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
却又一遍又一遍地听到自己的回声。
她不确定这样的声音是来自的喉咙,还是内心。
此刻,车子里依然静悄悄的。
他没有回答。
“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她挫败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退了退。
她也应该猜到他不会回答。如果会,他就不会这样藏在暗处,任由她一个人受尽困苦。
她抬眼,看着反射着光线的黑色轿车,这才明白他是多么陌生。
原来程俊尧也会变的。
“外面很冷,多穿点衣服。”这时,车窗的缝隙里再次传来温润又熟悉的声音。
这一秒,安默的心口涨得厉害。
她摇摇头。
“我不冷,你冷吗?”她问他,其实她想让他摇下车窗,让她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只是车窗依然一动不动。
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老江,去银河科技。”很久以后,她隐隐听到车厢里传来的声音。
黑色的轿车再次开启,缓缓地从安默身边驶过。
她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看着一遍又一遍在梦里渴望出现的男人,活生生的消逝在自己眼前。
不,她不甘心!
下一秒,已经缓过神来的她,疯一般地追逐着那辆黑色轿车。
地下车库的减速带很陡,很暗,可她却觉得心中明亮。
她要追上那辆车,追上程俊尧,好好问问他这些日子他都去哪里了?他过得好吗?
可终究车子太快了,她却迟迟没有追上。
追到门口的时候,安默整个人陷入在一片夜色中。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程俊尧的身影?
她知道他去了银河科技,可那里哪里是她现在的身份能去的地方——他们是竞争对手,现在的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忽的想到什么,她试图拨通程俊尧的号码,但是得来的结果却是对方已关机。
她挫败极了。恍恍惚惚的,她游走在夜色中。
“咔”的一声,一辆车子停在安默的面前。
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学长?”她以为是程俊尧。
可是。
宾利的车门缓缓打开,一个沉沉的脚步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沈之承?”她没有想到是他,而且会在这样深的夜里见到他。
路灯很暗,她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沈之承,真巧。”是很巧,他竟会出现在程俊尧之后。
“你怎么受伤了?”他却拉住她的手腕,问得认真。
他皱起眉头,就如同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一样。
可她,有那么重要吗?
“没事,不小心摔了。”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刚才被袭击,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刚才一直追着程俊尧。
“嗯,回家吧。我帮你去处理下。”他拉住了她的手,朝着车子走去。
只是,安默却拉回了手。
“我办公室有急救包,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她不想承受这个男人的任何关爱,因为太多,她会还不起。
她知道,有一天他们会继续成为水火不容的敌人。
“那我在楼下等你。”他也没有拦她,却用这种包容的方式继续关心这她。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细致入微的关爱,才会让人透不过起来。
“那你稍等。”她说完,便迅速转身。
事到如今,她发现她已经没有了那么多抵抗的力气。
……
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电梯打开,安默发现这个男人依然安静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他在等她。他双腿交叠,身子陷在沙发里,一只手支着太阳穴,有些昏沉。
想来,今天的饭局他喝了不少酒。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走吗?”他看到了她,在征求她的意见。
“嗯。”她点点头。
他起身走向车子,她跟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样子,不像朋友,也不像情妇和男人,倒是想夫妻。
可夫妻,应该永远都不会吧……
……
回到沈宅后,两个人洗漱后便上了床。
只是,现在的沈之承变得越来越疯狂。
夜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他们变得熟悉,熟悉彼此的动作,熟悉彼此的身体。
而这样的熟悉,所带来的是更加愉悦的兴奋。
身体很多时候是任性的,心越想控制,它就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头发很香,别的,也很香。”他习惯了在发泄之后,抱着她的身体,沉沉的在她耳畔说出这些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默觉得这句话竟然成了她最好的安眠剂。
“沈之承,我们……聊聊好吗?”可是她没有忘记她和沈宗岩约定的三个月,而现在距离那个约定的时间点只有一个半月了。
她想了解他,了解他的点点滴滴。她变得有些贪心。
“好,先一起去洗澡。”他抱着她,走近浴室。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的躺在一边,而他也是。彼此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让彼此再次成为了陌生人。
