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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可怜的苏大人

  瓷器坠地的清脆碎裂声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何事,忽觉得手背一痛,低头一瞧,手背上竟被划破了皮肉,洇出鲜红的血出来。

  我这一回过神才瞧见,谢风一脸凶神恶煞般地站在书案前,地上撒了一地的折子,文书。

  周介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是一只碎裂到几乎面目全非的茶盏。

  白瓷茶盏的碎片大小不一,皆露着锋利的棱角,躺在地上,混着茶叶的褐色茶水洇湿了一大块毯面。

  营帐内的地面上铺着上好的地毯,触手细腻,赤脚踏上去,绵软舒适。这茶盏被摔碎成这般,不知谢风使了多大的力气。他腰腹部的伤还未好透,这般使力,不知会不会扯到伤口……

  “谁给你的权力,进主帅营帐不需高声禀报?”谢风抬眼看见我,眼中的怒意更甚,扬声对我怒喝道。

  我从未见过谢风如此睚眦欲裂地暴怒过,活像要把人生吃了一般。

  他那怒声呵斥的声音像是炸雷一般响在耳侧,我吓得打了个寒噤,头脑蒙了一下,才想起他这是吼我。

  我有些委屈了,回自己的住处还要通报了,随即也明白谢风这是要撒气,我认命地垮了肩膀,拱手行礼,“太子殿下恕罪,卑职知错!”

  这一抬手,才看见手背上被碎裂四溅的瓷片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往外冒出的血顺着手面滑进了衣袖里。

  谢风看见我手背上的伤口洇出鲜红的血迹,手背上已是红通一片,长臂抬了抬,又惶然放下,他长叹一声,声音低了下来,“周介,你先下去。此事还需和齐蔚将军商议,不可操之过急。”

  “是,卑职告退!”

  周介起身,走过我身旁时,我悄悄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你家主子吃了炮仗啦?”

  周介觑了觑我像兔子般红通通的眼,苦着脸低声道,“权当周大哥求求你,好生伺候着主子,成吗?”

  “关我什么事?”我皱眉道,“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

  周介恨恨地甩开我的手,“那你倒是和我说一说,你那兔子般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周介倒真的把我问住了,我总不可能和他说,昨晚我和你家主子吵架,他咬了我一口,我哭了一夜!

  我虚虚张了张嘴,话语哽在喉咙,又无奈地闭嘴,装傻卖愣地地看着周介。

  他见我不语,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带着几分委屈瞥着我,“我跟了主子这几年,主子从来没有这般骂过我。你可真是能耐,我这条命早晚折在你的手里……”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又不在场,凭什么你挨骂,要算在我头上。

  我瞪了周介一眼,“你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谢风冷冷的声音传来,“本帅给你们二位挪出营帐,通宵谈话可好!”

  周介吓得一缩脖子,长腿一迈,几步走出了营帐。

  周介走了之后,这营帐内的氛围似乎更是凝重了。我不由在心里暗叹,这个周介当真是没义气,留下我一人对着盛怒之中的谢风。

  我低着头,不敢看谢风,顺手把手背的血往衣襟上抹了抹,蹲下身来,把地上乱七八糟的折子和文书,全捡了起来,整理好放在书案上。

  谢风冷冷的目光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那毫无形质的目光好似有千斤重,压得我的腰背都直不起来。

  望着碎裂一地的茶盏碎片,我蹲下身子,慢慢捡着。趁着抹汗的空隙,偷偷瞅了谢风一眼,见他坐在椅上,双眼盯着地面,正愣愣地发呆。

  想着刚刚自己被他几句怒喝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我有些恼怒和羞愧,恨铁不成钢地掐了自己一把。

  我何时怕他就怕成了这般模样!

  以前在流水村,可都是我欺负他,哪里有他还手的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心有旁骛,碎裂的瓷器有着尖锐的棱角,一不小心,又被划破了手指,这一下没有提防,我竟呼痛出声。

  蓦地,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将我拽起来,谢风见我手背手指都被划破了,往外洇着血,盯着我看的眸光更是幽深。

  “找军医处理一下!”他手一松,冷声道。

  我捏紧手指处的伤口,想止住血,“胡军医忙得厉害,这点小伤不值得……”

  “随军的军医只他一人是不是?”谢风长眉皱紧,“你就不知道找旁的军医看!”

