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慈化和白济在小溪边烤着火过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洪慈化就领着白济转回永安村。白济因为身上有伤,行动缓慢,两人到永安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聊了大半夜后,白济也知道永安村离正大村并不太远,白济记挂着白鸿,担心楚叶檀找他生事。到了永安村后,白济暗想:“就算楚叶檀去正大村找过大哥,依照大哥的性子,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我现在满身伤痕,就这个样子回去的话,也只能落个无济于事的收场。还是先养好伤,等我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洪慈化领着白济,将他安置在陈家老屋。陈家的老屋就在洪慈化的家的后面。两干木房子,早已破旧不堪。房子里空空荡荡,好在白济向来随和,也不挑选。洪慈化找来些干稻草,给白济铺成了地下床铺,两人坐在草铺上。洪慈化给白济大致说了陈家的故事。又去家中拿了饭菜给白济吃,白济吃了饭后,倒在草铺上睡觉。他本来有伤在身,又熬了一夜,到陈家老屋里的时候。显得有些憔悴,但好在他年轻体壮,也还扛得住。吃饱了饭,睡了一个好觉。
洪慈化去河边找了不少艾蒿,拿回家中用碓碾碎,找了些房檐上的积尘,再打了几个鸡蛋混合搅拌后。拿到陈家老屋给白济敷在伤痕处。洪福莱见洪慈化忙忙碌碌,随便问了几句,也不怎么管他。
当天晚上,两人在陈家老屋的稻草堆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白济觉得身上的伤痕好了有七八成,只是胸口上的伤最严重,还需要将养一段时间。
洪慈化又给他再敷上艾蒿、鸡蛋和积尘的混合物。这样一连养了几天后,白济胸口上的伤也好了很多。白济感念洪慈化的照顾恩情。见自己的伤势已快痊愈。那天晚上。白济就问起了洪慈化的事来。
洪慈化就给白济说了他和梁蕙芳的事。洪慈化痛恨赵刚从中横插一脚。还将自己打得重伤。
白济听完后,暗暗记在心里。寻思着怎么给他出一口气。问道:“那么,现在蕙芳在家没有呢?”
洪慈化道:“我和蕙芳自从那天赶集回来后,她去了她外婆家,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回来过。后来我被赵刚带人揍了一顿,我一直在家里修养。没去找过蕙芳,那天本来是要去地里干活的,又在树林里遇到你了。所以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蕙芳的消息。”
白济道:“蕙芳家离这里远不远?”
洪慈化道:“不是很远的。”
白济道:“你去看看她在家没有?”
洪慈化说道:“现在去啊,现在都晚了。晚上去不太好吧?”
白济说道:“那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呢?”
洪慈化心里有梗,他一直忌惮着赵刚。说道:“我就怕赵刚知道后,他又带人来找我麻烦。”
白济说道:“不用怕他,你只管去找蕙芳。”
洪慈化坐到稻草上,说道:“可是我和她说不来几句话,就没话说了。蕙芳爱好对山歌,我和她对过几次,每一次我都败下阵来。”
白济问道:“对山歌?”
洪慈化回想着梁蕙芳唱山歌的场景。说道:“是啊,她唱山歌唱得很好呢。她唱山歌的时候,歪着脑袋一想,稀里哗啦就唱出来了。”
白济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对山歌是不太懂的。我想山歌也和诗歌差不多吧,只要记住了歌词,就能唱了。”
洪慈化摇着头。说道:“你不知道,她唱山歌从来不捡现成。她只记调子,每次唱的歌都是现场发挥,临时想出来的。”
白济听了后,脸上也有些佩服。白济说道:“这就有些了不得了。你们对的山歌是怎么对的呢?”
洪慈化道:“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就是对唱。一个唱一个接,一直接下去,谁接不上了,就算谁输。”
白济侧头想了想。说道:“她唱山歌,那你写情书送给她啊。你不是说你识字的吗?”
洪慈化听了后,忽然变得兴高采烈,很快又摇着头。说道:“就我认识的那几个字,能写什么情书呢。”
白济对写情书情诗很上劲。说道:“只要识字,就可以写。要是认识的字少,你就只写三个字。”
洪慈化问道:“哪三个字?”
