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证实无毒
裴沂目光苍凉的看着窗外的寂夜,只是摆摆手挥退了下人。
今日事出,沁妃恐怕心里又有了别的打算。合作之事,她需要另谋他路,可眼下,裴沂拿不出什么优渥的条件去跟沁妃谈判。
“时童。”
天命之女当真难以解决么?
她好不容易说服圣心五老所有人,铲除天命之女,将天行的秘密永远掌握在圣心的手里,吞并天下朝堂,让九门成为这个大陆最终的归属。
这真的是…痴人说梦么?
“天下…”她呢喃着这两个字,一夜无眠。夜尽天明
墨旸有晨练的习惯,问得时童院落去处,他的晨练路线就做出了一些调整,可饶了几圈,也不见冬荷居有什么动静,不但时童没有动静,连这冬荷居里的扫洒丫鬟也都静悄悄的,直到某人兴许饿了,眼瞧着辰时要过了,小宝才有些懒懒散散地出了冬荷居的院门。
“见,见过太子殿下,您是来寻我家小姐的么?”
“她今日还要与人对簿公堂,竟然一点也不急切。”
小宝笑眯眯地说,“正好,小姐也要见一见殿下。”小宝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墨旸有些不满地皱皱眉,“她起了?”
“如太子所言,今日小姐要与人对簿公堂。”那意思就是早就起了?
墨旸没由来地生气,大步流星入了院内。
宽敞的院落里,只有两个婢女在那里扫扫冬日的落叶,洒水去尘,再看一眼,房里又出来一个端着食盘的丫头,比之院落两个,穿着略加好些,看来是近身伺候时童的大丫头,不过,来来去去加上小宝,也总共四人。
难怪这院落如此静悄悄的。
冬荷居虽然偏,可到底占了时府一块较大的地方,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只有四个丫头打理,除却小宝是时童贴身丫头,照顾起居,也就是说这里里里外外的,都交给了三个丫头来。
“真是够小气的。”墨旸这么想着,还是推开了时童屋子的房门。
未有通传,可时童就是好整以暇地在那里喝着酒等他。
“酒?”闻到酒味的墨旸眉头微微一颤。
“来喝一杯?”时童举了举酒杯,“你如今年岁便如此贪杯,嫌自己命长。”
时童乐呵呵地说着,“好人不长命,及时行乐嘛。”
墨旸没有接过酒杯,他不沾酒,只是颇为嘲讽的说了句:“你算哪门子好人?”
时童不与他逞口舌之快,“今日之事后续你可有准备?”
墨旸眉眼一挑,“以姑娘你的聪明才智…想必之后的事情不用在下操心。”
“既然殿下已经参与其中,不如好人做到底。”时童嫌麻烦的敲了敲额头,“此事过去许久,若真要查个究竟,估计还得将人从坟里挖出来,只是这尸体究竟有没有入了坟却是个问题。”
时童这似有似无的提醒,让墨旸脸色黑了又黑,“时小姐,你信中所言的急事…不会就是让本宫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吧。”
“怎么会,不过这个烂摊子,自然会有人帮我收拾。”
此事无论是不是时博后的意思,他都要去处理干净,“殿下可用过早膳?”时童瞧着墨旸一身劲装模样,无心一问。
“没有。”
“小宝,去小厨房那头做些吃食来。”
小宝得令便离开,小厨房交代下去后返回之际,又碰见了昨日轰走的时婉。她红着眼圈而来,还没入园子,小宝连忙加紧步子赶了过去,将人拦了下来。
“嵘凤太子在与小姐议事,三小姐这般模样进去,是想人误会什么?”
“这,那…那我就不打扰了。”时婉古古怪怪地瞧了眼小宝,再瞧了眼院子里头的屋子,似乎心有不甘,“小宝,让人进来吧。”
可不料,时童那头也已经看到了时婉的身影。
“此女昨日见过。”
“家妹。”
墨旸瞧了一眼慢悠悠过来还擦着眼泪的时婉,“有趣。”
“有趣什么?”
“人有趣。”
时童摇了摇头,“三姨娘打骂你了?”
“二姐姐,三姨娘已经出家悔过,若,若姐姐仍旧不肯消气…”
“你便到我身边来为奴为婢?”
