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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永安河边

老东城记 露晓夜白 6146 2021-04-06 17:08

  洪慈化念着那三句话,‘说不好,不好说,不说了。’念了好几遍后,回到家里,开门一看,见洪福莱正坐在火炉子边烤火。

  洪福莱刚吃过饭,见到洪慈化。说道:“慈化,回来啦。”

  洪慈化答应了一声。

  洪福莱道:“橱柜上还有饭,快吃一点。”

  洪慈化歇了歇。问道:“爷爷,你吃过了吗?”

  洪福莱道:“我吃过了,要是等你回来做饭啊,那可要把我饿死了。”

  听到饿字,洪慈化的肚子顿时咕嘟地响了一声。洪慈化毫不犹豫地连扒了两大碗油酸汤泡饭。打了个饱嗝,拿了条凳子,到火炉边坐了下来。

  洪福莱坐在火炉子边,他的表情看起来安详而又不失和蔼。洪福莱问道:“慈化,你今天去赶集,街上有什么新闻没有?”

  洪慈化吃过了饭,心神也安定下来。说道:“爷爷,今天永安街上发生了好多事呢,每一件事都稀奇古怪的。”

  洪福莱听有稀奇古怪的事发生,比听到什么都高兴,洪福莱有些兴奋。说道:“快说说,永安街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洪慈化理了理,将他在永安街上所看到的事一件一件地数说出来。怎么遇到莫信仁的,和莫信仁交谈了什么。梁蕙芳对山歌先后赢了纪仙歌、刘幺子和东方亮。围观的人重重叠叠,如何赞赏梁蕙芳。四四六六地不加隐晦地全都说了一遍。遇到赵刚的那一段,洪慈化省去了不说。

  洪福莱听他琐琐碎碎地数说着,听完后。说道:“这么说,莫信仁倒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只是十街八巷的跪着给人磕头,唉!这孩子的性子偏激得很啊。慈化,以后你也少跟他来往。”

  洪慈化道:“爷爷,他去东城了。他这个人飘得很,说话也飘,做事也飘,他住在哪个村我都不知道呢。以后的话,就算我要见他一面专程去找他,只怕找不到了呢,更别说跟他有来往了。”

  洪福莱道:“嗯,这样我就放心了。哦。他去东城做什么呢?又是去要钱吗?”

  洪慈化道:“这倒不是,他有一个同行,跑来街上给说他了什么‘楚家庄的信息’。大致是这样的,还说这信息对他父亲的病是一个很大的转机。然后他就跟着那人去了,具体要去做什么事,我也没问他。他走得很急,我就是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洪福莱虽然七十多岁,但身体硬朗,精神也很好。洪福莱说道:“这孩子,行事偏激,既然去了东城,只怕要在东城搅出些事故来。”

  洪慈化道:“随他搅吧,搅不到永安村里来就平安大吉了。”

  洪福莱道:“你这孩子,倒挺实在的。”

  洪慈化不再说话。坐了一会儿,开始犯困,就去睡了。

  第二天,洪慈化因想着要和梁蕙芳去挑水唱歌。中午的时候,就坐在堂屋前,等了一个下午,梁蕙芳一直没出现过。这样过了一天。

  第三天,洪慈化又空等了一天。

  第四天,洪慈化等到下午的时候,梁蕙芳也没有在进山的路口处出现过。洪慈化就自己去挑水了。在古井边遇到了梁蕙芳的堂哥,问了几句后,才知道梁蕙芳在两天前就去了她外婆家。一直没回来,也不知哪天才回来。洪慈化悻悻地回到家中。

  第五天,洪福莱要洪慈化去稻田里䒵秧。洪慈化吃过了早饭,带了把镰刀,就往稻田里走去。

  洪慈化刚走到河岸边柳树下的时候,只见七八个人朝自己走来。认得其中的一个正是聂占江,另外有一个模样凶悍骑着马走在后面的人,正是赵刚。七八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

  洪慈化看到赵刚,知道他和自己在永安街上已经结下了仇怨。这次带着这许多人来,必定是来找自己报仇的了。但这七八个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不像是来寻仇斗殴。洪慈化心中纳闷,有些不知所措。

  聂占江看到洪慈化。老远就喊道:“洪兄弟,要去哪里呀?”声音中满含着热情远远地传来。

  洪慈化哪里能想到聂占江会对自己这般友好。见他喜笑颜开的,和当天要跟自己打架的情景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洪慈化心中生起了疑惑。回礼式的说道:“哦!去田里䒵秧呢。”虽然是在回礼,但洪慈化的脸上一本正经,甚至有几分不快。洪慈化是那种实心实诚的人,他对赵刚和聂占江都没有好感,要他像聂占江那样‘笑脸迎敌’,是永远做不到的。

  聂占江向洪慈化走近。毛遂自荐般的说道:“洪兄弟呀,我们老远赶来,你就不想问问我们来做什么?是为什么来的吗?”