熟悉的陌生人。
“沈之承,我没想到原来你之前是学习绘画的。”沉静了几秒以后,最后安默开了口。她说过她想和他聊聊的。
她扭头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庞美的像一座古希腊的雕像。
“十六七岁之前学过,不过后来眼睛看不见了。”他语气淡淡。
但是她知道,即便时隔十几年,他的心里依然不好受。
她也是学绘画出生,她比谁都明白,失去光明失去色彩,对于一个异术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断送了职业生涯,更是对人生前十几年努力付出的否定。
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真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你原先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画家?”她问他。
她希望他回答“不是”,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让她觉得自己的罪孽还未深到极点。
“我的母亲就是一个画家,她是七色堇奖的创始人,夺得七色堇奖是我从小的梦想。”他回忆起自己母亲的时候,眼中总是满满的爱意。
安默知道七色堇奖,这近乎是业内含金量最高的青年画家奖项,而这,也曾是她的梦想。
没想到,七色堇奖的创始人,居然是沈之承的母亲。
“七色堇奖?我记得我好像也参加过一届。”她回答的随意,但是心里却难以忘怀。
“是么?哪一届?”他忽然饶有兴致地问,好似已经忘记了他是色盲的事实。
很亲切,像一个高几届的大哥哥。
“好像是十四年前了,应该是第三届吧。”她微微侧着身子,像闲聊一样说起。两个人的距离,便因为这样相同的爱好,越来越近。
“哦?第三届?你有得奖吗?”他问。
“嗯……没有。”其实她得了,但是那个名字不是她。
他“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之承?”很久以后,她再次鼓起勇气问他。
“嗯?”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温柔,也许,是他们曾经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爱好吧。
“那个……让你眼睛变成色盲的原因找到了吗?”心口压抑的难受,但是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是毒药所致,但是那个下毒的人还没有找到。”安静的夜里,男人对她不再有任何隐瞒。
可这次,隐瞒的却是她。
“嗯……那如果让你找到了那个下毒的人,你会怎么对她?”她记得这是自己第二次问他,她知道自己疯了,可是她真的太害怕。所以,她需要为他狂风暴雨般的惩罚做好准备。
“你会杀了她吗?”她问他。她觉得这是最坏的结果。
“杀了他?这不是太便宜他了吗?”他笑的嗜血,嘲笑那个未知的敌人。
“所以你会……”她呼吸局促。其实这几个字,她是颤抖着说出来的。死,难道还不够吗?
“我会把他送进监狱,然后让他尝遍所有的痛苦。”他说的很顺畅,想来已经在心里谋划已久。
她僵在原地,连着耳膜都嗡嗡作响。
“嗯,知道了。”她明白了,她会被他送进监狱,而后在监狱里被不断折磨。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联合沈宗岩杀了沈之承吗?
不,她不能,也做不到!
“怎么灯泡坏了?”男人忽然打断了安默的思绪。
安默愣了一会儿,可明明灯是亮着的。
心口微微收紧了呼吸,她知道,沈之承的眼睛又短暂性失明了。只是他不知道。
“对,灯泡坏了,你早点睡吧,晚安。”她又撒了谎。
这段时间来,她撒谎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好在沈之承都没有发觉。
“嗯,晚安。”男人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孩子,钻进了被窝。
很快,空气里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
可是,今晚的安默没有睡。
她又哪里睡得着……
“过来,我吻你。”黑暗中,耳边响起男人极富磁性的声音。
即便是请求的语气,他依然霸道。
原来他没有睡着,原来他和她一样。
“为什么?是你……爱我吗?”“爱”这个字,安默说的小心翼翼。其实她知道,他于她是奢求。
“我不爱你。”他回答干脆。仇恨太深,总是会把原本简单的爱给扭曲。
“你很香,像口香糖,我有些……上瘾。”他补充了一句。最后几个字吞吞吐吐,却又真实到可怕。
安默的脑袋嗡的一下。她觉得这不应该是沈之承说出来的话。
他那样冰冷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样让她上瘾的话。
“过来。”他继续命令她。
温柔,霸道。
这一秒,安默终是发现这个男人变了,变得对她对她宽容,对她爱护。
“可是总有一天,口香糖是要被扔进垃圾桶,而且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说她。她觉得自己不是好人。
“如果一直放在嘴里,那一辈子也逃不掉。”他却反驳了她。
“沈之承,唔~”
便是在下一秒,男人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吻住了她所有的神经,甚至差点偷走了她的灵魂。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亲吻也是这么美的。气息的交融其实比身体的交融更具有想象。
后来,他再一次要了她……
……
第二天,安默是被一阵碎裂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却见沈之承早已将床头柜边的杯子砸碎。
“沈之承?”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爬满了安默的身体,“你怎么了?”
