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占江见白济一人回到龙王庙。心中起疑。问道:“白济,慈化和你一起出去的,他还没回来吗?”
白济的脸上忽然表露出一种十分不情愿回答的神色来。说道:“谁知道他的呢!?”说完,自个儿走进龙王庙去。
聂占江见白济脸色不悦,以为他喝多了,也就不敢再多问。转头看着火堆旁的人群。说道:“兄弟们,吃鸡,吃鸡!”撕着鸡肉,大口大口的嚼着。
白济得知梁蕙芳已经从楚家鱼庄出来了后,又得知梁蕙芳对自己一片深情。这时候的心情很有些复杂,只恨不得立刻飞身到梁蕙芳的身旁,和她离开东城,携手相伴。但现在又和赵刚结盟,而且莫信仁、郭明和郭辉对此事毫不知晓。如此境地,当真有些骑虎难下。只好先稳住自己,再找个空余的时间,把事情给莫信仁分说明白,再找他拿了钱,以作为日后生活上的开资。方是个两全的法子。但是离开东城后,要去哪里,白济还没有想过,至少就目前而言,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白济进了龙王庙后,赵刚等人均知他去解手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动问白济是否醉了。白济打了个哈欠,说道:“有几分吧,总觉得有点头晕,我也说不准到底是几分。哈哈!”
白济没喝过多少酒,故意打起了酒腔。莫信仁和赵刚他们听他说了醉话,都忍不住呵呵嘿嘿的笑了起来。
莫信仁笑过了后。说道:“酒也喝干了,那咱们就不喝了吗?”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这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几分酒意,听莫信仁还想喝,谁都不敢再接,都知道酒会的规矩,谁接了口,谁就得喝。
沉默了一会儿后。白济说道:“嘿嘿。看来你也是醉了的,酒干了,你还想喝,你难道是想喝尿?”顿时又引发了一串笑声。
莫信仁和白济是多年的好友。莫信仁认识白济的时候,白济正当意气风发,两人互相戏谑惯了的。只是白济中途回家待了两年,两年后,莫信仁也明显感到白济的变化,白济比以前更稳重了些。因此这顽笑戏虐的话少了,但这时喝了几杯后,见白济一如当年,
莫信仁呵呵一笑。说道:“我看醉的人是你才对。酒喝干了,只要还想再喝,可以再买酒来。”顿时避开了白济喝尿的责难。
白济又打了个哈欠,很懒散的倒在草地上。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众人吃了鸡,喝过了酒,也都有点昏昏欲睡。见白济躺了下来,各自摸到一角,就地躺下。大殿上,火焰腾腾。落在地上,如骏马飞驰。
白济倒下后,很快就传出了呼噜声。东城三霸中,赵刚和邓然可是醉了的,这两人也很快就睡着了。李方锐并没有醉,他闭着眼睛,正在想着,如何找一个妥当的人,去赵刚家说媒,娶赵嘉馨过门。
白济刚刚和洪慈化离开后,莫信仁和郭明郭辉又喝了不少。这时候都是有八分醉的,一旦躺下,很快就睡着。然而他们心头也知道,明天晚上将去楚家鱼庄斗一场。这是一场楚家鱼庄和东城三霸的权位之争。东城三霸和楚家鱼庄这两股势力的第一次较量,胜败难料。
莫信仁在道上已经混了很多年,砍过人也被人砍过。他该得到得到过,该失去的也一样不差的失去了。多年来,他一直处在打打杀杀的涡旋中,在得到与失去之间算计着别人,也常被别人算计。纵使每天都得面对或大或小的纷争与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麻烦,他从来就没有感到疲倦过,也从来没有想过退出。更没有想过要去远方看看,他宁愿固守在东城。让他从来没有对东城产生厌倦的,是他心中对友谊的忠实。他的名字也许有点奇怪,叫作莫信仁,让人会错听为莫信人。莫信人即是不要相信人。但是莫信仁常常很容易相信朋友,在众多的朋友中,他最信任的人是白济。
白济比莫信仁出道早,但白济中途退出过,白济退出后,在老家歇了两年。两年的沉淀让他对自己在道上的生涯已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这时候,白济又想起梁蕙芳的话来。‘办完了这件事后,咱们就离开东城,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也别理会这里的恩怨仇斗了。’
白济回想着梁蕙芳的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睁开了眼睛。只听四周响起了一阵阵的呼噜声。呼噜的声音虽然很响亮,但白济的心中十分澄明。白济暗想:“不知蕙芳和慈化到了铁匠铺没有,胡老铁会给他们安排好。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我再给莫信仁说清楚。拿着钱去铁匠铺找蕙芳和慈化。找到他们又去哪里呢?”
