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沈之承重复着电话里的声音,他的语气是微微上扬的,就像一只猎豹闻到了让它兴奋的血腥味。
只是下一瞬,他的眸光微闪,将电话贴的更近道:“你是不是……”
程俊尧和沈之承毕竟是多年相识,他的声线他怎么能不熟悉?
安默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口,她用尽全部力气想夺回手机。
她疯了,失去了理智,她知道。
其实人自己是不会疯的,因为人从来都是被逼疯的……
“啪”的一声,手机被甩出了一米外,而她却被沈之承揽入了怀里。
冷的厉害。
“你在和别的男人搞暧昧?嗯?”他忽的捧起她的小脸问。
想来,他到底没有听出那个男人是程俊尧。
“你放开我!沈之承,难道今天晚上的惩罚还不够吗?”她恨他像一个玩偶一般玩弄她。
其实这几个字安默是压着嗓子说出来的,虽然大门外空无一人,可是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依然觉得羞耻无比。
呵,她这个样子,和女支女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却一点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隔着厚厚的风衣,安默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温度。
“不够,要你一次不够。我无时无刻都想要你。再说,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么?”他的声音不小,就如同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内宣布他的主权一样。
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更何况是对面前这个他爱极了的女人。
安默的心顿时难以负荷。
呼吸变得急促,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之后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是不是对的。
“沈之承,请你不要在这里这样。”她求他,至少给她一些场合上的尊严。
“那在哪里可以这样?嗯?”
“别在这里……唔~”没想到,男人再一次吻住了她。
吻很绵长,他开始咬她,似是在惩罚,直到品尝到了血腥味,他才放轻了力气……
男人的爱总是那么复杂,你从来都分不清这是占有还是怜爱。
如果是怜爱,为什么还要让她受到伤害?
“爱丽丝?”却在这时,空气中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总?”那声音又喊了一声。
很冰冷,很诧异,就像是在原本沸腾的岩浆里投下了冰雹。
安默的身子忽的僵在原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姜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应该怎么解释?告诉他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沈之承强迫她的吗?
沈之承缓缓放开了安默,却依然将她揽在怀里。
“姜总?幸会!”他一点也不在意。
姜源看了一眼安默,眼中闪着不明的怒火,很快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沈之承。
“沈总,你怎么和爱丽丝在一起?爱丽丝已经和马克……”
“我和我的未婚妻在一起亲吻,有问题?”沈之承打断了姜源,进而反问他,“恋爱……应该在银河不犯法吧?或者,姜总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他除了宣布主权,余下的全是挑衅的味道。
姜源的脸瞬间变得一阵青白。
整个科技界都知道姜源是个大宅男,甚至还没有过女朋友,而沈之承这样的话,直接触到了他的痛点——他银河科技的老总什么时候需要竞争对手,盛世科技的沈之承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他的双手紧攥,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
“爱丽丝,你怎么和沈总在一起?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很激动,带着沈之承对他的嘲讽,更带着对安默背叛程俊尧的愤怒。
“我……”安默不知道如何开口。
是告诉姜源,她确实答应了沈之承的求婚吗?还是告诉姜源,其实她是被迫的,为了程俊尧她没有办法。
忽的,她的手心被一只温暖的手指触碰,那手指在她手心画上了“5000”这个字样。
是5000万的意思,她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是你的谁?”沈之承握着她的手,在步步紧逼她,“让老板知道你的恋爱状况也是好事。他会祝福我们,不是么?”
安默觉得自己快疯了。
沈之承一点一点的拉扯着她的神经,一步步将她推向深渊,推向离开银河的深渊,最后让她落入他盛世的大掌。
“爱丽丝,难道你真的和沈之承?”姜源也在逼她,逼着她做一个圣洁的女子。
可是她不是!
她是一个坏女人,从来都是!
“别说了!”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下一秒猛地的推开沈之承,捡起地上的手机逃向马路。
她苦笑,为什么他们都要逼她!
空气越来越冷,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下了脚步。
灯光很暗,道路的两边静瑟的厉害,高高的枫树响起莎莎的响声,像是通向地狱的黑暗道路。
她会下地狱吗?也许会吧!
