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庞见到潇舒雅,心中十分惊喜。但一想到那晚上和李文喧闹僵,潇舒雅因此气走。这隔着很多天没见过潇舒雅,正不知潇舒雅是否还记恨着。假如潇舒雅还记恨着,那么以真面目相见,潇舒雅来个扬张而不睬,尴尬事小,误会更增,说不好从此天涯永隔,茫茫清界,必成终身抱憾。
白俊庞前思后想,几番斟酌。也是他聪明机变,鬼点子满头满脑,灵机一动。与吴德厚去树后换了衣服。悄悄提过鸟笼,在潇舒雅面前装做是个陌生人。意为等她以后想起时,有一个人肯为她做这种荒诞不经的事,好让她既感动又快慰。
白俊庞这时墨镜遮颜藏面目,怜取红颜隐真身。又不断向潇舒雅暗撩轻挑,真是煞费苦心。
场上只卫英卓和章谦茨认出了他。吴德厚在旁提示后,那两人总算没叫出他的名字。
潇舒雅没认出白俊庞,当作是个陌生人。从白俊庞的侧面看着,虽只见到他半面,但听他能言快语,又时时挑逗,暗想着是个英俊少年。更加他要与潇嗣博斗鸟,潇舒雅心中暗喜,正想看看这怪异的人有什么特别之长。他和父亲斗鸟,到头来又是谁赢下了。
白俊庞和潇嗣博揭开笼门,便各自退开。
白俊庞占着一时胆大气豪,他戴墨镜,换衣服。不想被潇舒雅认出,在为自己那天晚上当着潇舒雅的面殴打李文喧感到内心歉疚。他种种做法,透着神秘,透着怪异。为博红颜一笑,为留佳人芳心。他本狂放气傲,这时面对潇嗣博却谦逊了许多。
只要潇舒雅对他不再有责怪之意。别说只是墨镜遮颜,就是要他下茅坑,也即纵身一跃。只要能让潇舒雅心安快乐,忘了记恨,不论扮小丑,还是做英豪,他都百死而无悔。
很快,两只鸟在笼子里互咬互啄,斗得很激烈。
白俊庞捉到的那只画眉是青蛇眼,一万只之中难有一两只,生性刚烈凶猛。白俊庞见自己的鸟虽然年幼稚嫩,面对潇嗣博养了几年,身经百战的老鸟,没有丝毫怯懦。白俊庞本也好斗,见那鸟越斗越勇,鸟助人性。只感到十分自豪。
潇嗣博紧皱眉头,眼看着自己的鸟要落败,忙喊停下。
白俊庞和潇嗣博把鸟分开。
白俊庞看着自己的鸟,手指缓缓搭在鸟笼上,那鸟打过一架,仍然活蹦乱跳。白俊庞的脸上露出欣慰和赞许之色。暗道:“你给小爷争了面子,回去后,小爷自当好好犒劳你。”
潇嗣博叹息一声。说道:“你这鸟当真只养了两天?”对他先前说的话似乎很不敢相信。潇嗣博的鸟斗过了很多次,本来对白俊庞的鸟是大占优势的,不想竟然打输了。
白俊庞的目光透过发隙,看了潇嗣博一眼,忍不住又看着在旁边的潇舒雅,一时间感触良多。正色说道:“老伯,人生世间,当以信义为重。您德高望重,我对您敬佩有加,怎敢说谎相骗?”