“姐,姐姐,三姨娘清贫,我本就在那里做不少粗活,姐姐放心,我必然不会给姐姐院子添麻烦的。”
时童示意小宝将人搀扶起来,“进屋子说吧。”
“既然你有家事处理,下午即将开堂之时本宫再来寻你。”
“有劳殿下。”
墨旸想了想,“早膳送到本宫住处。”
时童一下,点头又是矮身一福算是送人离去。
转头对着时婉招了招手,瞧见了时婉身后的小宝一脸恶心人的模样,“小宝,听见没?小厨房的膳食做好了,给殿下送过去。”
“是小姐。”
“进屋吧,你便是这么一路哭着过来的?”
时婉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好歹也是府上三小姐…”时童说着要将自己的手绢给出去,想了想还是自己替她擦了擦眼泪后又收了回来。“你这般行事只会上府上人越加嘲笑与你。”
“姐姐教训的是。”
“你当真想随我左右?”
时婉拼命地点了点头,“姨娘说了,就当…就当她未曾有我这个女儿。”
“既如此,当初又何必急着怕人床榻。”时童耻笑地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没有喝,移到了时婉的跟前,“府上素来有关于我的传闻,而三姨娘便是对这些传闻最好的佐证人,若真要表决心…”
时婉颤巍巍地端过酒,“二姐姐。”她自是知道的,若非当初她的娘亲已经抬了姨娘,时童降生之时,娘亲也是跟在主母身前伺候的,这有没有命另当别论。
那日之事,三姨娘提起来仍旧胆战心惊。
“若三姐姐准许,姨娘自可出公堂澄清一切。”
时童笑,“只怕,她不出也得出了,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搬到冬荷居吧,回头我会告诉小宝一声,姑且你便住下,活计之事,府上奴仆这般多,若是府上小姐再同他们抢活做,传出去,只怕于你于我都不好。”
“三姐姐,谢谢三姐姐,您的大恩…”
“行了…哎,小宝,将食盒交给三小姐吧。你去吧,殿下尚未用过早膳,后院香堂离殿下院落近些,顺带将早膳给殿下端去,切记,莫要冲撞。”
时婉神色错愕,直到小宝将食盒在她眼前微微抬了一抬,她才从那份错愕之中转为惊喜,“谢谢三姐姐,谢谢三姐姐。”
“去吧。”
时婉端过食盒,脸上破涕为笑,脚下却未有迟疑地出了门。
“瞧她那急吼吼的样子。”等人离开,小宝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指着门外头撒气,“还真以为送个早膳就能个被人相中了,哎哟那个哭哭啼啼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梨花带雨呢…”
“行了。”
“小姐你也是,都知晓他的心思了,还让人得逞,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什么为奴为婢…”
“小宝。”
“不行我得说我今儿不说出来我气!这三小姐怎么一出现就开始作妖…”
时童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宝啊就是太年轻,不过她这会子喝酒也无趣,刚好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小玩意儿在一旁唠着,反倒酒没有那么苦涩了。
小宝这头叽叽喳喳的,时婉已经提着盒子,一路腾出另一只手来收拾自己的衣着,身边无人跟随,但她好歹是小姐,在府上行事,下人们明着不敢多有阻挠。
一路无阻来到墨旸院子处,还没有进门就被门口的重兵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给殿下送早膳的。”
士兵上下扫了时婉一眼,“在此等着。”士兵走出来的时候身边又跟着一位姑娘,“交给我吧。”
那姑娘眉目清丽,服饰简约但缎子看上去流光溢彩,她的口音一听便不是暮云洲的人,时婉有些犹豫,但那姑娘笑意盈盈的,她这番若是拒绝,必然失了礼数。
“有劳姑娘。”
“三小姐客气。”
时婉一怔,那姑娘又道,“午膳有劳三小姐再跑一趟了。”
“不,不会,那…小女告辞。”
对方端着食盒,立在门口,等时婉走远,她脸上的笑容一收,转身入了院落。
“小神医这么急着往殿下这边送人。”一边将食盒里的菜色往外拿,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样的话。
“无妨。”墨旸只是淡漠的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嫩豆腐入口,“殿下,暮云洲吃食素淡,您若是吃不惯…”
“你先出去吧。”
墨旸筷子顿了顿,没再让侍女继续伺候。
他本就是如此,沐浴,吃食,身旁都不喜欢有人打扰。
另一头,时童一壶酒已经入了肚,小宝的气也消了大半,云领这会子走进来拱手回禀道:“殿下没有让三小姐入院。”
“哦?”时童微微诧异,“看来三小姐并不能入了殿下的眼啊,啧。”她惋惜地啧了一下嘴,“早知道该让小宝去。”
“小姐!”小宝大怒,“了叶和烟翠比我合适多了,你看她们从昨夜开始就巴巴的望啊。”
云领一瞧势头不对,立马闪身告退离开。
时童一直笑眯眯的,任由小宝在那里发牢骚,“说完了么?”
