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那干房间,到门外的时候,见白鸿正在喂牛。一头大黄牛正在院坝边吃着食物。白鸿守在牛的旁边,白鸿的脚下是一块犁头,看到那三人。说道:“快去洗把脸,吃过东西,和我去地里。”
三人不敢违拗,只得去了伙房,白俊羽拿了纸去上厕所。
到了伙房里,白俊庞先揭开锅,见锅里上面一层是大米饭,下面是包谷饭。就拿碗先盛了一碗大米饭放着。
白俊飞舀了水,刚把脸盆放下。白俊庞就飞来自己的脸帕,砸在脸盆里,也是要抢先的意思。白俊飞怒道:“这是我打的水,把你的臭脸帕拿开!”
白俊庞小脸上有些得意。道:“又不是你的盆,你用得我就用不得了?”
两人先就有了仇,白俊羽劝开了后,消停了一会儿,这时又要争闹。白俊飞吼道:“我就问你拿不拿?”
白俊庞道:“我要洗脸,我就放盆里!”
白俊飞顿时起了火,就将那盆里的水倒在地上,连带脸帕也搅到地上。好像是还不够解气,抬起腿正要踩那脸帕。白俊庞冲过去,一把掀开白俊飞。白俊飞顿时撞在墙壁上,见白俊庞伸手去捡脸帕,将手里的盆横甩过来。白俊庞捡起脸帕,见那铁盆飞来,忙坐在地上,总算没被砸中。
白俊飞见白俊庞坐到地上,冲了过来,一脚踩在白俊庞的腿上。白俊庞坐在地上还了一脚。白俊飞拉过一条围着火炉的长凳,就要往白俊庞身上砸来。白俊庞忙用两手按着长凳,身子压在长凳上,顺势站起身来。白俊飞趁机一拳击白俊庞的背心上,顺势压住白俊庞,伸手扯住头发。白俊庞吃了一记闷拳,又被扯着头发,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挣扎着起身,那长凳凳脚一歪,两人同时跟着倒下。白俊飞扯住白俊庞的头发,白俊庞反手一抓,抓着白俊飞的耳朵。正打得难分难解。
白鸿在外面看牛的,听到屋里大闹。放开牛走进屋里一看,见到两人都已倒在地上,忙上前将两人拉开。吼道:“不得了了!你两个要反天了!谁先动的手?”
白俊庞喘着气,他的头发被扯掉了一些,但好像忘了疼痛,只盯着白俊飞。白俊飞怒道:“是他先不讲理的。我打来了水洗脸,就该我先用,他扔脸帕来跟我抢。”
白俊庞道:“什么先不先的?你用得盆,我就用不得了?”
白俊飞道:“那你再试试看!我不把你扯成个光葫芦。”
白俊庞的脸上似乎很有些不服气。撇着嘴说道:“一哟哟!我怕你!”
白鸿也不禁动了怒。吼道:“都给我闭嘴!快吃了饭,和我去地里!谁敢再多嘴动手的,我就收拾谁。不信试试!”白鸿说完,拿牛鞭向着,两人方才收住了声。
白鸿见两人站着不动。说道:“还不快洗脸!”
白俊庞拿起脸帕,刚要去捡盆,白俊飞又正好赶来,伸手拿着盆的一端。白俊庞以为他要抢,往怀里一拉,没有拉动。白俊飞那边也在用力。两人各拿着盆的一端,嘴上倒是没话,但暗中较劲,你拉我扯,互不相让。
白鸿见到,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夺过铁盆,‘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吼道:“不准用盆!”两人又去堂屋里舀水,哪知道那瓢只有一把。两人又在水缸边抢瓢。白鸿叫苦不迭,自从家里多了这两人,他每天为这两人至少发四五顿火。他一向话少,性格本分平和。最近两年来因为常常发火,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
听两人在堂屋里又吵了起来,白鸿一把拉开三花间的门。见白俊庞拿着瓢柄,白俊飞拿着瓢的边沿,正在争抢,看来又要动手。
两人先就为铁盆争抢过,白鸿砸了铁盆,没有砸破。那瓢是塑料的,他虽然恼火,但也还清醒,知道那瓢不经砸,见两人争执不下。吼道:“让俊庞先。”
白俊飞不干了。说道:“为什么让他先?”