  “没,没事。我用凉水冲一下就行了!”我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不知哪里又惹着他了!

  其实这样的谢风,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我从未见过暴怒的他,眸中闪着的怒火像一把火焰,烧得人手心冒汗,也烧得人呼吸困难。

  手上的伤口不深,不一会也就不再流血,我掏出帕子擦了擦,蹲下身子,继续捡着碎片。

  “殿下,花奴求见!”营账外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瞬间打破了这营账内令人胆颤的沉闷。

  朱家小姐来了!

  我一愣,慌忙站起身来,心虚地看了谢风一眼。闷头想了想,我还是嗫嗫嚅嚅地低声道,“我……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谢风眼风如刀地瞥了我一眼,没理会我,沉声道,“进来!”

  帐门一掀,朱家小姐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女子的衣裙,淡青色的束身衣裙,把她那柔美的身段显露无疑。漆黑的青丝挽成简单的发髻,衬着白皙的面容却更是端庄艳丽。

  “花奴见过太子殿下!”她站定身子,躬身行礼,姿态优雅得体。

  谢风淡淡道,“朱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朱家小姐似乎有些讶异,昨日还是“花奴”,今日怎得又成了“朱小姐”。世家的小姐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当下未表现出来。有些诧异的表情转瞬即逝,端庄艳丽的脸上浮上大方得体的浅笑。

  她见我站立在一旁,冲我笑了笑,“苏姑娘也在。”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想不在这,可是那活阎王没说话,我哪敢走!

  我抬手行礼,“苏陌见过朱小姐!”

  “呀!”这一抬手,朱家小姐当然看见我手背上的伤痕,她杏眼里带着几丝兴趣,“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打破了茶盏,划破了手指。”我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尽量让笑意自然一些。

  “苏姑娘怎得还哭鼻子了吗?眼睛红红的?”朱家小姐觑了觑我的脸,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疑惑,“莫非太子殿下责罚于你……”

  “多谢朱小姐垂问,卑职受宠若惊。太子殿下宽宏,怎会因一点小事责罚卑职!”我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都快信以为真的瞎话,“实在是,是因为见到朱小姐自帝都而来,不由地勾起思乡之情。真是让朱小姐见笑了。”

  刚刚胡诌的一番说辞,倒是真派上了用场。

  谢风听见我的回话,皮笑肉不笑地瞧着我。

  “那倒是,姑娘家家的,初初离家,想家是肯定的了。”朱家小姐用帕子掩了掩朱唇笑了笑,“苏姑娘为人直爽,花奴一见如故!不知苏姑娘在帝都居于何处?待大军凯旋而归,花奴定要亲至贵府,与苏姑娘说说体己话!”

  我一愣,先不说这一见如故是真是假,单单这住处一事,我都不知如何开口。

  陌香居是谢风置办的宅院,我只是挂了个主人的虚名,要是这朱家小姐对谢风有意,一查便知,我是住在谢风置办的宅院里。姑娘家家的,陷入爱河里,都是没有度量的,要是她误会一二,我岂不成了罪人!

  我抬眼看向谢风,想寻求他的帮助。可他倒好,一脸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冷眼旁观着。

  “卑职……卑职住……在……”

  我结结巴巴地开口,十分为难。

  朱家小姐见我口齿不利索的样子,轻笑着走到我面前,“苏姑娘,莫不是离开家太久了,竟连家在何处都记不清了!”

  我听着朱家小姐的打趣,脸上莫名一红,可怜巴巴地看着谢风。

  说个假的住址肯定不行的呀,说真的吧,我又有千般顾虑。真真是急煞人!

  谢风瞧着我左右为难的模样,似乎很不满意,蹙着眉头,“我在帝都置办了一所宅院,左右是空闲着,就让苏大人住了进去。朱小姐若有闲情雅致前往陌香居,苏大人定会盛情款待!”

