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商量个事儿吧?”已经快吃完饭了,李非妈妈看魏启明脸色还正常,跟他说话。
“啥事儿呀阿姨,你说嘛。”魏启明对她笑笑,语气很是客气平缓。爸爸刚消停了,妈妈又来?
“你看欣欣的姐姐,结了婚都不在洛南办一次,结婚以后也不回家,我这算是白养个孩子了。”李非妈妈上来就打苦情牌。魏启明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没吭声。
“以后你和欣欣一起,好好过日子,咱们这个家,就是你俩的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她妈妈半天不进正题,他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阿姨,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嘛,咱们商量着办。”之前已经说好了,酒席钱他出,彩礼钱谁的人情谁收着,还有啥呢?
“你看能不能在洛南这边先办酒席,然后你们再回山西办。”她妈妈终于一口气把要求提了出来。
“我们眼前就欣欣这一个孩子,很重视你们这次婚礼,你跟你妈妈商量商量,我们这边隆重些正式些,回去山西你们该咋办还咋办。”李非爸爸又强调了一次。
“在我家我是老大,我爸妈第一次给儿子办婚礼,先在洛南办?我爸妈就不重视了?”魏启明实在是忍不住了,语气开始重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礼节到底有什么用呢?先在哪儿办后在哪儿办,能有什么差异?不还是他和李非过日子吗?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从他进厂,到他转正,他去努力自己的事业,他们哪里帮自己了?刚进厂就警告他不要公开俩人的恋爱关系,还用什么副总的儿子来压他,唯恐他一直当工人。他去了开发部,事业有了起色,都是他自己一点点努力实现的,现在要结婚了,先是去算命说他庸庸碌碌,然后连个婚礼都要抢风头?
看他气鼓鼓的坐在那,熟知他脾性的李非不好说什么,只好劝解他:“这不是跟你在商量吗?你跟你爸妈说说,看他们什么意见嘛,有什么问题咱们再商量。”李非越说他是越生气,女儿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父母的,他只不过是个外人。
“不用跟我父母商量了,我不同意。”他原本的安排是提前一周回去山西,办完后就回来洛南,肯定还是洛南这边隆重些,毕竟自己在这里工作安家,但先后顺序上绝不能颠倒。
“不同意算了,我看你们也别结婚了。”她爸爸说起了气话。她妈妈也沉下了脸不看他。
他一股热血上涌,脾气上来了不计后果的性格再次爆发:“不结就不结,谁稀罕,我平凡,我庸庸碌碌,你们看谁好就嫁给谁吧,不是有副总的儿子看上她了吗?”
魏启明把手里的筷子朝桌上一扔,掉了一支地上,他也不捡了,把已经空了的饭碗重重的朝饭桌上一顿,转身就出了门。
下午上了班,他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笔装样子,低着头看着图纸发呆,同事们以为他在忙。中午的气愤好不容易在办公室平息了些,他也开始冷静下来了,要是真不结婚了,怎么跟家里交代?自己还怎么在这里工作下去?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满了他的脑袋,直到下了班,他回去宿舍床上躺着,脑袋还是乱哄哄的,没有个头绪。
熟悉的敲门声,李非来了。打开门,她眼睛有点红肿的站在门口,很明显是哭过了,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也不说话。难道上午还是爱人,晚上就能成为陌路不成?他心疼的抱了一下她,李非挣扎着躲开了。
一起走在秋风渐起的路上,梧桐树的落叶被踩得咔嚓咔嚓的响。他推着李非的自行车,她跟在他身边走。李非比较沉默,啥话也不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阵风吹来,她抱了抱肩膀,他看着,终于还是于心不忍,拉住了她的手继续走。
他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停下来扭脸看她的时候,两行泪水正无声的从她脸上滑落,看得他心头一紧,此时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打破沉默。思虑再三,他心里唉的一声叹了口气,毕竟还是要结婚的,无非是个顺序问题,算了吧。
回到家里,她爸妈见他俩一起回来的,李非脸上带着微笑,就问他俩吃饭没有,张罗着热饭热菜,中午的不愉快也没有再主动提。俩人吃完了饭,他倒期期艾艾的说就先在洛南办婚礼吧,中午情绪有点激动,请阿姨叔叔不要见怪,象是他不懂事犯了错误一样。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满意的笑容很快出现在脸上,继续说教了他几句后,又开始商量婚礼上的菜肴。
