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家苏陌好生厉害
耳边谢灵清脆的声音小了很多,随着马车左右摇晃的头,也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挪到柔软一处,闻着淡淡的沉水香,我渐渐睡沉。
这一觉睡得极沉,待谢风唤我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了一会,精神了许多,我掀开马车的车帘往外看了看。
南山果然有不少人。有衣袂飘然的士子,有精神矍铄的老者,有面容娇俏的姑娘,亦有搀着孩童的清丽妇人……
重阳佳节,登高祈福的人可不在少数。谢风和陆英捡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了马车。
今日阳光耀目温暖,山风虽带着清凉,并不寒冷。树梢摇晃,清风徐徐,正适合放纸鸢。谢灵早就跑下马车,面容清俊的陆英跟在后面不情不愿地扯着纸鸢。
谢风下了马车,不时揉着肩头。我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路,酸痛是肯定的。
望着谢灵跑得欢畅,我站在马车上提着裙摆,左右为难着。谢风见我一脸无奈,笑着走了过来,扶着我的双手微一用力,我就着他的手,这才下了马车。
我理好层层裙摆,苦笑道,“太不方便了,今日出游,应当穿得利落一些的。”
谢风闻言却是一笑,“从未见你这般穿过,很好看!”
我下了马车,被带着几丝凉意,混着青草清香味的山风一吹,立马精神了许多。
谢灵见山风正好,闹着非要放纸鸢。我裙摆长,不方便跑,谢风帮我把纸鸢放上天,才将线轴递到我手里。
谢灵则是非要自己放,就见一脸清冷的陆英不配合地扯着线轴,谢灵拖着纸鸢跑了好几次都没有放飞成功,气得柳眉倒竖。不知折腾了多久,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才被成功放飞。
纸鸢随风轻摆,姿态蹁跹,陆英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趣,越玩越是欢腾。素青色的长袍衬得如玉般俊俏的脸庞更是光彩夺目。
陆英的容貌太过出众,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果然不远处,有三五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含羞带怯地看着陆英。
大炎民风开放,男女同行也是可以的,对女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束缚,瞧得顺眼,也可上前言语。胆子大一些的,若是双方有意,自可央媒保纤,促成姻缘。
谢灵自然也看见了,俏丽的小脸敛了笑意,不知对陆英说了什么,就瞧见陆英乖乖巧巧地跟着谢灵换了一块地方。
我转脸看向谢风。陆英的容貌属于妖孽级别的,谢风与他相比,也是不差。虽不似陆英五官精致到雌雄莫辩,却也是面容俊朗,五官棱角分明,长身玉立伫立在一旁,一身普通的长袍也让他穿出清贵自傲的味道来。
不远处的廊下坐着几位衣红穿绿的娇俏小姐,手执锦帕,轻掩红唇,眉眼若有似无地扫向谢风。其中有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很是出众,年龄也就十五六岁。她看到谢风,面露惊喜,站起身来,似要走过来,忽又顿住脚步,一时踟蹰不定。
谢风自然也觉察到了,见我目露疑惑地看着他,眸光带着些微的尴尬,转过脸去。
我笑了笑,以前在流水村,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神可比这些小姐们含羞带怯的眼眸火辣多了。
“那位小姐好像是认识你的?”我扯着线轴,冲谢风说道。
“嗯。”谢风点头,“她是太傅的侄女。”
谢风的话令我心头一动,嘻嘻笑道“那岂不就是灵公主经常提及的,对你有意的朱家小姐?”
谢风不语,抬头看着空中翩然的纸鸢。
我转脸好奇地打量着那位朱家小姐。
谢灵好像说起过,这位朱家小姐,名唤花奴,秀外慧中,在帝都也算是有名的贤淑女子。她不知何时见过谢风一面,对谢风一见钟情,经常托伯父给谢风带糕点。谢风推脱不掉,全便宜了我和谢灵。还别说这朱家小姐的厨艺真是不错,小小的糕点,她每日都能做到不带重样的,口味不一,形状不一,就连每日糕点上的图案都别具特色,当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今日瞧见了长相,模样也是端庄大方,气度雍容。
正应了吃人家的嘴软,我思索着准备帮那朱家小姐说上几句好话。谢风却是拉着手里的线轴,往我身旁靠了靠。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谢风,他微低下头,漆黑的眸闪过一丝狡猾。他是要拉我下水!
