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几天前的报纸，李非帮妈妈收拾好了之后，进来面无表情的说：“你还知道来啊？”

　　“咋不知道呢，这不天冷了嘛，不想动。”魏启明找着借口，他就知道李非会这样责问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

　　“且，天冷还不上班不出门了？”李非瞟着白眼给他。

　　“这不是想你了嘛，来看看你。”说完他起身瞅瞅客厅，没人。他搂住了她，快速的在她唇上一吻。房间门没敢关，吻了一下他就又坐回凳子上。李非瞥他一眼，坐在了床上，正对着门，以示清白大方。

　　他俩正说着悄悄话，门口出现了她爸爸的身影，冲着他们说道：“欣欣，小魏，过来坐坐，一起聊聊。”他们对视一眼，乖乖的来到她爸妈的房间。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会儿话，她爸爸话锋一转，对魏启明说道：“小魏啊，我前一阵遇到你们张经理了，提起你来，她对你评价不高啊。”李非爸爸手里端着一个大水果罐头瓶子，里面泡着绿茶，沿着瓶边轻轻吸了一口，喝完又抬头看着他。

　　“哦，她怎么说的呀？”听说评价不高，魏启明有点紧张，又装作不在意的问。

　　“你也不要太在意她的话，无非是她的个人评价，不一定准确，也不代表其他人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未必是优点，缺点也未必真是缺点，角度不同，人不同，结论也就不同。”一席话好像在说绕口令，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内容给魏启明参考。

　　“你看你这人，有啥话就直说，绕来绕去的，我都听不明白啥意思。”李非妈妈在一边抱怨着。李非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魏启明，也是一脸的不解和担忧。

　　“你前一阵子跟她提转正的事儿了？”李非爸爸看着魏启明，这次是直接说出重点了，眼镜掩藏了他的眼神，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哦，是这个事啊，我也没专门找她提，就是那天在车间遇到她了，顺嘴问问。”魏启明不知道张经理有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完完全全的告诉李非爸爸，按道理应该不会，张经理没那么傻。

　　几个月的工厂生活，魏启明不再是学校里那么单纯的思想了，虽然还很幼稚，但是开始学会揣摩和遮掩，不再直来直去了。

　　“转正是很重要，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在意。她说你比较浮躁，没有城府，需要再磨练磨练，就这些，别的也没说什么。你就记住不卑不亢就行了，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要太执着于此，有时候欲速则不达嘛。”李非爸爸斟酌着言辞，教导着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张经理还有这一手，通过李非爸爸来教训自己，看来转正的事情，不到一年是无法解决了。就算满了一年，就象她说的，车间已经有了技术员，她对魏启明的印象已经不好了，哪里还会帮助他呢？一时间他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他不由想起了白天和强子的聊天，想起了顾子的下海计划。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念由及此，他倒不紧张了，崭新的道路在等待自己，他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

　　“谢谢叔叔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他语带恭敬的回答。

　　眼看魏启明应该领会了他的意思，李非爸爸满意的点点头，又喝了几口茶，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看电视了。

　　李非给他递个眼神，趁着她爸妈看电视正入神，起身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他稍后也站了起来，来到李非的房间。

　　李非把门轻轻关上了，没敢关死，留了一条小缝，以防爸妈对他们单独相处有想法。

　　“你怎么回事？说话得罪你们张经理了？”李非拉着他的手，坐在她的床沿上，急切的低声问他。

　　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嘴可没有规规矩矩的，已经趁她不注意吻了上去。

　　李非没有太配合他的袭击，转开了头，有些嗔怒的问他：“说话啊，怎么回事？你和张经理怎么说的？正经点。”

　　“没什么啊，我就是问问张经理啥时候能转正，也许她觉得我烦她了吧。”魏启明敷衍着李非，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细节。

　　他顺手拿出烟来，抽出一根点上，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蔓延开来，顾子可没落实他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山东呢，一切都有变数，他的命运还是未卜之中。

　　“你确实不要老是去问张经理，她是掌握你们转正审批权的直接领导，得罪了她可没你的好果子吃。”李非说道，一边出去饭桌上拿来烟灰缸，给他放在了脚边上。她爸爸不抽烟，偶尔有客人来会抽，烟缸平时都摆在客厅饭桌上。

　　“我可没老是问她，就上次凑巧碰到她一个人在那溜达，我就问了问，没想到她这样评价我，真是的，亏你爸爸还给她透露试题呢。”魏启明组织着语言，不想跟任何人透露他犯下那么幼稚的错误。

