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耶律云一见宇文丹劈头就骂道:“大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连女儿都送给我。”
宇文丹诚恳地道:“兄弟,你救了她一命,她自然该服侍你一辈子。”
“别跟我提什么报恩之类的东西,我最讨厌,要是娉婷回来一定会杀了你。”
宇文丹无奈地道:“看来你是坚决不肯做我的女婿了。”
耶律云道:“这种事怎么能逼呢,否则我跟那狗贼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如骂我下流无耻更痛快。”
宇文丹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连忙陪笑着安抚道:“兄弟别生气,我认错还不行,慧儿其实挺好的,以前求亲的人也不少,我当时没留意,没想到遇上这种事,虽说清白保住了,可事情传出去恐怕没人敢要她了,而且她还是罪臣的女儿,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人敢要。”
“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锐国吧,出了境就没事了。”
“也只好如此了,我想去赤颜国,听说那里不错,地方大,人口多。”
“也好,大哥,我送你们去吧。”
宇文丹看着朝气蓬勃的耶律云,真有一种英雄垂暮的感觉,虽然他只有四十几岁,但一连串的事故沉重地打击了他,此刻更加盼着能安安稳稳地与儿女安渡晚年。
院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吆喝声,三人冲出去一看,却见年仅十五岁的宇文浩正拿着竹棍在院中练武,一条碧青的竹棍在他的手里化作一条青龙指前打后,挑上砸下,十分勇猛。
宇文丹看得连连点头,叹道:“浩儿练的不错,只可惜无用武之地。”
耶律云道:“大哥有浩兄弟这个一个儿子,真是羡慕啊!”
宇文丹脸露戚容,忧伤地道:“他娘死的太惨,浩儿伤心得昨夜一夜未眠。”
耶律云既是感叹又是同情,然而他直率地指出问题,道:“虽然浩兄弟的武艺不错,但那狗贼练的是道术,还有骑鹰的本事,以浩兄弟现在的本事,只怕再练十年也不是对手。”
宇文丹深以为然,无奈地叹道:“别说浩儿,就连我也未必能报仇,兄弟,你的道术高明,能不能教教浩儿。”
耶律云苦笑道:“我的道术一点也不高明,凭的只是几件宝物,而且所学的不是一般道术,实在无法传授,我看还是另找一个高明的道士传授,这样才更有效。”
宇文丹知道耶律云性格直爽不说假话,只好放弃了念头,但仍寻思着要把儿子送去学道。
国师府一场大闹弄得人尽皆知,士兵也开始四处搜寻犯人的下落。耶律云和宇文丹见势不对,立即就起程往西去。
一路翻山涉水,专走幽静小道,四个人花了一个多月才来到锐国的西北边境。这东西四国与赤颜由一条巨大的山脉分隔开,只有若干关口可通,所以相互来往极少,站在小山上,前方是高耸入云的山脉,不远处有一个断口。
宇文丹指着关隘道:“那里叫渡云关,意思是说这关口只有云能渡过,从而表示关口之险,过了那关口就是赤颜国境内。”
“爹,过了那里就安全了吗?”
“不能说绝对,但比留在锐国要安全很多,至少没人会通缉我们。”
耶律云坐了下来,道:“先休息一夜吧,那里看似很近,但道路难行,要走到关口只怕还需半天日时间。”
宇文丹道:“也好,关口外有个镇,因为经常有士兵的家眷来探望,所以还算繁荣,我当年也在这里守卫过,还记得一些。”
“云大哥,吃点东西吧!”宇文慧娇柔地声音忽然在耶律云的耳边响起,耶律云转头一看,就见宇文慧如花的脸蛋微笑着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
“谢谢!”耶律云尴尬地接过馒头,然后移到宇文丹的身边坐下。
宇文丹笑问道:“慧儿温柔吧?”
耶律云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问道:“你又想说什么?”
“这么温柔的姑娘可不多见,不动心吗?”
耶律云吓得被馒头呛得咳了起来。宇文慧跑过来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起来,问道:“云大哥,没事吧!”
耶律云笑了笑咳了半天气才顺,苦笑道:“大哥,吃饭的时候别老吓人,呛死我你才开心吗?”