“说…说完了。”
“等会时婉会过来,你现在带着几个丫头去收拾个房间出来,日后她便素在冬荷居。”
“啥?”小宝愕然,“她她她,小姐~”小宝可不乐意整日对着一个惺惺作态的女子,自己还得伺候着,昨晚就已经够来气的了。
时童没有再调笑小宝,正色道:“去将四夫人请来。”
“是。”
小宝不是个爱卖弄撒娇的人,时童一说正事儿,她也收敛了起来。
胡氏对于今日时童要上公堂之事,原就有些焦头烂额,这时小宝来请,心都开始扑腾起来。
一方京都知府是她的生父,一方是她的夫君嫡女,这案子若是有个第三方,那也到好办事儿,可如今瞧来…
“二姑娘,人已经入土,若是此案在受审,怕是免不了开棺验尸。”
“验尸又不需要你我上手,你在慌什么?”
“瞧着那丫头当日死状,确实是中毒而亡,只是…”
“所中之毒不是已经验出来了么?”
“碧落宵之毒奇缺,况且如今证据已经不足…若是他们一口咬定是被小姐毒死的…”
“那便找人验我的毒。”
胡氏瞳孔一缩,“二姑娘…”
“随便寻条狗来,我放点血让它喝下去,死了此案告破,不死…”
“不死又当如何。”
“葛馨怜那日口口声声说我是毒女,四夫人不想做些文章?”
胡氏摇了摇头,“二姑娘,葛馨怜身后怕是颇有势力,我一人之力,实在…”
“无妨。”时童出言打断,“要的便是她背后的势力能够出手,如今我的身份已经公开,葛馨怜若当真想为时盼和时骏谋个未来,必然要有所动作。正如你所言,碧落宵十分奇缺,寻得此毒,那这案子的真正的凶手也就呼之欲出了。”
“她既然敢做,又敢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指你毒女之名,想必留有后手,二姑娘,真要对付葛馨怜,不急于一时啊。”
时童挑眉,“你在怕什么。”
“我。”
“时博后为求自己名声,给了葛馨怜一记耳光,明着是落她脸面,其实…你我都明白,那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你是不是怕若此事推翻不了那女人,反倒让时博后知晓她背后有如此势力,反而…你更落了下风?”
“二姑娘多虑了。”
“呵,人家好歹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在,这种默契你想比自是比不了的。”
胡氏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说到底她并没有如同葛馨怜那般,是因为爱上了时博后才过门的,她仅仅只是明白,在胡府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自己的婚事只会更加难看。
好在胡氏当真生的容貌姿色都尚佳,而时博后虽这几年身边就一个葛馨怜在府上,可花天酒地也没有少了去。
娶个美娇娘回来,自然也是极为乐意的。
“你往我这里跑的殷勤,时博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老爷他早就知道你恐怕有些秘密,所以…”
时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所以四夫人,人心都是莫测的,你的是,时博后的是,我的更加,你为何非要去弄个清楚明白时博后的目的,我的目的?纵然你清楚了,那之后呢?时博后不会只爱美人,他还要权利和地位,葛馨怜如今一心只为儿女,我…早一开始便明说了,我要时家覆灭,那么你呢?”
“二姑娘,我要让时家活下来,活在我的手里。”
“若真如此,此时家非彼时家,只要你安分。”
胡氏又是有些纠结地拧起眉头,“但如今我…”她双手抚上肚子,这个笑容有些苦涩。
“既然已经有了,那就好好生下来。时骏虽能力强,但这个长子心不在时府,而时崇年幼,又没有受到三夫人很好的教导…你这个兴许能厉害点。”时童手指转着圈圈,最后指向了胡氏的肚子。
“奴怕…”
“是个闺女?”
