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齐大军声势浩大的开往齐地边境，京城中的众人心绪却难以平和。此次出征，杨家有意被冷落。杨整虽然极力表明自己想要建功立业的愿望，宇文护还是对他弃之不用，连同杨坚一起被人再次遗忘在京城的犄角旮旯里。

　　杨坚一切如常照常生活，只是心底里，对自己的二弟已经失去了信任。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开始摸查排底。

　　“少爷，路大哥和秦姑娘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二少爷确实和太师之间达成过某种协议。只是，少爷和老爷一直没有投靠太师，所以协议没有生效。”

　　“难怪天天给我摆着张臭脸，原来是破坏了他的好事。”愤懑了一阵，杨坚接着问道：“他们协议的内容是什么，打探到了吗？”

　　“只要二少爷能够劝服老爷或者少爷中任何一人，宇文护就答应给二少爷机会，不管是上战场建功立业也好，还是留在京城高官厚禄也罢。”

　　杨坚深邃的目光渐渐游离到郑贲脸上。“既然这样，他天天过来找不自在，是想找死吗？”

　　郑贲抬头看了一眼主人，同情的回道：“太师还给了其他选项，如果劝服不了，把您折腾的够惨，宇文护也会兑现承诺。”

　　“太师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够惨，所以不搭理那小子？”杨坚轻快的语气里，隐约藏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可能是没有惨到去抱人家大腿吧。”

　　“也难怪那小兔崽子天天和我不对付，宇文护都把我变成他升官发财的绊脚石了。”

　　郑贲仔细观察着少爷的眼神，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知他实情。想了想还是先试探一番。“这二少爷也太不讲情义了，哪能为了功名利禄，连亲兄弟都不要了。”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心渴望建功立业，好为家族争光，让父亲高兴。阿整也许只是心急了一点，所以才……”

　　话到一半，杨坚自己也觉得有些解释不通。郑贲此刻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少爷你倒是挺维护他的，可是人家可不这么想。”

　　杨坚静静的盯着郑贲看了很久，厉声问道：“什么事，快说？”

　　“二少爷在太师面前说了您很多坏话，他还希望太师能够出手整治您，只是太师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郑贲说完，将手中攒了很久的一叠纸条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杨坚迅速夺了过来，随手翻了几张看了几眼。

　　“这些消息是谁打听到的？你能确保消息没有错误吗？”

　　“秦姑娘从宇文至嘴里听到的，还有路大哥那边，藏在太师府中多年的暗探也探听到此事。如果不是因为太师一直想要拉拢杨家，以太师现在的猖狂，这些话足够置少爷您于死地了。”

　　话音未落，杨坚手上的劲道突然松垮，纸条散落一地。郑贲偷偷看了少爷一眼，发现对方神情沮丧，眼神也渐渐变得空洞无神。

　　“想想真是可笑，我还在心里替他辩护，以为他只是想要一展抱负，所以才将所有罪过都迁怒到我头上。没想到，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

　　“少爷，您别这么难过呀。此前您让属下查的时候，早就应该会想到这样的结果吧。我本来不想告诉您的，刚才看到您还替他辩解所以才忍不住脱口而出。”

　　杨坚没有理会郑贲并不客气的劝慰，木然的往前走了几步，心里越发感觉到沉重。

　　“被自己亲兄弟背叛的滋味，有几个人能够释怀。这么多年，我一直防着身边所有可能出卖我的人，却独独没有防备自己的亲人。在他眼里，我就那么不值钱吗？”

　　“少爷，您还是看开点吧。吉叔不是说过，这种兄弟为利益反目的事情，不是挺常见的吗？既然您一早知道这个道理，就别为这事伤心痛苦了。那二少爷此时可不会有半点羞愧之意，还会觉得您妇人之仁。”

　　郑贲话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莽撞。正想着少爷会不会发怒之时，却看到杨坚不怒反笑，笑着笑着脸上痛苦之色渐显，最后转化为冷冽的阴寒之气。

　　“如果他只是想要得到高官厚禄，一旦我有出头之日，我什么都会给他。为何他要这么不顾情义，对我下此毒手。他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就送他见阎王了。”

　　“少爷，您太顾念亲情了。宇文护可能就是看中少爷这点，所以才选择从二少爷出下手，让你们亲人之间互相残杀吧。”

　　杨坚心知这个贴心随从说的有道理，也不再纠结。“去给我看看，那个混蛋回来了没有。”

　　“大哥，找我什么事啊？”杨整冷傲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今天这么高兴，很难得啊。是不是谁跟你说，我快要死了，所以你提早庆祝对不对？”

　　杨整看着大哥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眼神，内心惶恐不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跑到太师面前告状，难得不是希望我死吗？”

　　“如果以你一死，换得杨家的未来，大哥也算死得其所。”

　　杨坚微微眯着眼睛，眼神瞬间变得狠厉绝情，瞟向杨整。“哪个蠢货告诉你，我死了你就能升官发财了？”

　　“大哥不想为国尽忠，也不愿意为杨家争光，我也不强求。只是你也别阻拦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决心。我可不想跟你一样，一辈子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了。”

　　杨整避开大哥威严的目光，一脸傲色看向别处，掩饰内心的慌乱。杨坚步步逼近，一脸冷漠的盯着二弟。

　　“你说的建功立业，还有光宗耀祖就是踩着你大哥的尸体往上爬吗？”

　　“我没这么想，是你不思进取，还连累我没有机会报效国家。但凡你有点能耐，有点长进，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杨坚听着弟弟义正言辞的指责，心凉如冰。隐藏在心底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瞬间破灭。

　　“这么多年你呆在我身边，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置自己亲兄弟不顾，还反过来无耻狡辩。你以为贬低我，就能显得你很能干很厉害吗？”

　　“我厉不厉害跟你没关系，我的事你也管不着。反正我杨整绝对不会听你这个所谓的大哥吩咐。”

　　“你这个混账东西，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乍听之下，杨整被这声怒喝吓住。随即反应过来，争锋相对毫不示弱。

　　“别在这耍大哥威风，有本事去战场耍威风啊。你身为武将又是杨家嫡子，不想上战场也就算了，可别连累我也去不了。现在连功勋卓著的父亲都被有意冷落，你还不知道想办法解决困境吗？”

　　“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没有能耐，不思进取吗？你这么有本事有能耐自己想去啊。”

　　杨整看着突然冷静下来的大哥，一时之间反倒失去了辩驳的依据。“你要是再这么固执，就等着太师凯旋归来之后，狠狠收拾你吧？”

　　郑贲看着愤愤离去的杨整，一脸困惑。“这二少爷还是知道少爷您比他有能耐啊。”

　　杨坚凝神望着二弟消失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他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威胁我？”

　　“都有吧。” 天命之子之黄雀在后