去学校看他,我想陪他一天的时间,晚饭后,我亲自把他送回去,好不好?”她近乎卑微的要求,不是她感觉低人一等,而是她知道一个事实,现在的她,身为人母,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该有的礼貌和分寸再也不能缺失了,虽然是表面的,但是她也想做得好一些,在豆豆心目中,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形象打一点点折扣了!
阎伊澈沉思了很久,似乎对她这种变化颇有感慨,他满口应承了下来,“当然好!”
“谢谢!”
“傻丫头,客气什么,他是你儿子,给你看是理所当然的!”
唐暖苦笑,抚着胸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有点紧张。”
“哈哈,你跟豆豆不是天天视频吗?还紧张什么?”
“那不一样!”
三年的时间,几乎是豆豆一半的年龄,七岁的他,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没有吻过,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给她一个吻,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她的归来不理不睬,不知道他小小的内心会对她这个母亲有没有什么怨言,不知道……
来到学校的时候,豆豆正在上体育课。
在草地上,老师正在教孩子们打棒球,轮到豆豆的时候唐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
“球棒再举高一点。”老师手把手的教导了一番之后就跑了出去,站在投球的位置朝豆豆大喊,然后,把球投了出去,不过,豆豆没有击中,“要集中注意力,挥棒要快一点。”示意他再举棒。
小家伙身穿一套白色的运动服,远远望宛如芝兰玉树一般迎风而立,举止投足都显得气宇轩昂,以前总是担心他会很不幸的遗传到她这样娇小的体格,现在刚刚七岁就已经窜到一米三了,上至五官轮廓,下至形态体格都越发像他爹地,她细细地想从他身上找到她的影子,除了眉宇之间那淡淡的挥不去的忧郁得自她的遗传,别的特征,似乎再也找不到了,可是,任谁搭眼一看,也能发现,他就是她的儿子!
第三次的时候,小家伙潇洒漂亮的将球挥了出去,犹带稚气未脱的可爱,唇角那恰如其分的笑容却自信满满得让人惊叹,不由得想起了阎伊澈寄给她的那些记录豆豆精彩瞬间的光碟,其中一场辩论赛让她记忆深刻,除了继承了阎申越的外表以外,他还继承了他的睿智,在场的每一位观众都为豆豆精彩的辩论而喝彩,由于他无懈可击的辩词,以及他出众辩论技巧,使他所在的那一队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
一直以来,唐暖都在祈祷,豆豆该受的苦痛都已经在那几年里偿清了,接下来,就是人生得意的时候,事实证明,这三年来,他的人生都一帆风顺,予以予求,虽不说尽如人意,却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她站的的地方不算太显眼,但是还是引来了数道眼神的注视,几个小学生好奇的打量着她,还有那个男教师,也往这边瞄了几眼,而她家的豆豆目不斜视,似乎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样子,在她看来,这很酷很好!
体育课眼看就要结束了,最后一项是围着操场慢跑,就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唐暖紧张的手心冒汗,看着豆豆越跑越近的身影,她几乎按耐不住了,下一秒,在她还没有想好之前,就真的如离弦之矢冲了过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豆豆被旁边的小男生故意伸出一条腿给拌了一脚,狼狈的扑倒在地,大家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闪过,豆豆瞬间就被人拥进了怀抱里。
小朋友们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老师也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还没从她怀里抬头,豆豆就凭感觉叫了一声,“妈咪?”
“宝贝!”她喜极而泣!
“妈咪,真的是你?!”此时的豆豆,才真的恢复了稚气的举动,喜悦的心情难以自抑,唐暖感慨万千,抹去他脸上和手上沾的草屑和尘土,比他还要激动无数倍,哽咽着抱着他的脸吻了个遍,“是妈咪……是妈咪!妈咪……回来了!”
小家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匆匆的亲了她一下,脸红扑扑的看向旁边的男人,“刘老师,这是我妈咪!”
“您好,您好!”男老师跟她年龄相仿,眼睛亮亮的,很有神。
“刘老师您好!”唐暖礼貌的伸手与他相握,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叹,“您刚才跑得实在是太快了!闪花了我们的眼睛啊,简直是百米冲刺!”
