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情两眼寒光闪耀,手中臧泉与太阿交相呼应,卷起擂台上的层层白雪。擂台下的众人根本看不出哪个是吴瑜,哪个是慕容长情,只听见阵阵刺耳的金戈相击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尘不染的无垢“当啷”一声掉落在台板上。吴瑜静默地站在擂台的一边,没有说话。他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无比哀怨地望了一眼慕容长情,又看了看自己。他的脖项、前胸、腰际、大腿、脚脖都冒出了汩汩的鲜血。吴瑜最终颓然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在此时,擂台后栊帘内的女子,唇角微微翘起,一抹淡淡的冷意显露无疑。
慕容长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他的双臂,后背、前心、双腿同样割出了道道伤痕,鲜血汩汩地在向外流淌。他唯一幸运的是自己左手的臧泉在刚才电光火石之际,挡住了无垢刺向自己哽嗓的一剑。若非如此,倒在血泊之中的也许就是自己。
擂台下立刻上来几名年轻健壮的苗兵,他们将吴瑜的尸身与宝剑都抬到了擂台下面。并且用雪将台板上的鲜血擦干净。
吴瑜可不同一般人。他毕竟是大理知府吴青云的独子。今番在云弄峰上丧命,只怕这位知府与一品山庄的梁子算是结定了。而苗王夜摩诃也难逃干系。
在距离擂台大约五十步的地方,一个红色的身影随着一声叹息一闪而过。
台下的楚敬连皱起了眉头,他的心中有些犹豫。今番他夺取苗王驸马之位可以说志在必得,但慕容长情已受重伤,自己现在上去恐怕会落得胜之不武的名声。但楚敬连转念一想:“相比反清的大业,自己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楚敬连推开马车的车门,大步向擂台而去。身后的赵雨杉平静地望着楚敬连的背影,心中却一点也不平静。
突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了楚敬连的左臂。楚敬连眉头一皱,转身瞧看。
柳敬宣面色凝重地望向楚敬连,随后缓缓松开了右手:“你真得打算登台比擂吗?”
楚敬连冷冷扫了柳敬宣一眼:“当然!”
“那赵姑娘呢?”
楚敬连望了一眼马车内的赵雨杉,淡淡说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等国家反叛,焉能囿于儿女情长。雨杉会明白的。”
柳敬宣长叹一口气,说道:“你确定能夺得魁首吗?”
楚敬连眉头一挑,两眼紧盯柳敬宣:“莫非你也想夺这驸马之位?”
柳敬宣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不会上台的。”
楚敬连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你,我今日必定不虚此行。”
柳敬宣犹豫了一瞬,最终说了四个字:“多加小心!”
楚敬连心头一热。面前之人乃是自己至亲的哥哥,曾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的性命。可是二人的心中却存在着极大的隔阂,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楚敬连袍袖一甩,大步向擂台走去。当他走上擂台的台板上时,慕容长情的心忽地沉入了冰潭之底。
“楚敬连,原来他也要比擂!”
慕容长情不由得一阵咳喘,他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倚着太阿的身子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不知为何,他感到今年的冬日实在是太寒冷了,冷到他的心都在颤抖。
楚敬连轻轻掸了掸身上掐金边走金线的紫色团花员外袍,面色淡淡冲着慕容长情说道:“我不想胜之不武,我容你三日后再比不迟。”
慕容长情望了一眼帘栊后那模糊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你且容我下去休息片刻便可!”
楚敬连点了点头。
慕容长情将太阿与臧泉还匣,随后脚步踉跄地走下擂台。现在慕容长情莫说是比擂,就是走路都十分困难。
此时擂台下,上官云飞与上官云英在纯悫的吩咐下,早已等候多时。二人见慕容长情走下擂台,急忙上前搀扶。
慕容长情回到木屋。纯悫看了一眼慕容长情身上的伤,皱了皱眉:“何文弱,赶快给他治伤。”
众人七手八脚将慕容长情扶在椅子上,何文弱拿出上好的刀伤药给慕容长情敷上,然后又找来布条将慕容长情的伤口包扎好。南宫威满脱下长袍给慕容长情披上,随后端过来一个炭火盆。慕容长情这才感到体内的寒气渐渐地消散。
纯悫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慕容长情,淡然说道:“如今你伤得这么重,再上台只怕也难以是楚敬连的敌手。不如…算了。”
慕容长情的脸色十分落寞,他望了一眼纯悫,同样淡然说道:“今日,我一定要夺得擂台的魁首。殿下不必挂怀!”
纯悫有些疑惑:慕容长情作为一品山庄的二公子,虽然有些骄傲,但他心细如发,擅于权衡。即便慕容长情没有受伤,神梦一刀流也未必一定是楚敬连天机剑的对手。更何况今日慕容长情又受了如此重的伤,他怎么可能战败楚敬连,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不过今日慕容长情行为有些古怪,纯悫一时之间,也不愿深究。
楚敬连站在擂台上,两眼微闭。他在等待与慕容长情决战的那一刻。在他的心里,也存在着一丝疑惑。慕容长情与自己曾经交过手,神梦一刀流虽然精湛绝伦,但慕容长情由于肺痨的缘故,其内力远远无法将神梦一刀流发挥至巅峰之境。所以屡次交手,慕容长情都从未倾尽全力。但今日与吴瑜一战,慕容长情一反常态,竟不顾自己的身体,以生死与之相搏。虽然战胜吴瑜,但自己也受伤极重。
擂台下渐渐议论纷纷,大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比不比了?”
“是啊!”
“这个人也真是奇怪,一个人戳在那里,到底要干什么?”
楚敬连轻轻睁开双眼,眼光扫过众人的脸,微笑道:“诸公还有哪位想要比擂。楚某奉陪!”
擂台下叽叽喳喳,却无一人上台应擂。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台走出一个苗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他冲着楚敬连抱了抱拳,随后对台下高声呼喊:“今日如果再无人上台比武,这苗王的驸马爷就是这位公子的了!”说话间,右臂轻抬指向楚敬连。 清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