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花奴自不是那小气之人
谢风吻我的时候,不可否认,我的心头泛上异样。
我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我一直把自己困在报仇的瓮里,一个人舔舐着伤痛,却忘记了我也是有着感情的人,还是个特别容易心软的女人。
谢风一直对我柔情似水,呵护备至。说我从未感动过,对他没有丝毫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
我盯着水中倒映的蓝天白云,轻声地喃喃自语,“九哥,是我不好,说好报完仇就了无牵挂地去找你的。我这般心软犹豫,不仅害了谢风,也对你不起……”
忽瞧见水中自己的倒影,眉眼处挂着沉沉的忧郁,不由心生烦闷,我把手中捶打衣物的木锤一挪,击向水面。顿时平静的水面扬起层层涟漪,模糊了我的倒影,也隐去水面上所有的一切。
想起刚刚那无用的自己,可不就是这木锤,好好的湖面,非叫我搅得一团糟。
我正暗自懊恼,忽听有人扬声唤我,我忙站起身来。
远远瞧见一个穿着普通士兵服饰的男子边向我这边跑来,边扬声唤着“苏大人”。我认识来人,他是今日守在谢风账外的当值士兵。
他似乎很焦急,不时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他这般急匆匆地赶来,莫不是谢风有什么事?
刚刚我与他生气,还推了他一把,莫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刚刚气恼极了,手底下也没了分寸……
我越想越担心,忙丢下手中的木锤,紧走几步应了上去,“可是主帅有事?”
“苏大人真是叫小的好找啊!”那人气喘吁吁地慢下脚步,冲我点点头,“主帅有令,速传苏大人!”
我心底一沉,哪里还顾得上刚刚的怄气,也顾不上溪边还在水中浸泡的被褥,急急忙忙往营帐跑去。
一路上,我几乎是心急如焚,心头闪过无数叫人胆颤的场面。
他不可以再有事了,我身边只有他了!
营帐近在眼前,我几乎是想都没想,一把掀开帐门,闯了进去。
一进去,我傻眼了,这才知道自己有多莽撞。
谢风躺在床榻上,什么事也没有,正眉眼柔和地半坐在床榻之上。一个身穿胡青色劲装的女子坐在谢风的床榻旁,与谢风轻声细语地正说着什么。
见我忽然闯入,那女子有些诧异地转过脸来看我。
一身胡青色劲装的她,干净利落,越发显得英姿勃发。端庄艳丽的面容比那灼灼的牡丹还要娇艳,此时,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杏眼水灵灵地瞧着我,红艳的樱唇挂着得体的浅笑。
是朱家小姐!
她来了!
谢风自然也是瞧见我,见我愣着没动,眉头皱了皱。
我不待他开口,忙拱手行礼,“太子……太子殿下赎罪,卑职听闻太子殿下急召,这才不请自入……”
“念你初犯,此次不予计较。”谢风语气平静疏离,“这是我太傅家的朱小姐,要在营中待几日。营中就你一个女子,就由你来打点一切。”
“是!”
原来急召我回来是为了这事。一路上提心吊胆,如今却是有些羞恼。
瞧他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会因为我刚刚推那一下,就有什么好歹,我真是个猪脑袋!
