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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身世之谜一

老东城记 露晓夜白 4777 2021-04-06 17:08

  那唱歌的人正是洪慈化。

   洪慈化从竹林一侧穿行过来,听到洪叁通的叫唤后,歌声浦歇。待见到大通寺外的几个青年人后,脸色忽然很有些惊讶,讶异之色大约停留了三秒后,随即变得十分谨慎,再过了三秒,谨慎之色也即消退不见,变得没有一点表情。

  白俊庞看着他时,就没有发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过程。看到的是他二十多年来的惯以为常的态貌。见他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脸上没有胡须,只是额头上有几条很深的皱纹,沟壑纵横,已有一把年纪。

  洪慈化的眼神似醉似醒,头上留有头发,乌黑中带着几丝白发。他下巴尖俏,身形瘦削。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旧衣服,洗得铮亮。他哼哼唱唱而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体态,似乎不像是现实中的人。总之,在现实中,实在找不出有哪一个和他相识的人来。

  白俊庞又看了看洪叁通,仔细分辨下来,发觉两人的容貌相差很大,简直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白俊庞暗想:“看来,叁通和他的师傅绝对不会是父子。叁通果然是他师傅的养子。这一点,那天在斗鸟场上,吴德厚大哥就曾经对我说过,吴德厚没有骗我。由此可见,他当时称洪慈化大师傅是老和尚,必定是因为当年洪慈化赚他修造大通寺的偏房,他心怀旧恨,并没有消除,所以称洪慈化为老和尚,以此来发泄心中对洪慈化的愤懑了。可洪慈化大师傅非僧非道,很明显不是和尚,更不是老和尚。”

  白俊庞在见到洪慈化后,对洪慈化有了这么一个粗略的定论。钱彪见到洪慈化,忙问候道:“洪大师好!”

  洪慈化见到钱彪。忽然问道:“你来做什么?”虽然是在发问,可脸上并没有质问的神色,似乎只是有意无意的一问,脸上的表情和他说的话并没有同步。

     只听钱彪说道:“你还记得我,因为你见过我,但你记得的是我的相。你是因为我的相而记得我这个人。”

  洪慈化仿佛是有些怔住了,转头看着钱彪,对他格外的注视起来。

  只听钱彪又说道:“佛经中有一句话是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洪大师,你心中还记得我的实相,看来你还没悟到诸相非相的境界啊,六根不净是修道路上的巨障,何时能见西方如来呢?”

  在早几年前,钱彪已萌生出从佛悟道的念头。只因那时他身在红尘,带着一帮兄弟四处飘荡,又被诸多事务缠身,心不由衷。偶尔读读佛经,也不得专心其中。这时舍弃红尘,专注于佛禅境地,平时那些心领神会的章句,竟然泉涌而出。遇到洪慈化,因洪慈化钻研佛经已久,钱彪心念着佛经,便想和洪慈化比照比照,这就说起了禅语。

  白俊庞向洪慈化看去,见他面带微笑,似乎对钱彪的话很是嘉许。洪慈化说道:“你只知诸相非相,并未悟到非相亦非非相的境地。不过你口吐禅机,方外之人,有这般见地,已很难得。”

  钱彪能得听到洪慈化的赞许,心气高了不少。

  洪慈化察言观色。随即问道:“你是不是想留在大通寺,随我参禅礼佛呢?”

  洪慈化一向熟知钱彪的过去。往常时候,钱彪去哪里,都会带着一帮小弟。但今天,钱彪就只一个人。而且钱彪想要从佛的事,曾多次与洪慈化说起过。洪慈化说他虔心不够,定力不足,不能静心参禅。其实是因为钱彪那时还带着小弟,混迹社会。此时此地,钱彪已不再是一方大哥,往日的兄弟也已离他而去。他从佛悟道决心已定。是以洪慈化多问了他一次。

  钱彪听了洪慈化的话后,喜滋滋地说道:“多谢师傅收留。”

  洪慈化忙摆了摆手。说道:“你慧根不浅,做你师傅做不得,咱们以佛友相称,互相切磋,在参悟佛法的大道上共勉奋进便好。”

  能留在大通寺参禅悟道,是钱彪的一大心意,这时听得洪慈化愿意相留,夙愿得尝,心里安乐。喜之不胜,站在一边。

  洪慈化的眼光一转,落在白俊庞的脸上时,先是一惊。再是仔细地盯着白俊庞。

  白俊庞忙给他打招呼。说道:“洪大师好!”

  忽然间,只见洪慈化的眼神矍然清醒,他端详了半晌。才大声问道:“你是谁?”虽然声音很大,但眼神中掠过一丝恐惧的神色,仿佛是看到鬼魅一般。

     白俊庞被他以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对此心中十分不解。心想:“他一见我的面相,竟会这样吃惊,要论起来,也真是没有达到诸相非相的境地的。钱彪是要跟着他成佛悟道的,所以钱彪敢用诸相非相的禅语和他辩解。我不想从佛,自然不敢和他辩佛了。”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叫白俊庞,洪大师好。”

     洪慈化听到白俊庞的名字,又是一惊。问道:“你叫白俊庞?”问了这话后,才算正常了一些。

     白俊庞绝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话来。不由得心中泛起了惊疑,猛然间想起‘老乡餐馆’的老板左震龙当天看自己的眼神几乎和洪慈化的一致。心中诧异:“何以这两人看到我的时候,都会这么惊诧呢?难道我的长相有什么特异之处吗?”白俊庞心中疑惑。说道:“我、、、、、、我就是白俊庞!”

