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要说花钱花到让一国的太子心疼,我得带多少金银才行啊……
瞎想了一会,我不由又笑了起来。
路边摊子上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晃,我的影子也在地上忽大忽小。瞧见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如云般的发髻旁有珠钗垂下的流苏晃动,我心头一动,这下不用发愁没吃的了。
大炎的当铺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的,走进灯火通亮的当铺,我拔下头上的珠钗递了过去。
“活当还是死当啊?”
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不阴不阳地说着话。
“死当!”
死当可以多当一点钱,再者说,谢风要寻我,早晚要查到这里,死当他也能给我赎出来的。
这个珠钗是我瞧着好看,从街上的珠宝铺子里买的,不是王宫里的东西,所以我不怕这当铺掌柜的认出来是王室之物。多亏今日我要上街,不想惹眼,才在一堆珠钗里挑了个最不起眼的。
那掌柜的拿着珠钗细细看了一会,缓慢吐出几个字,“五十两!”
我一愣,这么少啊!
这珠钗当初可是花了我三四百两银子,才戴了两次,就算是打了折扣,死当的情况之下,也不能这么少!
我一把把那珠钗夺了过来,老江湖般地开口,“你识不识货?光是这上面的碎钻都不值五十两吧!”
那掌柜瞅了我一眼,“八十两,不能再多了!”
我低头思忖,反正只是在外面待上两日,不需要太多的钱,我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一个子也不能少!你若不愿意出,我可去对面的当铺了,看来那里的掌柜应该比你识货些……”
我作势欲走,果不其然,一只脚刚迈出门槛,那掌柜立马叫住我,连声道,“夫人留步,夫人留步,一百两就一百两!”
我掂了掂换成散碎银子,装得钱袋子鼓鼓的一百两银子,转身向一个方向疾步走去。
待确认身后无人跟踪,我才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若是谢风追踪到了当铺,当铺掌柜的也只知道,我往这边走了。谁也猜不到,我真正的方向。
来到刚刚驻足的包子铺,我冲正在忙活的老伯吆喝一声,“老伯,来一笼包子!”
那老伯朗声应道,“好嘞!”
转瞬间,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就摆在我的面前。
老伯笑着给我递来一个小巧的醋盏,“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沾些我自家做的酱汁,吃起来味道更是鲜美。”
我谢过老伯,用筷子夹起了一个,沾了少许酱汁,送入口中,嚼了几下,满足地发出感叹。
这才是食物的味道!
太子府里的食物太过精致,吃在嘴里,味道总是觉得缺少什么。蘸着酱汁我吃得很是开胃,不一会就吃完半笼包子,剩下的包子我让老板给装好,我不想浪费食物,路上要是遇到乞儿,送给他们吃,也是好的。
老伯手脚麻利地给我包好包子,我掏出碎银子递给他。那老伯一见我拿出碎银子,忙摆摆手,“这太多了,我找不开。”
我把碎银子往他手里一塞,大方道,“不用找了。”
那老伯却是不愿意,一个劲地推辞着,我最不喜这般你推我搡,索性又道,“你先记在账上,我明日还来吃就是了!”
那老伯才愿意收下。
我提着包子,缓步走在几近无人的街道上,裹紧身上的大氅,将寒意刺骨的冷风挡在外面。望着脚下亦步亦趋的影子,我有些发愁,今夜住哪里比较好。
客栈是不能住的,帝都的客栈虽多,却都是要登记姓名和籍贯的。即使我化名,以我现在这大腹便便的特殊情况,谢风不到明日就能找到我。至于破庙之类的更是不能住,那里鱼龙混杂,我又怀着身孕,可不能去冒险。
我正苦恼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打骂声,以及桌椅碎裂的声音,间或夹杂着老年男子苦苦哀求的呻吟声。细听之下,似乎是刚刚那个卖包子老伯的声音。
我忙转身走了回来。
果然,那个包子铺已经是一片狼藉。几个个头高大的青年男子正在对刚才那位老伯拳打脚踢,嘴里不时夹杂着脏话。
我低头四处看了看,正好见蒸包子的炉灶旁放着一个长长的,手指般粗细的铁棍,应该是老伯用来通炉灶的。
我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顺手的。我把手中细细的铁棍当做剑,挽个剑花便刺了过去。铁棍虽细,却是实心的,打在身上不亚于粗棍,几招使出来,就已经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饶命啊!饶命啊!”