白济心里想着:“离开东城后,要去哪里?”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后,终于睡了下去。恍恍惚惚间,忽然来到了一条溪谷里。乍看之下,见四周群山环绕,峰峦叠嶂,入眼处苍翠欲滴。一条小溪自脚下幽幽静静的流淌着。这地方像是来过。忽然脚下被一异物触碰到,滑溜溜不知是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见是一条游鱼。这才猛然想到,这里是自己来过的地方,当天被群狼围攻后,一个人跑来了这条溪谷,而且还做了一首打油诗。又看到自己当天晚上睡觉的凹进去的那块山崖。走到山崖一看,当时烤鱼的火堆还在,渐渐地记起了彼时彼地的一个梦来。梦里受到一首诗的困扰,依稀记得那诗中有一句‘随风直到夜郎西’的名句。
白济忽又醒了过来,起身坐起。龙王庙里的两个火堆里还闪烁着火光。白济坐在火堆旁。暗想:“为何我又做梦梦到夜郎西呢,每次将要离开东城前夕,我就会梦到这句诗。对了,我以前离开东城,寻找夜郎国的宝藏,找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这次将要离开东城,竟然无意识地想起了夜郎西来。反正左右无事,明天找莫信仁拿到钱后,我就去夜郎西查看查看。这次又慈化和蕙芳陪同,或许比前几次更有进益也未可知。蕙芳曾经问过我,离开东城后去哪里,我一直没有回答她。现在看来,离开东城后,我就去夜郎西。嗯。与其去外面漂流浪荡,不如在游山玩水之际寻宝猎险。”
白济心中按下决定,准备要去寻找夜郎古国留下的宝藏。转念又想:“我这次去,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夜郎古国覆灭那么多年了,古往今来只怕有不少喜爱寻宝搜奇的人都来找过,可能最终也是无功而返,所以一直没有记载。我单凭一句‘随风直到夜郎西’就以为夜郎古国的宝藏是在古夜郎国的西边,只怕也没有说服力。没有说服力就不找了吗?假如只凭推测而不动身寻找。又怎么能知道有没有宝藏呢?看来这说服力有没有都很不重要了。这就好比,美味佳肴摆在眼前,如果不吃,能知道那是美味吗?有陈年美酒,假如不喝,能知道那是美酒吗?夜郎古国曾经有过辉煌灿烂的文化,这是不争的事实。既能成为‘国’,哼哼!覆灭了后,宝藏必定是有的,只是还没有人找到宝藏。没有人找到宝藏,不能等于没有宝藏。也就是说,宝藏到底是在哪里,还没有人找到它。但就是有!”
白济想着可以带领梁蕙芳和洪慈化去夜郎西寻找宝藏以代替去外面没头苍蝇似的东飘西荡。总算是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睡了下去,这次睡得很沉。睡得沉的时候,睡眠质量毫无疑问是得到保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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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白济听得人声吵嚷,仿佛有人在推自己。白济醒过来一看,见莫信仁正在叫自己起身。斜阳从龙王庙的窗户里射进来,白济心头一惊。说道:“时光逆转了吗?”
莫信仁嘿嘿一笑。说道:“时光怎么可能逆转?”
白济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是晚上睡的,现在醒来到了下午。我从晚上睡到了下午,不是时光逆流了吗?”