　　心无城府，浮躁，张经理的评价倒也没错。

　　“行了行了，没什么就好，你也别太着急了哈，慢慢来，等机会呗。”李非放下心来，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看他抽着烟，皱着眉头，开始劝他：“你别皱眉了，形象不好，年纪轻轻的干嘛老皱眉？你缺钱不，我赞助你点儿？”

　　“不缺钱，你的钱还得交给家里用呢，你爸妈养大你姐俩儿也不容易。”魏启明拒绝了她的赞助想法。

　　李非后来还是知道他车丢了，曾经想给他钱让他再买一辆。魏启明说自行车放屋里大家进进出出的都不方便，放楼下或者楼道早晚也是个丢，她也只好作罢了。

　　“要是哪天我不在工厂里了，你会怎么样？”他试探着问她。

　　“不在工厂了？啥意思？你想回山西了？”她第一反应是他要回家去了。

　　“没啥意思，倒是确实想家了，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回家喽，山西的面真好吃，单身食堂的卤面一点也不好吃。”魏启明转移了话题。

　　“卤面是不好吃，太干了，还是烩面好吃，哪天等你休息，咱俩去市里吃吧。”她没有察觉他的意思，他也就不再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先不说吧，要有点城府和耐性了。

　　“欣欣，看电视吗？小魏也过来看吧。”还没十分钟的单独相处，她妈妈已经站在卧室门口叫他们了，防贼一样啊！殊不知他们在学校就已经入了洞房了。

　　“阿姨，你们看电视吧，我回去了，天儿也不早了。”魏启明起身告辞了，跟他们一起看电视有什么看头呢？还不如早点回去问问自己的下海大计，顾子说下午就打电话，应该也有结果了吧。

　　“那行，你回去小心着点，路上黑。欣欣送送小魏。”她妈妈看他这么自觉，言语上也客气了很多。

　　“不用了，外面冷，还得穿衣服，我一个大小伙子，不用送了。”他确实不想李非送，最多也就送到楼下，外面冷飕飕的，不想她折腾。

　　“那好吧，我不送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李非今晚穿一件紧身的浅紫色羊毛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两边的小领子翻出来压在羊毛衫上，显得青春靓丽，俏皮可爱。一条合身的紧身裤，将她修长的大腿修饰得尤其让人心热。

　　楼道的感应灯已经灭了，她妈妈也进去卧室了，她站在门口楼道里跟他说话，趁着这难得的黑暗，魏启明紧紧抱住了她，心有灵犀的热吻在一起，他伸手拍了下她的屁股，没想到居然把感应灯点亮了。

　　她急忙往屋里看了一眼，低声骂道：“流氓。”他已经在灯亮那一瞬间转身朝楼下走了，边下楼梯边冲她恋恋不舍的挥手。

　　夜晚寒冷又干燥的风吹在脸上，他逐渐觉得脸僵硬了起来，仿佛有一双手，从他的身体里向外用力的拉，用他的血肉和灵魂，化成一张面具，固定在他的脸上。

　　回到宿舍，强子和顾子都在，同屋们也都在。魏启明向顾子投去询问的目光，顾子朝强子打个眼神，三个人前后来到走廊里，远离了宿舍。

　　“咋样，顾子，问了那边的情况吗？”他开口问道，用尽量矜持的语气，给顾子上了一根烟。

　　“问了问了，问题不大。”顾子在他手里点上火，吸了一口烟，语气轻松的说道。

　　“是吧？那就好，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去。”强子听说问题不大，显得很高兴。

　　“不过呢，有点小问题，我得跟你说清楚。”顾子犹犹豫豫的对魏启明说着。

　　“啥问题？说吧。”魏启明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的，工厂这边看不到希望，而短短半年就要辞职下海，他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更重要的是怎么跟李非说呢？怎么跟妈妈说呢？

　　“魏子你的文凭低了点，他们只要本科毕业的。不过你这个专业他们很感兴趣，学你这个专业的不多。”顾子弹弹烟灰，接着说道：“他们给你出的条件是一千八一个月工资，比我和强子低两百，另外他们想你提供一个课题案例，比如你们毕业的论文，课题报告啥的。”顾子语气平静的对他说着。

　　听到顾子说山东方面的条件，魏启明倒犹疑了起来，连人都没见，就交个论文、课题报告，就能给一千八的工资？太容易了吧？课题报告他倒是不缺，毕业论文草稿还在他的箱子里放着呢。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