     洪叁通在旁看着,也开始迷糊了:“白俊庞就是白俊庞,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比世尊割肉喂鹰都要真。可为何师傅要一再追问呢?”便走到洪慈化面前。说道:“师傅,他是我的朋友,他真的叫白俊庞。”

     洪慈化道:“叁通,你别打岔。这件事关系到俊庞一生的命数,我非要弄清楚,才算对得起故友。”说完话,向洪叁通看了看,又向白俊庞看了看。质问道:“你叫白俊庞,你有个哥叫白俊飞。是不是?”原来洪慈化见白俊庞的长相和当年白济的实在很相近。咋见之下,心中惊恐,所以多问了几次,这才敢确信无疑。

  白俊庞听他一口就能说出自己的哥哥的名字来。心中越来越感到奇怪:“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他见到我面相感到奇怪,这本来可算是不足为怪的,但怎么能知道我还有哥哥呢?”只得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啊,洪大师。我是有个哥叫白俊飞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说,便算是承认了。

  洪慈化听完,慢慢地走近白俊庞,忽然伸出手来,搭在白俊庞的肩上,抚着白俊庞的背。满脸尽是慈爱关切,嘴里不停地说道:“好啊,好啊。长这么大啦。”

  洪慈化的这一切举动,来得实在太过突兀。旁边那几人看到后,无不感到莫名其妙。他和白俊庞还只是第一次见到,何以竟会表现得这般亲切。这就像是一个久未见面的亲戚对晚辈的爱抚之德。

  白俊庞见他满脸关爱之色,眼袋中泪花闪闪。心中十分迷惘,但又能感到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和慈祥,愈发的恭敬起来。

  旁边看着的钱彪、卫英卓、章谦茨和洪叁通见到洪慈化的异样举动,心中纳罕,谁都不敢开口。

  只见洪慈化忽然转向西边,双手合十。说道:“白济,蕙芳。你们的儿子长大成人啦。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到他了,你们夫妻在天有灵,也该感到快慰啦。”

  白俊庞在一边听着。听他提到白济的名字。又什么在天有灵,大致也猜到了一些——那就是白济已不在人世。白俊庞不由得想起了‘老乡餐馆’的左震龙来。左震龙提到白济的时候,语气中对白济十分敬重。听了白济昔年的辉煌事迹,还想着回家后,与白俊羽谈一谈,让他高兴高兴。这时,乍听到白济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不由得心中一阵悲痛。哽咽说道:“洪大师,我二叔、、、、、、我二叔当真已不在人世了吗?”

  洪慈化祷告了一番,转头看着白俊庞。听他称呼白济为二叔。问道:“俊庞,你可知道,你亲身的爹是谁吗?”

  白俊庞听到这话,凝神端详着洪慈化,但他并不像是神智错乱,胡言乱语。定了定神。说道:“我爹是白鸿。洪大师,你、、、、、、你今天是怎么啦?”

  洪慈化听了这话,凝视着白俊庞,大略估测了一下,已明其理。往昔之事涌上心头来:“白济在世时,曾说过他有一个哥哥叫白鸿。白济去了后,把孩子交给哥哥白鸿抚养。他的哥哥白鸿没有给这孩子是说明其中的细节。所以这孩子便把抚养自己长大的白鸿当作了自己的亲爹。他并不知道,其实他真正的爹是白济。趁此机缘,我得给他道破才好,不然,怎么对得住白济呢?”想到这里,便说道:“孩子,白鸿、、、、、、白鸿他是你伯伯,你爹、、、、、、你爹是白济。你妈妈是梁蕙芳,我知道你一时还接受不了,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洪慈化说了这话后,脸色已全然没有了平素清修的娴雅。脸上尽是一副悲悯的神色。

  白俊庞见洪慈化默然了半晌,乍听到这话,猛然间全身一抖,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厉声说道:“我爹是白鸿,没错的。洪大师,请你、、、、、、你不要信口雌黄。”

  在白俊庞的心中,白鸿是自己的父亲,母亲是钟识霏。另外有一个大哥叫白俊羽,有两个姐姐是白雪和白梅,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白俊飞,白济是自己的二叔。洪慈化忽然间把自己说成是从未见过面的白济二叔的儿子,自己的母亲变成了一个从来见过面的梁蕙芳。无论如何这都是接受不了,简直就件很荒诞不经的事。

  洪慈化听他不肯信。心知白俊庞一时还接受不过来,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你跟我来。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白俊庞见他一脸郑重,不由得心想:“洪大师和我还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有个哥哥俊飞?”

  猛然间,心中泛起了无数个疑问:“这人到底是谁?我爹明明是白鸿,怎么可能忽然变成了白济?他的话是不是真的?真的又如何?”只觉得这些问题倘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倒真一辈子心中难安。但只有洪慈化知道,于是跟着洪慈化走进了大通寺。

  其他几人也跟着走进了大通寺去。

  白俊庞跟到大殿上时,只见大殿里烟雾缭绕。弥勒佛的大佛像端端正正地供在佛堂正中央,供桌上余下的十八罗汉一个个面目肃然。

  洪慈化插完了最后一根香后,跪在一个蒲团上,只见他满脸诚恳,听他说道:“前尘如梦,往事难追。这件事积压在弟子心头多年,今见故友之子,初长成人,心中不胜之喜。既有此果,必先有因。今将此子前因后果一并脱出。只此事有诸多难以启齿之处。念弟子现如今身在佛门,净心素口。若说到红尘中乖滑机巧的算计,凶杀斗殴的血腥,沾情染爱的词句,那已是如梦前尘。弟子皈依三宝,虔诚礼佛,绝无邪念。所说句句属实,望我佛慈悲广大,能体谅普化,让我了却这桩心事。志心皈依,百拜敬佛!”

  洪慈化说完,从他身旁的一个青竹背篓里拿出一小块破旧的小花布来。那块旧布皱巴巴的,有几个地方都显出了漏洞,看上去已有很多年,又像是从婴儿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老东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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