白俊庞说话时,眼光不自觉的流向潇舒雅。
只想说:“你不要再怪我了,我对你衷心爱慕,直热赤诚。他是你父亲,我怎会骗他。我本来想输的,但这鸟实在厉害,也由不得我了。”
但这时当着潇嗣博的面,自己又掩盖了真面目。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深情绵绵不尽,却不得其便。哽咽在喉,无从说起。
潇舒雅被他一看,听他言语有礼,对他没有介怀,只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频频撩拨。
潇嗣博道:“只养了两天。看来我这鸟是老不中用了。鸟老则败,人老则骨朽力衰。”说着话时,潇嗣博便去掏钱。
白俊庞楞了楞神,知道潇嗣博要付钱给自己。一时间心中犯难。于理该收,那是斗鸟赢的。假如白俊庞是输家,那么妥妥地付与潇嗣博,便也好办。
然而白俊庞是赢家,他与潇舒雅情牵爱缠,于情面上只觉得不妥。
潇嗣博递过钱来,见白俊庞低着头。说道:“我输了,来,收下这钱。”
白俊庞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潇嗣博。潇嗣博仍然是一副宽厚的面孔。白俊庞又看了潇舒雅,潇舒雅也正看着他。他见潇舒雅脸上有些好奇,又有几分喜悦。
白俊庞心想:“她终于是没有认出我来,可是不知她对我是否还怀有责怪。”
潇嗣博一直抬着手,已有些酸。见白俊庞心神不定。说道:“小兄弟,请收下这钱。”
白俊庞忽然推过那钱。说道:“老伯,请您收回,咱们就当以鸟会友。”
潇嗣博向来笃诚质厚,这里又有许多是旧相识,既然斗鸟输了,这钱是一定要给的。说道:“我是输家,我也认输了。这是你赢下的礼金,来,你快收下。”
白俊庞仍然不肯接钱。说道:“您是德高望重的人,我荒唐无知,心中有许多疑问。”
潇嗣博见他不接钱,折在手里。问道:“你有什么疑问,不妨说说。但这钱你先收下。”
白俊庞道:“我不要您的钱,咱们先不谈钱。”
潇嗣博人到中年,阅历丰富,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赢了不要钱的人。
见白俊庞不肯收钱。暗想他要么是有所祈求,要么就是有更大的目的。但见他语言中十分有礼,想他并不是坏人。
潇嗣博说道:“你要有什么疑问,就直说吧。”
白俊庞看了看潇舒雅。顿时有一种爱在心口难开的感觉。他爱慕她,生怕她不知道,又生怕她知道,忍了半晌。说道:“我有一事相求。”
潇嗣博虽有空出来遛鸟,但他此时工作为重,不想耽搁,只想尽快解决当前的事,好回家去。为家庭为事业,都不允许他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便道:“你有什么事?”
白俊庞却不同。他想了半晌,终于大着胆将心里先想好的说出来。说道:“我想和您的千金爱女单独说说话,我有许多疑问,想亲口问问她。我以人格担保,我绝无歹意。还请您应允。”
白俊庞的这种想法,在潇嗣博面前无疑是有志的,就连潇舒雅都有几分不信。斗了一场鸟,赢了不收钱,要和人家千金爱女单独说话。
潇舒雅惊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人,要说他是疯子,可他言行得当,举止大方。要说他不是个疯子,放到任何人身上,这种要求绝不会发生。
潇嗣博虽然一向宽厚温和,但见白俊庞打扮怪异。对他的要求是千万个不允许的。潇嗣博忽然问道:“我输钱给你,我赖账没有?”虽然语调平和,但自由一股气势直逼向白俊庞。
白俊庞敬重他,不好违拗。说道:“没有。”
潇嗣博又道:“你有疑问,是我造成的吗?”语调仍然平和,然而质问的气势比刚才还重。
白俊庞答道:“不是”
潇嗣博道:“我输钱没有赖你,你有疑问,能赖我吗?”
白俊庞低头看着鸟笼,避开他凌厉的目光。说道:“不能。”
潇嗣博道:“这不两清了吗?”
见白俊庞不说话,潇嗣博又问道:“你清楚了吗?”
白俊庞悻悻地说道:“清楚了。”
白俊庞就这样被潇嗣博拒之门外。他虽然妙计多端,只因心中敬重潇嗣博,一点也使不出来。十分不情愿地收了钱,看着潇舒雅渐行渐远,迷迷茫茫之际,依然泪眼零星。
正自伤感之际,突听一人说道:“拽什么拽?了不起吗?俊庞,你没事吧?”
