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不许在外人面前欺负郎君
想到了早已是红颜变白骨的颜舜华,谢瑜眼底酸涩,颓然道,“我谢瑜这一生爱而不得,锥心之痛已是如鲠在喉,呼吸吞吐之间犹如针刺刀绞。罢了!只是一个女子而已,你要娶就娶吧!”
“儿臣此生只娶她一人,一生不离不弃。”谢风抱着我站起身,目视眼前这个大炎最尊贵的人,亦是他的父亲,“娘亲一生只爱一人,至死不悔,儿臣自幼受娘亲教诲,自然也要做到!”
“舜华……”谢瑜怔怔看着谢风,眼角微湿,“你的娘亲她……真的……至死不悔?”
谢风看着他,没有说话,抱着我转身大步离开……
……
寒月和我说起的时候,我忍到眼角发疼,才没有落下泪来。
我在谢风怀里仰起脸,心里暖得都化作了一汪春水,春水淙淙,柔软温暖。
这个男人,他爱我,逾越了他的一切!
我何其有幸!
鼻头发酸,我的眼里涌上泪,怕谢风瞧见,忙低下头,扯过被角偷偷抹去。喉间哽咽,气息不顺,我囊着鼻子嘟囔,“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不是以身相许了吗?”谢风轻笑,“我们小时候去茶馆里听书,那些说书之人不都是这般说的吗?男子英雄救美,女子以身相报。”
我抿唇轻笑。
以前我和谢风去灵县,偶尔也去茶馆里去听书。那时候月钱少,不敢乱花钱,可那说书人口中的不管是那离奇的故事,还是江湖恩怨……都是那般精彩绝伦,让我挪不开脚步。
一般情况之下,都是我先混进去,偷偷听上一两段,若是故事精彩,就招呼谢风进去,二人大摇大摆地点上一壶茶,听上一场。若是故事不够精彩,或者当日说书之人的口舌不够利落,我就再偷偷跑出来,省得花了冤枉钱。
其实说书人,也是走江湖卖艺的,靠着嘴皮子挣上两个辛苦钱。只是那时我和谢风每个月就那两个月钱,除了日常开支,还要给秦娘抓药,日子过得也是很紧巴巴的。
似乎我和谢风自相识以来,坏事都是我领着他干的。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小小的年纪就老气横秋地把孔孟之道挂在嘴边。我就是不耐烦他这般小大人模样,就是想把他带坏,看他做坏事时,会是什么样子。
结果,每次都是他为我善后,继而义正言辞地训斥我不可再犯。
殊不知他气恼之时,最易耳根微红,如玉的面庞上染上一层胭脂之色,却是越发显得整个人清逸俊朗,可是令他的义正言辞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常常都是我笑嘻嘻地冲他扮着鬼脸,最终,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思及往日时光,我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不禁又细细打量起他来。
墨黑的眉下,谢风双目轻阖,幽幽的烛火照得满室晕黄,显得他五官深邃俊朗。想到我和他流水村离别的前一夜,我和他也是这般,齐肩并躺。那时的忧虑焚心,如今皆以拨开了云雾,我与他,就快要成亲了!以后的每一个日夜,他都会守在我的身旁,会如我金钗之年的绮梦一般无二……
瞅着谢风一脸正气浩然地躺在床榻之上,虽是搂着我,身上却是裹着长衣长袖的寝衣。我突然坏心一起,捂着胸口闷声呼痛。
“怎么了?”谢风闻声,果然是紧张地支起身子看着我,“可是哪里不舒服?”
“唔。”我皱着眉头,指了指胸口,“这里有些疼。”
谢风蓦地坐起身来,拧着眉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疼了起来?莫不是今日累着了!我这就让人请陆英过来,你那里本就有旧伤……”
他的手已经伸向被沿,正欲掀起。
叫陆英来做什么,这个傻子!连我是真疼还是假疼,都还未看清,就紧张兮兮地乱了方寸。
“也没那么严重!”我忙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道,“谢风,你不要走!”
“我不走……”谢风为难地看着我,“我吩咐下面的人过去即可。”
“这病,陆英不会治,也治不得。普天之下只有你才可以治!”我拉着他的手,慢慢往我胸前移来,“这里住进一个小小的夫子,每日都甜腻腻地哄着我……他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压得我心口坠坠的,不知怎么办才好?谢夫子,你教教我!”