“砰砰!”沈之承再次将手中的相框砸伤。
“叫孙秋凯过来!”他的语气冰冷,早已不是昨天晚上的他。
“你怎么了?沈之承,可以告诉我吗?”她不想去叫孙秋凯,因为她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他一定是发现,自己真的已经看不见了。
男人的呼吸沉沉,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他挫败的将手中的残片垂落在地上。
“把窗帘拉开。”他命令她,也是在求证一个事实。
安默的身体僵在原地。
“沈之承,其实……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她想用这种方式再次给他制造一个假象。她在骗他,也是在骗她自己。
“安默,我不喜欢你说谎。”他冰冷的语气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神经都冻住。
她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床。
“我知道了。”
她揪住了窗帘的一角,空气里隐隐的传来窗帘轨拉动的声音。
“八点的闹钟,对吗?”他举着手机,继续向她求证。
“是。”毋庸置疑,因为她知道这个时间点。
下一瞬,只见男人睁着眼睛,缓缓扭头看向窗外。
他的眼球,一动不动,即便安默发现阳光刺到了他的眼膜,他依然一动不动。
“砰!”的一声,男人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板上。
“把孙秋凯给我叫来,还有,把邢医生也给我叫来!”他愤怒又挫败到了极点。
“我知道了。”安默知道,此刻的她已经退无可退。
……
孙秋凯很快到来,而D市最好的眼科医生邢医生也紧随其后。
书房内,邢医生用专用仪器检查后,叹了口气,“沈先生,我想有些事情如果我明说的话,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安默就站在书房的角落里,她能清楚地看清邢医生的双手紧攥,想来,他也很紧张。
沈之承的眼神可恐,却空洞。
“说。”他的言语刺骨,几乎可以将不远处的安默刺穿。
“沈先生,您应该记得我跟您说过,您眼睛中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之前的几年因为我们用药物控制了毒性,所以虽然您看不清颜色,但至少看得清东西。
但是抱歉,现在眼睛中的毒性再次进入活跃期,所以原来的药物已经无法控制住了。
而这个……就是导致您间歇性失明的原因。”邢医生说的很小心,几乎每一个字都经过仔细斟酌,生怕哪里出错而得罪了这个D市第一豪门的掌门人。
“哗啦啦”的一声,只见沈之承站起身子,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的一干二净。
只有极端的愤怒,才会让他这样冰冷克制的人变得狂躁。
“到底是什么毒药?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还没有查明吗?”沈之承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书桌上,如果他可以看见,此刻他一定会揪住面前邢医生的衣襟问个明白。
“抱歉沈先生,我们做了很多实验,确实无法验证出您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们曾经想过直接提取您眼睛中的毒素,可是这样更加冒险,因为这样会伤害到您的角膜。所以……真的是太抱歉了。”邢医生又紧张又无地自容。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如果是这样,我每天给眼科医院提供几千万的研发基金又有什么用!”沈之承狠狠地质问邢医生。
邢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此刻他一声不吭,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冷汗。
“之承,你别急,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想想,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个给你下毒的人,那不就知道了他给你下的是什么药吗?”孙秋凯适时提醒。
沈之承笑的森冷。
“呵,这还用你说。”很早的时候,沈之承就专门雇佣了一直私家侦探队伍,全年侦查当年眼睛中毒的事情,可是都过去十几年了,私家侦探里面的人员也换了好几轮了,可依然毫无进展。
“我舅舅前段时间刚刚从美国一所大学退休,他在侦查领域很有见解,你看,要不要让我舅舅也参与其中?”孙秋凯看着沈之承,眼神不明。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介入就介入吧!”沈之承叹了口气,最后沮丧的将整个人陷在椅背上。
很快,孙秋凯和邢医生都离开了书房。
此刻,房间里只有安默和沈之承两个人。
“还在吧?”他在问她。
“怎么了?”她站起身子,抿着嘴唇看着他。
“把新配的眼药水给我滴上。”他说的眼药水是邢医生刚刚拿来的,对于沈之承的间歇性失明有一定的帮助。
但是邢医生也道明实情:由于现在沈之承眼睛中的毒素处于活跃期,所以沈之承甚至有完全失明的风险。
而这些话,是沈之承最后揪着邢医生的衣襟说出来的。
安默的呼吸很沉重,此刻的她几乎已经沉入了愧疚的苦海。
她无法相信,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有会这样无助和疯狂的样子。
也对,在身体面前,谁都是无能为力的。
“好,我帮你滴上。”她走到他的面前,拿起眼药水,小心地滴入他的眼眶。
“你的手为什么在抖?”他忽然问她。失明的人,会变得对其他感觉异常敏感。
“没什么,只是有点怕。怕弄伤你。”其实她是怕自己被他发现,更怕有一天他变成永久性失明的样子。
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虽然她是给沈之承下毒的凶手,但是当时她那么小,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所以,这些毒到底谁知道?