“不是不是,怕,保不下来。”
时童瞅瞅她的模样,“时博后身体还不错嘛。”
这句仅仅是玩笑话,但胡氏听出来了其中的意味,时博后不错的身体也撑不了几年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下来,一旦出事,那么葛馨怜…
“别用孩子的性命去为自己铺路。”
“不,不会。”胡氏一惊,低下了头,“二姑娘,奴…您是小神医,若,若奴肯作出允诺!”
“二夫人,你觉得,你对我能有多大的帮助?在时府上下打点跑跑腿?”
“二…”
“行了,光动嘴说说谁都会说,你如今按部就班就成,孩子的事儿…出了问题便来寻我。”
胡氏那凄楚的神色一亮,“多谢二姑娘。”
“下午公堂,可已经准备妥当?”绕来绕去,时童总算将事情绕到了下午案子的事情。
“已经妥帖了,那家人奴也专门请了讼师去,由他们自己去找的,奴只是付了银两,再者,可能要开棺一事,也同他们商榷好了。”
“嗯。”时童沉闷的应下,“如此,你先回吧,差不多时辰了,来叫我。”
“是,二姑娘那奴告退。”
小宝神情古怪的上前来,“这二夫人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就,她生在京城,见识也不算少吧,怎么总觉得过于自负了呢?”
时童摇了摇头,“能够在胡府待到这般年龄才出嫁,而且,照目前来看,时府不算太差…”
心计是有的,手段也必然有些,那么小宝说的自负,就只是她行事过于笃定的错觉了,“所以小姐认为,四夫人自己有些手段?”
“嗯。”
“小姐,命案的事儿,嵘凤太子既然已经挑起,他真不打算帮您收个尾?”
时童微微阖上眼帘,“他不打算,也得打算起来。”
晌午一过,时童这头筷子刚撂下,胡氏便心急火燎地过来请人。
“马车已经备好,二姑娘早些过去吧,免得路上被一些无知百姓堵了道。”
“看来此事已经传开了。”时童收拾着行装,“爹呢?”
“老爷一下朝就赶去知府府上了。”
时童点了点头,带上小宝便出了门,临出门之际,葛馨怜带着时盼也是脚下不停地赶过来,“童小姐…”葛馨怜言辞闪烁。
“我倒是忘了,你们二人也要作为证人出堂。”
“妹妹放心,二姨娘知晓什么该说…”
“大姐姐,你和二夫人,大可以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时童神色古怪莫名,颇有挑衅的意味。
葛馨怜母女二人不再时童这里自讨没趣,福了福上了后头过来的一辆马车,胡氏瞧了眼两人背影,“他们若仍旧说那种胡话,恐怕此事还要乱上一乱。”
“你当真不再葛馨怜之事上下文章?”
“多谢二姑娘了。”
时童一笑带过,打了把小宝的手,先上了马车。
“四夫人如今身子不便,路上多加小心。”小宝善意提醒,而后跨上马车入了车内。
三辆马车丁零当啷地在道上行着,时府那头,墨旸得知时童已经出了府,唤来鬼鹤,“主子,已经调查清楚,棺木里确实已经不是当日死去的那名姑娘。尸体中毒特性明显,但已经有轻微腐烂,若要查明此毒…恐怕又要废些时日。”
“嗯,复原了么?”
“正主的尸首恐怕已经被火化了,属下派人放了一具腐烂程度和身形容貌都差不多的尸首进去。”
“确保不漏痕迹,派人在那里监视,但有异动,处理干净。”
“是。”
鬼鹤刚要离去,墨旸突然又开口,“尸首来处…”
“主子,已经给了大笔抚恤金,是自愿的。”
“下去吧。”
鬼鹤消失,墨旸也起身准备前往公堂,他有些好奇时童会怎么做,又或者会不会就如同自己想的那般,什么都不做。
“午时已到,升堂!”
“宣庞氏,时童上堂。”
时童早已经在堂外候着,庞氏由讼师带着,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来到堂上。
“命妇庞氏叩见大人。”
“民女时童见过大人。”
两人皆是跪地叩拜,“起身来,庞氏,你状告时童毒害你女儿,具体情况如何,再细细说来。”
“回大人。命妇之女,原是那时府嫡小姐身边的侍女,不知为何…小女突然毒发身亡,到如今,都,未有个交代。”
胡知府又看向时童,“时童,庞氏所言,是否属实!”