刚一触到我胸前的衣襟,谢风的手就像被火烫了一般,猛地一动,缩了回去。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果然,这家伙又是红了耳根,目光闪烁地不敢看我。
他见我笑意盈盈地看他,双眉一蹙,低声怒道,“锦瑟,你……”
“我?我怎么啦?”我嘻嘻一笑,装傻充愣地看着他。
我就爱看谢风脸红紧张的模样。
我捏了捏他红通通的耳朵,笑着问,“你这么爱害羞,宴请大臣时的歌舞表演怎么办?我可是听说,有的歌女为一讨君心,可是什么招都会使得!比如身姿曼妙一些,不盈一握的小腰薄纱轻覆……”
谢风伸手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握,控制住不许我再乱动,闷声道,“谁敢放肆!也就是你了!”
我挣了挣手,没有挣开,嘟着嘴,看着他,“我哪里放肆了!你以大欺小,才是放肆!”
谢风猛地一低头含住我的唇,低喃道,“以大欺小,这就是了!”
话音刚落,我的身子就被他紧搂在怀。
谢风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他的怀抱温暖踏实,置身其中,似乎所有的狂风暴雨都将永不袭来。
他的吻,很是霸道,强势地掌控着一切。
情到浓处,他在我耳边轻叹,“……我的锦瑟啊……”
当然到了最后,他还是舍不得碰我。
看着他一脸憋屈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裹着被子笑得可欢实了。
不知是不是我昨晚惹他不高兴了,第二日,谢风端坐在案前,足足处理了一上午的政务。我自然是不许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的,乖乖落座在他一旁。
美色在前,倒也不算是惩罚,再者说,男人认真的模样最让人心动。我塞了一颗蜜饯在嘴里慢慢嚼着,托着腮,眯着眼睛瞧着他。
谢风坐得笔直,如墨的黑发束之以玉冠,斜长入鬓的墨眉微微蹙着,他右手执着朱笔正在认真批阅着。
渐盛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笼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沐浴在其中,显得清润俊雅,好似天人。
我心底忽有些不安,悄悄走了过来,双手自他腋下伸了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
我默默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恐慌才逐渐消散。
“怎么了?”谢风停住手中的笔,侧过脸,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些闷了?”
我将脸贴在他那丝滑的月白色锦袍上,顺势蹭了蹭,懒懒地答道,“我怕我家夫子会突然变成仙人飞走了!”
“傻瓜!”他轻声笑着,把手中的笔置于笔搁,转身拥住我,一用力把我抱坐在他腿上,“有你在,我哪里也不去!”
我歪在他怀里,他身上的体温和味道透过锦袍熨贴着我的心。
良久,谢风低声道,“小的时候,见多了娘亲偷偷躲起来哭。长大后,心中也就有了计较。日后娶妻,必不让她伤心落泪。”
谢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脸上细腻的肌肤,“住在我心里的姑娘,终于坐在我的怀里,我可舍不得她伤心落泪。”
我搂着他,仰起脸看着他,“谢风,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也感谢老天,让我在美好的年华里与你相遇,相知……我情之所起的男子一如往昔,从未变过……”
我的话还未说完,一个温热的吻堵住了我的嘴,我那些还未诉说完的爱意,也顺势流进了他的心里。我轻阖上双眼,双手紧搂着腰,满怀爱意地回应他。
谢风,命运兜兜转转,你我再次相逢。这一次,我们一定好好珍惜,携手经风雨,并肩历沧桑!
待我的身子大好,谢风要带我进宫拜见帝君。尽管我十分不想见到那个喜怒无常,一脸戾气的大炎帝君,可如今我的身份是大炎未来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应前去拜见。
一早起来,就有女官来到云湛小湖,为我梳洗打扮。
换上大炎朝见帝君的正装,我微微有些不适应。
大炎的服饰以白色为尊,这套白色的宫装衣裙裁剪得很是高贵大方,领口和袖口缀以淡粉色的绣纹,腰间以同色宽腰带束得紧紧。袍服本就宽大,这腰间一束,显得蜂腰肥臀。我穿戴好,在铜镜前照了照感觉有些不自在。
大炎对袍服要求严格,什么场合穿几层都有严格的要求,越是郑重的场合,所穿的衣服就越是多。好在大炎一年的气温相较璃城而言偏低,就算是炎炎夏日,套几件衣裙也还算能受得住。
一旁的女官们一边给我梳妆,一边轻声为我解释道,“小姐今日拜见帝君所穿的宫装,是与大炎的婚服一样隆重,都是九层。”
九层婚服?