难道,是沈宗岩么?
……
中午的时候,在公司里的安默特意找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和沈宗岩联系。
电话很快接通。
“安默小姐,什么时候想到和我联系了?你确定向我侄子下手的时间了吗?”电话那头的沈宗岩笑着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安默的呼吸急促,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我想知道,当时我给沈之承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药?”
她想到时候偷偷把这个结果告诉邢医生,然后带着暖暖和小睿偷偷离开沈宅。去一个沈之承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安默活得心安理得——沈之承恢复了视力,她也不再去打扰他和何雪薇之间的生活。
只是。
“安默小姐,我想你这个问题好像问错人了吧?我只是掌握了你陷害我侄子的证据,哪里有作案工具,要问我觉得应该问你自己。”电话那头的他在笑话安默。
“我只知道当时是在玩一个恶作剧,可是我真的以为那个杯子里的东西是没有毒的。一定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对不对?”她再次把矛头指向了沈宗岩。她不是傻瓜,否则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拍下那些照片?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
“安默小姐,你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再见。”沈宗岩说完,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声。
安默放下了电话。
这一秒,她挫败极了。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人,更加不知道当年她恶作剧的那个对象就叫沈之承。可无论如何,她终究是罪魁祸首。
所以,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不会和沈宗岩合作,更不想被沈之承送进监狱,所以,唯一留下的一条路,是不是在沈之承怀疑她之前尽快离开呢?
……
之后的几天,安默派人好几次到银河科技的前台找程俊尧。
可是前台小姐翻了翻记录,明确告诉他们,并没有一个叫做程俊尧的客人,而公司里也完全没有这个人。
安默失魂落魄。
本想着在自己离开前和程俊尧道别,可是没想到,现在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他到底去了哪里?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躲着她?
可是就在她对他失去信心的时候,她却又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一本书,达尔文的代表作《物种起源》。
她打开扉页,只见几个有力的字写在上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于你,也于我。共勉。
她知道是程俊尧。只是,这句话又多了后面几个字,于她也于他,那么是不是说,其实程俊尧也有他的难处?
可若是这样,现在的他,真的好吗?
……
日子就这样惶恐又忙碌的过着。
这期间,产品二部的项目进展非常顺利。
由于他们精准的定位了这个人群,所以即便产品还没有出来,产品的讨论已经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尤其是学生们,对这个产品表现出了十足的期待。
“盛世手机居然出了副线双生手机,配置不低颜值很高,学生党表示一万分期待。”
“双生手机绑定了‘双生花’这个大ip,这次是花了大血本了。双生花的迷妹坐等真机。”
“听说相同配置的手机,银河要卖3299,可是双生只卖1299!别拦我,我要去抢!”