宇文丹伏在耳边笑道:“你看慧儿多细心啊,以后可别后悔呀!”
“大哥,能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一到吃饭你就说这事,没累死也烦死了。”
“你说慧儿是不是温柔?”
耶律云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答道:“温柔得我都受不了,听她说一句话骨头都软了,再这么下去,我可活不长了,迟早化了。”
宇文丹重重地拍了他的肩头,摇头叹道:“有福不会享,你也真没用。”
耶律云嘻嘻笑道:“我福薄,宁可让娉婷打我几拳,也受不了这种温柔。”
两人谈笑正欢之际,宇文浩又练起了武,一路之上每到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勤奋的苦练,没有一天懈怠,连耶律云都佩服,还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使枪技巧教给他。
宇文慧又走了过来,微笑着请求道:“云大哥,水没了,我想装点水,你能陪我去吗?”
“好啊!”耶律云虽对宇文丹的玩笑之辞不以为意,但对于温柔的宇文慧还是很有好感,尤其听到宇文慧娇柔的声音,更是不忍拒绝。
沿着山路而下,耶律云边走边嬉笑着问道:“祢爹是英雄豪杰,祢怎么这么娇柔,要不是祢爹亲口承认,我还怀疑他是不是祢爹呢!”
宇文慧抿嘴笑道:“云大哥又逗人了。”
耶律云把枪横扛在双肩上,摇头晃脑地道:“逗人才高兴,像你那弟弟,一天到晚都哭丧着脸,发了疯似的练习,唉,才十五岁就变成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办?”
宇文慧幽幽叹道:“弟弟受的刺激太大,我和爹天天劝也没办法劝动他。”
耶律云笑道:“还是慧妹妹看得开。”
宇文慧垂着头道:“我也伤心,当时那个样子真想死了算了。”
“别想了,死了怎么会有今天,想想以后的好日子吧,前面好像有水声,快走吧。”
走下山岗,迎面就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宇文慧忽然指着小溪对面叫道:“云哥,你看呀,多美啊!”
耶律云顺着她的手指一向望去,也赞道:“是不错。”原来溪的对岸有一条奇特的花带,从溪边一直伸到林子深处,花带的宽度大约两丈,从树荫下穿了过去。
“带我过去好吗?”宇文慧温柔地问道。
“慧妹妹的要求谁敢拒绝,看我的。”耶律云笑着轻舒猿臂,将宇文慧揽住,然后脚蹬草地轻轻一跃便过了溪。
宇文慧娇笑一声就冲到了花带旁边。耶律云则靠着大树坐着,看着宇文慧玩得高兴,忍不住喃喃地道:“女孩好像都爱花花草草,娉婷却对这个没什么兴趣,真是奇怪。”
坐了一阵,宇文慧捧着一个花环冲到耶律云的身边笑道:“云哥,这个给你。”
耶律云愣了一下,见宇文慧一脸盼望之色,点头答应。
宇文慧娇笑着跪在耶律云的面前把花环挂在耶律云的颈子上,然后看了看,有些不满意,道:“云哥是大英雄,这个太小了,我去编个大的。”说罢又跑到花带旁去摘花。
耶律云摸了脖子上的花环,又抬头看着宇文慧的背影,忽然微微一叹,如果没有爱上姬娉婷,一定会选择这个温柔而美丽的少女,现在只能把她当成妹妹了。
低头着头胡思乱想了一阵,耶律云又抬头去看,却找不到宇文慧的身影,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站了起来叫唤道:“慧妹妹。”
叫了半天,空荡的山林中没有任何回音,耶律云急了,一下扑到了花带旁,凭着猎人的本性,他找到了宇文慧的足迹,而足迹正是沿着花带走,一直延伸到林中。耶律云不加思索地就向林子里钻了进去了,走了不久,便见到宇文慧的身子倒在了花带之中。他急忙扑上找抱起宇文慧,温暖的娇躯和起伏的胸口使耶律云悬在嗓子的心落了下来。
“慧妹妹!”耶律云在宇文慧的耳边轻轻唤了几声。宇文慧渐渐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耶律云,她笑了起来,柔声道:“我怎么睡着了。”
耶律云笑道:“我们都练过武,只有祢没练过武,一定是跟我们走累了,睡吧,我抱祢回去。”
宇文慧摇了摇固执地道:“我还没编好花环呢,放我下来,等我编好了再走。”
耶律云见她坚持,只好把她放在地上,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编花环。
宇文慧很细心,手也很巧,一根一根地把花编在一起,就像是绣房中的小姐在刺绣。
看着花环渐渐成形,而且十分精美,耶律云忍不住伏在她耳边赞道:“慧妹妹的手真巧。”
宇文慧有点累了,依偎在耶律云坚实的胸膛上羞涩地轻声答道:“我编得不好,你别笑话。”
“这么美的东西,只怕天下没多少人能编得出来,慧妹妹将来一定会是个温柔的好妻子。”
宇文慧脸色红晕,幽幽地问道:“云哥的那位心上人也一定心灵手巧吧?”