豆豆自豪的挺了挺胸脯,这个时候,一声不和谐的声音窜了出来,“妈咪?我看你是他姐姐冒充的吧?阎君临有妈咪吗?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唐暖寻声望去,恰好就是刚才那个小坏蛋。
她和老师面面相觑,老师无奈的耸肩,唐暖无所谓的一笑,这是贵族学校,在这里的都是豪门世家的子弟,难免有一些事情是大家不好明说的,但是,别的她可以不管不问,欺负她宝贝的事情,她坚决不能姑息,要不然一回他欺上瘾了,以后难免再犯,看豆豆紧抿着唇气呼呼的握着小拳头,那隐忍的架势像是想上前寻仇,她温柔的抚了抚他帅气的发型,顿下身体,微笑着面对挑衅的小男生,优雅的撩了一下发,笑得妩媚动人,话语里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我看你是见不得我比你妈咪年轻漂亮吧?”
被人说中了心事,小男生满脸的窘色,从鼻孔里喷气,“哼!年轻漂亮有什么用?”
“那你说什么才有用?”她好脾气的问。
“我妈咪比你胖,比你有力,我们班的妈咪们都比不过她!”
“怎么个比法?”她非常有兴趣,她记得自己上幼儿园的似乎经常有亲子互动游戏,现在还很盛行吗?
“什么都比!比跑步,比跳高,比棒球……哼,你会吗?”
“不仅会,而且还比你妈咪厉害得多!”她唐暖今非昔比,以前总是畏首畏尾的低调行事,她受点委屈没关系,她自己的儿子她坚决守护!就算他妈是个力大无穷的母牛,她拼了这老命,也要咬紧牙为儿子挣回自尊和面子!
小男生笑得得意,后面的几个也跟着笑,用不屑的眼神在她小小的身板上瞟了一眼又一眼,“你少吹牛!”
“那好,我们约个时间来比试一下?”
“看你输个落花流水!”他鼻孔朝天。
这个时候,豆豆站了出来,手臂一伸,将唐暖拦在后面,“有本事你跟我比!”
“有本事你让你妈跟我妈比!”小男生上前一步,翘起的胸脯将豆豆顶得踉跄了一下,唐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好!他妈跟你妈比,你跟他比,就这么说定了!”
小男生和他的那一帮嘀嘀咕咕着离开了,不时的还回头看她几眼。
一直在旁观望的男教师笑笑着说,“他妈的确很厉害,亲子游戏每次都是他家拿第一,君临虽然力气不如他,但是体育成绩比他略胜一筹,哈,你也知道,小孩子很可爱,却也挺在乎这些小事情的。”
唐暖为自己刚才的好胜举动失笑,“我知道分寸的,刘老师您就放心吧,希望我这样子下战书不会给您造成不便。”
“不会不会!我们每个学期都有一次全家总动员活动,需要家长参加的,就在下个星期,您到时候可以报名!”
“真的?太好了!”她和豆豆相视一笑,差点手舞足蹈。
男教师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哈哈,您别怪那孩子,不光是他,连我都感觉您是君临的姐姐。”
“君临,是不是特自豪?”唐暖调皮的冲儿子眨眼,小家伙咧嘴笑,“嗯!”
君临,君临天下,这是阎申越给他们儿子的名字,在他和她感情最好的那个春节,他为她一个人燃放了一个晚上的绚烂烟花,那个晚上,他跟她说起这个名字和他对豆豆的期望,他叼着她的发,在她耳边喃喃爱语缠绵,“小暖,我们的儿子,性格像你,宽厚善良,注定了要继承整个阎氏财团,因为一个庞大的企业正需要一个兼容并包的管理者,将来再生一个男孩儿……他将会接管我自己一手创立的慧科银行,运用他的睿智远略,将慧科发展为世界一流的银行,在全球金融业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他言语间流露着欣悦,他亏欠了豆豆三年的时间,他势必要把最好的给他!
那个时候,他就对豆豆寄予了很高很高的期望。
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她问,“那这个女孩呢?”
“她会像普通孩子一样过着正常地生活。”他握起着她的手,她紧紧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他说,“我会让她过得比我们都要幸福快乐,这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那个时候,他在对她许诺。
而今,那些美好的回忆啊……
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阎少掠爱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