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旁边传来纯悫冷冷的笑声:“那段宗明算什么?八贝勒的一封信便吓断了他的骨头。”说着,将一封密折甩在了段怀北的脸上。
段怀北刚想发怒:“你!”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的份。他颤抖着双手拾起那封密折,打开一看,心中不禁感到无限悲凉。
那是段宗明写得一封呈交八贝勒胤禩的手札。上面的言辞卑微,态度恭谨。大意就是我已抓住朝廷逆贼,请朝廷火速派兵支援。并且希望胤禩能在当今圣上面前多多美言,承认他这个白王之位,暂缓大理苍山一带改土归流之举。
段怀北的手突突直颤,他不能替父报仇,却要在众人面前受辱。突然他扔掉密折,一把抢过身边一个苗丁手中的钢刀,奋力向自己的脖子上砍去。
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根手指弹在了段怀北钢刀的刀背上。“铮”地一声嗡鸣,钢刀脱手而飞。段怀北感到手腕发麻,心中吃惊不小。
段怀北眼含热泪,手指柳敬宣,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什么我连死都不行?你欺人太甚!”
柳敬宣淡淡一笑:“热血是为自己的亲人而洒,生命是为自己的家人而活。如果你真得是个男儿汉,就放下刀,让那些跟随你的人活得更有尊严。”
一阵冷风吹过,段怀北一脸迷茫地看着柳敬宣。他不是太明白柳敬宣的话,但是他看得出柳敬宣坚毅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嘲笑。
柳敬宣冲着楚敬连说道:“把他们都放了!”
楚敬连挥了挥手,那几十名首领身上的绳子都被刀剑砍断。
柳敬宣看了一眼身后的纯悫,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纯悫笑盈盈地走到柳敬宣的身边,轻声问道:“灵犀一指,这可是我师父的独门绝技。你是怎么学会的?”
柳敬宣也没有看纯悫,淡淡说道:“我是天才,天生就会,没有办法。”
纯悫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你也会吹牛。”
柳敬宣一笑说道:“我从不吹牛,我真的是天才。”
纯悫哼了一声说道:“你刚才那些话是跟谁学的,很有感染力。除了诸葛清琳,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说得我哑口无言的人。如果你煽动人造反,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到诸葛清琳,柳敬宣的心一沉,变得默然不语。
望着柳敬宣与纯悫远去的背影,楚敬连微微有些发愣。刚才柳敬宣的话并不多,但句句敲在他的心里。不仅是他,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受到柳敬宣话语的震撼力。
楚敬连看了一眼奴玉与赵雨杉,还有擎天阁的其他弟兄,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撤!”
苗族的士兵在奴玉的带领下也纷纷撤出白家寨,寨内变得静悄悄的。段怀北依旧愣磕磕站在原地发呆。段怀西奓着胆子来到段怀北的面前,轻声说道:“大哥,回去吧!”
段怀北如梦方醒,望着柳敬宣等人远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奴玉、朱慈焕带着一众苗丁向北赶赴云弄峰苗家寨。而楚敬连则带着擎天阁等人回奔斜阳峰的大寨。奴玉与楚敬连相约三日后齐聚云弄峰。
柳敬宣与纯悫跟随楚敬连回奔斜阳峰。一路上,柳敬宣大略讲述了自己与纯悫的一番遭遇。
那日柳敬宣与纯悫在温泉旁行了周公之礼。事后柳敬宣心情很是沉重。他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诸葛清琳,不知道如何面对楚敬连。纯悫却心情大好。她好像一直沉浸在幸福之中,脸上总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柳敬宣望着山峰环绕的幽谷,有些怅然地问道:“公主殿下,我们怎么出去啊?”
这时几只雄鹰从山间滑翔飞过,纯悫眼中一亮:“好办!”
纯悫将大蛇的几段尸体摆在温泉旁最显眼的位置,而自己与柳敬宣则躲在一旁的灌木从中。不大会儿的功夫,两只雄鹰首先俯冲而下,落在大蛇的身体上。又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只雄鹰飞了下来。这些雄鹰没有发现,在大蛇的身上有两只绳套静静地躺在那里。
当纯悫与柳敬宣发现有两只雄鹰的爪子已经踩在绳套之中的时候,二人立刻拉动自己手中的一端。雄鹰受到惊吓,立刻展翅高飞。这些雄鹰并非有钱人家养的那种用于玩乐的雀鹰,而是体格巨大的苍鹰。
这些苍鹰臂展足有一丈,身长五尺,两臂扇动,足可吊起一个成年人。
两只苍鹰一起,柳敬宣与纯悫立刻离开了地面。为了防止二人被两只苍鹰分离,柳敬宣与纯悫的身上系了一条长绳。即便两只苍鹰飞的方向不同,柳敬宣与纯悫也不会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苍鹰带着二人飞离了山谷,向着三阳峰的半山腰飞去。苍鹰刚刚要落向地面,柳敬宣与纯悫先稳稳地落了下来。柳敬宣斩断长绳,两只雄鹰再次呼啸而去。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白家寨内,听着渐渐平息的厮杀之声,柳敬宣与纯悫急步向楚敬连等人的方向而去。段怀北恰在此时被柳敬宣的一声大喝挽救了性命。
楚敬连听着柳敬宣讲完以往的经过,一指不远处的纯悫,淡淡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柳敬宣明白楚敬连的话中所指,他微皱眉头说道:“我还没有想清楚。”
楚敬连看了柳敬宣一眼,脸色如寒冰相仿:“我与纯悫有血海深仇,鬼判童啸天为了救我,惨死在她的剑下。如果你想维护她,我不拦你。但希望你我就此分道扬镳,不要再见面了。不然,我会忍不住连你一起杀的。”说罢,楚敬连一提马的丝缰,向南绝尘而去。
赵雨杉与擎天阁的人连看都没有看柳敬宣一眼,打马扬鞭跟着楚敬连跑了下去。即便柳敬宣刚才在白家寨所说的话多么得令人敬佩,但纯悫与擎天阁的仇,是绝对不会解开的。
柳敬宣茫然地望着楚敬连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清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