“……”
网上的评论对双生表现出了十足的期待。加之“双生”是“盛世”的副线品牌,所以在产品定位上,并不会对原来的盛世手机产生冲击,所以连着盛世手机的口碑也越来越好……
安默觉得,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除了她自己……
现在的她,不仅每天会担心沈之承是不是发现了她的秘密,更要时刻提防着夏贺的重重威胁。
因为这段时间“双生”的表现很出色,于是公司便将更多的资源向产品二部倾斜。所以产品一部瞬间变得门口罗雀,而且财务总监已经明确说明,因为产品一部的表现乏力,所以这个部门的季度奖金也会减少。
听到这个消息的夏贺简直气得全身发颤。
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个知识D大美术系的肄业生,却还有这个本事!他可真是小看安默了。
只是,嫉妒心极强的他,怎会让安默过得如此舒坦。他不是傻瓜,他知道,若是那个“双生”手机继续做强,那么甚至他对整个产品设计部都会失去主导权……
只是,这一切只是他对安默的猜测,可是安默却并不是这样想。
此刻,她看着越来越顺利的产品上线,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一切都上了轨道,她也帮沈之承孵化出了一个新的具有活力的品牌——双生,所以,她觉得,她于他,也是有功劳的。她于他,也不是那么坏的。
傍晚的时候,安默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各位,因为个人身体原因,我要休假两个月,好在我们的产品都已经上了正轨,相信我们会在半个月后的首发日创造佳绩。”她撒了一个谎,其实她不是休假,而是全身离开。
明天就是双休,她已经给暖暖和小睿买好了周日去纽约的机票,之后,她就会带着他们去一个沈之承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她承认自己自私,可是她更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和何雪薇生活在一起。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听言的下属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安经理,你不亲眼见见到时候销售的奇迹吗?”
“是啊,安经理,你要休息两个月,说不定都错过了总裁的表彰大会,多可惜?”
“安经理,你是回老家相亲吗?所以才这么着急着离开?”
“……”
下属们议论纷纷,不过安默终究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其实她的心很满。
不得不承认,其实在盛世工作的几个月,是她人生中最充实的几个月,只是可惜,她终究要走,所以沈之承再见,盛世再见!
“砰”的一声,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一个小伙子重重推开。
正当大家要抨击他鲁莽的时候,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安经理,出事了!”
“怎么了?”
“我们一个手机外壳的供应商突然出了问题,所以我们的手机可能在半个月后无法准时交付了!”
他说完,这个会议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谁都知道,供应链一旦断裂,那么整个销售就成了无米之炊,而且更可怕的是,不仅他们之前所做的工作会化为乌有,甚至会接到无数起消费者投诉。
之后可以预见,“双生”品牌会毁于一旦,甚至整个盛世科技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推迟发货时间。”安默冷静的说出一句话。
只是很快,下属们纷纷表示担忧。
“推迟发货?可是我已经跟销售网站对接好了当天的促销政策,而且那天的广告投放都已经提前订好了。”
“安经理,双生手机半个月后发售早就在微博上买了好多推广资源,如果我们现在推迟就是失信于网友。”
“产品一部和银河手机都等着看我们笑话,看,这下笑话来了。”
所有人变得垂头丧气……
安默将手中的文件,缓缓放在桌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最后陷入了沉思。最后,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推迟发货,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延迟发售,我们采用预售的办法。”
“可是预售的支付转化率远远低于现售的支付转化率,如果要完成等量的销售任务,那么我们的推广费用就会势必增加。可是安经理,我们这款手机的盈利就是靠规模效应支撑起来的微薄利润,如果这个时候一旦被推广费用摊销,其实我们还是亏损的,相当于,我们还是失败的。”这时,一个经验相对丰富的运营人员无不担忧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其实谁都知道,双生手机因为低价抢占市场并不觉得稀奇,可是如果能够以这么低的价格依然盈利,那么就是这个团队真正能力凸显的地方。
安默站起了身子,缓缓看向窗外,她沉思了片刻,最后说出了她的方案:
“我们这次的支付转化率肯定会低,但是如果我们在不变动推广费用的情况下增加流量,一样可以完成销售目标。我好像记得,双生IP当时的主角是不是要在下周结婚?”她问。
“是。那个潇潇,就是当年《双生花》的主角会在下周结婚,现在微博上都爆炸了。”潇潇是女神级的人物,所以她的恋情一直能上微博的头条。
“好,小林你去联系公关公司,改变原来的推广策略,把推广的部分中心加重在蹭潇潇的热度上,这样我们在不增加推广成本的情况下,流量会增加。”
“好。”小林非常同意安默的观点,对这个年轻的经理非常佩服。