我一听,立即苦了脸,婚服有九层,那成亲之日岂不是要拖着厚厚的九层衣裙磕头行礼?
“那男子的婚服呢?”我好奇的问道。
“也是九层。”
我一听,心里平衡许多。男子婚服也是九层,谢风还要敬酒,招待宾客,够他累得了。我不禁有些惋惜地想,到时候洞房花烛之夜恐怕就要辜负了。
好在大炎不喜挽高髻,女官手脚很是麻利,只是将我齐腰的黑发梳理平顺,在发上加了一个玉冠。玉冠用发簪固定,四周有长流苏垂下来,中间一颗猫眼大的粉色玉石垂在额间,反射着光芒,熠熠生辉。
女官没有给我上浓妆,略施薄粉之后,又在朱唇上点了些红脂,却是衬得肤色越发白净细腻。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一装扮,我整个人的气质清冷高雅,与平时的我判若两人。
“太子殿下!”
身旁的女官恭谨地行礼。
我一回头,发现谢风正大步走了过来。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从门外大片大片地洒进来。谢风一身白色太子正装,英俊不凡,儒雅清贵。
谢风看见装扮整齐的我,竟也是瞧傻了眼,他从未见过我身穿大炎的宫装。
我优雅得走到他面前,照着女官教习的礼仪,恭谨地屈身行礼,声音温柔清亮,“参加太子殿下!”
谢风傻愣愣地看着我,伸出手扶我起身,目光里满是惊艳和欣喜。
我嘴角一弯,笑出声来,“妾之姿,尚能入眼否?”
谢风眉眼倶润,他亦是嘴角含笑,“我的锦瑟,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颜色茂,景曜光起……”
“那……”我往他身旁一凑,小声说道,“配你如何?”
果然,谢风的耳根又红了,不待他回答,我又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得意地笑着看他的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欺负他的感觉真好,像是回到流水村那时候,我整日闲着无事就是捉弄他。
谢风看见我眼底的促狭,眉头一皱,在我耳旁嘟囔了一句,“不许在外人面前……欺负郎君!”
我一愣,双颊微微烫了起来,想来那脸颊上淡淡的胭脂之色也掩不住突如其来的绯红。我慌乱地看向站立在一旁的女官,女官一副鼻观口,口观心,淡定冷静,可那微微上挑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到了王宫,下了软轿,看着威严的宫殿,一股寒意自心底迅速蔓延开来,直达四肢百骸。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想起那阴暗潮湿的宫殿密室,还有谢瑜那阴冷可怕的眼神……
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犹如利刃悬于脖颈,不得不屏息敛气,小心翼翼。
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手,倶是渗出涔涔汗意,我心中惶恐,忙转头看了看与我并肩而行的谢风,心中才稍稍安定。
谢风察觉到我紧张,伸出手将我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温暖干燥,暖着我又冷又湿的手。他走得更近一些,轻声安慰我,“别担心,有我陪着你。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父君只是想见一见你。”
我点点头。
离宫殿门口越来越近,立在殿门口的宫人忙上前行礼,扬声宣道,“太子殿下——到——”
稍倾,就见内室里急匆匆走来一个宫人恭敬地回道,“帝君宣——”
谢风牵着我的手一同走进大殿。
谢瑜身穿常服端坐在榻上,右手执书,左臂曲肘撑在小案几上。
“儿臣见过父君!”谢风跪下行礼。
“起来吧!”谢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的心里越发忐忑。
“父君,儿臣今日把苏陌带来见您!”
谢风看我一眼,示意我不要紧张。
我按照女官教习的宫中礼仪,跪下行礼,“苏陌见过帝君,帝君万福!”
谢风没说话,殿内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心头发慌。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动。只有头上玉冠垂下的流苏,偶尔相击,发出轻微的脆声。
静了一会,谢风有些心疼了,出声道,“父君……”
谢瑜还是没有出声。
四周的气氛似乎又冷了几分,我的额头慢慢有了汗意。
“起来吧!”谢瑜终于又开口了。
谢风忙俯下身,扶我起身。
谢瑜放下手中的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谢风。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好在你是孤女,太子再疼你,也不必担心外戚干政。”
谢风看了我一眼,朗声道,“苏陌进可上阵杀敌,退可做儿臣的贤内助。人是儿臣自己挑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我偷偷地在宽袖中掐他的手,想让他不要说了。
你的父亲大人可是半点都不满意我这个人,你倒是将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