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舍外的树应声而断,大雨已经下了两个时辰,晴岭的山脚下迷离而阴沉。
此地三方通道,往上便上得晴岭,虽是山间穷僻之处,往来通商者亦不在少数,更有奇人异士,名门正宗。
那茶舍不小,火隆得通红,舍内竟是暖如春融,偶尔透进的冷风却也只是添些清新。
斯斯斯!
茶舍深处,厨房里间,一把刀正被磨得斯斯作响,火光映在刀面上,直射得厨房外间窗前偷看之人赶紧矮了身子。
闻着满厨房的包子香味,那偷看之人悄悄溜了出去。
厨房外等着一女子,十七八岁,面貌虽算不得娇俏,却也有几分可人,一身素锦粗布,倒有几分村气。
女子看师哥从厨房内疾步而出却不见茶壶,便责问道:“让你去盛水,怎去这么久,茶壶呢?”
师哥是个愚木国字脸,听了责问才想起自己忘了茶壶,便小声解释道:“师妹,这店怕是黑店,荒山野岭的,我刚见着店家把刀磨得铮亮,那肉包子这么香,定是谋财害命做的人肉包子。”
女子面上神色一紧,小声说道:“胡说!”
心中却是忐忑怀疑起来,先前进店,那店家的确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透露着戾气。拉紧了师哥的衣袖,往厅中走去。
一男一女,男的叫郭奉,女的叫林燕。他们的师傅倒算个人物,人称“神行客”林春彪,此时便坐在厅中。他们做走镖生意,这次保的是一把刀,刀就在林春彪怀中。
林燕把郭奉轻轻拉到师傅的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把郭奉方才所见所想给她爹爹一讲,生怕周围有人听见。
这厅内十来张桌椅,大部分满座,人声嘈杂。林春彪责他姑娘道:“他人隐秘,怎能轻易窥探。”
林燕一听便想到平日来探听走镖消息之徒,不是残了便是死了,如此一比,煞白的脸便转向那愚木脸师兄,狠狠一瞪。
郭奉被一瞪,茫然无语。
只听林春彪低声道:“只盼雨大,那人不曾追来。”
原来师徒三人走镖,路上被人盯上,走斗之中来到这晴岭之下,突遇暴雨,才来此处歇息。
只是此茶舍之间,避雨之人各有不同,分不清好歹,看不透强弱,只能低调避雨,雨停再行良策。
此时杯中茶已喝干,口中燥热,林春彪见徒儿去盛茶水不成,却也不恼。
将巧,隔壁桌一佩刀男子提了茶壶过来,客客气气地为林春彪盛上,说道:“老哥杯中已空多时,兄弟一杯暖茶,不成敬意。”
此举虽看似平常,却是江湖中之大忌,饭菜茶酒,最不可轻易笑纳。只是林春彪不愿惹事,便不拒绝,也没动那被杯子。
佩刀男子便回了邻座,笑容可亲。
此时,舍门打开,进来五个男子,全都湿透,为首一人着绿色锦袍,本是上好料子,在雨水浸泡下也显得萎靡,和他那略显猥琐的长相倒是有几分相配,在厅中扫视一圈,目光便停留在林春彪的背影上。他笑意突显,料想这锅中的鸭子是飞不了的,便大喊起来:“老板,上壶酒来,给大爷暖暖身子。”
虽舍内温暖,可这几人刚从暴雨中来,全身湿透。为首那人,便是这一带匪首,外号“蜀北锦虎”的施川,他的绿袍和面相,当地人大都知道,便从他一进门,茶客们便把头埋得更低。
林春彪听得这声吆呼,面上一沉,宽阔的后背便挺了起来。
施川一声出去,不见有人来招呼,不由火大,此地虽说是新来,却是个穷乡僻壤,施川还不放在眼里。正要发火,茶舍另一头的帷布里躬身出来一人,只见那人膀大腰圆,高大肥硕,却是满面堆笑,着一色粗布衣裳,提着个茶壶说道:“怠慢客官啦,小店不曾有酒,只有热茶一壶,给几位客官暖暖身。”
施川一听,倒有些发不出火来,跟着那店家指引到了靠里的一张空桌,口中却道:“没酒,真他娘扫兴!”
忽然,他那猥琐的面上鼻翼一动,如狗一般嗅得两下,便笑着走向茶舍角落的一张桌子。
在那儿,一个少年独自喝茶。
少年把头埋得很低,只转动着茶杯,杯内却空空如也。
施川的目光全在少年的腰间,那儿挂着个酒葫芦,他鼻子灵敏,这酒葫芦里装的定是醇香美酒。
“啊,好酒!”
施川这一声感叹,鼻头向屋顶处,那夸张的吸气声,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见。
易铭自然也听得到,所来之人并非善类,只是他也没想到,大山师傅给他的酒葫芦却招来了这个恶人。
那恶人就坐在易铭对面,一张脸说不出的令人厌恶,却皮笑肉不笑地在说:“小弟,这酒呢,一个人喝不如大家一起喝。”
易铭心想自己肯定不是这恶人对手,对方要是来抢,却也保不住,只是这是大山师傅给的,也不想轻易给他人,便说:“给你喝,你却敢喝吗?”说罢便把酒葫芦放上了桌。
“哦,为何不敢喝?”
易铭把酒葫芦轻轻一摇,说道:“我自己都不喝,你可知这是什么酒?”
施川看这小子笑容镇定,不似一般孩儿,那酒葫芦又满满的,莫不是真有什么猫腻。这江湖中饭菜茶酒的忌讳极高,他虽然贪酒,也觉得眼前小子没什么理由要害他,却突然生出一种警惕来。
却不知易铭是故弄玄虚,仗着说书唱板的经验,摆一出空城。
施川当然不会怕了他,伸手把酒葫芦拿了过来,却也不敢立刻就饮。
忽然,那边兵刀声起,“神行客”林春彪已于瞬息间突袭了施川的四个手下,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徒儿欲要夺门而走。
施川可不答应,他手拿葫芦,一个起落,便挡到了林春彪身前,说道:“林镖头不要急着走啊,喝完了酒,还得有宝刀助兴啊。”
林春彪先前就败在过施川手里,知道这悍匪的厉害,更何况身后还有四人相围,要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就要相拼。 金牌招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