“安默……”静寂到发麻的空气中,忽然传来隐隐的声音。
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安默低头,看着黑色的手机屏幕冷笑,原来她和程俊尧之间的通话没有结束,原来她和沈之承只见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她该怎么解释?是说谎告诉他她和沈之承发生的都不是事实吗?还是告诉他实情,她背叛了和程俊尧之间的婚约,继而和沈之承已经发生过了?
她苦涩的摇摇头,发现无论怎样回答都是错的。
“安默……你在听吗?”电话那头依然响着程俊尧的声音。依然温润,依然疲惫的沙哑。
安默小心地呼吸着,生怕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她还存在。
她在骗他,其实也在骗自己。
最后她还是挂掉了电话,选择用默认的方式承认她是一个坏女人!背叛了诺言的坏女人!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两边的枫树依然在沙沙作响,就像是对她的无情嘲笑一样。
电话又响了。她看了看是姜源的电话。
她没有接,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质问她,为什么贪图虚荣,作为程俊尧的未婚去却在他最低谷的时候,选择和沈之承在一起?
她苦涩的笑笑,最后选择了将手机静音。
反正怎么解释都是错的,她不会傻到向姜源坦白,她是为了救程俊尧而将自己和沈之承做交易,因为那样的话,便是让程俊尧陷入了难堪。
男人都是自负的,当听到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出卖了身体的时候,这便是对雄性动物最大的否定。
反正她都已经是个坏女人了,所以就让她更坏吧……
“哗哗哗哗……”风越来越大,雨水一滴一滴打在安默的脸上。
渐渐地,直到面前的景色变得模糊。
她觉得自己矫情,为什么不回酒店,抑或找个躲雨的地方?可是她也知道,这时她自己对自己的惩罚。
雨很冷,可更冷的,应该是心吧……
“滴滴……”空气中想起汽车鸣笛的声音。
她没有停下,因为她知道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站住!”森冷的声音在雨夜想起。
她的唇角扯出一丝冷冷的弧度,继续往前走着。她知道是沈之承,也知道他在催促她回公寓,然后为了他的渴望而要她。
可如果她停下,那就说明她更贱了!
雨越来越大,也许这时整个秋日来,D市最大的一场夜雨。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漫无目的向前走着,因为她现在只想躲开沈之承罢了!
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不乖?嗯?”熟悉的声音在雨水的哗哗声中变得更富有磁性,很远也很近。
他又捧住了她的脸,大大的手掌隔着冰冷的雨水,很温暖。
她看着他,终是移不开视线。
“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很坏!”她是颤抖着声音说出这些话的,也许也只有在这样的雨夜,在昏暗的灯光下,隔着雨水她才能勇敢的说出来。
可男人却笑了。胜利般的笑了。
“爱丽丝你怎么忘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坏人。一个让你离开银河的坏人。”他说着,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就如同对待珍爱的珍宝一样。
这一刻,安默的神经麻木了,她知道,她已经落入了这个男人布好的陷阱,逃无可逃。
而他似乎已经对这场追逐游戏上了瘾。
“冷吗?”他问她。
“那你会心疼吗?”她也问他。他这样的折磨她,一定不会心疼吧。
“如果你喜欢淋着雨,我会一直陪你。”他用行动证明,他给她的不仅仅是言语上的承诺。
呵,真是一个复杂的男人。
“沈之承?”
“嗯?”
“放了我好吗?”她最后一次无力的求他。
他没有回答,而是拦腰将她抱起,最后将她报警了车厢。
一路无言。
……
车子很快到了公寓。
许是安默真的累了,男人将她抱紧了电梯,上楼,关门。
他将她抱进了浴室。
他关上了门,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不断地冲撒着两个人的身体。
她已经变成了一只无力的羚羊,而他却依然还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狮子。
他要了她,伴着升腾的雾气,他将她所有的渴望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他帮她冲洗,帮她床上浴袍。
她看着他生涩的动作,忽的在心里冷笑,若是有一天沈之承知道她就是安默,他还会这样对她吗?
