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繁华的街区时，景行看了眼不远处密集的行人，问:“要是他以后再找你麻烦，或是把怨气出在你身上怎么办？”

　　“在人前，他是最亲和出色的前辈，才刚过三十岁就当上副主任。”

　　“那人后呢？”

　　“谁要看他的人后。”王琦轻嗤一声，避开话题。其实她也不确定以后的日子是否还能安稳。她不希望自己冰封起来的平静让人打破。在这家医院的实习期还有两个月，期间不可能不和药剂科打交道。而且在学校安排实习的三家医院及其它几所她冷眼旁观的医院，这一家的工作环境是最令她满意的。她也很希望毕业后能顺利进去工作。王琦不想因为那种人耽搁铸造的心愿。

　　但她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佯装镇定地笑了笑，说:“真是可惜，刚才应该把他的小笔记本拿来的。他时刻随身携带。你别看他那样，他一面对事业也是个很仔细的工作狂，总是随时拿本子把疑难点和要点记录下来，没事时再翻看。所以大家都很想借他的笔记本一览。但他对谁都推脱，说看笔记要看自己亲手记的才有用。”

　　“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我看别人的笔记，也会感觉晕眩，好像是在看天书。”

　　“是啊，我也同意。”

　　“那你拿来有什么用？”

　　“撕掉它。”王琦不假思索地说。

　　景行笑道:“要是他宝贝的笔记本单独不见了，他一定会怀疑你，到时候你就真的有麻烦了。”

　　“所以不该是你去脱，而是我去把他的大衣给脱掉，一并带走。他总不会来问我，是不是扒了他的衣服？”她抿唇一笑:“反正我不是英雄。”

　　景行忽然停下车，像是要往回走。王琦问:“你该不会要回去拿吧？”

　　景行摇摇头，说:“你等我一下。”

　　他跑去后方不远处的拐角，买了两袋刚熟的糖炒栗子，又跑回来递给她。“听说受到惊吓之后，吃一点甜的，心情会放松许多。”

　　她接过那袋尚为滚烫的栗子，握在手中。脚踏车又往前行驶，摇晃出一串铃声。

　　她看见不远处的繁华，发觉心脏生出一股与马路相同喧嚣，令她反感的拥堵感。王琦说:“没法吃，我总不能边吃边扔一路的栗子壳吧。”

　　她发觉车身略有摇晃，前面静如止水。

　　很快景行笑道:“其实是我自己想吃，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给你也买一份，就想到那个说法。”

　　另一包栗子被他揣进大衣的兜里。坐上车没骑多久，她见冷风瑟瑟，就把大衣还给他，说:“你挡在我前面，没有人会看见的。”

　　那香味格外清甜，带着温馨的气息，闻见已让人心神安定许多。王琦说:“晚上吃栗子，不好消化。”

　　“不是今天晚上吃。我明天起来，用冷栗子煮粥。”

　　“哦。”她不再说话，盯着他另一侧空空如也的口袋，伸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僵持片刻，将几小袋的药片不动声色地塞进去。

　　几乎同一时刻，她问:“要过年了，我想做一件新的旗袍。可是我很少买衣服，我妈的眼光又太单一。你是男生，你的意见或许会有价值。”

　　她问得很自然，景行也没有敷衍了事地说一句“我也不清楚”之类的语句了结话题，细想许久后说:“试试银灰和粉紫相互晕染的搭配，在裙摆上再绣一只燕子。”

　　她缄默半晌，颔首道:“好。”

　　到她家后，景行说:“今天晚上的事是秘密，对吧？”

　　王琦把栗子也放进大衣口袋，似是玩笑般说:“对啊，当然是秘密。” 无字花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