我忙向那廊下看去,果不其然,那些小姐们的眼神立马往我身上转来。那眼神可不再是含情脉脉,或嫉妒,或疑惑,更多的则是不明所以的恼怒。
“好端端的,你拿我做挡箭牌!我看那朱家小姐很不错……”
“不合适!”没待我说完,谢风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我无奈地看着谢风,“你瞧都不愿意瞧上一眼,你怎知不合适?”
谢风倒是浑不在意,“不用瞧,她名字我不喜欢。”
我嘴角抽了抽,转脸看向那位艳丽端庄的朱家小姐,有些替她抱屈。那朱家小姐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面容一整,抬步欲来。我有些害怕起来,莫不是她误会我,以为我再三向她张望,是在挑衅!
心头一凛,我挪了挪身子,离谢风远一些。忽然腰际一紧,谢风整个人靠了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我吓了一跳,腾出手推了推他,“干什么?”
“送佛送到西,你当了一次挡箭牌,就索性当到底。”谢风搂在我腰际的手臂紧了紧,我身子一轻,就随着他的脚步走开。
窝在谢风的怀里,我哪里还敢回头看,只觉得后背一股凉气从脊梁骨直直窜入后脑勺。不用看也知道,那朱家小姐的双眼定似刀子一般,恨不得在我身上剜个窟窿。
南山坡下地势空旷,拉着纸鸢,走了一小段路,就瞧见山脚下谢灵和陆英。
谢灵微微垂着头正在给陆英手上缠着什么,两个人嘀嘀咕咕,不时抬头对视轻笑,两人动作亲昵,眉眼处的温柔漾出水来。
我后知后觉地心头一动。
“谢灵和陆英是不是……?”我扯了扯线轴,见纸鸢飞得很稳,转脸看着谢风问道。
谢风站在我身旁,不时伸手扯了扯线轴,“嗯。父君不反对。”
我闻言一愣。
陆英人品长相上都没得挑,唯一能让人说道的就是他孤儿的身份,没有显赫的家世,亦无拿得出手的宗亲显贵。大炎帝君能默许这件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谢灵这一生是幸福的,她不会像乱世中的公主被迫离开故土,远嫁他国,也不必为了政治联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埋葬一生的幸福。但她也是值得这些美好和幸福的。谢灵心思单纯,待人真诚,她是一朵从小被精心呵护长大的娇嫩花儿,也更是春日里繁茂肆意的迎春花,令人望之心生温暖和希翼。
忽地风向一转,高飞的纸鸢缠上了树梢上的枝叶。
“哎呀!”我有些心疼地看着纸鸢,这是谢灵亲手绘制的,弄坏了,弄丢了,怕是她会不高兴。
谢风见纸鸢缠得厉害,不敢硬拽,“你等着,我去给取下来!”
“好!”
纸鸢缠住了,牵着的线也落了下来,我忙着转动手里的线轴把线收起来。
忽然线轴一窒,不能转动,我抬头一看,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衫的男子一脚正踩在落在地上的线上。
这人一身富贵的打扮,脖子上挂着纯金打制的长命锁,金晃晃的。天高气爽的秋末,阳光也分外明亮,这人一身的金银佩饰晃得我眼睛很不舒服。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长的真是好看!”那人长的不算丑,就是这一脸色眯眯的模样让人生厌。
我有些气闷。重阳又不是七夕,这些人来南山不是为了登高祈福吗?身份特殊,我不想惹事,索性不理他,转脸走开。那人却是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姑娘家在哪里啊?远不远?要不要本公子用马车送你一程?”那人见我不语,越发喋喋不休,靠得也越来越近,“姑娘的皮肤好生白皙,着这一身素白衣裙更似出尘仙子一般……”
出尘仙子?