“我饿了,一起做饭?”男人问她。
许是两个人都恢复了冷静,安默不自觉地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男人。
“你……经常吃饭不规律吗?”她知道他一直有胃病,以前的时候还会半夜叫她起来煮面。
男人已经换了衣服,一件休闲的定制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藏青色的羊毛衫,下面是一条深色的裤子,而他也给女人准备了情侣款。
他为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但是充满力量的雄性动物,从来都喜欢这样的追逐,他们会从这样的追逐中获得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我十几岁的时候眼睛失明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情绪不大好,所以经常不吃饭。”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坐在沙发的女人上,向她诉说着坦诚。
这个时候的男人不再冰冷。
安默的呼吸顿了顿,她没有想到男人的胃病竟也是源于自己的罪责。
她和他的恩怨纠缠,似乎从来都没有断过。
“那你想吃什么?”她自责,所以这个时候她想补偿她。
他挑眉,笑笑。
“你会做什么?我想吃你做的。”他话里有话,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情话越来越高超了。
她的心跳加快了。
“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她起身,用这种方式逃避,不让男人发现此刻她的情绪变化。
如果发现,那就证明她输了……
……
厨房里。
安默打开了冰箱,好在里面应有尽有。
她拿出一些蔬菜肉类,打算做几个简单的小菜。
“需要帮忙吗?”男人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双手插着裤袋,慵懒又好看。
褪去了锐气的沈之承,其实像个男孩。
他走到煤气灶前,认真地研究起了煤气灶的开关,想来他还在为点不开火而烦恼。
她也不理会他,专心地切洗着食材。
“要怎么洗?”他走到她的身边,像个认真地学生一般问,安默知道,他还是打不开火,所以想从洗菜这件事情上找到些许成就感。
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有强大的好胜心,可是这样的好胜心在此刻的厨房里,却显得稚嫩而可爱。
可爱?其实黑夜里的沈之承也是有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要不,你负责洗菜?”她有些挑衅的问,然后将手中洗到一半的蔬菜放在他手里。
他挑眉,“为什么不?”
于是他挽起白色的衬衫袖子,走到了水槽前。
打开水龙头,然后像在上生物课一样认真地研究着植物的结构。
可到底,大多数男人在下厨这件事情上是没有天分的,很快只洗了几个菜的男人,衣服却打湿了一半。
此刻的他,显得很无辜也很无奈。
安默忽的一笑。这许是她记忆力沈之承最无助的样子。
“你要系上围裙。”她提醒他。
“围裙?什么是围裙?”他哪里知道围裙,对于男人来讲,厨房就是一个外太空一样的存在,更何况他从小就是D市第一豪门的男人。
她无奈摇头,最后在厨房橱柜里找到了一件防水围裙。
只是,却是个粉色的卡通围裙,像是商家送的。她想了想,会不会是童姨当年留下的?
“就这个?”他一脸嫌弃。
“怎么,不喜欢?”她却找到了捉弄他的乐趣,“要洗菜就得穿上。”
他也不回答,而是耸耸肩,表示无奈接受。
男人的手里依然拿着还在清洗中的蔬菜,于是他展开双臂,道,“你帮我。”他像个孩子一般索求。
安默愣住了。
她想着,若是沈之承永远像这个样子该多好?可她知道不会,她了解这个男人,他骨子里冷透了。
她拿着围裙的手紧了紧,最后深呼吸一口气,走到男人面前。
踮起脚尖,将围裙给男人挂上,最后帮他系上了腰后的带子。
“好了。”她快速离开了他,因为她怕在这样的夜里,也许她会再次对这个男人产生好感。
这样的沈之承,这样的温和,许是所有女人都逃不过的吧?
“那个……你赶紧洗菜,然后我来切菜。”她催促他。
“这是西红柿吗?”男人忽的举起蔬菜问她。
他是色盲,没有逛过菜场的男人只能通过颜色来辨别,可他做不到。
“是。”
“嗯。”他继续低头研究着西红柿的结构。
她知道他是无心,可是她却知道,这样的言语让她明白,她到底是亏欠他的。
厨房里,两个人继续交流着,两个人聊了很多。聊了他们的趣事,聊了他们共同讨厌的东西。
安默慢慢发现,其实他们骨子里是一个人。
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喜欢绘画,喜欢天文,甚至连口味都是一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了解这个男人。
不自觉地,她竟发现她陷入了这个男人的温柔陷阱。
可这样,程俊尧算什么?还有,知道了她和沈之承发生的事实,不知道现在的程俊尧怎么样了?