莫信仁又是嘿嘿的一笑。说道:“要是时光能够逆转,我可以重新选择。也许我就不做这一行了,不做这一行,能不能遇到你,就很难得知了。”这时候,赵刚和其他人都走出了庙外,一行人正要出发往楚家鱼庄去。
大殿里只有莫信仁和白济。白济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有所顿悟。说道:“假如时光真能逆转,可以选择别样的人生。当时光错开后,所遇到的人也就不同了。对不对?”
莫信仁以为大战在即,白济忽然谈起了人生,以为他害怕前途,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莫信仁不愿拂了白济的心绪。说道:“对!”
白济又道:“假如你选择了别样的人生,你就错开了现在遇到的人,那么别样的人生中的你所遇到的人就不是现在常见到的人。别样人生的你的意念就和现在的不同了。”
莫信仁哈哈大笑。说道:“哼哼!那只是一种假设。也许当你看到了别样的人生也同样充满了不幸后,你就会庆幸自己的人生原来才是最美好的。你是在害怕人生吗?你也会对前途感到恐惧吗?这并不是以前的你。”
白济并没有笑。正色说道:“我不是害怕人生,我是怕你接受不了一个事实,因为我骗了你。”
莫信仁听到这句话,脑袋里轰的一声。过了半晌。说道:“你骗了我什么?”
白济道:“其实这次争斗完全是我挑起来的,我挑起楚叶檀和东城三霸的争斗,是想在争斗中混进楚家鱼庄,救出蕙芳来。”
莫信仁道:“这我知道,你前天骗赵刚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你说你把钱放在楚家鱼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假去鱼庄拿钱,其实是为了救蕙芳出来,这一点,我当时就已经想到的。”
白济道:“但是蕙芳现在已经出来了。她和慈化现在就在永安街上胡老铁的铁匠铺里等着我。所以,我要从你那里拿回我的一份钱,作为以后生活的开销。”
这时。东城三霸和郭明郭辉已经出发。只有莫信仁和白济。两人对看着。
莫信仁道:“你的那份我还原封不动,那原本就是你的。你要拿走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白济说道:“你听我说完。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的。”
莫信仁顿了顿。说道:“你说。”
白济道:“我们现在假装去楚家鱼庄,等会儿东城三霸和楚家鱼庄打起来后,我假意去鱼庄拿钱,趁机溜走。你逮个机会叫回郭辉和郭明,返回东城拿钱。我拿了钱之后,立刻动身去永安街上找蕙芳。顺便去夜郎古国寻宝。”
莫信仁惊问道:“等等。你是说我们在打斗开始后,就撤走?”
白济点了点头。
莫信仁道:“我们如果撤走了,必定会惹起赵刚的怀疑。你别忘了,咱们先拿了楚叶檀的钱,后又惹了东城三霸。其实这两边的人和你我都有仇的。假如我们走开了,两边的人和好,联手对付我们。岂不是很有些不好应付。”
白济说道:“这一点我也已经想到了。所以,你把钱交给我后,你带着郭明和郭辉就退出。他们都只认一个事实,钱是我拿的。所以他们只会找我。郭明曾说过他要做生意,你和郭辉可以帮他,将来做生意,就不必再打打杀杀的。”
莫信仁凝思了半晌。忽然说道:“假如东城三霸和楚叶檀和好,就会找你。你要我退出,你、、、、、、你是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
白济又点了点头。
莫信仁道:“不行,我不能退出。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白济决然道:“这件事必须我一个人承担,你必须退出!”
莫信仁见白济脸色坚毅。问道:“你,还把我当做朋友没有?”
白济毫不退让。问道:“那么你呢?”
莫信仁凝视着白济。忽然嘿嘿哈哈的大笑起来。说道:“白济啊白济。你是要自己冲好汉,让我做懦夫,让我做缩头乌龟。对不对?”
白济站起身来。俨然说道:“他们只认白济的,因为是白济调走了楚叶檀的钱,是白济揍过赵刚,是白济放火烧赵家大院,更是白济挑起两边的争斗。所以他们也只恨白济一人。你懂了没有?”
莫信仁终于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感慨道:“就算时光真能逆转,不能改变的终究已成定局。”
白济见他终于不再争执。补道:“或者将成定局。”走出龙王庙。莫信仁很快跟上,往楚家鱼庄走去。 老东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