“我认识你。”朱家小姐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冲我款款走来,“你是去年重阳与太子殿下同行的女子。”
这朱家小姐可真是一位美人,一身劲装愣是让她穿出女子的千娇百媚来。胡青色衬得她脸庞白嫩如玉,修长的手臂背在身后,胸部因着这个动作,在修身的劲装之下更显高挺。
没想到这一个外表娇柔,体态轻盈的女子,竟还是身手不凡的巾帼。能在刀林剑雨中舍身救下谢风,可见她不但身手不错,胆识也是过人。
她笑意盈盈看着我,神情大方地体,并未因重阳节那日,谢风与我举止亲昵而有所怠慢,也未因那日的尴尬,而心生恼怒怯懦。
“卑职见过朱小姐。”我冲她拱手行礼,“卑职有幸曾在太子殿下落难之时陪伴左右,太子殿下仁慈,对卑职一直照顾有加。卑职无父无母,一直视太子殿下为长兄。去年重阳节太子殿下纡尊降贵,赏卑职同行,确实是莫大的荣宠。”
我说得郑重,却是抵不过谢风落在我身上的冰冷目光,一切了然于胸地看着我不卑不亢地扯谎。
我也不去看他,垂着眼皮盯着朱家小姐的鹿皮小靴子看。如珠如玉一般的娇俏人儿,就是样式最普通简单的鹿皮靴也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朱家小姐走到我的身旁,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我,“当日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已觉苏姑娘品貌出众,如今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不是我等闺阁中的小女子所能比拟的。”
“朱小姐真是谬赞了,苏陌当不起。”我冲她笑道,“朱小姐出身名门,气度雍容,当真是灼灼其华。若日后能有幸服侍朱小姐这般宽仁的主母,才是苏陌的福气。”
朱家小姐是闺阁中的姑娘,听我这般说,俏生生的脸蛋不禁一红,漾着柔情的眉眼扫向谢风,含羞带怯。
歪在榻上的谢风,淡淡看了我一眼,眼风冷冽如刀,恨不得立时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花奴自不是那小气之人!”
花奴?
当初还说嫌弃人家名字不好听,这不就叫上了。
朱家小姐听见谢风的话,杏眼里漫上惊喜,望着谢风的眸更是柔情蜜意。
我瞅了瞅他们。
一个娇柔艳丽,眉眼含情;一个玉面带霜,清贵迫人。遥遥想着他们二人的以后,定是副美丽的画面。
只有我这个没有眼色的人太过碍眼,我应该识趣一点,不该再不合时宜地待着。
“朱小姐稍候,卑职这就去下去,好生安排小姐的住处。”
我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淡漠,最好像空气一般,瞬间悄无声息地从他们面前消失。我轻声说完,拱手欲退。
忽听谢风开口,“苏大人,给我换好药再去也不迟!”
我的眉头拧了拧,不情愿地看着他。
他的伤只有腹部那一处深一些,也已经结疤,他自己可以换了,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谢风眸光沉沉看着我,我也是不甘示弱,一副我什么都明白,你休想得逞的表情瞪着他。
“还是给朱小姐安排住处要紧,殿下换药一事,朱小姐可以代劳。”我躬身行礼,语气平淡地回话。
朱家小姐听我这么一说,似乎很愿意,水灵灵的眼睛冒出欣喜,又不好表现得明显,满怀期待地看着谢风,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谢风对朱家小姐灼灼的目光视而不见,侧过脸,冷冷瞧着我,“伤口狰狞,莫吓坏了花奴。你胆大心细,就你来换!”
胆大心细?
真是太抬举我了!
“还不快一些!”谢风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看着我,故意拖慢声音,“苏——大——人!”
看着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我咬牙切齿地应声,“是!卑职遵命!”
不想朱家小姐误会什么,我也不想和他纠缠,顺从地走上前,掀开被褥。
谢风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慵懒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地看着我。往日他可都是自己解开衣服让我上药的,今日他就是故意的。
我伸手过去给他解着中衣,他眉目清朗地看着我。我皱了皱眉,垂下眼皮,避开他的视线,粗鲁地解开他的中衣。
中衣是斜襟的,最下面那一根带子系在腋下后侧,需要他抬手,我才能解开。否则就要弯下腰,伸手从他腋下去够那根带子。
朱家小姐还在一旁,我总不能毫不避嫌地俯下身子,姿势暧昧地伸手从他腋下穿过。外人一瞧,好似我抱着他一般。
“请,请殿下……”我犹豫片刻,轻声开口道。待瞧见他眸中的戏谑,我心内无望地长叹。
故意为难我是不是?
我眉头一动,是你自找的。
我粗鲁地一把拧住他胳膊上的肉用力往上一抬,他没设防,闷声呼痛。我瞧见他胳膊抬起来,飞快地伸手一拽,解开了带子。
“伤口还是很痛吗?”朱家小姐听见谢风的闷哼声,顾不上避嫌,走了过来,一脸焦急地看着谢风。
这下有心疼的人了!