耶律云笑道:“她有她的好处,祢有祢的好处,不过她可没祢这么温柔。”
宇文慧的脸更红,头也垂得更低,只有手依然在编织着,直到编完了她才喜滋滋的把花环挂在耶律云,娇笑道:“这个合适。”
耶律云牵着她站了起来,道:“该回去了,他们会担心的。”
“不怕,咱们沿着花带再走走吧。”
耶律云见她兴致勃勃不忍拒绝,于是笑道:“祢累了,我背祢走。”
宇文慧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爬上了耶律云的背部抱住他的颈子。耶律云见四下无人,于是把枪插在地上然后背起宇文慧在林间上下飞纵了起来。
宇文慧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不停地叫着:“云哥快点。”
跑了一阵,花带以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块 突出地面的大石,被百花绕着中央。
耶律云把宇文慧放了下来,道:“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宇文慧躺在花丛之中,笑道:“死了要是能埋在花里该多好啊!”
耶律云也嘻笑着躺在她的身边,道:“是不错,挺香的。”忽然,他感到肩上的玉斑似乎在颤动,好奇地站了起来,环视四周,除了树木花草就只有身前的大石。
他先绕着大石走了一圈,断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走近大石,心道:“难道又是仙玉?”这个想法极度刺激了他的神经,百草玉的威力虽然不小,也未曾彻底炼化,但耶律云期望着拥有更多的仙玉,因为他知道自己修道的方法与别人不同,没有仙玉就没有力量的来源,修道层次就不会提高。
当他兴奋的将手触到大石的时候,脑海中的群玉谱果然又出现了,只是上面又多了一种仙玉名——“怜花玉”。
随之,花带也变了。
“怜花玉”像是有吸力一样把整条花带都吸了过来,并把耶律云和巨大的仙玉包裹在内。耶律云无暇多想,又施展出化玉术,把玉石一点点缩小,最后钻入了他的身体,因此百草玉的旁边又出现了一个玉斑,与百草玉相连在一起,而玉斑上的血梅图样也变大了。
耶律云的心里别提多么的高兴,看着自己的左臂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情绪。
“慧妹妹!”
耶律云想让宇文慧分享自己的喜悦,可回头一看,宇文慧又倒在了地上。耶律云冲上去探了探鼻息,知道她没事,心也放了下来。看着她纤柔的睡态,耶律云笑了笑,把她抱在怀中向插枪处走去。
宇文慧睡得很沉,直到耶律云回到山头也没有醒来。宇文丹见女儿被耶律云抱了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正想冲出去,却被耶律云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耶律云走到宇文丹的身边小声道:“慧妹妹太累了,睡得正香,别吵醒她。”
宇文丹笑呵呵地小声道:“水没取来吧!我去,慧儿麻烦老弟抱着吧!”说着乐呵呵地走下了山头。
耶律云苦笑了一声,只好抱着宇文慧躲在了树后避风。
宇文慧醒来一见耶律云抱着他就呜呜哭了起来。
耶律云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吓死我了,我看到你被花包住了,心里一慌就晕了。”
耶律云这才知道宇文慧是因为担心自己而被吓晕了,不禁有些感动,含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但没事,还有收获。连累祢晕倒实在对不起。”
宇文慧默然了,一直静静地躲在耶律云的怀中,。耶律云也不好意思推她离开,只好抱着她坐着,
过了一阵,宇文丹终于提着水回来。耶律云如释重负,小声道:“祢爹提水回来了,喝点水吧!”