“还有,小卓,你和销售网站那边沟通,重新设计产品页面,多做几个捆绑套餐,提高客单价。只要我们的客单价提高,销售任务一样可以完成。”
“明白,安经理。”小卓立马拉上美工,和网站沟通。
“还有湘湘,你去法务部那边确认下,我们和手机壳供应商之间的具体违约责任是如何定义的,如果他们延迟要付,要赔偿多少。”如果到时候供应商有赔偿金额,也会减小这次的损失。
湘湘听言,也立马行动。
此刻,原本传报的那个男生依然站在门口,只是从原来的气喘吁吁变成了目瞪口呆。
“安经理,你……”他想说些赞扬安默的话,可是却张了张口,忽的说不出话了。
安默拾起了桌上的文件,“赶紧回到工位,通知产品二部的所有伙伴,今天都必须加班,有一场硬仗要打。”
“明白。”
……
安默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在这时,手机里穿了一个信息:安经理,你不是我的对手,早点回家吧。
信息没有署名,但是安默知道这个人就是夏贺——在盛世,还有谁会用“对手”两个字来称呼安默。
而这一次,安默却没有理会。
她第一时间拨通了手机壳的供应商,她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按时交付的话,盛世不仅会索赔损失,而且还会彻查其中的猫腻。
那手机壳供应商当然明白“猫腻”两个字的意思,让他们减缓生产进度是夏贺的意思,所以现在收到要彻查的消息,吓得腿一阵哆嗦。
他很快给安默回复,会尽快加班加点将产品生产出来,绝对不会让盛世和双生手机难堪。
其实这个供应商不是傻瓜,他们就是靠盛世吃饭的,只是他们原本以为,给他们赏饭吃的只是夏贺,可是现在不是,居然还有一个硬骨头,叫做安默!
看来,这个女人真的不好得罪。
安默处理完手上的业务后,已经到了凌晨了。
所有的事情再次拉上了轨道,可是却没有原来那么有胜算。
此刻,整个大楼就亮着她办公室的灯。这一秒,安默的脑海涨得厉害。
她原本以为可以离开,可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她想想的顺利。
现在双生手机改成了预售,那么会有更多的未知数等待着她。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其实连着她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
半个月后的预售时间很快到来。
这半个月,安默过得很辛苦,她不仅要应对产品销售上的麻烦,还有去应付沈宗岩。
巧合的时,沈宗岩和她约定的日期,居然和产品预售的日子只有三天的距离。而产品的预售时间就是三天。
也就是说,产品预售结束后,安默就必须给沈宗岩一个交代——到底是他沈之承死,还是让她安默被沈之承送进监狱。
这半个月里,沈宗岩的恐吓变得原来越频繁,连安默也觉得不可思议,沈宗岩当年居然拍了那么多张照片。
安默其实可以提前离开D市,但是她不想这么快放弃“双生”。所以她想着,在双生手机预售的第三天,带着暖暖和小睿离开D市。
这样,她觉得对谁都有交代。
双生手机一旦取得成功,媒体就会把注意力对准盛世,安默想着到时候沈之承一定会很忙,一定没有时间来找她。
这样,对她来说便是有一个很大的缓冲时间。
这半个月里,沈之承的眼睛状况原来越差。
从原本的一天只失明半个小时,到后来的失明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而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会时常砸东西,甚至有时候会砸伤安默的身体。
可也便是沈之承越失落,他就变得越想要安默。
他不止一次告诉她,在他失明的时候,他只有吻着她的味道才能找到仅有的一丝光明。
安默看着越来越疯狂的沈之承,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她必须离开,否则真相一旦被沈之承知道,她就会被他送进监狱进而被折磨……
可是她又不能离开,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越来越离不开她,离不开她的身体。
这一刻,安默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痛苦纠结……
……
半个月后,双手手机的预售活动如期而至。
在一众人员的努力之下,双生手机在两天内销售一空,比原本的三天预售时间还提早了一天。
完成任务后,产品二部的所有成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默想着,既然已经提前完成了任务,那么她就可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第二天,安默向沈之承请了假。
因为小睿和暖暖被沈家的佣人看着,所以安默先将两个孩子带到了游乐园,她买的机票是晚上八点,所以她想着,从傍晚四点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找个借口趁机溜出游乐场,而后搭上原本已经联系好的司机,直接开往B市的机场。
为了防止被查到,安默特意买了临近B市去纽约的机票,这样就算沈之承查起来,也需要很多的时间,而那个时候,等他查到真相,他们应该已经在去纽约的路上了。
只是……
就在即将到四点的时候,游乐园的巨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妈妈,妈妈,快看!”暖暖兴奋地叫着安默。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安默不以为意。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默默承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