……
做好菜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安默吃的不多,可是男人却胃口大好。
“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我们的游戏了?”洗好碗褪去围裙的男人忽然问安默。
此刻他说话的样子,已经回到了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人会变的,尤其是因为环境。
“是,确实是应该开始了。我们……就从五岁开始?”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她求他的,让他们每个晚上都聊一聊小时候做过的坏事,而她知道,那些坏事里,一定包括唐悦宁——她的妈妈。
“五岁……”他在沙发上舒展了姿势,看着落地窗前的霓虹,慢慢陷入了沉思。
她看着他,期待从他口中说出那些让她觉得愤怒的事情,这样,至少可以让她觉得自己恨他很的心安理得。
“我母亲是个画家,记忆里,我大部分的童年都是在画室度过的。但是这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我当时我母亲和我父亲无休止的争吵。”他一边说着,一边冷笑着摇头。
“争吵,能告诉我为什么?”她开始想象沈之承五岁时候的样子,想着那个时候的他在看到父母争吵的时候,是不是会很害怕,是不是少了童年中应该有的美好?
“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是我母亲总是哀怨父亲,少了对她的关心,之后指责他在外面有女人。”
“那……你父亲,真的有女人吗?”既然已经说好彼此坦诚,所以安默的问题也变得大胆。
沈之承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所了解的信息也只是从我母亲那边得到的罢了。当然她不会当面告诉我,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时常会抱着我哭。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会偷听她和我父亲的对话。”
“原来你的童年也不完美。”她忽的有些同情。
他嗤笑。
“其实一个家庭的幸福与否,是女主人决定的,但是很可惜,嫁入沈家的每个女人都不幸福。”他感叹,无奈地摇摇头。
安默怔了怔。
他说每个女人都不幸福,所以也包括她吗?若是这样,他是不是也觉得,当年他在报复她的时候,也有良心难安的时候。
“那后来呢?”她好奇,好奇他的童年。
“你怎么不问我,我当年做的坏事是什么?”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似将她看成一个教堂里的神父一样,他赎罪,她倾听。
可他哪里知道,她这个神父是假的。
“那坏事呢?”
“后来有一天,我让下人去准备了一些药。”
“药?什么药?”是害人的毒药么?
“让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药。你是不是很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知道这些?”
“是。”很不可思议,也很可怕。
“我叔叔当年就给一个女人下过这样的药,当时这个事情整个沈家都知道,所以我便很早就了解了。”
他的叔叔——沈宗岩?
不过她没有问,继续听着他讲后来的事情。
“那你把这些药给了谁呢?”
“我父亲。我偷偷在他喝水的杯子里下了药。我想让他和我母亲在一起。”
“所以后来他们两个人关系改善了吗?”如果本是夫妻,在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关系多少是会改善的。
“并没有。反而更差。”
“为什么?”
“在那个时候太小,不知道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喝了这个药,我父亲就不会离开我母亲。”想到这里,沈之承苦笑着摇摇头,“所以当时我给他下药的时间是在他早上出门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在他回到家和我母亲独处的时候。”
安默隐隐猜到了什么。
“所以……因为你下的药,你父亲可能找了另一个女人,而这件事情后来又被你母亲发现了,对吗?”原来五岁时候的沈之承,还有那么多的故事。
豪门的孩子本来就早熟,但是她没有先到他会成熟到这种地步。
孤独和无助会让一个人成熟,所以当年的沈之承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
不自觉地,她忽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
“被发现了,对吗?那那个女人呢?和你父亲真正发生关系的女人呢?”她继续追问他。
男人却没有直接回答她。
“五岁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的答案我明天会告诉你,别忘了,明天别失约了。你放心,每个晚上我都会告诉你一个故事。”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罪恶的一面,人需要倾诉,需要赎罪。
可是这一次,安默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响起童姨说过,沈之承那天带走她母亲的时候,说过那句“让她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所以,那天和他父亲发生关系的会不会是她母亲?