白俊庞转头一看,这时,大多数人都已散开了。刚说话的人正是章谦茨。白俊庞道:“我没事,是我想多了吧。”
卫英卓也走过来。说道:“俊庞,你怎么搞成这样?你和吴大哥换衣服穿吗?我都认了好久,才认出是你来的。”
白俊庞心中一惊。喃喃说道:“连你都没有认出我来,那她就更认不出来了。到底她还有没有怪我呢?我为什么不以真面目见她?”
卫英卓问道:“她是谁?刚才那女孩吗?听漂亮的,你喜欢啊?”
只听章谦茨说道:“教授的千金,我佩服你有勇气喜欢她。”
白俊庞拿着钱,心里有些落寞,也不理会章谦茨的讥刺。说道:“这钱现在分了吗?”
卫英卓见到白俊庞手里的钱。他也知道这钱是白俊庞刚刚从潇嗣博手里赢来的。说道:“分什么?这些钱都是你赢的,怎么好意思和你分?”
白俊庞虽然一时伤感,但涉及到义气的事,他就很清醒。白俊庞说道:“我先前就说过,这鸟是我们三人一起逃课捉到的。这鸟赢来的钱,三人平分,要是这鸟输了,把它宰了烤着吃,也一样没人一份。大丈夫言出如山,你们想让我自食其言吗?”
章谦茨对分钱的事倒是认同的,假如白俊庞是输家。那么,他就要和白俊庞分担输的钱。说道:“不错,可是我也说过,等赢到满意的时候,再来分钱,这点钱分来干啥?”
卫英卓见白俊庞呆呆地望着潇舒雅离去的地方。知道他心神不属,把分钱的事放到了一边。说道:“别再想了,她的父亲不待见你,并不代表她也是拒绝你的。况且你今天这打扮,乱发飘耸,墨镜炫酷,哪像是你呀?”
一旦提到这事,白俊庞又显得委顿了。说道:“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章谦茨说道:“不管你的本意是什么?你这样的打扮,就是个装X的流氓混混。换做我的她爹,也同样不敢让女儿和你单独相处。”
白俊庞瞪了章谦茨一眼。说道:“你这张嘴怎么这样损呢,一开口就净往便宜占。”
章谦茨嘿嘿一笑。说道:“这不是跟你学的吗?鸟哥,不然,怎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白俊庞道:“我优秀的地方,你怎么就学不到了?反而把坏处都推到我头上来。唉!我多想以我最帅郎的状态,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说话。可我一见到她,心思萌动,总忍不住要撩长逗短的。”
白俊庞还在为潇舒雅的事耿耿于怀。章谦茨忽然说道:“哎哟!你这思想是满出天际了,还新发明了撩长逗短这么清新脱俗的成语来。我看,吹牛之王都不足以囊括你能说会道的本事了。你该晋级为牛神才对。”
白俊庞一时无语。
卫英卓却抢着说道:“牛神是不是最高级了?若不是最高级,牛神之上又是什么呢?”
章谦茨道:“牛神已经很高了,能打到牛神的境界,已可算是很高的成就了。牛神之上,该叫最强牛神。”
卫英卓又问道:“还有没有更高的?”
章谦茨道:“更高的,那就叫宇宙最强牛神。”
卫英卓便搬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说道:“吹牛之王,牛神,最强牛神,宇宙最强牛神。刺猬啊,你这套分级排位的法子,我姑且叫它‘章氏牛论’。你认为怎样?”
章谦茨道:“我十分赞同。哈哈。章氏牛论。”
这两人一问一答,正要准备大嗨庆贺时,只听白俊庞唉声叹气地说道:“就算我做了宇宙最强牛神,但要是输了她的心,这辈子又有什么快乐了?什么宇宙最强牛神,什么吹牛之王,这些有什么意思了?我只想普普通通,一辈子呵护一颗心,一辈子坚守一份情,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和她反复折磨,来回拉扯,兜兜转转。她哭我就笑,她笑我就沉默,她沉默我就撩她,她要撩我,我就跟她讲理。她讲理我就胡扯,她胡扯我就乱来,她乱来我就由她。一辈子跟她乱七八糟。” 老东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