他跟妈妈说了情况之后,妈妈是从来不让他为难的,体谅的说在哪儿先办不都是个办嘛,左右是你俩过日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这是妈妈在支持自己,他这一生,欠妈妈的太多了。
婚礼前一天,妈妈和小姨从山西赶了过来,住进了西北宾馆。爸爸在外地工地上班,请一次假不容易,而且爸爸在家里也做不了主,就没来洛南参加婚礼了,留在山西准备那边的婚礼安排。
他为劳动她们辛苦一趟表示歉意,并为妈妈的大度礼让感到惭愧,安排好她们住宿,陪着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他就离开了。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明天他就要和李非正式结婚了。
结婚当天一大早,一辆斯巴鲁轿车贴满鲜花,后面跟着一辆桑塔纳,从单身宿舍出发,去李非家接她出门。车都是马处长给联系的一个配套厂支持的。魏启明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扎着鲜红的领带,喜气洋洋的来到四楼她家门口,一群她的同事同学朋友们,堵住了门口要红包,伴郎拿出每封十块的红包一一派发了,门才被打开。
李非化着妆,手捧鲜花,身穿洁白的婚纱,盘坐在新买的床上,含羞脉脉的看着他。在起哄声中,魏启明抱起她,一直下到一楼,把她安放在轿车后排,随即朝酒店开去。
来到酒店,厂里参加婚礼的宾客,已经坐开发部给安排的大巴车早早到了,外面鞭炮齐鸣,里面张灯结彩,气氛非常热烈,聘请的司仪安排着一项项进程,妈妈和小姨与李非爸妈站在一起,互相亲切的聊着天。
仪式结束后,李非换上了鲜红的西服套裙,花枝招展的跟他一起给各桌敬酒,伴郎已经提前准备了一支装着凉水的酒瓶,宾客们心领神会的看着新郎杯杯亮底的喝着。
一桌一桌的人中,他看到有张工,有江师傅,有班长,有张经理,还有小路。
始终没听说小路交往了男朋友,对于自己刚来工厂时,给予了他心灵上友情慰籍的她,魏启明还是很有好感的,但也仅是好感而已。他单独敬了她一杯酒,小路拿着饮料跟他干杯时,低声在他耳边说:“少喝点,意思意思就好。”
魏启明看看她,笑着低声跟她说:“我喝的不是酒,是水。”
小路哦了一声,脸有点红了,坐下去和身边的人说话,不再看他。魏启明有一种怜惜她的情绪在心里涌现,谁没有年轻过?谁没因为懵懂无知而犯过错误?在这个封闭的工厂里,她只能背负着不好的名声这样过一辈子吗?他想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可没有过多的机会跟她交流了,此刻只能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随着大家一起欢笑。
酒都是假的,又有多少笑容是真的?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一切那么的虚伪的感觉,那样的令他感到憎恶。脸上不由自主的保持着的笑容已经让他感觉肌肉僵硬了,他一边跟客人们热情的寒暄着,一边心里在问自己:这就是你要的生活?这就是你要的爱人?你了解她多少?你爱她多少?
结婚前,他给丁宁打了传呼,电话里他跟她说自己要结婚了,并跟她说了最近自己对于李非的种种不肯定,包括那套马处长送的婚纱。丁宁除了祝福之外,最后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就挂了电话。
一切都无法逆转了,一切都按照设想在进行,也许这不是他要的,但是魏启明已经没有了选择。
客厅和卧室根本不能实现闹洞房的想法,晚上来了几个年轻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夜晚显得分外温馨,橘黄色的灯照亮了狭小的新房,毫无酒气的魏启明坐在沙发上,李非坐在还有些陌生的双人床上。他在抽烟,她在整理红包。
粗略估计,他俩的红包里,从筹备到今天婚礼结束,魏启明收的有三万多,李非收的有两万,他让李非都保管起来。不计她的部分,除去婚礼和买东西的开支,魏启明现在个人结余的现金财产就有差不多五万了。他让李非把钱存在一起,李非说还是个人记个人的账,不占他便宜,存折她可以帮他收着,他想着怎么都可以,无所谓的点点头。
夜里差不多十点了,爸妈一早关了房门睡觉了,魏启明摆弄好了录像机。那些孙明山送的带子也放在了床下的储物格里,他还没看过呢,现在总算有了自己的空间。
他关小了电视机的声音,西方男女的画面在小小的房间里闪烁着颜色与光影,他和李非相拥着枕在枕头上,第一次看片刺激得他感觉有些无法忍耐,同样面红耳赤的李非低声在他耳边说:“要不我用手帮你吧?”
魏启明的洞房花烛夜,在第一次看A片和李非辛苦的手动中过去了。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