她觉得这个猜测简直可笑,可是不受控制的,她的心口却酸的厉害。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和你父亲真正发生关系的女人……叫什么?”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男人的眸色闪着微恙。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安默。似想到了什么,却很久都没有回答。
“爱丽丝,该到你了,你五岁的时候,做过的坏事是什么?”他在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显得淡然。
安默也不再追问。
她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五岁时做过的那些恶作剧都告诉了男人。
只是当年的安家很平静,最多的,不过是她和何雪薇之间的故事罢了。她当然不会告诉沈之承,那个和她发生争执的女孩叫何雪薇,因为这样就证明了,爱丽丝就是安默。
她说了很多,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假话。
沈之承就坐在她身边,侧着身子支着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听得认真。偶尔也会笑笑,也会揉一揉她的脑袋。
安默也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落地玻璃窗外的霓虹上。她害怕看男人的眼睛,因为她明白,今夜的男人,许是让她恨不起来。
可她却要恨他,因为只有恨,才能驱走残存在她身上对他的爱意。
说着说着,安默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她回头,竟发现男人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眉头舒展,完全不像是白天冰冷无情的样子。
她起身,在卧室里找了一条毯子盖在男人身上,最后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卧室。
关门,落锁。
她躺进了床上。
她知道自己必须休息,因为明天还有大量的事物需要处理。可是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脑海中不断地出现沈之承和程俊尧的两个人的面孔。
她已经辜负了程俊尧,可现在却开始同情沈之承。
呵,她这是怎么了?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和沈之承又道了早安。
不过此刻的沈之承早已恢复了平日里冰冷无情,甚至嗜血的样子。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安静的吃着早餐。
金属和瓷器想撞击的声音,显得清晨的空气有些凝滞。
“衣服喜欢吗?”他又让人给她带了一件高级成衣,还是她的尺寸。
“谢谢。”昨天她淋湿了衣服,现在只能接受男人的馈赠。
“爱丽丝。”
“在。”
“过来。”他放下了刀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她赶紧回避他的眼神,低下了头,“我时间有些紧,我得去换衣服。”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谎话,现在才七点半,你上班的时间足够。过来。”
她最终走到了男人面前。
“有事?”她问。
“为什么你总是怕我?”他眯了眯眼,“我好像……应该没有凶过你吧?”他的语气微扬,却依然冰冷。
清晨的雄性动物会再次步入猎场,他们的周身会不自觉地覆上一层自我保护的气场。
于沈之承而言,那便是高高在上而又疏离,只是这一点,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么?”她反问,骗他也骗自己。
他忽的搂住了他,下一秒在她的脸颊蹭了蹭,“现在去领证怎么样?既然你不怕我,为什么不嫁给我?嗯?有什么顾虑?”
没想到,沈之承依然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挠。
而且从来都没有放弃的打算。
“沈之承,让我考虑考虑。”她开始推开他。
“心里有别人?”
“没有。”其实有,是程俊尧。
“那不爱别人,却和别人有婚约?”
没先到他一步步猜中了她的心思。
“没有,”她又骗他。
“嗯,如果有,我也会让你和别人取消婚约。要是他也不放手,我想……我应该会让他生不如死。”他在向她展示主权,却也告诉她不要激怒他。
“你想多了。”她加快脚步,朝着卧室门口走去。
他又回到了可怕的一面,比之前天更加可怕的。
为什么白天和夜里的沈之承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他的变化会这么快?
是不是,男人本来也是善变的?
“马克是谁?嗯?姜源说的马克?”就在她要打开卧室门的一刹那,男人继续问着。
安默的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衣服忽的掉落。
“朋友。”
“D市人?”
“不是。”
她受不了他的步步紧逼,最后关上房门,开始换衣服。
男人喜欢给她准备裙装,而穿上裙装的她也确实非常好看。
打开房门的时候,安默本以为会有一个司机等她,可是没先到,沈之承却依然站在门口。
“你怎么……不去上班?”她问他,其实是想躲他。
“送你。”
“不用。”要是被人看到,自己一个星云产品的负责人被竞争对手的老总送上班,同事们会怎么想?
“那你是希望我把你反锁在公寓里?”他的威胁从来都是出乎意料,“也好,你也可以在这里给我准备午饭和晚饭。”
“沈之承!”她愤怒了。
“所以,你的选择?”他却笑得悠然自得……
……
安默还是被沈之承的车子送去上班的。
不过好在现在还早,还不是上班的高峰期,所以门口的人并不多。
“晚上见。”安默的身边响起沈之承的声音,“我期待晚上看到我的小妻子失败的样子。”
“沈之承,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冷血吗?”