听了这句话,我有些想发笑,真正若出尘仙子的那位,可正陪着公主在放纸鸢呢。
我眼角瞥见这人手脚很是麻利,不由心头一动,停住脚步,转脸看向来人,“我长得美吗?”
“美!”那人楞了一下,随即陪着笑脸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竟从未见过你这位美人儿。这帝都里的贵女我也是见过不少的,都没有姑娘这般娇柔白皙,我见犹怜……”
大炎的女子较之璃国的女子骨架都偏大一些。璃国的女子娇柔妩媚,大炎的女子端庄清丽,各有各的特点。我这高挑的身材在大炎竟也不显得特殊,反而我瘦削的体型显得弱柳随风,别具美态。
“你可曾习武?”我打断他的话,问道。
这几日周介被出征一事勾走魂魄一般,与我对招更是敷衍。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和别人动过手了,我有些手痒。
“习过……习过的……”那人忙不迭地点点头,“我,我五岁就开始习武,目前……目前还未遇到敌手……”
虽话语间有些夸大其词,看他身手还算矫健,应当是真的习过武。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形高大,勉强算得上健硕,点点头道,“小女子素来喜爱身手矫健之人,若公子愿由我打上三掌,公子也可以还手。只要身形未倒,小女子就陪公子登高可好?”
“三掌?就你这小身板,三十掌也没问题!”那人嘻嘻笑着,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胸脯,“姑娘只管出招!”
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紧张兮兮看着他的一众奴仆。那人以为我心有顾虑,忙忙道,“姑娘只管放心,他们只会远远看着,不会扰了你我的雅兴!”
我把宽袖束好,立即出招。
这第一掌,我可是没有留情直接袭向他的面门,他不慌不忙伸手挡住,我却在距离他面门咫尺间,瞬间改变招式,击向他的喉结之处。
不论男女,喉咙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谢风在第一次给我讲解动作时就说过。女子力弱,若是攻击对方脆弱部位,亦可将壮硕汉子一掌劈倒。
饶是我手下收着力,还是把那人一掌劈了个趔趄,他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顺势出了第二招,第三招,袭向他的胸前,腹部。三掌几乎是一气呵成,没给那人留出手的机会。那人被我打翻在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起不来身。
站在不远处的一众奴仆,一起涌上来,“小祖宗,小主子”的叫着。
我收手后,理好衣裙。正巧看见谢风大步走了过来,我兴奋地迎上去,“谢风,你看见了吗?我把那人打倒了!”
我拽着谢风的衣袖,双眸发亮地看着谢风。除了谢风和周介,我还未与别人动过手。今日竟能一击成功,对我真是莫大的鼓励。兴奋激动之下,难掩内心的骄傲。
谢风眼底发柔,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我家苏陌好生厉害!”
那一帮仆从扶着那个公子站起身来,气哼哼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竟敢戏耍我家公子?”
奴仆态度恶劣,令人生厌,我正欲上前理论,谢风拦住我,从腰间拿出一块牌子,往他们面前一递,沉声道,“认识吗?认识的话,就回去告诉上将军,管好自己的子侄,不要给自己的脸上抹黑!”
一众仆从之中总有一两个有眼色的,凑上前来,瞧清牌子,吓得连连作揖赔罪。
待那些人全都散了,我好奇地问谢风,“你那是什么牌子,这么厉害?连上将军的事也能管?”
“哦,这是周介的腰牌,我拿来应急使的。”
我撇撇嘴,“你真是一点也不浪费东宫的资源!”
“嗯!”谢风淡淡道,“比起费尽口舌,我更喜欢仗势欺人!”
这是我经常说他的话,今日从他口中说出,我不禁笑道,“你可真是记仇!”
“你我相识至今的一切,我都记得,哪日闲着无事,有空我们翻翻旧账,如何?”
我干笑两声,“那我非倾家荡产了不可!”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