我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边打,一边说,“我一停手,你们就滚,听见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那几个男子一边护着头脸,一边凄惨地高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女侠!
我心头不禁暗笑,锄强扶弱,打抱不平,可不就成了侠义之举了。
我瞅准合适的时机,收住手,身子一闪,躲在那一摞笼屉后面,隐去身形。刚刚这一击得手,只不过是趁其不备。他们可是有好几个人,我大腹便便,行动不便,若是他们纠缠下去,我不一定是对手。
我抚了抚圆鼓鼓的大肚子,叹道,“若不是有你这个小家伙拖着,娘亲非把他们揍得找不到北!”
我稍稍探出头,见那几个人都是鼻青脸肿,龇牙咧嘴地叫骂着。
“还不走!”我压低声音,厉声喝道,“若让我再看到尔等来找老伯的麻烦,见一次打一次!”
那几个人一听,忙四处找寻我的身形,神情惶恐至极,四处看不到我的身形,吓得落荒而逃。
我嘻嘻笑着,从笼屉后面走了出来。那老伯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冲我作揖,“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我把手中的铁棍还给他,摆摆手,“老伯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我转身欲走,忽然顿住脚步,看着老伯说道,“你若真心想谢我,我倒是有一件事要劳烦老伯。”
那老伯忙不迭点头,“夫人请说!”
“他们为何要来找你麻烦,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我把手中的包子拿好,“若是有人向你打探一个有着身孕的夫人的去向,你也不可以说出我的下落。”
那老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最后答应得却是很干脆利索。
我不放心得多绕了几条街,看到前面有一块大石板才拖着累得发酸的双腿走过去,坐下来,歇息一会。
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我四处看了看,四周的房屋很是破旧,道路两旁长满了杂草。我揉着酸痛的小腿,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再富裕的地方也会有穷人的,看着这里的房屋和布置,怎么能想到,在这繁华的帝都,竟还会有这般穷困潦倒的地方。
正胡思乱想中,一只细小肮脏的小手从我的身后,慢慢伸到我身旁包着包子的油纸上,我眼角的余光早已看见,却没有动。
那只小手小心地拽着包扎包子的细绳,轻轻地往一旁的草丛里移。等那包子快要从我坐着的大石板上掉落下来,我一把按住包子,猛地站起身,冲那草丛里低声喝道,“谁?出来!”
稍倾,就见草丛微动,钻出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女孩。
待看清她的模样,我吓了一跳。
这个孩子瘦得要命,露出来的胳膊几乎是皮包骨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两只大眼睛,身上罩着不合身的粗布衣服,头发乱乱地顶在头上。她望着我手里的包子,不时咽着口水,看来是饿坏了。
我把手里的包子递到她面前,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吃这个?”
她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渴望,冲我使劲地点点头。
我坐回大石板上,把包子放在腿上,慢慢解开细绳,打开裹着的油纸,包子还有些微热,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味。我拿出来一个递给她,那孩子两眼放光,一把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只几口,一个包子就下了肚。
她吃完后,转过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又递了一个给她。
她接到手里,却没有吃,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揣在怀里。
我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是饿得厉害吗?怎么不吃了?”
那孩子有些羞涩,小声地说道,“我要带回去给奶奶吃。她生病了,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
真是个好孩子!
我把剩下的包子包好,都递给她,笑着冲她说道,“都给你了,你可以放心地吃饱。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买!”
那孩子不敢置信地伸手接住,把包子紧紧抱在怀里,突然眼睛一红,流下泪来,“你,你真好!比我的娘亲还要好!”
“我只是给了你几个包子,哪里比得上你的娘亲!”我笑着见她抱着包子,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眨巴着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清瑶。”那孩子扬起脸看着我,眼睛被泪水滋润地越发亮,“我的娘亲早就不要我了,家里只有我和奶奶。”
我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看着比木兮大不了几岁,只是身形单薄,显得瘦小些。
清瑶慢慢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是仙女,对吗?”