宇文慧温柔地笑了笑,这才脱离了耶律云怀抱走到父亲的身边。
四人喝完了水再次赶路,晚上在云渡关外的小镇住了下来。这一夜耶律云兴奋地睡不着,有了第一次炼玉的经验,他已经掌握了方法和步骤,现在只要一个月就能使用“怜花玉”中隐藏的力量。
※ ※ ※
关口。
看着巨大的断峡,耶律云感慨道:“天险啊!这种地方就算鸟也飞不过去,不走这关口还真想不出怎么过去。”
宇文丹道:“兄弟说的对,我当年守在这里也是觉得高枕无忧,可就只能守在这里,这关一过,外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赤颜的百万大军就可以肆意施展,所以我们出不去,赤颜也没来攻,因而这一带的边界一直很太平。不过这里偏僻,道路不便,所以来往的人很少。”
“我们能平安过去吗?”
“不知道。似乎朝廷的通缉令还没送到这里。”
“事关性命,咱们不能太意啊!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吧,万一守关的士兵盘问起来,咱们不能没个说词,平白无故跑到其它国家不能说我们闲逛吧?”
宇文丹点头道:“说的对,这样吧,我们就说家人得了重病去赤颜国找治疗方式。”
耶律云沉吟了半晌道:“嗯,这个办法可行,这样吧,我来扮病人,你们扮我的家人,最好弄个担架把我抬着,慧妹妹在一旁哭,这样看上去就像真的了。”
“好,就这么办。”
一个时辰之后,关口出现了他们的身影,宇文丹和宇文浩抬着一个担架上,耶律云则躺在担架,而宇文慧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伸手为看似病入膏肓的耶律云抹汗。
守关的士兵拦住了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咳,咳……”为了表现得更像病人,耶律云连咳了几声。宇文慧哭道:“相公,你怎么了。”
宇文丹一脸戚容哀求道:“军爷,您都看到了吧!唉,我女婿得了奇病,一直找不到方法治疗,所以想去赤颜碰碰运气。”
“什么病?啊!”士兵掀开了盖在耶律云身上的被子,顿时吓得连退了三步,还说不出话来,其他士兵见了很好奇,也伸头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
原来耶律云的左手上斑斑点点,有的地方扭捏成圈,上面生着无数红点,有的地方绿,有的地方青,有的地方紫,有的地方黑,真是惨不忍睹,看到的人都觉得恶心。
宇文丹心里偷笑,但脸上还是一副苦样,叹道:“你们看看,我的闺女还这么年青,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就这么死了,那我女儿可怎么办啊!”
“相公,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宇文慧哭叫着扑到耶律云的身上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酸。
耶律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宇文慧哭得这么像,想笑又不敢,只能有气无力的哼了几声。
士兵们想起耶律云的左手就怕,又见他们哭得可怜,连忙挥了挥手道:“快过去吧。”
宇文丹连声道谢,然后抬着耶律云向着断口的另一方走去。
断口之外果然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天空一片蔚蓝,视眼极为清晰,甚至可以直接看高出平地的城塞,以及再远一些村镇和广阔的田野。
耶律云回头看一眼,见士兵的身影消失了,立即从担架上跳了下来,大声笑道:“有趣,有趣。”
宇文丹放声大笑了几声,随后叹道:“我当年守在这里的时候可没这么容易就能过关,和平太久了,士兵们也懒散了,连兵器都不检查。”
耶律云笑道:“不管这个了,现在你们自由了,前面没有人会通缉你们了。”
“兄弟,谢谢你。”
“该谢谢大家,我们都演得不错。”
宇文丹打趣道:“慧儿演得最好,那一声相公听得士兵们都感动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放我过来。”
宇文慧大羞,急忙奔开。
耶律云笑道:“大哥,你看你,慧妹妹都被你说跑了,你再说多少次也没用,慧妹妹终究是慧妹妹。”
宇文丹笑道:“兄弟,慧儿可给你留着,要是你被老婆欺负别忘了到我这儿来,慧儿温柔娴慧,一定包你满意。”说着拍了耶律云的肩头笑道:“走吧,女婿兄弟。”然后大笑而去。
耶律云听傻了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真是个老顽童,不过总比卓照矢好,没有逼我。”