  洪慈化见他嬉皮笑脸,想起他上次在永安街头要搬倒自己时,也是这么嬉笑着暗中使阴招。退开一步,听他说要做什么。那是说到正题上来了,洪慈化忽然抽出镰刀来。说道:“要打就打!我不怕你们人多!”

  那七八个人见洪慈化抽出刀来要喊打,似乎全都被洪慈化吓得魂不附体了。全往后退开,竟然像是很害怕见到刀子,哪怕是一把镰刀,对他们来说都像是有莫大的威慑力。

  聂占江惊讶地说道:“洪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拿着这么大把刀,可把我们吓得心惊胆战的。你听我一句,千万不要动粗啊,你先将那杀人的凶器收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的说。”

  洪慈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聂占江那天在街头要和自己打架的时候,神情凶恶,哪像现在一副胆战心惊畏畏缩缩的样子。洪慈化怎么也想不到聂占江居然会怕自己手中的镰刀。但他对聂占江始终心存着戒备,任他说得再好,始终不敢相信他。洪慈化提着镰刀。说道:“你不要过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聂占江说道:“洪兄弟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那全是一心一意地为了你呀。”

  洪慈化道:“那天我把赵刚从马背上掀翻下来,当时我和蕙芳逃脱了。你和赵刚一直怀恨在心,我当然知道,你们今天来是为了找我报仇来了。是不是?”

  聂占江道:“洪兄弟呀,我们那叫不打不相识。赵哥回家后,面壁反思,觉得那天的事是赵哥自己错在先的。我们今天来呢,是来向你当面道歉。你要是以为我们是来找你报仇打架呢,就不应该了。”

  洪慈化道:“当天你们追着我和蕙芳,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早被赵刚的马蹄踩死了。你不是来报仇的,你是来向我道歉来了,你想哄谁呢?”

  聂占江忽然拿出一大叠红花花的钱票子。说道:“我们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为了表示我们道歉的诚意。这是赵哥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

  洪慈化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聂占江手里拿的是一张张隐隐发着红色花纹的钱票子,看上去不是假的。

  洪慈化怎么都想不到赵刚竟然会用钱票子来向自己道歉。洪慈化看着那些钱,他不知道拿这么多钱来怎么用。说道:“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你来道歉。你们以后别来纠缠我和蕙芳,我就万分感谢了。”

  聂占江又道:“洪兄弟,你这又错怪我们了。我知道你和蕙芳好,你舍不得她,想娶她过门。可是你想一下,如果你没有这东西,蕙芳跟了你,要受多少罪。你想娶她跟着你过好日子呢,还是要让她跟着你吃苦受罪?”

  聂占江这几句话确实说中了洪慈化的心坎。但洪慈化一向老实醇厚,他和梁蕙芳的事情,他自己都很模糊。那句‘你想娶她跟着你过好日子呢,还是要让她跟着你吃苦受罪?’久久不息地在耳边回响着。洪慈化混劲发作。怒道:“谁跟你说我要娶她做媳妇的?你再乱说,蕙芳知道了会不高兴。”

  聂占江绝没想到洪慈化会老实到这种地步。呆了呆。又问道:“那你整天都想跟她腻在一处,你整天都在想着见到她,你图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利刺又刺中了洪慈化的心坎。洪慈化怒道:“我想不想她,关你什么事?”

  聂占江顿了顿。道:“执迷不悟,执迷不悟。”

  聂占江又看着赵刚说道:“赵哥,看来这法子行不通,这小子实在太老实,老实得我看不懂。”

  聂占江所说的法子,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的。

  赵刚自从在永安街上见到梁蕙芳后,从此对梁蕙芳着了迷。当天被洪慈化从马背上掀翻在地,左腿胯骨被震歪了两公分。他忍着痛追着洪慈化追到河岸边,被洪慈化逃脱,腿上疼痛让他终于支持不住,纠合聂占江等人回常乐村自己家里去了。当天回家后,又找来个老中医给推揉撮合,痛得赵刚流了不少眼泪,总算是把胯骨接上,在家里养了两三天,才渐渐好转。

  赵刚家从他父亲开始就是做粮食生意的,多年积累下来,家中资财丰厚。他自己又赚了不少钱,更结识了李方锐和邓然可,并称东城三霸,算得上是有财有势。

  一直以来,在东城一带,赵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赵刚被洪慈化掀翻下马,这是他从来没受到过的耻辱。在养伤期间,他一边想着找洪慈化报仇,一边想着怎样得到梁蕙芳。