“回大人话,属实。”时童不卑不亢地回了八字,这让身后的百姓都纷纷开始议论。
“这么说来,你承认死者是你下毒毒害的?”
“大人,是从那句话里听出,民女承认下毒毒害了婢女。”
胡知府一拍惊堂木,“时童!公堂之上,休要再巧言令色。”
“民女不敢,只是大人,庞氏替她女儿伸冤,可到底三言两语难分是非,大人,民女又怎敢多言其他?”
“皇上驾到~嵘凤太子到,嵘凤凉雾君到。”
“臣等(民女)恭迎圣上!”
一个婢女的案件,居然惊动了皇帝亲临,一众百姓更是再起骚动,直到胡知府再度落坐,百姓这才安静下来。
“案情审地如何了?”
皇上冷声问道,瞄了眼站在堂上的时童,显然有些不悦,“回皇上话,尚无眉目。”
“哦?朕听弥少护所言,此案颇有些时日了,胡知府,为何迟迟不受审。”
胡知府听到皇上突然这么一问,惊得从自己的高堂之上走下来,对着皇上磕了一个头,“回皇上,此案…却有蹊跷之处。”
“说来。”
“那日下官接到时府中人报案去到时府的时候,那婢女已经气绝身亡,经探查,那婢女却是中毒状,但仵作验尸后,却发现死者无非是心急突发,才会口吐白沫,癫痫而亡。”
“不,大人,大人,小女自幼身体健康,从未有过癫痫。”庞氏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高呼。
“放肆,朝堂之上,岂容…”
时童突然上前一步,“启禀皇上。”
“说。”
“此案前后,民女都已经称述给了师爷和两位讼师,只是其中有些细漏需得知府大人再三斟酌探查…”
“哦?”皇帝白了一眼胡知府,“师爷何在。”
“草民在。”
“将此案前后经过细细说来!”
“遵旨。”
时童满意的后退,退到了庞氏的身边。
“此案于月前发生,当日…”
师爷将案情一一称述,皇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胡知府站在堂下冷汗也是忍不住直冒。
“庞氏,可有补充。”
“回皇上话,没,没了。”
“时童。”
“民女在。”时童上前,不卑不亢。
皇帝顿了顿,“你可有所补充。”
“回皇上,这期间,民女特来寻过知府大人,问他案情发展如何,可有眉目,不过…”
“不过什么。”
“时童,你莫要胡说八道!本官断案,你区区…”
久未开口的墨旸突然瞥了胡知府一眼,“让人把话说话。”
胡知府一噎,托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
“继续。”
“谢殿下,知府告诉民女,年关将至,官府办案人员都已经休息,此案需得搁置到开年之时待办。这期间,民女曾派人寻过京都几位名医,可以确定,民女那女婢的确死于中毒,不过并非府上二夫人所言,是被民女的身带之毒毒害,而是中了碧落宵。”
“什么?”皇帝一惊,“你是说碧落宵?可否属实。”
“皇上,其实属实与否您都可以问一问知府大人。”
“胡知府!”
“皇上,臣,臣在!”
“将案情如实说来。”
“皇…皇上。”如实说来,怎么如实,不是您当初说若时府宅内之人有陷害之意,让我视若无睹么?
胡知府说也不是,不说,那皇上和嵘凤太子就这么瞧着自己,瞧的他寒毛根根倒数。
“皇上,碧落宵之毒牵扯到的委实太多,时府之案蹊跷之事太多,臣未经梳理确定,不敢妄下决断。”
时童笑盈盈地看着胡知府的背影,很快又微微低下头去,胡知府说的没有错,这件案子,牵涉太多。
看起来只是死了一个小小的婢女,但这其中插手的人,到如今为止也不知道有几波了。
“哦?”皇上挑了挑眉,“那时小姐可是凶手。”
“回皇上话,目前还无法断论。”
时童冷笑,这案子,皇帝敢深查么?很显然不敢。
时童抱臂上观,好似这件案子跟她毫无关系,“碧落宵之毒,乃是江湖奇门之毒,极其罕见,怎会出现在时府。”
“当日,时府二夫人可是在那里高呼时府嫡小姐乃是带毒之身,胡卿,此事如何验明?”