怕谢风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忙替他回话道,“太子殿下这两日总说头疼地难受,不如朱小姐受受累,给太子殿下按按。”
“不用了!”谢风瞧出我的心思,皱了皱眉头,“我好得很,苏大人快些换药就是了!”
去掉旧的纱布一瞧,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厚厚的痂趴在上面,触手坚硬。只是结的痂周围还是有些红肿,我拿过一旁的药膏,用手指挖了一大块,抹在伤口上。
胡军医配的药膏很浓稠,还需手指微微用力,推开抹匀。伤口刚刚愈合,有些发痒。微凉的药膏敷上发痒红肿的患处应该是很舒服,谢风望着我的眼慢慢柔和下来。
推匀药膏,我小心地把纱布覆上,固定好之后,衣服我都没给他穿上,粗鲁地把被子往他身上一盖。
朱家小姐站在一旁,弯下腰小心地把被子掖好,不放心地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军医再来看看?”
谢风看我恨不得立时消失的样子,眼神冰冷得厉害,一下一下剜着我,嘴角浮上薄薄的笑意,低声道,“还是花奴你细心体贴。不似她,从小与我一般长大,却是这般粗鲁随意。”
你俩打情骂俏好了,扯上我做什么?我眼皮一耷拉,装作没有听见。
朱家小姐却是灿然一笑。
“苏姑娘相貌娇媚,气质出众。重阳节那日,在南山脚下惊鸿一瞥,我与几位姐妹都惊若天人。”朱家小姐眼波流转,盯着我瞧,轻声说道,“花奴很是羡慕苏姑娘,可以随军出征,常伴殿下身边。”
带着几分醋意,酸酸的话语逼得我默默又退后了几步,干笑两声,“不敢不敢!朱小姐谬赞了!”
瞧着谢风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心头一动,又冲朱家小姐拱手道,“太子殿下伤重未愈,身旁离不了人。若朱小姐不嫌弃,可宿在我的小榻上,也好日夜照看一下殿下。军中简陋,也就殿下这座营帐宽敞些,我怕另外安排,会怠慢了小姐。”
朱家小姐自然是愿意的,又有些顾忌面子,嗫嚅道,“那苏大人你……而我占了你的床榻……”
“朱小姐放心,卑职与同僚凑合几日即可!”我宁愿去周介那挤一挤,也不想在这受着谢风的冷刀子。
“男女同帐,对花奴你的名声不好。为免别人说闲话,还是要劳烦苏大人受累张罗。”
谢风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我皱了皱眉,这般安排不好吗?又省事又方便,更何况人家朱小姐都同意了。
“快去!”谢风似不耐烦地喝道,吓了我一跳,不敢多言,转身下去张罗起来。
刚刚磨磨唧唧不让我出去张罗的是他,现在好似催命一般让我快去的人也是他!真是让人头疼!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一切安排妥当。
朱家小姐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回首的痴情模样,我看了都心生怜惜。
谢风自朱家小姐离开营帐,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会说心里头躁得慌,要我去找胡军医过来开药,熬药。我着急忙慌地跑去找胡军医。药熬好了,他又说现在不想喝,要待一会再喝;一会又说想起来批阅文书,要我研磨,我备好一切,他又说不想写了,要睡一会。我铺好褥子,他又吩咐我去小厨房弄些饭菜来……
就这般被他马不停蹄地使唤着,月儿高挂时,我实在受不了了,守着给他熬得伤药,左手托着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手中扇火的蒲扇慢了下来……
恍惚间身子一悬空,我吓得忙睁眼一瞧,谢风抱着我正往床榻走去。
我刚要挣扎,他低声道,“你若是想我的伤口裂开,你就使劲挣扎!”
念着他身上有伤,我不敢动,勾着他的脖颈,好让他少使些力。他弯腰把我放在他的床榻上,这才慢慢直起腰来。
我不自在地坐起身子,“我有自己的床榻……”
“累坏了,是不是?”
谢风眉眼温柔地看着我。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