  聂占江和秦勇最清楚他的心思,给他想办法,出主意。同时也知道,要得到梁蕙芳,洪慈化是一个硬梗。几个人想出了两条法子来。一是文争,一是武夺。

  文争是最好的法子,要赵刚破点财,找到洪慈化,给他钱财前程。先给洪慈化一笔钱做诱,然后或拉或劝,把洪慈化弄到赵家当佣工。自然给他很多好处,又再告诉他,跟着赵刚赚到大钱后,要什么有什么。洪慈化一个乡下穷青年,没见过什么世面,当然会抵挡不了金钱和远大前程的诱惑。

  让洪慈化到赵刚家当佣工,是为了把洪慈化监视着。又让他离开梁蕙芳,赵刚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梁蕙芳。再找人从旁给梁蕙芳灌输些赵家的利好,赵刚以真心诚意求全。

  几个人想出这条办法后,都知道这条办法要赵刚不去计较被洪慈化掀下马背的仇怨。同时又要赵刚破费,赵刚对梁蕙芳痴迷爱慕,当时也答应了。但是这个办法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还是在洪慈化身上。要是洪慈化见到钱财肯动心,肯来赵刚家做佣工,那么这条文争的法子就算成功了一半。

  聂占江为了要施行文争的法子,见到洪慈化后,一直表现得很友好。但洪慈化不为财物动心,他的老实又超出了聂占江等人的预料。这一来,文争的法子是行不通了,只能用第二种办法,武夺。

  赵刚这时总算是开口了,赵刚神色不善。看着洪慈化说道:“这么说,你还是会腻着蕙芳?”

  洪慈化道:“我要做什么,不关你的事。”

  赵刚被洪慈化激怒了。吼道:“给我打!”

  那七个人一齐动手,拿出棍棒来,将洪慈化狠狠地打了一顿。洪慈化拿着一把镰刀,根本施展不开,七个人打他一人,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一顿棍棒打下来,洪慈化的手上、背上、腿上都受了伤。洪慈化躺在河岸上,只要一动,伤痕处就会发痛。洪慈化动弹不得,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瞪着这八个人。

  赵刚又道:“只要你发誓以后别跟蕙芳见面,我们就到此为止,让你少受罪。”

  洪慈化怒瞪着他。说道:“只要我还有命在,我一定会见蕙芳。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给我磕头认错。”

  赵刚狞笑道:“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悔改?”

  聂占江道:“赵哥,这个交给我来。”聂占江走近洪慈化,一拳打在洪慈化的下颚。洪慈化顿时晕了过去。

  、、、、、、。

  等洪慈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河水里,河水里有月亮的倒影。看来天已经黑了,月亮也出来了。

  冰冷的河水淹没了他的下半个身子,河水哗啦啦地流过。洪慈化向四周打量着,才发现自己被人用绳子勒着肚子,绳子的一头栓在木柱上,木柱的上面是一座木桥。这座桥似乎很熟悉,是自己走过很多次的桥。洪慈化借着月光,仔细向木桥看去,那正是永安河岸上的一座木桥。

  洪慈化渐渐地恢复了神智,解开身上的绳索。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二十多处伤痕。都是棍棒留下来的瘀伤,伤痕处剧烈地疼痛着。洪慈化忍着痛,他记得他出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把镰刀。幸好镰刀还在,于是渐渐地记起了发生过的事。遇到赵刚和聂占江,然后和聂占江发生了些争论,后来被他们打了一顿,七个人用棍棒把自己打伤。聂占江走向自己,仍然嬉皮笑脸的。自己的下颚中了一拳。往后发生了什么,就想不起了。

  洪慈化想到了这里,终于知道是赵刚和聂占江将自己弄成这样的。洪慈化慢慢地移动着,好在他的身体本来强壮,渐渐地又恢复了些力气。拿了镰刀,从桥下爬上河岸边,两只脚上虽然都有伤,但还能勉强支撑着行走。洪慈化一步一步地拖回家里。

  洪慈化到家里的时候,洪福莱刚睡下,听到开门声,洪福莱从里屋问道:“是慈化回来了吗?”

  洪慈化听到是洪福莱的声音,强自镇定,答了一声。洪福莱又没了声音,洪慈化坐在炉子边,将身上的湿衣服在炉子边烘烤。很快就听到洪福莱的呼噜声,洪慈化烤干了衣服,才摸回自己的床上,和着衣服,歪斜着身子躺下。

  洪慈化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的伤时时发痛,痛得他很难入睡。可身上的伤似乎不算什么,隐隐觉得有一种伤痛似乎比身上的伤更刺人,更让他感到难受。想来想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养好了伤,找赵刚和聂占江报仇!

  连续好多天,洪慈化在家里很少出动。洪福莱一直不知道洪慈化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个孩子变得懒惰了。从那天起,直到第十天,洪慈化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扛着锄头要去地里做点活。 老东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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