白鸿本来不善争辩。说道:“让他先就让他先。”
白俊飞道:“不公平,你偏心。”
白鸿忽然间找不到和我对的话来。怔了怔,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说道:“今天他先,明天你先。免得你说我不公平。”
白俊飞听了这话,把那瓢用力推给了白俊庞。白俊庞拿着瓢,知道他有意找茬,瞪了一眼。趔趄着嘴说道:“你给我等着!”白俊飞不答话,走出门外。白俊庞舀水洗了脸,端起先盛好放在桌上的那碗大米饭,泡了汤,端着饭到屋外吃,一会儿扒了一碗。这期间,白俊飞也洗了脸吃了饭。白俊羽上了厕所,见家里乱七八糟,知道两个弟弟又闹了一场。收拾了一下,也吃了饭。
把一切收拾好了。白鸿锁上门,扛着犁头。让白俊飞走在最前面,白俊羽走在白俊飞的后面,再后面是白俊庞,白俊庞牵着牛,自己走在最后。这样把白俊飞和白俊庞隔开。免得又生事。
从家里出发,沿着永安河岸往山里走去。
正逢早春时节,天气荣暖,山林间枯黄中又披上几层新绿。山花乍开,时时有春风过林,吹落片片山花嫣然如舞。
一行四人转山绕水,来到一大块地里。早有一家人在地里耕地除草的。白鸿看到,啧啧称叹。说道:“孩子们,一年之计在于春。你看人家比我们还早呢。”到了野外,白俊飞和白俊庞不再多事,白鸿的心情自然要好一些。
走到近处,那先地里的人家就与白鸿打起了招呼来。耕地的男人说道:“白鸿大哥,也来耕地吗?”
白鸿放下犁头。答道:“是啊。苏明兄弟,你好早啊。”和白鸿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姓苏,名叫苏明。家住正大村,他家的地和白鸿家的地相邻,比白鸿早来了几步。苏明说道:“我也才到。”突然‘呼’的一鞭抽在牛背上。那牛趁他说话的时候,走偏了。苏明吼道:“歪去哪里。”那牛才走回正道上来。
在苏明后面的是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苏明的老婆戴着一顶花帽,正在捣土,那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苏仪飞,八岁。女孩叫苏欣昕,七岁。都拿着锄头,将犁头翻出来的土饼捣碎。
白俊庞一直牵着牛。白鸿放下犁头后,给那牛架上。呼喝着,便开始耕地。白俊羽带着白俊飞到了一棵大树下纳凉。白俊羽示意白俊庞也过去纳凉,白俊庞向两人看了一眼,看到白俊飞时,鼻子眼里都是气。白俊庞向白俊飞作了个鬼脸,白俊飞立刻还以颜色,捡起一块土,扔向白俊庞,白俊庞向旁躲开,赌气绕到另一棵树下去,硬不和那二人待在一处。
苏欣昕正抬头休息,忽然看到白俊庞拌的鬼脸,小小的圆圆的脸上欢愉地笑了笑。
白俊庞绕到树下乘凉,目光正好向地里扫来。苏欣昕像是有些好奇,多看了白俊庞两眼,这时候白俊庞也正好看到她。小小的心里忽然觉得苏欣昕很干净,苏欣昕又继续捣土。
那边,白鸿吆喝着,进行着他的常规操作。苏明又耕了两三犁地后,见他的老婆和孩子捣土跟不上。就放下犁头坐在一边抽烟。叫了白鸿,白鸿本来也不怎么抽烟的,但最近心里好像有很多事。苏明和他家的地相邻着,因此这两人相处的时间要多一些。白鸿听苏明交换热切,也就放下犁头,到林子下抽烟。
苏明抽了两口,吐着烟圈。忽然说道:“白鸿大哥板扎啊。”白鸿吐了一口烟子。问道:“苏明兄弟,怎么说?”
苏明道:“白大嫂都那样了,还能再生下那两个孩子来。我听人们都说那是观音送子,鸿运当头。”白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阴郁的表情,不禁向白俊庞和白俊飞看来。关于这两个孩子的事,白鸿一向守口如瓶,每每有人提及,他总是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白鸿一时没说话,抽了一口烟。对苏明的话好像是没有听到。
苏明道:“我看那两个孩子聪明得很啊。”
白鸿吐了一口烟圈。说道:“就是闹得凶,天天打架。你家那两个孩子也乖巧得很,你耕出土来,会知道跟在后面除草呢。”
苏明笑了笑。说道:“乖不乖巧,在家里看不出来的。过几天学校开学,把她送去学校就知道了。”
白鸿道:“唉!那两个也正好要入学了。拿到学校里找老师管一管,我也少操点心。聪不聪明,就看进了学堂后的造化了。”
苏明道:“嗯,终归是要去学校操练操练的。这个,不学就会无术,学点知识文化,将来少吃点亏。”
白鸿接着说道:“这话中听。”
苏明扔了烟头,忍了忍。问道:“说起读书,我倒是想起你那兄弟白济来。当年我和他是同班同学,他听了一首唐诗,在课堂上闹了一次,说要回家写诗。可有好些年没听他的消息了。”
白鸿心里一塞,眼里闪现了几滴泪光。顿了半晌才说道:“哎哟~~~。我那兄弟性子逆拗得很。到底是去了哪里,也没给我个信。”
苏明见白鸿脸色不好,也就不再多问。那边苏明的老婆催了起来。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走到地里头,吆喝着,继续耕地。
白鸿想着要送白俊庞和白俊飞入学的事,心头有些沉重,长长地吐了口气。才回到地里,继续耕作。 老东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