“只要时小姐肯…滴血便可。”
“为自证清白,无碍。”
很快就有人端上来刺针跟清水,刺破手指的时候连眼睛都未有眨一下,血滴落到清水里化开,那名官兵很快就要端下去试毒。
“慢着。”墨旸突然站起身来,“如此简单的过程,何必闹得这般复杂,鬼鹤。”
“是,殿下。”
鬼鹤得令上前,手里端着一杯茶,来到时童跟前的时候,抱歉道:“时小姐,多有得罪了。”
“无妨。”时童朝着鬼鹤端着的茶杯里滴入一滴血,鬼鹤轻轻晃了晃茶杯,仰头喝尽了茶杯中的茶水。“诸位,接下来,便是等候稍许。”
“本宫听闻,天身毒体之毒,奇狠,从无解药,更加别说活命。”
坐在墨旸身侧的皇帝脸色显得十分难看,墨旸此番动作,明显就是不信他的安排。
滴血入水,再去寻活物试毒,这中间确实可以做太多手脚,可墨旸如此作为,无疑是当众在质疑他这个皇帝的公正。
“殿下不愧是明君,只是用自己的人试毒…未免太不近人情。”
“洲主言重,本宫是一向信任小神医的。”
时间在百姓的叽叽喳喳喧闹声中过去,大多数的声音无非是在质疑这位小神医的真实水准,对于案件更深层次的想法,他们是不会有的。
“殿下。”
“传御医。”皇上也是极为上道。
御医一来,一搭脉随即躬身对着两位道:“回皇上话,这位壮士脉搏雄厚,面色苔色正常,眼内无涣散症状,且气息平稳不虚浮,并无中毒。”
“胡知府,你继续审理此案。”皇上听完,朝着时童深深地看了一眼,“想来你必然能给时小姐一个公道。”
“臣…遵旨。”
“嵘凤太子,朕政务缠身…”
“恭送洲主。”目送完暮云洲皇上,墨旸又坐了下来,墨闳韫瞧他似乎对这案子兴趣浓厚,摇了摇头,也是起身离去,一下子走了两尊佛胡知府狠狠地舒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被人搀扶起来,再度坐上他的高堂之位时,胡知府的脸色才略微有些好转。
“带时府一众证人上堂。”
葛馨怜跟时盼,身后跟着胡氏和当日同样在场的几个时童的女婢,最让人的意外的就是还有一个尼姑。
时府的三房。
这个人的出现,连葛馨怜都有些猝不及防。
“堂下何人一一报上名来。”
“民妇葛氏,乃是时府二夫人。”
“民妇胡氏,这两个是童小姐身边的女婢。”
“民女时盼。”
“贫尼曾是时府的三夫人。”
胡知府将人都看了看,“葛氏,案发当日你在现场可是有喊过童小姐是毒女之事?”
“回,回大人话,当日那女婢死状惨烈,民妇愚昧才一时…”葛馨怜说着低垂下头,“大人,民妇因童小姐久占嫡小姐之位心中多有不忿,这才出口诋毁,大人…民妇愚昧无知犯下此等大错,恳请大人责罚。”
“既然如此,那婢女之死,是不是你栽赃陷害童小姐?”
“不不不,大人,大人明鉴,民妇也,也就敢逞口舌之快,断然不敢取人性命!”
胡知府点点头,“虽你如此说,但你有足够的动机,是否有罪还得等彻查之后才能判决,不过你污蔑童小姐一事,对其造成不小的非议,但此乃时府家事,本府想,时将军定然会给本府一个较为满意的答案。”
“胡大人放心,时府一向家风严谨。”一直在一旁看案但没有发声的时博后这时候在侧朝着胡知府拱手许了个承诺。
可这话他虽说的义正言辞,到底如何,世人心底都有个断论。
若真家风严谨,一个妾室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公然诋毁嫡女?如今此事也不过是一个笑话,但多多少少让时博后的颜面沾了黑点。
“胡氏,当日那女婢毒发之时你便在侧,你可有何话要讲。”
“回大人,那婢女毒发突然,且模样恐怖,在场之人无不受到了惊吓,可碧落宵之毒,民妇闻所未闻,且…”
胡氏偷偷看了一眼时童,“胡氏虽新入府,但待我体贴入微,颇为照顾,因此她绝无可能陷害于我。”时童挑的时机恰好,胡氏的欲言又止显得她似乎对此事很是低调,而时童这时候说出来,彻彻底底地将葛馨怜的脸面摔到了尘泥之中。
“原来如此,那你们二人又有何话说。”
“回大人,奴婢二人与死者一同伺候小姐,小姐生性随和不会给奴婢们太多束缚,所以,奴婢们与小姐一向交流不多,做好分内之事便能够得到例银,小姐身边的大小事务都由小宝姐包揽,所以,断然是不会有府上奴婢跟小姐结怨的。”
“死者也是如此?”