白济笑了笑。说道:“我,你,爱。你每天写一百遍,然后送给她。”
洪慈化念道:“我,你,爱。这三个字,我倒是会写。写这三个字没意思啊。”
白济说道:“哎唷,这也不行,那也不对。那你自己想了,这个忙我帮不上。”
洪慈化倒在稻草堆上,只见一轮皓月挂在天幕,月光透过老屋的窗扉,稀稀疏疏地洒在地上,斑斑驳驳,光中含影。洪慈化忽然念道:“蕙芳蕙芳,你的脸像月亮。眼睛有眼睛的俏,鼻子有鼻子的妙,眉毛弯弯像柳梢,嘴巴圆圆小小。每次见你笑,我的心就扑通的跳。你挑水也罢,赶集也好,我想陪着你到天荒地老。山村小,静悄悄,屋外蟋蟀叫,河里肥鱼闹。月光下,我庄稼汉一年四季忙恏恏,春忙耕种夏忙除草,秋收时累断了腰。蕙芳蕙芳,我想你想得吃饭无味吃肉不香。如果你能知道,赶快来我怀抱,家庭负担我一肩挑,情也相投人也安好。虽然是粗茶淡饭不比山珍佳肴,我耕田种地勤勤劳劳,要让你吃得饱。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风霜雨雪阴晴难料,我心如磐石牢,不怕风雨来打磨。风来挡风,雨来遮雨,要把家顾到。”洪慈化恍恍惚惚间,心随意念转,念了一大长串。念到最后一句时,停了下来。
白济看着他,听他念完了后,拍了拍手。心知他对那个叫梁慧芳的姑娘用情很深。说道:“你快记下来,明天再交给她。”
洪慈化随口念了一篇。缓了缓。说道:“早知道,我先写下来。我有好多天没见过蕙芳了,不知道这些天,赵刚有没有来侵扰她。”
白济忽然很愤怒,冲出了陈家老屋。洪慈化吃了一惊,不知怎么得罪了他。喊了几声,见白济也不答应。洪慈化追出老屋四下里看了一遍,见不到白济的人影,心中诧异。月色朦胧,夜也深了,洪慈化转回老屋中倒头睡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洪慈化还在睡梦中。白济在老屋外面喊道:“洪慈化,出来!”
洪慈化听到白济的叫喊,走出老屋。白济站在院坝中的一棵石榴树下,提着他那把胡老铁打的砍刀,阳光照到刀身上,看起来明晃晃、白森森。那把刀的刀锋似乎更锋利。洪慈化向白济看去,见白济的眉毛挺得很高,脸上像罩了一层寒冰。洪慈化依稀记得,在山上白济和楚雄相斗时也是这幅表情。想到这里,洪慈化心中一惊。说道:“你、、、、、、你提着刀要干嘛?”
白济说道:“赵刚家在哪里?带我去,杀了他!”
洪慈化怔了怔,问道:“你又要杀人?”
白济说道:“他横道夺爱,该杀!我杀了他,以后就没人来跟你争梁蕙芳,你和梁蕙芳朝飞暮卷,恩恩爱爱,不好吗?”
洪慈化道:“我是想跟蕙芳,这个,朝飞暮卷的。但也用不着杀人。”
白济怒道:“杀了赵刚,断了你痛恨他的念头,以后你就不会再害怕他。省得你老是念叨他,连见梁蕙芳一面都像是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洪慈化道:“我、、、、、、我是痛恨他,我也想报仇。但只要他不来跟我争蕙芳,我愿意跟他和平解决。”
白济顿了顿,看了洪慈化一眼。忽然一刀砍在石榴树上。说道:“你这个猪,赵刚带人揍过你,你竟然被他打怕了。还想和平解决?”
洪慈化心想:“我要是揍过赵刚,赵刚又会带人来揍我。他人多势大,我终究斗不过他的。要是能和平解决,他以后不来找我的麻烦,也不来纠缠蕙芳,这样就最好了。”。于是说道:“白济,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还是想和平解决。和平解决就好了。”
白济看着洪慈化看了有半分钟后。才缓缓移开。忽然才想到:“他终究不是我这种人,遇到点小事就害怕了。这些天来,他一直照顾我,我的伤好得这么快,也是他的照料的功劳。我欠他的这份恩情可大得很,既然他执意要和平解决,我帮他就是了,何必要强迫他?”说道:“赵刚可以不杀,但他揍过你。我要他给你磕头赔罪,才肯饶过他。”
洪慈化考虑了很久后。说道:“他手下有很多兄弟。”
白济哂笑了一下,表情很是骄傲。
洪慈化又说道:“他和李方锐、邓然可并称为东城三霸,他们的势力大得很。”
白济说道:“我有心要动他,天王老子下凡都保不了他!”
洪慈化见白济表情冷峻,脸上显出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态。洪慈化受了些感染,忽然之间,只觉得胆子一下子变得壮大了。说道:“那就揍他一顿。我们一会儿去老井边,先去看看蕙芳去那里挑水没有。”白济不再说话,到了下午,洪慈化在前面带路,带着白济往古井边走去。洪慈化在路上不断告诫白济‘要是遇到赵刚,你千万别动刀啊。你要帮我,就得听我的劝告。’白济答应着他。把刀藏到衣袖中。 老东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