  说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你说呢,苏大人?”

  真是要被谢风气死,说住在陌香居,我不会说啊,向你求助,是希望你有个好法子。

  这下倒好了,我都能感觉到朱家小姐落在我身上的眼神里带着的风刀霜剑!

  我僵着脸,连连应是,“太子殿下仁慈,怜悯卑职初到大炎,人生地不熟,才赏赐卑职住在陌香居。卑职也只是暂住,找到合适的地方,也是要搬走的。所以刚刚朱小姐你问到我的住处,卑职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朱家小姐杏眼漾起波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谢风,抿唇一笑,“殿下仁德,伯父也是常常赞不绝口!”

  我忙忙随声附和着,巴不得这件事立刻掀过去了。

  还算谢风有良心,立时把话岔开,他沉声问道,“朱小姐前来,不知可有要事?”

  “伯父让我把这个交给殿下。”朱家小姐从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恭敬地交到谢风书案前,“花奴此次前来,也是来和殿下告别的。帝君交给花奴的任务,花奴已助殿下完成。功成自然身退,花奴在帝都等着殿下凯旋而归。”

  “有劳朱小姐。待大军凯旋而归,一定奏请父君,好生答谢朱小姐今日相助之情。”谢风站起身,看着朱家小姐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殿下言重了,为殿下效力,为大炎效力,是花奴的荣幸,是朱家无上的荣耀。”朱家小姐口齿伶俐,大方地体地回话。她眼神温柔地看着谢风,淡淡一笑,“素闻太子殿下喜爱碧色和菡萏,花奴想托殿下一事。攻下璃国之后,殿下若是得了空闲,可寻一些此类的小玩意带回帝都,花奴左右无事,喜爱摆弄一些小玩意打发时间。”

  菡萏不就是荷花?

  谢风又是何时喜爱碧色?

  她爱穿近乎碧色的青色衣裙,原来是煞费苦心地为了投其所好!

  这位朱小姐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我不禁抬头看向谢风。

  他也正看着我,触到我的目光,眉头拧地越发深了,“朱小姐艳若牡丹,气质雍容。碧色非但不能衬托出朱小姐的雍容气度,反而大打折扣。至于菡萏,轻轻浅浅的模样,并不是十分讨喜。”

  谢风的眼神若有似无扫过我,我垂着眉眼,不看他,也装作听不见。

  “父君倒是有两盆娇艳的海棠花,与朱小姐很是匹配。朱小姐若是不介意,待本宫回去,可亲手送至府上,如何?”谢风声音轻柔,虽说是询问,偏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柔意,让人不由得点头应下。

  朱家小姐要的就是谢风时时刻挂念着,哪里还管是什么花,还是什么小物件。谢风亲至府上,说是送海棠花,说不定是求亲,谁也说不准的。

  朱家小姐当下羞红脸了,往一旁挪了几步,绕至书案一侧,“花奴还有一物要呈与殿下……”

  我垂着头,早就瞧见书案旁还躺着一块碎瓷片,斜斜卡着,锋利的棱角直愣愣地挂着。好巧不巧的,朱家小姐今日穿着精致的绣鞋,这一轻移莲步绕过去,岂不是要划破脚踝!

  我眼疾手快,先她一步伸手把那碎片捡起来。朱家小姐似乎见我忽然现身吓了一跳,脚底一晃,直直踩到我的手上,捏在手中的碎片一斜,锋利的棱角一下扎进我的手指里。

  “啊!”

  我疼地叫出声来,手掌失力,差点趴在地上。

  “苏陌!”

  谢风疾步走过来,半跪在地上,长臂一伸,把我扶起来,眸中满是担忧,“伤到了哪里?我瞧瞧!”

  我见朱家小姐愣愣看着,忙把手从往身后一藏,装作无事,“没事!都怨我打破了茶盏,撒了一地的碎片,没有伤到朱小姐就好!”

  “我看看!”谢风面色一沉,冲我说道。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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