“不这样,你怎么来到盛世。或者,我们现在去领证?”他将她搂的紧了紧。
“放开我!”
“爱丽丝,你会后悔的!”
男人邪魅笑笑,最后再次走进了车厢。
宾利在银河的门口疾驰而去,安默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影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进大楼,而是找了一个角落给程俊尧打电话。
她想对程俊尧解释,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想告诉他,如果他不介意,她依然会履行她对他的诺言,她也会想方设法离开沈之承。
可是程俊尧会听吗?
还是觉得现在的她又贱又脏呢?
安默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拨通了程俊尧的号码,只是打了好几次,都是处在关机的状态。
难道是在睡觉?
她有些不放心,最后打通了茱丽阿姨的电话。
助理阿姨告诉她,程俊尧昨天就去西雅图了,现在没有开机也许是有事情。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些两个孩子的近况,好在暖暖和小睿都还不错。
安默最终挂下了电话。
她很内疚,却不知道现在应该用什么方式可以让程俊尧释怀一点。
想了想,安默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尽快运营好星云的项目,这样对于程俊尧来说,便是最好的回馈。
……
走近办公室,安默就被姜源叫住。
“爱丽丝,你和沈之承什么关系?”他的言语冰冷,像是在斥责。
“普通关系,就是他有时候有点流氓,你知道,当时我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样。”她知道姜源看到了沈之承昨天亲吻了她,所以也不想隐瞒的毫无关系的样子。
可是,姜源看她的眼神依然是冰冷的。
“嗯。”他双手护肩,显得对她很不信任,“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酒店。”
“我在酒店敲门敲了两次,你没有出现。”没先到他居然去酒店找她。
“姜总?我……”她对于昨天留在沈之承公寓的事实,确实无法启齿。
“爱丽丝,你是马克的未婚妻,我不希望你在马克低谷的时候放弃他,转而投奔到沈之承。”他说的恨恨。
“你知道,不忠诚的女人,只会让我恶心。我想,马克会更加恶心。”他补充了一句,像是威胁。
这一刻,安默觉得自己的喉咙酸酸的。
她确定自己不会告诉姜源真相,她知道说出这样的真相只会让程俊尧显得更挫败。
“我知道了。”
“出去吧。”他第一次像瘟疫一样的赶她。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来就是很脆弱的,更何况,这种信任还假装着复杂的男女之情和友情。
……
因为昨天发布会的成功,所以上午时间,银河公司的高层便组织了会议,应该之后的产品交互细节和客户关怀方面坐进一步的部署。
安默是今天的主要发言人,对每个个细节都做了重要说明。
所有人对她的安排都表示满意。
而姜源则是怀着复杂的眼神,不情愿的鼓掌着。
“碰”的一声,却在这时,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打开。
“什么事?”本来就心情不佳的姜源显得很不耐烦。
“姜总?”那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说。”姜源双手护胸,少有的表现出严肃的样子。
“星云手机刚刚出现了大量的退款。”
“退款正常。”一个高层打断了那人的话,“昨天销售的基数本来就打,所以就算退款率低,整个数量也不会低。”
“不是的。”那人咽了口唾沫,“那些订单占了总销售的50%。”
“50%!”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一般退款率都会维持在50%以下,如果是一个3C产品的退款率到达了50%,那么便说明这个产品失败了!
“为什么退款,顾客选择的退款理由是什么?”安默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
“都是统一的质量问题。”
“可是货还没有收到,为什么会选择质量问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那人说的吞吞吐吐,“而且我们还发现这些退款订单的异样。”
“什么异样?”
“这些订单的IP地址几乎都来自于同一个区域。”
“哪里?”
“东区广场。”
“东区广场?”盛世科技就在东区广场附近。
这一刻,安默似乎明白了沈之承的意思,他在等着她失败,而那些退款订单,就一定是沈之承搞的鬼!
“事情既然发生,我们必须干净制定应对的策略。”此刻的姜源显得异常冷静,“当时,在我们讨论这个策略前,请爱丽丝经理先出去。”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安默,现在星云项目需要处理,却让项目负责人离开。
却在这时,安默的手机震动,一个让她坠入冰窖的名字…… 默默承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