赤颜国的边关更加松弛,守边的士兵只看了他们四个一眼就没有再理他们,所以他们很快就来到赤颜的边境小城——“黄芦城”。
“赤颜不错啊!这么一个小城都这么繁华。”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耶律云不禁发出了感叹。
“赤颜是泱泱大国,人口众多,自然会繁华一些。兄弟,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好啊!我也饿了,慧妹妹也走累了。”眼角瞥见前面的小酒馆,耶律云笑道:“咱们去试试大国的酒有什么不一样。”
“走!”宇文丹拉着耶律云就往酒馆走去,宇文浩和宇文慧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小店不大,人却不少,差不多都坐满了,只有墙角有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人自斟自饮,耶律云和宇文丹也不嫌弃,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拱手道:“打扰了。”
那人抬头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微笑道:“坐吧,我一个人很快就吃完了。”
耶律云道:“不急,兄弟慢慢吃,我们挤一挤就行。”
宇文慧挤在了他的身边小声问道:“云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耶律云笑道:“祢不是想踢我走吧?”
“当然不是,我是怕你很快就走了。”
“放心吧,看到你们能安定下来我才能放心回去,反正我早就打算出来逛逛,只有娉婷让我惦记,这次她陪她父亲出巡了,要不然带她一起来就不回去了。”
宇文慧问道:“你想她吗?”
“当然想,闭关了三个月,出关没几天她就走了,唉,真想把她天天搂在怀中。”
宇文丹见两人一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笑着问道:“小俩口说什么呢?”
耶律云指着他笑道:“你又拿我打趣了,该罚,自己先喝三碗。”
“该罚,我喝。”宇文丹说罢咕嘟几口就喝了三大碗,看得同桌的客人眼睛都直了。
耶律云拱手问那人道:“贵姓?”
“小姓许,名章。”
“我们想谋个生路,想问问什么地方好?”
“谋生路到处都行,要人的地方多呢,就算去当士兵也可以。”
“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当兵就算了。”
“嗯,去大城里转转,也许有好去处,这一带没什么,除了三十里外的明湖,可那明湖不是容许去的,就算想去也未必敢去。”
“明湖?”耶律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于是追问道:“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连这都不知道?真是少见,明湖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千里大湖,岛屿不下千座,那里的人更不是一般人物,明湖八环,天下知名。前几日子朝廷派了二十万大军围剿也没成功,最后还不是议和。不过他们的传闻很多,有人说他们烧杀抢掠,有的说他们劫富济贫。”
“明湖八环!”耶律云忽然想起蒙浮生,依稀记得他就是明湖八环的人,心想:“不知蒙大哥死活,要是没死去投奔他也许是个极好的去处。”
许章瞧了瞧放在桌旁的兵器,道:“我看你们带着兵器,要是自认有点本事出路就多了,大门大户都要护院,再不就是镖行。”
耶律云好奇地问道:“镖行是什么?”
许章诧异地道:“你们连镖行都不知道?那就是有钱人家付钱请高手把贵重物品送到指定地点,只要安全到地方就收钱,这行的收入极高,风险也大,但学武的都去干。”
宇文丹笑了笑道:“我只想过些安稳的生活,这种事还是免了。”
许章扔下筷子拱手道:“我吃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罢结账离去。
耶律云伏在宇文丹耳边小声道:“大哥,我有个朋友就在明湖,好像也是个小头领,我想去找他,官府既然与他们议和,说明他们的实力很好,要是能安顿在那里,也算是个好去处。”
宇文丹有些犹豫,问道:“兄弟,那明湖似乎就是强盗,投靠他们好像不太好吧?”
耶律云笑道:“强盗也未必是坏的,官也未必是好的,大哥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吗?”