“我不是仙女!”我摇摇头,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奶奶说仙女都是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心底又很善良的。”清瑶认真地看着我说,“我觉得你肯定就是仙女。”
我笑了笑,原来在孩子的心里,对善良的定义这般简单。
“仙女娘娘,求求你!”清瑶突然跪在我面前,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奶奶快要病死了,求求仙女救救我的奶奶。清瑶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她要是死了,清瑶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就成了孤儿了……”
她小声哭得伤心,我听得也是心里一阵阵发酸。我和秦娘以前过过这种无饭可食,无药可医的苦日子。反正我身上还有一些银两,就去看一看吧,能帮就帮衬一些。
我起身对清瑶说,“我不是仙女,但是我可以去看一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清瑶站起身,把怀里的包子小心地抱好,想来牵住而我的手,可看见自己的手又黑又脏,忙又缩了回去。
我看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心底更加心疼。她和我的木兮大小差不多,却过着最底层的生活,每日为着填饱肚子挣扎着。
我微微倾下腰,拉住她的手,笑了笑,“清瑶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清瑶的奶奶,好不好!”
“仙女的手也是温的!”她盯着我的手,眼睛瞪得很大,讶异地看着我,随即又默默垂下带着几分黯然的眼眸,“娘亲以前也是这样牵着清瑶的手!”
我低头看着她,“清瑶很想娘亲的,是不是?”
她低下头,默默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慢慢走着。
清瑶的家离得不远,走了没一小会,也就到了。我借着淡淡的月光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小房子。
两间小小的房子,还是泥砖砌成的墙,屋顶上的茅草在惨淡的月色下更是显得灰败。微有风儿吹来,茅草不时摆动着,似乎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清瑶紧走几步,跑到茅屋的门扉前,扬声喊道,“奶奶,奶奶,我回来啦!”
里屋传来沉闷的咳嗽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清瑶,你跑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啊?冻坏了没有?”
清瑶冲我招招手,我跟着她走了过去。
待进了屋,清瑶贴心地拉着我走了进去。屋里没有点着油灯,漆黑一片。我闭上眼一会,再睁开眼,借着从破损的窗户透进来的月色,勉强看清屋里的情形。
屋子里几乎是空荡荡的,只在最里处,放着一个大床,床上有个头发灰白的婆婆躺在上面。清瑶很是熟悉屋里的情形,大步跑到床边,把怀里的包子递了过去。
“奶奶,你快吃!”
那婆婆喘着粗气,似乎呼吸很困难,“哪里来的?”
清瑶抬手指了指我,“清瑶遇见了仙女,是仙女给我的。”
我不熟悉屋里的东西的摆设,怕自己不小心绊倒,小心地移着脚步走了过去,出声解释道,“婆婆,我不是什么仙女。只是听清瑶说你病了,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婆婆又是一阵喘,“清瑶,床底下还有一些灯油,快去把灯点上,不要怠慢了贵客!”
清瑶应了一声,忙照着婆婆的话去做。
不一会,一盏小小的油灯亮了起来。应该是为了省灯油,灯芯又细又短,只发出莹莹的火光。但对于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这一点火光也是光亮得耀眼。
借着油灯,我这才看得分明。
屋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小小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显得空荡荡的。
躺在床上的婆婆也在借着亮光打量着我,“看贵人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我的小孙女不懂事,怠慢了贵客!”
“婆婆,别这么说。清瑶很懂事的!”我在离床不远的小桌子旁拉了一个凳子坐好,打量着面前这个老人。
这位婆婆年龄大概有四五十多岁,脸颊消瘦,面色有些发黄,脸上皮肤松弛,眼角也有深深的鱼尾纹。仔细瞧着她的五官,却是长得很好看。眉眼清秀,鼻子高挺,想来年轻时也是个漂亮的姑娘。
她虽是卧病在床,眉宇之间却无半点灰败的颓废,她半撑着坐起身,靠在软枕上,“家里没有什么可招待贵人的,我又病着,真是怠慢贵人了!”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