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厚半生颠倒,他所认识的人当中,从没有人给他如此真挚的夸赞的。多数他见他潦倒破落,又是个单身汉,只把他当做一个胸无大志的五保户看待。他绝对没有想到,白俊庞和他认识不到两天,竟然是第一个肯赞美他的人。但他并不知道,在白俊庞的思想世界里,任何人都有值得夸赞的地方。
吴德厚心中感动。说道:“我这脾气是天生的,大概也改不了了。白兄弟,这么夸我的,你可是第一人呢。”
白俊庞听他说话时毫不避忌,对自身的无赖不加虚饰。只觉得吴德厚是个心肠耿直的人,而且对自己肯坦诚相待,也即敞开心扉对他。便说道:“吴大哥,客气了。你半年,你在大通寺度过,所见所闻当是顶丰富的。必不会只是修了两栋偏房这些吧?”
吴德厚心知白俊庞想了解洪叁通的事,这时他对白俊庞也感到亲近了。听了白俊庞的话,哈哈一笑。说道:“那期间,就洪叁通一直帮着我,给我打下手。虽说是我主力修造完成的,但洪叁通确实功劳不小。”
白俊庞听他说起洪叁通来。便不来插嘴、眼看天色尚早,来斗鸟场的人仍旧稀稀落落。也只得等着,卫英卓和章谦茨一直没怎么插嘴,都在一旁听着。
只听吴德厚说道:“要说我耿直,虽然从来没有人肯正视我。在我,早已无所谓了。那洪叁通小小年纪,竟也是个耿直男儿。和他的师傅有很大的区别。”
白俊庞听到这里,回想着遇到洪叁通的情景来。那时候,洪叁通逗鸟打架,心无旁骛,便已感觉到洪叁通是个耿直的人。听吴德厚亲口说出来,心中一热,便不来插嘴。
吴德厚说道:“那天晚上,我酣然大睡,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太阳射进正殿来,洪叁通才把我叫醒。他叫我吃东西,我一看又是青菜满头,顿时没了食欲。问他有没有肉,洪叁通摇了摇头。我身上又没钱,也就凑合着吃了一顿。可是没看到洪慈化。我就问洪叁通,问他师傅去了哪里。洪叁通才告诉我。洪慈化外出了,那天正是十五。后来我才知道,每个月的十五,洪慈化都会外出一次。最快的是十六回寺庙来,有时候两三天回寺庙来,有时候也要拖上七八天才回来。洪慈化心思缜密,行动诡秘,具体是出去做什么,我知道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所以一直问他。”吴德厚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点了一支烟。
白俊庞问道:“吴大哥,洪叁通也一直吃青菜馒头吗?”
吴德厚抽了一口烟。说道:“就是吃饭,也从来不占荤腥的。我跟他在寺庙里吃素食,吃了三天,拟出了偏房的大致构架。到第四天,洪慈化仍然没有回来。我肉瘾发了,酒瘾也发。跟洪叁通说了,洪叁通倒是慷慨大方。见我酒瘾发作,拿出些钱来,给我买酒喝。我当时说先借着,等有钱时再还他。后来我几次还他,他都不要。”
白俊庞听到这里,面带微笑。说道:“好,如此仗义,要换做是我,也是这般。”说了这话后,隐约觉得自己和洪叁通倒有许多相似之处。
吴德厚又说道:“他和修造偏房的几天中,我也问过他。问洪慈化是不是他的父亲?”
白俊庞追问道:“那他怎么说的呢?”
吴德厚道:“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那时也是无聊透顶了的,那天买了酒回来。死劝活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劝他和我喝了几杯。嘿。洪叁通从来滴酒不沾的。那天,他一喝就醉了。他平时很少说话的,这一醉,被我套问出许多真心话来。我那时也只抱着喝酒聊天,打发时间的想法,没想到问出了他的事情来。”
白俊庞忙又问道:“他的事?有哪些呢?”
吴德厚见白俊庞问得有些急,但也不再觉得奇怪。说道:“我从他那里得知,原来洪叁通的亲身父亲,很早的时候就被人害死了。他出生不久后,他的母亲就把他送给洪慈化寄养。过后不久,他的母亲也去世了。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洪慈化。他本来也不姓洪。跟了洪慈化后,洪慈化给他取名叫洪叁通。”
白俊庞道:“原来他是个孤儿。唉!真可怜。”
吴德厚道:“是啊。他的名字也有说法的。他好像在自家的兄弟之间排名第三,便是叁了。通取的是通达元觉的意思,那是盼望他长大后做一个通透达观的人。合起来,就是洪叁通了。”
白俊庞一字不漏的听着。念道:“叁通,第三个,通达的人。”一时却联系不到什么,便又放到了一边。转头向石卓边看去,见那石卓还在,只不见了昨天斗鸟的少年。想着洪叁通昨天的穿着。问道:“他一直穿的都很老套吧?”
吴德厚道:“是老套的,他穿的衣服,是洪慈化穿过的。所以若只看衣着,他们真像是两兄弟了。哈哈。”
洪叁通是洪慈化的养子,这一点,吴德厚是知道的。但他一直说他们像兄弟,那是故意抬高洪叁通的辈分,与洪慈化平起平坐。吴德厚在洪慈化手下做了半年的苦工。受尽白眼,只要逮住机会,总要讥讽洪慈化,算作是对洪慈化‘收留照顾’之恩的补报。
自此,白俊庞便知道洪叁通是个孤儿。他又遇到洪慈化这种吝啬苛刻的人,那么,他常穿洪慈化的衣服,也就不足为奇了。
白俊庞听到这里后,对洪叁通的事,只觉还有许多不解的地方。心知若再问吴德厚,他多半也不知道。叹了口气,转头向广场看去。
忽然间心头一阵悸动。
白俊庞双目一凝,只见广场东面的大门口正走进一少女来。虽然隔得有些远,仍见那少女肌肤胜雪。脸上嫰如凝脂。
那少女穿着白济素洁的女装,纤腰细细,盈盈一握。走路时娉婷袅娜,如阳光下绽放的娇花,尽显青春朝气,又不乏妩媚娇美,静态极妍,丝毫不做作,不炫耀。
白俊庞看到那女子,心中砰砰乱跳,如见仙子。
那少女正是潇舒雅。
潇舒雅并没有看到白俊庞,白俊庞见他走近广场来。忽然间大喜过望。心中不停在想:“她来这里,难道、、、、、、难道是来找我的?我竟然主动的来找我?难道是我的人格魅力强大到逆天,吸引了她?还是她听到我想以鸟发财,见我胸怀大志,绝非庸俗没品的人。跑来鼓励我。也正好培养我跟她的共同爱好。此时得成比目,将来同喜同乐。老天爷呀!你忽然甩给我这么大个惊喜,就不管我是否扛得住了吗?” 老东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