宇文丹略加思索,然后轻叹道:“唉,也罢,既然兄弟认为合适,我们就去试试,反正我们就这么一点银子,人家也不会看上我们。”
“吃吧,吃完了我们打听一下路途。”
宇文慧见他们说完了,温柔地夹起一块牛肉放到耶律云的饭中,柔声道:“云哥,多吃点!”
耶律云撇头朝她笑了笑,又拼命地往嘴里吃着。
吃完饭,耶律云拉着店小二问道:“请问明湖怎么走?”
“明湖?”店小二吓了一跳,脸都变黄了。
耶律云笑道:“你别慌,这一带我们没走过,又知道明湖的厉害,所以想问清楚,免得走错路,万一误闯明湖,事情就麻烦了。”
店小二这才放下了心,笑道:“客官,差点没让您给吓死,明湖那地方少去为妙!您记住了,往西南走是明湖,往北走是沧州,往正西走是萌城,别走错了。”
耶律云再三道谢,然后走出了小店。
※ ※ ※
“喀嚓”一声雷鸣在黑压压的乌云之中乍起,打破了昏暗的压抑,随着电闪雷鸣,瓢泼般的大雨从天空洒了下来。偌大的明湖波浪四起,又高又密的芦苇荡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摇。
“前面有间茅舍,我们去避避雨吧。”宇文丹顶着大雨向身侧的耶律云叫道
“好,我先去看看。”耶律云加快速度冲向茅舍,走到近处才发现茅舍一连三间,像是间小客栈,心中大喜,回头叫道:“是客栈,快来吧。”
就在这时,茅舍内走出来一个半百老人,精神抖擞,面带微笑,热情地招呼道:“快进来避一避雨吧。”
“谢谢老丈。”耶律云走入舍**手道了声谢,然后回头去朝着奔跑过来的宇文丹笑道:“大哥,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快进来吧!”
宇文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高兴地挽着女儿走进了茅舍,宇文浩也跟在后面进了茅舍。
茅舍清雅简朴,木台竹椅,茶香撩人,煮茶的小炉仍吐着白雾,舍中有三五张小桌,左侧小桌旁有两人正在对饮,身边放着两个包袱,看样子也是刚到。两人只回头扫了一眼,然后又低头喝茶。耶律云原想打声招呼,见他们这个样子,只好含笑着走开,找了窗边的小桌坐了下来。
宇文慧挨在耶律云的身边坐着,见他的头上脸上满是雨水,忙掏出手绢,温柔地帮耶律云擦拭着脸上的雨水。耶律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却发现宇文慧的神情一黯,露出忧伤之色,他心中不安,坐把身子移了过去,微笑道:“谢谢妹妹,麻烦祢了。”宇文慧听了又展开笑颜,细心地帮他抹着雨水。
老人捧着四碗热茶走了过道:“这是姜茶,去寒的,淋了雨喝这个最好。”
宇文丹拿着一碗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身子热了很多,连声称赞,又问道:“请问老丈尊姓?”
老人微笑道:“小老儿姓罗名甲,因为喜欢这明湖风光,所以在这里开了间小茶栈,招呼来往客人。”
宇文丹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依然是大雨倾盆,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湖上的风光,但在这朦胧的雨雾之中,明湖的迷色也令观者心驰神往。茶舍在风雨之中微微地颤动着,宇文丹吸了口气湿润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不禁连连点头,摇头赞叹道:“真是好地方,要是能在这里住上几年也不枉此生了。”
罗甲走到他的身边,也凝望着波涛乱卷的湖面笑道:“先生所说正中了我的想法。因为看到这里的风光,我才千里迢迢搬到这里居住,晴天碧水,乱雨迷雾,任何情况下的明湖都是那么的怡人,很多客人都流连忘返,所以我才加建了两间草舍。”
宇文丹含笑赞道:“你好福气啊!守着这一湖碧水,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罗甲客气地道:“客官要是喜欢就多住几天,反正风雨之后行人不多。”
宇文丹扶窗笑道:“我真想在旁边也盖间茅屋。”
罗甲微微一叹道:“官兵刚走不久,这里才这么平静,前几个月这里还是战场,硝烟散尽,但想起当日的惨烈真让人心寒。”
“是吗!我也听说了,当时您老也在这里?”