“回大老爷话,都一样的,小姐院儿里除却小姐跟小宝姐,其余地都只是各守本分便可。”
说的再白一点就是,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勾心斗角。
胡知府复而看向那名年纪不大的尼姑,“师太可有何话要说明。”
“贫尼出现只为证小姐并非带毒之体,其余的,贫尼不知,贫尼宿于时府香堂,不问世事已有多年,昨日才从小女口中得知此事。童小姐,乃是常人之躯。”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贫尼曾是主母身边的侍女,小姐出生之时,贫尼便稍有照料。”
“如此说来…死者却不是时童所杀,更不是被时童所谓的毒体误杀?此案…”胡知府说着便要了结了这桩案子,可庞氏不乐意了,连连磕头高呼,“大老爷,大老爷,小女不能白白丧命啊,求大老爷明查啊!”
“是啊,能够用这么毒的东西杀人,这个杀人犯可不简单。”
“也许就是盯上了时府,若是不找出来,恐怕还要再生事端。”
胡知府头痛欲裂,“事关童小姐之案已经告破,庞氏,你对童小姐的诉讼撤回,至于杀人者究竟是谁,出于何目的,尚有待查明,你放心,本府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好人蒙冤。”
“谢老爷,谢青天大老爷。”庞氏感恩戴德地磕头,胡知府却已经心有所急,惊堂木一落,退堂。
时童一事,就此了却,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之际,顺带摘除了毒女之名的隐患。
可经此一遭,这案子的的确确还是要继续查下去,棘手的问题,从时童这里摘给了胡知府,而胡知府为难,想必他身后的那两位更加的为难。
“小姐,他们为什么要选择碧落宵啊。”
“因为能从我师叔那里拿到的最稀奇的毒药就只有碧落宵了啊。”
小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童,“这,也就是说…您其实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猜的。”时童笑嘻嘻的模样,让小宝一点都不相信,“小姐,您有事儿也得明着告诉我一下,提醒一下也行啊,不然我这整日提心吊胆的。”
“我整日在让你放宽心,你自己瞎想啊。”
“小姐~”
时家人坐着马车离开,刚入府,葛馨怜就朝着时童一矮身告罪回了自己院子。
三夫人想上前不敢上前,时童却是主动上了去,“三夫人,哦不,师太昨日让婉儿送来的小玩意深得我心。不知,师太手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小东西?”
“童小姐说笑了。”
“哦?也是,你如今清心寡欲了,时婉都差遣到我院子里来做丫鬟了。打扰了,师太。”
三夫人双掌合于胸前,低头开始默念经文,快步离开。
“一看就是心虚,小姐,迟早让她吐出来。”
“让云领近日多留意她。”
时童前脚刚回了冬荷居,墨旸后脚就跟上,连着人想关个门都一掌给阻了下来,吓得小宝拔剑就要上去过招,一看是墨旸,戚戚收回软剑,“也不派人通传一下。”嘀嘀咕咕地跑进屋子。
“殿下不请而来,又是来讨要吃食的?”
墨旸摇了摇头,“还不饿。”
“嗯?”时童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那女婢尸首,本宫已经派人换了去,不过之后的事情,暮云洲宫里那几位无论如何也会让这件案子成为无头冤案。”
“不然…彻查下去,岂不是打了国师大人的脸。”
“你可有见过她。”
“谁?”
“国师。”
“奥,你娘啊,没见过。”
墨旸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你府上如今除却三房那几个,还有你身边的婢女,想来没有其他人是对你有善意的,既然如何,何必再留着他们?”
时童淡淡地开口:“殿下,明知故问。”
“名声二字于你何用?”拿过时童的酒壶,拿起一个空杯子,给自己也到了一杯,刚入口,便是不适应地变了变神色,“当真难喝。” 暴君毒妃:夫人请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