罗甲怔了怔连忙摇头笑道:“我一个老头怎敢呆在战场上?我是后来听往来的客商说的,湖里的人有时也到我这里来,所以听了不少故事。”
“原来如此!”
耶律云听闻罗甲说起明湖,起身拱手问道:“老丈认识明湖八环吗?”
罗甲转身笑着摇了摇头,应道:“小老儿一个无名之辈,只是见过他们几面,并不认识,况且明湖水寨都是自给自足的,很少会上岸。”
耶律云又问道:“老丈是否听过明湖中有一个叫蒙浮生的人?”
罗甲尚未回答,那两名客人突然站了起来,拱手问道:“你认识蒙浮生?”
耶律云转头望去,面前这两名客人长得与普通人没两样,年纪大约都是三十几岁,只是两双眼睛特别明亮,左侧之人身着蓝衣,右侧之人则是一身黄衣。看了几眼,耶律云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认识他吗?”
蓝衣人道:“我们师兄弟受人之托,前来捉拿奸贼蒙浮生,你要是知道他的下落快告诉我们。”
“捉拿?”耶律云大吃一惊,紧盯着两人半晌,从他们脸上显而易见的怒色来看,似乎蒙浮生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心里不由地嘀咕了起来,虽然与蒙浮生相交不长,但印象之中的蒙浮生温文有礼,谈吐有致,不像是坏人,因而沉声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黄衣人鄙疑地哼了一声愤然地道:“蒙浮生卑鄙无耻,勾引良家女子,坏人清白,然后随手抛弃,致使那少女身怀六甲,因此投井自尽而死,可怜啊!我们就是被请来找他算账的。”
耶律云呆住了,原以为蒙浮生就算有事也只是些杀人放火的事,毕竟他也算是水匪强盗,可没想到竟然这种有关道德风化的事情。
宇文丹听得真切,忍不住大声斥骂道:“好一个无耻小人,该杀。”
黄衣人击掌赞道:“说得好,该杀,我们兄弟知道他躲在明湖里面,所以特地来抓他,只是我们也知道明湖聚集了不少英雄好汉,不敢冒然硬闯,想找个门路拜会八大环主,甚至大寨主。”
宇文丹没见过蒙浮生,所以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听了他的“劣迹”心里才有定论,好言劝道:“兄弟,蒙浮生既然是这种小人,我们还是不要去投靠他了,另选地方吧!”
耶律云沉吟道:“我与他相识只有几天,但他看上去不是那种人,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蓝衣人听了很不高兴,驳斥道:“你们不要被他的外表蒙敝了,据苦主说,就是因为他长得十分英俊,才会把田家小姐勾引到手。”
耶律云依然心存怀疑,但不想这么快下定论,淡淡地应道:“两位都是外人,也只是听了一面之词,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如问个明白再动手抓人。”
黄衣人颔首道:“你说的有理,但田家小姐实在死得可怜,我怕就算蒙浮生肯见也一定会翻脸不认帐,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
耶律云叹道:“我们原想投靠蒙浮生,没想到遇上这种事,既然如此我陪你们一起去问个明白,也好安心。”
黄衣人含笑抱拳道:“多谢小兄弟相助,只是这事危险,我们凭着一腔热血才敢来闯明湖,不能连累你们。”
“我们也该知道明湖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要是知道真相,也好避免将来受骗。”
“这话有礼,在下丘志仁。”黄衣人介绍完自己又指着蓝衣人又道:“他是我师弟丁志义。”
耶律云和宇文丹也通报了姓名,虽然宇文丹号称锐国第一骁将,但在赤颜却默默无名,而耶律云更是名不见经传,所以丘、丁两人只是客气地拱了拱手。
寒喧了一阵,丘志仁又问道:“你们知道怎么进湖吗?我和师弟刚来,面对这渺渺明湖正想着怎么进去。”
“不清楚,我们也是刚到,罗老丈应该知道。噫,罗老丈呢?”耶律云举目四望没有找到罗甲,不由地叫了起来。
众人转头一看,果然不见罗甲的身影,都感到很奇怪,外面下着这么大雨,一个老人能跑哪儿去了呢? 左手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